《血色玉玦》正文 花海
1
何晓云没想到，花海市的交通居然这么差。
本来受秦羽邀请而来的何晓云带着一身好心情，可现在，全部的好心情都毁在这条颠簸不平的路上了。
“好了，好了，别抱怨了。听说前两天发生了山体滑坡，公路被封了，不过不要担心，等到我们回去时应该就能走上平坦的公路了。”一边的阿笙看着撅着嘴，一脸怨气的何晓云，耐心开导道。
“回去？哼！我看要走上平坦的路我们得住到明年才能回去！”何晓云眼睛转向车窗外的巍巍群山，一脸不快。
坐在中间的秦羽微笑着抿了抿嘴唇，脸上并没有像何晓云脸上的焦急，反而是一种享受的表情。这摇摇晃晃的大巴车，崎岖不平的山村公路，在她看来，比在平坦的柏油公路上更有意思。
她们都是山泉市的高中生，由于平时学业紧张，因此并没有时间出去游玩。这次五一放假，何晓云本来打算好好在家里休息一下，睡他个天昏地暗，可是来自好朋友秦羽的邀请却把她从家里拖了出来。虽然山泉市距离花海市有些距离，几人坐了大半天的火车才到达这里，但是一方面是秦羽请客，食宿全包，不去白不去；另一方面，花海市的花海美景是全国知名的景点，几人虽然早有耳闻，但是还从来没去看过，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就连梦想一宅到死的阿笙，都破天荒的陪她们出来了。
其实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自从秦羽父母死后，秦羽就一直变得郁郁寡欢，她们都想让秦羽变得快乐一点，如果这次没人陪着的话，恐怕秦羽是不会出来的。
“啊——终于下车了！”何晓云站在停下来的大巴车前，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这一路颠簸，都快把骨头颠簸的变形了。
“快走啦！旅馆就在前面！”阿笙笑着提醒她，将她拽了过去。
“哎呀，别——我还没伸够呢！”
“快走吧！”
沿着公路走了没几步，何晓云面前就出现了一栋看起来像是城堡一般的建筑，高高的尖塔，圆筒状的楼，让何晓云有种来到欧洲中世纪的感觉。当然，前提是忽略眼前的停车场。
“哇——好气派啊！”阿笙惊讶的张大了嘴，一脸没见过世面的表情，眼睛里充满了赞叹。“这就是你家开的旅馆吗？我怎么感觉像王宫一样？”
秦羽微微一笑，抿了抿嘴唇，摇摇头道：“这也不能算是我们家里开的，自从姑姑死后，这个旅馆一直都是我姑父在打理，不能算是我们家的产业。”
何晓云一巴掌拍上阿笙的头，恨铁不成钢的道：“喂！不要这样好不好，好歹我们是客人嘛！注意形象！”接着踮起脚尖，捏着嗓子拿起尖细的声音道：“再怎么好主人也要好好招待我们，让我们吃好喝好玩好，享受到贵宾待遇！”说着，眼睛暼向身边笑而不语的秦羽。
阿笙揉了揉蓬松的短发，瞪大了黑框眼镜后的小眼睛，恍然大悟般：“对哦！小羽，你可要好好招待我们哦！”
秦羽双手放在身前，浅浅一笑，“放心吧！一定会让你们玩的开开心心的！”
2
肩上的行李箱实在是太重了，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像是两只巨兽，牢牢地趴在张家卫的背上，让他步履维艰。
可即便如此，前面的女人还在恶毒的喋喋不休，一边催他走快点一边骂他没用，丝毫看不见张家卫额头冒出的汗水。而这样的生活，张家卫已经受够了。
明明后面跟着一帮保镖可以拿行李，可那恶毒的女人非要他拿着，而且让他将带着轮子的拉杆箱背在身上，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早上起来的时候晚了一点，没有准时给她准备好早餐。而之所以放着家里的大厨不用而让男主人做早餐，是因为前天他刷完厕所没有在厕所里喷上她最爱的那种香水……总之，入赘她们家的两年来，张家卫是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白眼，甚至，两年来他从来没有和自己的妻子同桌吃过一次饭！
“废物！连这点行李都搬不动，真是饭桶！”秦秋雅厌恶的看着身后那个行动缓慢的男子，一脸轻视，仿佛那只是个搬运行李的动物。
“亲爱的，别生气，别生气，我很快的，我很快！”听到毒妇的声音，张家卫连忙加快了脚步，从软绵绵的身体里挤出最后的力气来，费力的跟上秦秋雅的脚步。
身为秦氏集团老总的千金，秦秋雅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十几年来养成了一股娇纵跋扈的性格，和她安静如水的姓名可谓是大相径庭。眼看着到了适婚的年龄，可就是没有一家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儿敢要这朵带刺的玫瑰，但坊间却流传着一种传闻，说是秦氏家族有一种遗传病，会将病因遗传给下一代，这才是没人敢娶秦秋雅的真正原因。可无论如何，秦秋雅是等到黄花菜都凉了，最后只能听从父母的安排，给她找了一个家里破产急等救济的家伙来入赘，据说从前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公子哥儿，只是和秦氏集团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自从秦秋雅有一天在床头看见一本关于花海市的旅游杂志之后，她心里就深深种下了这个来旅游的种子。刚刚参加完一个集团公子哥儿的生日宴会，秦秋雅就迫不及待的买了机票，直飞花海市，更是财大气粗的在临行前将花海景区最大的酒店买了下来。
“观景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我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秦秋雅一边将手里的提包扔给助理，一边问临行前吩咐给助理的事。她要求观景时驱逐所有的游客，关闭景区，等她离开了再重新对公众开放。
“小姐，我已经跟景区的负责人谈了，可他们说损失太大，景区没有为一个人开放的先例，所以……”助理微微低着头，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但转眼间五个手指就印上了他的脸，让未散去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废物！都是废物！”秦秋雅拧弯了眉头，将打麻的手攥起，朝后面低成一片的头颅吼道：“全是废物！”
张家卫脸色变了变，嘴中的牙悄无声息的咬在了一起。
曾经他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现在却被人当作狗一样驱逐，不，甚至连狗的地位都不如！
花海市的旅游资源属于天然型，一到春天，漫山遍野的野花就像在大地上织出的锦缎，五颜六色，香气扑鼻，每年都会吸引上百万的游客前来观赏，给当地带来巨大的利润，旅游业也逐渐成为了花海市的支柱产业，花海市也因此得名。
此时，张家卫面前的就是花海市著名的景点“花海”，这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原野，此时原野上游人如织，一条不宽不窄的观景小路上挤满了来自各地的游客，不时还可以看到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但和在观景小路上的拥挤相比，张家卫这里可谓是空空荡荡，诺大的一块区域只站了几个人，几米之外，西服笔挺皮鞋铮亮的保镖将秦秋雅严严实实的包围在了中间，连张家卫都被排除在外。
在秦秋雅的干涉下，连续挨了几个耳光的助理夜里又委屈的去找了景区负责人几次，终于逼得负责人在深夜时答应给秦秋雅她们拨出一块特别观景场地，让秦大小姐勉强同意。现在，一脸惬意的秦大小姐坐在白色的观景椅上，看着眼前的美景，表情是从来没有的安静。张家卫想，或许这时候的秦秋雅才能真正配得上她这个名字。
面前的花海像是仙女织就的五彩锦缎，红的紫的黄的白的许许多多不知名的野花紧密的挨着、挤着，像是赶趟儿似的延伸着向前伸展而去，在人眼前呈现出一幅令人眼花缭乱的美景，美的让人窒息，仿佛身心都处在一幅美丽的画中。鼻中的花粉香气浓烈的让张家卫感到昏昏欲睡，却又那么的舒适，耳边游客的喧闹声渐渐远去了，只剩下了缓慢的心跳和花瓣上蜜蜂嗡嗡的振翅声。
“咳——咳——”浓重的喘息声开始传进张家卫的耳朵，接着是一阵惊慌的喊叫声：“小姐，你怎么了，小姐！小姐！”
保镖们手忙脚乱的围了上去，张家卫被隔离在外，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听得保镖们围得严严实实的身体之后，喘息声愈加承重，伴随着指甲和硬物刮碰产生的噪音，在这欢乐祥和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但这喘息声重一分，张家卫就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某种东西就轻一分。
一个小时后，匆忙赶来的救护车将已经冰凉的秦秋雅拉走了，留给张家卫的只有一纸单薄的死亡通知。
3
方泽言觉得，这个老板胖的有些过分了。
肥大的裤子被撑的紧紧的贴在身上，裤子上面，是一件脱下来能当床单的背心，此刻也和下面的裤子一样，被这个满脸油光的老板穿出了紧身的效果。
“周警官，按照您的命令，我们已经将酒店内的游客全部撤离。”胖老板喉咙里传出嘶哑的声音，挂着两片肥肉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嗯，请节哀顺变。”周立露出一个惋惜的表情，拍了拍老帮肩膀表示安慰。
一旁，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子正默默垂泪，肩膀随着抽噎有规律的抖动。在她们身前，是一个已经停止了呼吸的冰凉物体，在刺眼的白布下静静安放。
年少夭折，可惜了，方泽言默默叹气。
据这胖老板说，死者是在花田观景时突发哮喘死亡的，死亡时间距离现在已经超过四个小时，若不是公路还在维修中，他们警察也不会到现在才来。
不过似乎这个案子并没有什么好调查的，不过是简单的事故而已，最迟明天就能结案。
“怎么样？问出什么结果了吗？”方泽言看向刚问完一圈话的周立，后者正紧紧皱着眉头。难道这桩案子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没有结果，好像就是简单的事故。”周立皱着眉头，缓缓道。
“那怎么还一张臭脸？难道说——”方泽言靠近了他，一脸诡秘的表情，“你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别开玩笑！”周立推开她，有些不自然，一个女同志离他这么近，总让他感觉不太舒服。“我只是觉得，这个案子有些蹊跷。”
“哪里蹊跷？我感觉很正常啊，就是一个花季少女不幸患上了哮喘，然后吸入花粉导致丧命的案子，没什么奇怪啊？”方泽言不解的望着他。
“我看过局里以前的案情记录，十年前这里发生过几乎一模一样的命案，也是吸入花粉导致死亡，所以我感觉这里一定有问题！”周立扶了扶眼前的无框眼镜，脸上的表情格外自信。
过去的无数事实证明，周立的直觉是正确的，因此，听完周立的话，方泽言将手托起了下巴，点点头：“有道理！哮喘怎么会死人呢？”
周立翻了翻白眼，无力道：“我的意思是可能是人为……”
半张着嘴，有些尴尬的方泽言连忙掩饰道：“哎呀，意思差不多啦！”
“那两个女生身上我总觉得还有些线索，你去调查一下，我去局里掉一些资料。”周立看了看遗体旁哭的眼睛发肿的两个女生，向方泽言吩咐道。
“好。”
周立走后，方泽言就一声不响的走到了两个女生身后，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现在她们正处于悲伤之中，要问她们关于死者的问题好像不怎么人道。
现在，整个酒店大厅里就只剩下了方泽言、两个女生还有一具冰凉的遗体，即使身为死者姑父的老板不驱赶，那些游客们听到大厅里停了具尸体也都急忙退房离去了，于是原本人来人往的大厅变得空空荡荡，只等警局的车过来将遗体运走。
不过经历了这种事，这家酒店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走下坡路了。
“同学……”犹豫了片刻，方泽言还是选择开口了，长痛不如短痛，万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好给她们一个交待。
没想到，两个女生一下子就扑到方泽言怀里，一边一个抱着她的胳膊，哭诉道：“警察阿姨，请你救救小羽吧！救救她吧！”
方泽言深吸了一口冷气，好吧，虽然被人这样抱着很不舒服，虽然被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高中生叫了阿姨，但是同情心还是战胜了她的理智，将甩开两个鼻涕虫的念头狠狠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吐出口的：“好了好了，先别伤心了！还是先给姐姐讲讲事情的经过吧！”方泽言特意将“姐姐”两个字重读了一下。
何晓云和阿笙对望了一眼，勉强止住抽噎道：“我们是昨天到酒店的。当天晚上，我们吃了很多东西，玩到了深夜，所以今天早上我们都起的很晚，都不愿意吃早餐，于是小羽姑父就给我们每人拿了一块儿蛋糕让我们当作早餐吃，后来我们一起去花田观景，我和阿笙去捉蜜蜂，小羽就在一边看，蜜蜂飞的越来越远，我们追了半天都没追上，回头的时候就看不见小羽了，只看见一群人围在原来小羽站的地方。”
阿笙也接口道：“我们赶到的时候发现被围在人群中的就是小羽，不过她已经躺在地上了，我们怎么叫她她都……都……”阿笙忍不住捂住了眼睛，泪水从手底滑出来，慢慢湿了袖口。
“事情就是这样的，我们以为小羽只是晕倒了，于是将小羽背到了酒店大厅，大概一个小时之后，你们就赶来了。”何晓云比之前镇静了很多，虽然偶尔还在抽噎，但是看起来已经完全从死亡的冲击中醒了过来。
方泽言抽出手拍了拍两个可怜的小姑娘，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真不知道周立那个家伙到底觉得哪里蹊跷！
等等，方泽言一惊，突然发现了一个关键性的线索，这个线索可以直接判定这件事是不是被人为操纵的。于是方泽言一把扯住了何晓云，问道：“你说案发一个小时后我们就赶来了？”
何晓云睁着迷糊的双眼，陷入了回忆，“对呀，我和阿笙将小羽背到酒店时是下午两点十分，你们来的时候大概是三点多一点，大概就是一个小时的时间。”
一个小时？方泽言记得，他们是中午一点钟接到的报案，赶来花海风景区足足用了两个小时，也就是说，早在案发之前，就有人知道要有命案发生，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那么凶手吸引警察来到这儿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尽早结案，将此事掩盖下去，从此逍遥法外！
方泽言不禁想到了周立提到的十年前的那场命案，似乎死者也是因为哮喘，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难道凶手是同一个人，并且就在这里没有离开过？
一阵电话铃声将方泽言从思索中惊醒，她连忙打开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怎么了？资料找到了？”方泽言问。
“可恶！”周立开口就是一个可恶，这种词在他嘴里可是相当少见，“十年前的花海命案记录被列为了绝密档案，只有局长有权查看，而且……”
“而且什么？”方泽言感到奇怪，不知道是什么让一向镇定的周立周警官气成这样。
“我的想法被局长直接否决了。我去找局长查看十年前的花海命案记录时被局长直接拒绝，根本不相信这件案子会涉及到凶杀，所以让我们明天就结案！”周立咬牙切齿的声音在电话这头都能听得到，于是方泽言将自己刚刚发现的重大线索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周立。
“真的？”听筒里传来欣喜的声音，“好，你等着，我马上去找局长说清楚，这件案子绝不简单！”
“嘟”的一声过后，周立挂了电话。
方泽言看了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孩，心里闪过阵阵哀痛，费尽心思杀死一个花季少女，方泽言倒要看看凶手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
4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钞票，钱局长的脸上笑开了花。
这刚刚到手的两百万，塞满了钱局长小金库的门，满满一个房间，全是白花花的一片，一直挤到了门口。可还有五十万现金在门外放着，怎么都放不下了。
反正是最后一次，装不下也没什么，钱局长顺手将剩下的钞票踢进床底，打开了桌上的一瓶红酒。三杯红酒下肚，钱局长伸了伸懒腰，上了一天的班，终于可以休息了。
躺在床上即将入睡的时候，钱局长忽然想起屋子有些太小了，是时候换个大点的房子了。
白天，会客厅。
“钱局长，听说您喜欢搞收藏，所以我今天带来了两个清代的鸳鸯刻纹立柜，你看怎么样？”张老板抚摸着高大的鸳鸯立柜，对着钱局长将柜门打开了一道缝，里面是白花花的一片，仔细看，还带着一层淡淡的红，像是小女儿脸上的胭脂。
钱局长点点头，“张老板真不愧是钱某的好朋友，还是你了解我！”
“那这次的事……”
“我办事，张老板放心，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嘛！上次你给我推荐的那个会所真的不错，小姑娘服务很周到！”钱局长摆了摆手，眼睛里放着绿油油的光。
“那以后还得钱局长多多体察民情，照顾照顾我们生意啊！”
“那是自然！”
5
“钱局长拒绝了？”方泽言大睁着双眼，她怎么也不相信已经发现了重大线索的案子会被局长拒绝调查。
今天早上，连夜赶来的周立将这个坏消息告诉她时她还不相信，直到亲自听到周立电话里局长严令禁止的声音。
“怎么会发生这种情况？”方泽言奇怪道。
“不知道。也许局长对十年前那个案子有些……”周立顶着两个熊猫眼，昨晚他一晚上没睡，全用来查资料，可是查了一晚上也没查出有什么不一样的结果，关于十年前那场命案的解释只有一个，因病死亡。
“你是说……局里也？”方泽言压低了声音，有些不确定的道。
“我不敢确定，不过无论如何，这个案子我是不会放弃的！”周立语气坚定，眼睛里放着坚毅的光亮。
“嗯。我也不会放弃，我们一起将凶手抓到手！”方泽言道，看向周立的眼神中，是一种毫无理由的坚信。
只要他说是对的，她从来不会去怀疑。
周立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道：“这件案子我们不能脱离警局的力量，我还要找些朋友帮忙，将十年前死者的身份和这次死者的身份查清楚，看看能不能从其中找到什么线索。”
“那这件案子呢？局长可是下了命令了。”方泽言无奈的道，上面有局长压着，他们将会处处受限。
“先拖着，能拖一天是一天，我们尽快找到线索，将凶手抓住，就算到时候局里真的不干净，在证据面前，他们也在劫难逃！”
周立走后，方泽言仍然留在这空荡荡的大厅里保护现场，警局警力紧张，这种命案仅仅能分到她和周立两个人。
上午，方泽言在旅馆老板的帮助下驱散了一群好事的记者，下午，则是看着两个小姑娘围着一具尸体发呆。
正是五月的天气，温度已经升上来了，尸体摆在酒店大厅里已经一天了，整个大厅都开始弥漫一种淡淡的臭味。不知道怎么回事，法医一直处于忙碌中，昨天下午就通知法医来了，现在还是没有到，只能任由尸体在这发臭。而死者家属，据说今天上午才通知到，现在应该还在赶来的路上。
酒店门外游客稀稀落落的，自从昨天发生了这场命案之后，整个景区的游客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几乎全部都是班车不足没走掉的。几天下来，花海风景区收入直线下降，甚至有的店铺已经关门了。
一场命案，对景区的影响竟然如此之大。
“咔——咔——”外面传来了气管卡住的声音，一声一声，像是垂死挣扎的动物发出的最后嘶吼，隔着老远都能听出声音里饱含的痛苦。
叫何晓云的小姑娘也被吸引住了，呆呆的看着大门外，在方泽言的示意下，何晓云很快就抱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黑狗跑了进来。
“快！快救救它！”何晓云焦急的道，脸上挂着泪珠。
或许是这两天的打击太大，这两个小姑娘脸上总是带着眼泪。现在，她怀里抱着的那只满身都是泥巴的小黑狗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了，嘴角不断流出白沫，无力的脖子在一边耷拉着，里面不断传出刚才那种气管被卡住的声音，眼睛里满是萎靡痛苦的眼神。
“这是怎么了？食物中毒？”方泽言看着萎靡的小狗，束手无策，她又不是兽医，也不知道该怎么医治这只狗。
“求求你了，阿姨，求求你了！”何晓云脸上的泪水哗哗直下，也许是见过了一次死亡，所以对眼前的生命便多了几分爱惜。
好吧，虽然方泽言不是兽医，但是常识还是有的，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按照方泽言的吩咐，何晓云将小黑狗带到了卫生间水龙头头下，将水龙头塞进了吐着白沫的小狗嘴里。
“这样真的行吗？”何晓云犹豫了一下，有些怀疑的的问道。
“没问题，打开水龙头！”方泽言双手报胸，信誓旦旦的道。
之所以方泽言那么有自信，是因为小时候家里的狗吃了柜子里用来药老鼠的食物，也是口吐白沫，最后是方爸爸用一根水管接到水龙头上往狗嘴里冲水治好的。
不过，眼前的情况似乎有些糟，也许是小黑狗长期流浪营养不良，所以体质偏弱经不起水管的冲击，所以在水龙头打开的五秒后就“呜啦”一声失去了意识。现在躺在何晓云怀里的，是只晕过去的小黑狗。
还好，狗嘴里不再吐白沫了。
“不知道狗狗到底吃了什么，怎么会这样……”何晓云眼睛红红的，抱着晕过去的小黑狗，眼里满是担忧。
方泽言瞟了一眼水龙头上沾的一点白色膏状物道：“该不会就是那个吧？难道它吃了一管牙膏？”
何晓云抹了一点到手里看了看，疑惑道：“好像是……好像是我们昨天早上吃的蛋糕，我和小羽阿笙三个人都吃了呀，该不会是狗狗不能吃蛋糕吧？”
咦？方泽言一挑眉，刚才何晓云的话里有一句引起了她的注意，死者死前曾经吃过蛋糕，而现在眼前的流浪狗吃的，也是同样的蛋糕，会不会是蛋糕有问题呢？
可是，酒店的蛋糕不是仅仅死者一个人吃了，面前的小姑娘，甚至来住店的许多游客都吃过，这有有点说不通了。不过小黑狗真的是不能吃蛋糕也说不定。
电话铃又响，又急又响的旋律响起，不用说，一定是周立查到了什么。
“方泽言，你问问那两个姑娘，死者家里都有哪些人，她们家里是不是有一个叫秦秋雅的人，十年前，她也是在花海风景区以同样的方式遇难，我怀疑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好。”方泽言拿着电话，并未挂断，很快，她便从两个小姑娘的口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怪不得！”话筒那边传来激动的声音，“我找到线索了！”
“是什么？”方泽言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我通过一个同学联系到死者所在的山泉市警局，发现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死者患有家族性遗传哮喘病，而且属于隐性的，如果没有外物刺激不会发作，但是一旦发作，就是致命的！”
“你是说？”方泽言也明白了，“凶手是利用她们家族中的哮喘来杀人，从而让两次命案都发生的神不知鬼不觉，让人根本不会联想到是人为的，也让死者家属充分相信自己的家人是死于遗传病！”
“就是这样！”
“那凶手又是谁呢？”方泽言道，虽然现在明白了凶手的杀人方式，但是关于凶手的身份，他们还是一无所知。
“目前嫌疑人只有一个……”
6
山泉市向来以温泉闻名。
温泉池里，袅袅而升的白气折射着阳光，在雾气的顶端凝聚成了一条横跨整个温泉池的彩虹，彩虹下，本来能容纳数十人的温泉池，现在只躺着一个人。
张家卫现在觉得自由了。
摆脱了恶毒女人的控制，又继承了恶毒女人原本拥有的公司股份，张家卫一夜之间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成了一个家财万贯的成功人士，现在，再也没有人压迫他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再也不用每天早早起来给那个贱人做早点，给她抗行李箱了。这一刻，张家卫心中格外的畅快，阴沉了整整两年的天，终于放晴了！
“张总，您的电话，是花海市那边打过来的。”帘幕外传来一个娇嫩的女声，这是他刚刚雇来的秘书，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不知比那恶毒女人好多少倍。
“花海市……”
闭着眼睛躺在温泉池里的张家卫猛然睁开了眼，匆匆起身披了浴衣，便隔过帘幕将秘书手中的电话接了过来，顺便还摸了秘书的手，柔柔的，像是舌尖上的棉花糖。
小秘书被老板突然的举措吓得花容失色，红着脸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张家卫满意的笑了笑，按下了电话的接听键。
“张总是吗？是我，花海景区度假酒店的徐老板。”话筒那边传来一个带着油腻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
“咱们的合同已经生效了，现在您只要派一个人过来办理一下过户手续就行了，之后花海度假酒店的老板就是您了！”
“嗯。我会派人过去的，有劳徐老板了。”张家卫淡淡道，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没什么，合作愉快啊！”
“合作愉快！”
放下电话，张家卫深深吸了口气，这下，所有的事情都该结束了。只要他买下那个度假酒店，借着守护亡妻的名义在哪里经营着，秦家那两个老不死的就不会将女儿的死怀疑到他身上了。
而且，还能利用这个机会名正言顺的为自己置下一些产业，只要自己有了钱，就再也不用看秦家的脸色行事了。
7
方泽言脑中忽然像是被雷击中了，整片的混沌开始变得明朗起来，最后，一条清晰的脉络像是黑云中突然亮起来的闪电，在方泽言脑海中闪闪发亮。
对面的周立手中拿着一张化验单，拳头握的紧紧的。远处，匆匆赶来的一对老年夫妇伏在那具冰冷的身体上痛哭，向已经远去的孙女做痛苦的告别。
“只要抓捕令一下，我们就能立刻将凶手捉拿归案！”周立的脸有些扭曲，咬牙切齿的道：“可是，局长却说案子已经了结，根本没有翻案的必要！”
周立的愤怒方泽言一清二楚，她的心里又何尝不是。现在，致使小黑狗窒息的蛋糕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证据确凿，但是，没有局里的搜查令，他们便抓不到真凶，如果直接上法庭申诉，那罪犯肯定会第一时间察觉，从而逃脱法律的制裁。
“怎么办？”方泽言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对老夫妇痛哭的身影，从心底冒出一股无力感。
周立慢慢抬起头，眼中的光芒更盛：“抓犯人，将他押到法庭上去，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可是——”
“不用再说了！”周立从沙发上站起来，“这个案子结束后我便不做警察了，也好，正好想往其他行业闯一闯。”
方泽言看着他，默默低下了头，眼角有一滴未滴下的泪水。
当年一起进警校时，是谁说当警察是一辈子的梦想，现在，都已记不清了。
当方泽言赶到时，胖胖的酒店老板已被按倒在地，双手牢牢拷起，嘴里一边呻吟，一边拼命的想甩掉按在自己身上的那双手。
“你们这是干什么？凭什么铐住我？”张老板没有一丝害怕的意思，面对着周立和方泽言，他脸上只有愤怒。
人群慢慢围了过来，都是在酒店里工作的员工，听说老板被警察拷了起来，于是都赶来看热闹。
“张老板，你的钱赚的还不够吗？十年前你谋杀了你妻子，现在，你又杀掉了自己的侄女，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丝忏悔吗？”周立义正辞严的诘问被拷在椅子上的张老板，秦羽的姑父。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哗然，不出意外地话，过不到明天，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个花海景区。
“污蔑！你们这是污蔑！”张家卫脸庞扭曲着，脸上的油脂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你们根本就是污蔑！”
“污蔑？”周立冷笑一声，声音更大了，“那就让我将事实讲出来之后，让大家来判断是不是污蔑！”
“住口！”张家卫终于露出了一丝惧怕的神色，眼前戴着大檐帽的家伙知不知道真相他不知道，但是万一他说的是真相的话，那众人很快就会对此事起疑，和十年前的事一对照，很快就能发现事情真相。他能封住警察局长的嘴，但封不住众人的嘴，这件事一旦败露，马上就会一传十十传百，闹得人人皆知，到时候，他便是在劫难逃。
周立对张家卫脸上露出的惧色视而不见，大声道：“十年前的张老板受尽了妻子及其娘家的白眼，于是利用妻子家的遗传病——隐性哮喘，在妻子的食物中加了诱发哮喘的食材，加上花海观光期间花粉弥漫，很快就会将人至置于死地，造成哮喘而死的假象。”
“胡说！”张家卫额头上冒着冷汗，刚才周立说的一点都不错，“哮喘怎么会死人？而且她们家只是隐性哮喘，平时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分别！”
周立微微一笑道：“普通的哮喘确实不会置人于死命，可是隐性哮喘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刚刚张老板也说了，平时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张老板应该少说了一半，一旦发病，如果不立即救治，那么后果将是致命的！”
张家卫的脸顿时成了煞白一片，此刻，他已经无话可说了，刚才周立所说的，确实都是事实。看来，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污蔑！全都是污蔑！”张家卫大睁着双眼，表情狰狞，好像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扑过来，但是一个不稳椅子翻倒在地，笨重的身躯顿时和地面亲密的接触在了一起。
周立语速更快，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不是酒店的员工都围了过来，看样子应该是附近的住户。
“十年后的今天，你得知了内侄女将会继承秦家家产的消息，于是报复之心又起，你故技重施，在那天卖出的蛋糕中加了过量的乳清蛋白添加剂，而这种添加剂，正是诱发哮喘发作的根源，也只有患有隐性哮喘的秦羽，你妻子的侄女，才会哮喘发作而死，因为，花粉是引发哮喘发作的一个重要因素，普通哮喘患者根本就不会来这里！”
“为了达到目的，你做了这么多恶事，害死了你妻子和内侄女两条性命，真是罪不可赎！”
围观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所有听到事情真相的人都是一脸愤怒，恨不得上来将眼前尤不止悔的老板痛揍一顿。多亏了方泽言在一旁维持着秩序，才没有过激的事件发生。
8
从法庭出来的时候，一直阴沉了许久的天空突然透下了几缕阳光，接着，云层散去，万千金阳开始洒落人间，从几十亿公里远的火球上传来久违的温暖。
“以后打算怎么办？”方泽言看着已经脱掉警服的周立，眼神复杂。
“我也要做老板了，打算在市区盘下个小店，开个小餐馆。”周立轻松道，刚刚的法庭上，张家卫坦白了一切，可怜的钱局长坐在陪审席，被一败涂地的张家卫出卖的干干净净，最后的结果，是两人都被定了罪。
“你就这样走了吗？”方泽言道，声音哽咽，眼里闪闪的浮着泪水。
钱局长倒台了，警察还可以继续做，不是说好了要抓光所有坏人吗？
阳光晒在人身上，懒洋洋的，周立伸了伸懒腰，率先迈动了脚步：“虽然做了老板，但是警察还是要做的，以后这个周警官啊，还得继续叫！”
方泽言赶上去，用力捶了他一下，依稀记起了某年某刻谁和谁说的话。
“我要做一个好警察，抓遍天下所有的坏人！”
“嘁！好像谁不是似的！”
“那一起啊！”
“滚蛋！天下的坏人都是我的，你——没份！”
“你才没份！”
“你！”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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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晓云没想到，花海市的交通居然这么差。
本来受秦羽邀请而来的何晓云带着一身好心情，可现在，全部的好心情都毁在这条颠簸不平的路上了。
“好了，好了，别抱怨了。听说前两天发生了山体滑坡，公路被封了，不过不要担心，等到我们回去时应该就能走上平坦的公路了。”一边的阿笙看着撅着嘴，一脸怨气的何晓云，耐心开导道。
“回去？哼！我看要走上平坦的路我们得住到明年才能回去！”何晓云眼睛转向车窗外的巍巍群山，一脸不快。
坐在中间的秦羽微笑着抿了抿嘴唇，脸上并没有像何晓云脸上的焦急，反而是一种享受的表情。这摇摇晃晃的大巴车，崎岖不平的山村公路，在她看来，比在平坦的柏油公路上更有意思。
她们都是山泉市的高中生，由于平时学业紧张，因此并没有时间出去游玩。这次五一放假，何晓云本来打算好好在家里休息一下，睡他个天昏地暗，可是来自好朋友秦羽的邀请却把她从家里拖了出来。虽然山泉市距离花海市有些距离，几人坐了大半天的火车才到达这里，但是一方面是秦羽请客，食宿全包，不去白不去；另一方面，花海市的花海美景是全国知名的景点，几人虽然早有耳闻，但是还从来没去看过，这次这么好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就连梦想一宅到死的阿笙，都破天荒的陪她们出来了。
其实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自从秦羽父母死后，秦羽就一直变得郁郁寡欢，她们都想让秦羽变得快乐一点，如果这次没人陪着的话，恐怕秦羽是不会出来的。
“啊——终于下车了！”何晓云站在停下来的大巴车前，伸了一个舒服的懒腰，这一路颠簸，都快把骨头颠簸的变形了。
“快走啦！旅馆就在前面！”阿笙笑着提醒她，将她拽了过去。
“哎呀，别——我还没伸够呢！”
“快走吧！”
沿着公路走了没几步，何晓云面前就出现了一栋看起来像是城堡一般的建筑，高高的尖塔，圆筒状的楼，让何晓云有种来到欧洲中世纪的感觉。当然，前提是忽略眼前的停车场。
“哇——好气派啊！”阿笙惊讶的张大了嘴，一脸没见过世面的表情，眼睛里充满了赞叹。“这就是你家开的旅馆吗？我怎么感觉像王宫一样？”
秦羽微微一笑，抿了抿嘴唇，摇摇头道：“这也不能算是我们家里开的，自从姑姑死后，这个旅馆一直都是我姑父在打理，不能算是我们家的产业。”
何晓云一巴掌拍上阿笙的头，恨铁不成钢的道：“喂！不要这样好不好，好歹我们是客人嘛！注意形象！”接着踮起脚尖，捏着嗓子拿起尖细的声音道：“再怎么好主人也要好好招待我们，让我们吃好喝好玩好，享受到贵宾待遇！”说着，眼睛暼向身边笑而不语的秦羽。
阿笙揉了揉蓬松的短发，瞪大了黑框眼镜后的小眼睛，恍然大悟般：“对哦！小羽，你可要好好招待我们哦！”
秦羽双手放在身前，浅浅一笑，“放心吧！一定会让你们玩的开开心心的！”
2
肩上的行李箱实在是太重了，一大一小两个行李箱像是两只巨兽，牢牢地趴在张家卫的背上，让他步履维艰。
可即便如此，前面的女人还在恶毒的喋喋不休，一边催他走快点一边骂他没用，丝毫看不见张家卫额头冒出的汗水。而这样的生活，张家卫已经受够了。
明明后面跟着一帮保镖可以拿行李，可那恶毒的女人非要他拿着，而且让他将带着轮子的拉杆箱背在身上，这一切只是因为他早上起来的时候晚了一点，没有准时给她准备好早餐。而之所以放着家里的大厨不用而让男主人做早餐，是因为前天他刷完厕所没有在厕所里喷上她最爱的那种香水……总之，入赘她们家的两年来，张家卫是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白眼，甚至，两年来他从来没有和自己的妻子同桌吃过一次饭！
“废物！连这点行李都搬不动，真是饭桶！”秦秋雅厌恶的看着身后那个行动缓慢的男子，一脸轻视，仿佛那只是个搬运行李的动物。
“亲爱的，别生气，别生气，我很快的，我很快！”听到毒妇的声音，张家卫连忙加快了脚步，从软绵绵的身体里挤出最后的力气来，费力的跟上秦秋雅的脚步。
身为秦氏集团老总的千金，秦秋雅从小就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十几年来养成了一股娇纵跋扈的性格，和她安静如水的姓名可谓是大相径庭。眼看着到了适婚的年龄，可就是没有一家门当户对的公子哥儿敢要这朵带刺的玫瑰，但坊间却流传着一种传闻，说是秦氏家族有一种遗传病，会将病因遗传给下一代，这才是没人敢娶秦秋雅的真正原因。可无论如何，秦秋雅是等到黄花菜都凉了，最后只能听从父母的安排，给她找了一个家里破产急等救济的家伙来入赘，据说从前也是个小有名气的公子哥儿，只是和秦氏集团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自从秦秋雅有一天在床头看见一本关于花海市的旅游杂志之后，她心里就深深种下了这个来旅游的种子。刚刚参加完一个集团公子哥儿的生日宴会，秦秋雅就迫不及待的买了机票，直飞花海市，更是财大气粗的在临行前将花海景区最大的酒店买了下来。
“观景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我已经等的不耐烦了！”秦秋雅一边将手里的提包扔给助理，一边问临行前吩咐给助理的事。她要求观景时驱逐所有的游客，关闭景区，等她离开了再重新对公众开放。
“小姐，我已经跟景区的负责人谈了，可他们说损失太大，景区没有为一个人开放的先例，所以……”助理微微低着头，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但转眼间五个手指就印上了他的脸，让未散去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
“废物！都是废物！”秦秋雅拧弯了眉头，将打麻的手攥起，朝后面低成一片的头颅吼道：“全是废物！”
张家卫脸色变了变，嘴中的牙悄无声息的咬在了一起。
曾经他也是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现在却被人当作狗一样驱逐，不，甚至连狗的地位都不如！
花海市的旅游资源属于天然型，一到春天，漫山遍野的野花就像在大地上织出的锦缎，五颜六色，香气扑鼻，每年都会吸引上百万的游客前来观赏，给当地带来巨大的利润，旅游业也逐渐成为了花海市的支柱产业，花海市也因此得名。
此时，张家卫面前的就是花海市著名的景点“花海”，这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原野，此时原野上游人如织，一条不宽不窄的观景小路上挤满了来自各地的游客，不时还可以看到金发碧眼的外国人。
但和在观景小路上的拥挤相比，张家卫这里可谓是空空荡荡，诺大的一块区域只站了几个人，几米之外，西服笔挺皮鞋铮亮的保镖将秦秋雅严严实实的包围在了中间，连张家卫都被排除在外。
在秦秋雅的干涉下，连续挨了几个耳光的助理夜里又委屈的去找了景区负责人几次，终于逼得负责人在深夜时答应给秦秋雅她们拨出一块特别观景场地，让秦大小姐勉强同意。现在，一脸惬意的秦大小姐坐在白色的观景椅上，看着眼前的美景，表情是从来没有的安静。张家卫想，或许这时候的秦秋雅才能真正配得上她这个名字。
面前的花海像是仙女织就的五彩锦缎，红的紫的黄的白的许许多多不知名的野花紧密的挨着、挤着，像是赶趟儿似的延伸着向前伸展而去，在人眼前呈现出一幅令人眼花缭乱的美景，美的让人窒息，仿佛身心都处在一幅美丽的画中。鼻中的花粉香气浓烈的让张家卫感到昏昏欲睡，却又那么的舒适，耳边游客的喧闹声渐渐远去了，只剩下了缓慢的心跳和花瓣上蜜蜂嗡嗡的振翅声。
“咳——咳——”浓重的喘息声开始传进张家卫的耳朵，接着是一阵惊慌的喊叫声：“小姐，你怎么了，小姐！小姐！”
保镖们手忙脚乱的围了上去，张家卫被隔离在外，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只听得保镖们围得严严实实的身体之后，喘息声愈加承重，伴随着指甲和硬物刮碰产生的噪音，在这欢乐祥和的氛围中显得格外突兀。但这喘息声重一分，张家卫就感觉到自己身上的某种东西就轻一分。
一个小时后，匆忙赶来的救护车将已经冰凉的秦秋雅拉走了，留给张家卫的只有一纸单薄的死亡通知。
3
方泽言觉得，这个老板胖的有些过分了。
肥大的裤子被撑的紧紧的贴在身上，裤子上面，是一件脱下来能当床单的背心，此刻也和下面的裤子一样，被这个满脸油光的老板穿出了紧身的效果。
“周警官，按照您的命令，我们已经将酒店内的游客全部撤离。”胖老板喉咙里传出嘶哑的声音，挂着两片肥肉的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嗯，请节哀顺变。”周立露出一个惋惜的表情，拍了拍老帮肩膀表示安慰。
一旁，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女孩子正默默垂泪，肩膀随着抽噎有规律的抖动。在她们身前，是一个已经停止了呼吸的冰凉物体，在刺眼的白布下静静安放。
年少夭折，可惜了，方泽言默默叹气。
据这胖老板说，死者是在花田观景时突发哮喘死亡的，死亡时间距离现在已经超过四个小时，若不是公路还在维修中，他们警察也不会到现在才来。
不过似乎这个案子并没有什么好调查的，不过是简单的事故而已，最迟明天就能结案。
“怎么样？问出什么结果了吗？”方泽言看向刚问完一圈话的周立，后者正紧紧皱着眉头。难道这桩案子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没有结果，好像就是简单的事故。”周立皱着眉头，缓缓道。
“那怎么还一张臭脸？难道说——”方泽言靠近了他，一脸诡秘的表情，“你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别开玩笑！”周立推开她，有些不自然，一个女同志离他这么近，总让他感觉不太舒服。“我只是觉得，这个案子有些蹊跷。”
“哪里蹊跷？我感觉很正常啊，就是一个花季少女不幸患上了哮喘，然后吸入花粉导致丧命的案子，没什么奇怪啊？”方泽言不解的望着他。
“我看过局里以前的案情记录，十年前这里发生过几乎一模一样的命案，也是吸入花粉导致死亡，所以我感觉这里一定有问题！”周立扶了扶眼前的无框眼镜，脸上的表情格外自信。
过去的无数事实证明，周立的直觉是正确的，因此，听完周立的话，方泽言将手托起了下巴，点点头：“有道理！哮喘怎么会死人呢？”
周立翻了翻白眼，无力道：“我的意思是可能是人为……”
半张着嘴，有些尴尬的方泽言连忙掩饰道：“哎呀，意思差不多啦！”
“那两个女生身上我总觉得还有些线索，你去调查一下，我去局里掉一些资料。”周立看了看遗体旁哭的眼睛发肿的两个女生，向方泽言吩咐道。
“好。”
周立走后，方泽言就一声不响的走到了两个女生身后，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现在她们正处于悲伤之中，要问她们关于死者的问题好像不怎么人道。
现在，整个酒店大厅里就只剩下了方泽言、两个女生还有一具冰凉的遗体，即使身为死者姑父的老板不驱赶，那些游客们听到大厅里停了具尸体也都急忙退房离去了，于是原本人来人往的大厅变得空空荡荡，只等警局的车过来将遗体运走。
不过经历了这种事，这家酒店恐怕很长一段时间内都要走下坡路了。
“同学……”犹豫了片刻，方泽言还是选择开口了，长痛不如短痛，万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好给她们一个交待。
没想到，两个女生一下子就扑到方泽言怀里，一边一个抱着她的胳膊，哭诉道：“警察阿姨，请你救救小羽吧！救救她吧！”
方泽言深吸了一口冷气，好吧，虽然被人这样抱着很不舒服，虽然被比自己小不了几岁的高中生叫了阿姨，但是同情心还是战胜了她的理智，将甩开两个鼻涕虫的念头狠狠压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吐出口的：“好了好了，先别伤心了！还是先给姐姐讲讲事情的经过吧！”方泽言特意将“姐姐”两个字重读了一下。
何晓云和阿笙对望了一眼，勉强止住抽噎道：“我们是昨天到酒店的。当天晚上，我们吃了很多东西，玩到了深夜，所以今天早上我们都起的很晚，都不愿意吃早餐，于是小羽姑父就给我们每人拿了一块儿蛋糕让我们当作早餐吃，后来我们一起去花田观景，我和阿笙去捉蜜蜂，小羽就在一边看，蜜蜂飞的越来越远，我们追了半天都没追上，回头的时候就看不见小羽了，只看见一群人围在原来小羽站的地方。”
阿笙也接口道：“我们赶到的时候发现被围在人群中的就是小羽，不过她已经躺在地上了，我们怎么叫她她都……都……”阿笙忍不住捂住了眼睛，泪水从手底滑出来，慢慢湿了袖口。
“事情就是这样的，我们以为小羽只是晕倒了，于是将小羽背到了酒店大厅，大概一个小时之后，你们就赶来了。”何晓云比之前镇静了很多，虽然偶尔还在抽噎，但是看起来已经完全从死亡的冲击中醒了过来。
方泽言抽出手拍了拍两个可怜的小姑娘，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听起来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真不知道周立那个家伙到底觉得哪里蹊跷！
等等，方泽言一惊，突然发现了一个关键性的线索，这个线索可以直接判定这件事是不是被人为操纵的。于是方泽言一把扯住了何晓云，问道：“你说案发一个小时后我们就赶来了？”
何晓云睁着迷糊的双眼，陷入了回忆，“对呀，我和阿笙将小羽背到酒店时是下午两点十分，你们来的时候大概是三点多一点，大概就是一个小时的时间。”
一个小时？方泽言记得，他们是中午一点钟接到的报案，赶来花海风景区足足用了两个小时，也就是说，早在案发之前，就有人知道要有命案发生，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凶手。
那么凶手吸引警察来到这儿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尽早结案，将此事掩盖下去，从此逍遥法外！
方泽言不禁想到了周立提到的十年前的那场命案，似乎死者也是因为哮喘，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呢？
难道凶手是同一个人，并且就在这里没有离开过？
一阵电话铃声将方泽言从思索中惊醒，她连忙打开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怎么了？资料找到了？”方泽言问。
“可恶！”周立开口就是一个可恶，这种词在他嘴里可是相当少见，“十年前的花海命案记录被列为了绝密档案，只有局长有权查看，而且……”
“而且什么？”方泽言感到奇怪，不知道是什么让一向镇定的周立周警官气成这样。
“我的想法被局长直接否决了。我去找局长查看十年前的花海命案记录时被局长直接拒绝，根本不相信这件案子会涉及到凶杀，所以让我们明天就结案！”周立咬牙切齿的声音在电话这头都能听得到，于是方泽言将自己刚刚发现的重大线索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周立。
“真的？”听筒里传来欣喜的声音，“好，你等着，我马上去找局长说清楚，这件案子绝不简单！”
“嘟”的一声过后，周立挂了电话。
方泽言看了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女孩，心里闪过阵阵哀痛，费尽心思杀死一个花季少女，方泽言倒要看看凶手到底是什么样的货色。
4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
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钞票，钱局长的脸上笑开了花。
这刚刚到手的两百万，塞满了钱局长小金库的门，满满一个房间，全是白花花的一片，一直挤到了门口。可还有五十万现金在门外放着，怎么都放不下了。
反正是最后一次，装不下也没什么，钱局长顺手将剩下的钞票踢进床底，打开了桌上的一瓶红酒。三杯红酒下肚，钱局长伸了伸懒腰，上了一天的班，终于可以休息了。
躺在床上即将入睡的时候，钱局长忽然想起屋子有些太小了，是时候换个大点的房子了。
白天，会客厅。
“钱局长，听说您喜欢搞收藏，所以我今天带来了两个清代的鸳鸯刻纹立柜，你看怎么样？”张老板抚摸着高大的鸳鸯立柜，对着钱局长将柜门打开了一道缝，里面是白花花的一片，仔细看，还带着一层淡淡的红，像是小女儿脸上的胭脂。
钱局长点点头，“张老板真不愧是钱某的好朋友，还是你了解我！”
“那这次的事……”
“我办事，张老板放心，大家都是老朋友了嘛！上次你给我推荐的那个会所真的不错，小姑娘服务很周到！”钱局长摆了摆手，眼睛里放着绿油油的光。
“那以后还得钱局长多多体察民情，照顾照顾我们生意啊！”
“那是自然！”
5
“钱局长拒绝了？”方泽言大睁着双眼，她怎么也不相信已经发现了重大线索的案子会被局长拒绝调查。
今天早上，连夜赶来的周立将这个坏消息告诉她时她还不相信，直到亲自听到周立电话里局长严令禁止的声音。
“怎么会发生这种情况？”方泽言奇怪道。
“不知道。也许局长对十年前那个案子有些……”周立顶着两个熊猫眼，昨晚他一晚上没睡，全用来查资料，可是查了一晚上也没查出有什么不一样的结果，关于十年前那场命案的解释只有一个，因病死亡。
“你是说……局里也？”方泽言压低了声音，有些不确定的道。
“我不敢确定，不过无论如何，这个案子我是不会放弃的！”周立语气坚定，眼睛里放着坚毅的光亮。
“嗯。我也不会放弃，我们一起将凶手抓到手！”方泽言道，看向周立的眼神中，是一种毫无理由的坚信。
只要他说是对的，她从来不会去怀疑。
周立感激的看了她一眼道：“这件案子我们不能脱离警局的力量，我还要找些朋友帮忙，将十年前死者的身份和这次死者的身份查清楚，看看能不能从其中找到什么线索。”
“那这件案子呢？局长可是下了命令了。”方泽言无奈的道，上面有局长压着，他们将会处处受限。
“先拖着，能拖一天是一天，我们尽快找到线索，将凶手抓住，就算到时候局里真的不干净，在证据面前，他们也在劫难逃！”
周立走后，方泽言仍然留在这空荡荡的大厅里保护现场，警局警力紧张，这种命案仅仅能分到她和周立两个人。
上午，方泽言在旅馆老板的帮助下驱散了一群好事的记者，下午，则是看着两个小姑娘围着一具尸体发呆。
正是五月的天气，温度已经升上来了，尸体摆在酒店大厅里已经一天了，整个大厅都开始弥漫一种淡淡的臭味。不知道怎么回事，法医一直处于忙碌中，昨天下午就通知法医来了，现在还是没有到，只能任由尸体在这发臭。而死者家属，据说今天上午才通知到，现在应该还在赶来的路上。
酒店门外游客稀稀落落的，自从昨天发生了这场命案之后，整个景区的游客走了一大半，剩下的几乎全部都是班车不足没走掉的。几天下来，花海风景区收入直线下降，甚至有的店铺已经关门了。
一场命案，对景区的影响竟然如此之大。
“咔——咔——”外面传来了气管卡住的声音，一声一声，像是垂死挣扎的动物发出的最后嘶吼，隔着老远都能听出声音里饱含的痛苦。
叫何晓云的小姑娘也被吸引住了，呆呆的看着大门外，在方泽言的示意下，何晓云很快就抱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黑狗跑了进来。
“快！快救救它！”何晓云焦急的道，脸上挂着泪珠。
或许是这两天的打击太大，这两个小姑娘脸上总是带着眼泪。现在，她怀里抱着的那只满身都是泥巴的小黑狗看起来已经奄奄一息了，嘴角不断流出白沫，无力的脖子在一边耷拉着，里面不断传出刚才那种气管被卡住的声音，眼睛里满是萎靡痛苦的眼神。
“这是怎么了？食物中毒？”方泽言看着萎靡的小狗，束手无策，她又不是兽医，也不知道该怎么医治这只狗。
“求求你了，阿姨，求求你了！”何晓云脸上的泪水哗哗直下，也许是见过了一次死亡，所以对眼前的生命便多了几分爱惜。
好吧，虽然方泽言不是兽医，但是常识还是有的，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按照方泽言的吩咐，何晓云将小黑狗带到了卫生间水龙头头下，将水龙头塞进了吐着白沫的小狗嘴里。
“这样真的行吗？”何晓云犹豫了一下，有些怀疑的的问道。
“没问题，打开水龙头！”方泽言双手报胸，信誓旦旦的道。
之所以方泽言那么有自信，是因为小时候家里的狗吃了柜子里用来药老鼠的食物，也是口吐白沫，最后是方爸爸用一根水管接到水龙头上往狗嘴里冲水治好的。
不过，眼前的情况似乎有些糟，也许是小黑狗长期流浪营养不良，所以体质偏弱经不起水管的冲击，所以在水龙头打开的五秒后就“呜啦”一声失去了意识。现在躺在何晓云怀里的，是只晕过去的小黑狗。
还好，狗嘴里不再吐白沫了。
“不知道狗狗到底吃了什么，怎么会这样……”何晓云眼睛红红的，抱着晕过去的小黑狗，眼里满是担忧。
方泽言瞟了一眼水龙头上沾的一点白色膏状物道：“该不会就是那个吧？难道它吃了一管牙膏？”
何晓云抹了一点到手里看了看，疑惑道：“好像是……好像是我们昨天早上吃的蛋糕，我和小羽阿笙三个人都吃了呀，该不会是狗狗不能吃蛋糕吧？”
咦？方泽言一挑眉，刚才何晓云的话里有一句引起了她的注意，死者死前曾经吃过蛋糕，而现在眼前的流浪狗吃的，也是同样的蛋糕，会不会是蛋糕有问题呢？
可是，酒店的蛋糕不是仅仅死者一个人吃了，面前的小姑娘，甚至来住店的许多游客都吃过，这有有点说不通了。不过小黑狗真的是不能吃蛋糕也说不定。
电话铃又响，又急又响的旋律响起，不用说，一定是周立查到了什么。
“方泽言，你问问那两个姑娘，死者家里都有哪些人，她们家里是不是有一个叫秦秋雅的人，十年前，她也是在花海风景区以同样的方式遇难，我怀疑这之间有什么联系。”
“好。”方泽言拿着电话，并未挂断，很快，她便从两个小姑娘的口中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怪不得！”话筒那边传来激动的声音，“我找到线索了！”
“是什么？”方泽言迫不及待的想知道。
“我通过一个同学联系到死者所在的山泉市警局，发现了一条很重要的线索，死者患有家族性遗传哮喘病，而且属于隐性的，如果没有外物刺激不会发作，但是一旦发作，就是致命的！”
“你是说？”方泽言也明白了，“凶手是利用她们家族中的哮喘来杀人，从而让两次命案都发生的神不知鬼不觉，让人根本不会联想到是人为的，也让死者家属充分相信自己的家人是死于遗传病！”
“就是这样！”
“那凶手又是谁呢？”方泽言道，虽然现在明白了凶手的杀人方式，但是关于凶手的身份，他们还是一无所知。
“目前嫌疑人只有一个……”
6
山泉市向来以温泉闻名。
温泉池里，袅袅而升的白气折射着阳光，在雾气的顶端凝聚成了一条横跨整个温泉池的彩虹，彩虹下，本来能容纳数十人的温泉池，现在只躺着一个人。
张家卫现在觉得自由了。
摆脱了恶毒女人的控制，又继承了恶毒女人原本拥有的公司股份，张家卫一夜之间从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成了一个家财万贯的成功人士，现在，再也没有人压迫他了，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再也不用每天早早起来给那个贱人做早点，给她抗行李箱了。这一刻，张家卫心中格外的畅快，阴沉了整整两年的天，终于放晴了！
“张总，您的电话，是花海市那边打过来的。”帘幕外传来一个娇嫩的女声，这是他刚刚雇来的秘书，刚刚毕业的大学生，不知比那恶毒女人好多少倍。
“花海市……”
闭着眼睛躺在温泉池里的张家卫猛然睁开了眼，匆匆起身披了浴衣，便隔过帘幕将秘书手中的电话接了过来，顺便还摸了秘书的手，柔柔的，像是舌尖上的棉花糖。
小秘书被老板突然的举措吓得花容失色，红着脸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张家卫满意的笑了笑，按下了电话的接听键。
“张总是吗？是我，花海景区度假酒店的徐老板。”话筒那边传来一个带着油腻的声音，一听就知道是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
“咱们的合同已经生效了，现在您只要派一个人过来办理一下过户手续就行了，之后花海度假酒店的老板就是您了！”
“嗯。我会派人过去的，有劳徐老板了。”张家卫淡淡道，嘴角露出了一丝浅浅的笑容。
“没什么，合作愉快啊！”
“合作愉快！”
放下电话，张家卫深深吸了口气，这下，所有的事情都该结束了。只要他买下那个度假酒店，借着守护亡妻的名义在哪里经营着，秦家那两个老不死的就不会将女儿的死怀疑到他身上了。
而且，还能利用这个机会名正言顺的为自己置下一些产业，只要自己有了钱，就再也不用看秦家的脸色行事了。
7
方泽言脑中忽然像是被雷击中了，整片的混沌开始变得明朗起来，最后，一条清晰的脉络像是黑云中突然亮起来的闪电，在方泽言脑海中闪闪发亮。
对面的周立手中拿着一张化验单，拳头握的紧紧的。远处，匆匆赶来的一对老年夫妇伏在那具冰冷的身体上痛哭，向已经远去的孙女做痛苦的告别。
“只要抓捕令一下，我们就能立刻将凶手捉拿归案！”周立的脸有些扭曲，咬牙切齿的道：“可是，局长却说案子已经了结，根本没有翻案的必要！”
周立的愤怒方泽言一清二楚，她的心里又何尝不是。现在，致使小黑狗窒息的蛋糕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证据确凿，但是，没有局里的搜查令，他们便抓不到真凶，如果直接上法庭申诉，那罪犯肯定会第一时间察觉，从而逃脱法律的制裁。
“怎么办？”方泽言看了一眼不远处那对老夫妇痛哭的身影，从心底冒出一股无力感。
周立慢慢抬起头，眼中的光芒更盛：“抓犯人，将他押到法庭上去，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可是——”
“不用再说了！”周立从沙发上站起来，“这个案子结束后我便不做警察了，也好，正好想往其他行业闯一闯。”
方泽言看着他，默默低下了头，眼角有一滴未滴下的泪水。
当年一起进警校时，是谁说当警察是一辈子的梦想，现在，都已记不清了。
当方泽言赶到时，胖胖的酒店老板已被按倒在地，双手牢牢拷起，嘴里一边呻吟，一边拼命的想甩掉按在自己身上的那双手。
“你们这是干什么？凭什么铐住我？”张老板没有一丝害怕的意思，面对着周立和方泽言，他脸上只有愤怒。
人群慢慢围了过来，都是在酒店里工作的员工，听说老板被警察拷了起来，于是都赶来看热闹。
“张老板，你的钱赚的还不够吗？十年前你谋杀了你妻子，现在，你又杀掉了自己的侄女，难道你心里就没有一丝忏悔吗？”周立义正辞严的诘问被拷在椅子上的张老板，秦羽的姑父。此言一出，四周一片哗然，不出意外地话，过不到明天，这个消息就会传遍整个花海景区。
“污蔑！你们这是污蔑！”张家卫脸庞扭曲着，脸上的油脂在灯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你们根本就是污蔑！”
“污蔑？”周立冷笑一声，声音更大了，“那就让我将事实讲出来之后，让大家来判断是不是污蔑！”
“住口！”张家卫终于露出了一丝惧怕的神色，眼前戴着大檐帽的家伙知不知道真相他不知道，但是万一他说的是真相的话，那众人很快就会对此事起疑，和十年前的事一对照，很快就能发现事情真相。他能封住警察局长的嘴，但封不住众人的嘴，这件事一旦败露，马上就会一传十十传百，闹得人人皆知，到时候，他便是在劫难逃。
周立对张家卫脸上露出的惧色视而不见，大声道：“十年前的张老板受尽了妻子及其娘家的白眼，于是利用妻子家的遗传病——隐性哮喘，在妻子的食物中加了诱发哮喘的食材，加上花海观光期间花粉弥漫，很快就会将人至置于死地，造成哮喘而死的假象。”
“胡说！”张家卫额头上冒着冷汗，刚才周立说的一点都不错，“哮喘怎么会死人？而且她们家只是隐性哮喘，平时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分别！”
周立微微一笑道：“普通的哮喘确实不会置人于死命，可是隐性哮喘有一个显著的特点，刚刚张老板也说了，平时和正常人没有任何区别，但是，张老板应该少说了一半，一旦发病，如果不立即救治，那么后果将是致命的！”
张家卫的脸顿时成了煞白一片，此刻，他已经无话可说了，刚才周立所说的，确实都是事实。看来，他已经什么都知道了。
“污蔑！全都是污蔑！”张家卫大睁着双眼，表情狰狞，好像一只择人而噬的野兽，拼命的挣扎着，想要扑过来，但是一个不稳椅子翻倒在地，笨重的身躯顿时和地面亲密的接触在了一起。
周立语速更快，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许多不是酒店的员工都围了过来，看样子应该是附近的住户。
“十年后的今天，你得知了内侄女将会继承秦家家产的消息，于是报复之心又起，你故技重施，在那天卖出的蛋糕中加了过量的乳清蛋白添加剂，而这种添加剂，正是诱发哮喘发作的根源，也只有患有隐性哮喘的秦羽，你妻子的侄女，才会哮喘发作而死，因为，花粉是引发哮喘发作的一个重要因素，普通哮喘患者根本就不会来这里！”
“为了达到目的，你做了这么多恶事，害死了你妻子和内侄女两条性命，真是罪不可赎！”
围观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所有听到事情真相的人都是一脸愤怒，恨不得上来将眼前尤不止悔的老板痛揍一顿。多亏了方泽言在一旁维持着秩序，才没有过激的事件发生。
8
从法庭出来的时候，一直阴沉了许久的天空突然透下了几缕阳光，接着，云层散去，万千金阳开始洒落人间，从几十亿公里远的火球上传来久违的温暖。
“以后打算怎么办？”方泽言看着已经脱掉警服的周立，眼神复杂。
“我也要做老板了，打算在市区盘下个小店，开个小餐馆。”周立轻松道，刚刚的法庭上，张家卫坦白了一切，可怜的钱局长坐在陪审席，被一败涂地的张家卫出卖的干干净净，最后的结果，是两人都被定了罪。
“你就这样走了吗？”方泽言道，声音哽咽，眼里闪闪的浮着泪水。
钱局长倒台了，警察还可以继续做，不是说好了要抓光所有坏人吗？
阳光晒在人身上，懒洋洋的，周立伸了伸懒腰，率先迈动了脚步：“虽然做了老板，但是警察还是要做的，以后这个周警官啊，还得继续叫！”
方泽言赶上去，用力捶了他一下，依稀记起了某年某刻谁和谁说的话。
“我要做一个好警察，抓遍天下所有的坏人！”
“嘁！好像谁不是似的！”
“那一起啊！”
“滚蛋！天下的坏人都是我的，你——没份！”
“你才没份！”
“你！”
“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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