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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夕凉城》正文 第6章 写给赵三的书信

  赵三,我十一岁上四年级那年,我弟弟也被我妈妈送回家了。看见他,我甚至不知道他从哪回到的这里,甚至不知道的弟弟两个字的意义何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有个弟弟。甚至是把他当成了一个入侵者。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但我就不是,如此环境下我还多出一身的毛病。我经常欺负这个弟弟,有好吃的也不给他,经常打他,他比我小三岁,长得瘦小,不是我的对手,受了我的气也没处哭诉。那种被我碾压的感觉一定很无助吧。

  当然我们也有一起玩不打架的时候。

  有一次上学快要迟到了,我催促他让他快一些。他不肯。牛脾气上来了。我把他锁在内屋里。自己上学去了。

  他惊恐的哭声,我却无动于衷。

  后来我奶奶回来了,才将他放出来去学校。我不是一个好姐姐。

  到了我们年纪大了一点,我母亲每隔几个月都会接我们去四姨家里过上几日。

  我母亲回家去接我们,我大娘堵她在门口:“你要是带走,就不要再送回来,送来就别再来带。”

  我母亲:“我接自己的孩子,你管的着。”

  我大娘:“我今天在这里,你接走试试看。”

  她们在大街上拉拉扯扯,打成一片,叫骂着。扭打着,邻居围观着。

  我哭泣着,骑上我妈妈那辆已经有些破旧的弯梁女式花自行车,跑到四姨家,把四姨还有舅舅表哥叫到我家里去。不过战争已经结束了。本来是想去找我大娘秋后算账,因邻居的种种劝说就作罢了。

  过了两日,我回到家里,我大娘在我面前骂我妈妈怎样怎样坏。我不让她骂我妈妈,她扇了我几个耳光,我的耳朵听不见声音了。一直聋了好久。直到我妈妈带我去县医院医过一次,才恢复了一些听力。

  那天我大娘打我的时候,我也是拼命反抗了。我邻居给拉开了。只是说她:“不能跟孩子一般见识。。””

  现在长大以后我才知道,不是邻居不善良,只是别人也不想得罪她这样的泼皮。况且我跟人家也没亲情。

  诸如此此的事情,我能记得的不记得的。都太多太多。

  现在我每每去奶奶家里,都避开她家门前的路。多是见到了,就叫一声大娘。反正从不到她家里。

  来往也是断了的。

  我现在也好多年不见许晴了。她嫁到江苏去了。

  也是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她儿子比我儿子大了三个月,我大爷家的大哥,他儿子比我儿子小一个月。我奶奶很高兴,那年逢人便说,一年里,里孙子外孙子,添了三个。

  我大娘恶的如此张扬,也实属勇气。如今换了我,我是决计不会做出她做的那些事情。况且我也不想做一个坏人。

  一代人一代人的流传,命运的波折也总是类似。

  前些年,我也差点离了婚。幸好没有。我每每想起我小时候走过的那些年,我决计是不想让我的孩子重复我的命运。无论如何我都会坚持下去。一个女人,不能只考虑自己,一个母亲,为了孩子,再多的委屈也该吞下去。我妈妈她不懂。

  所以在部队里,我爸爸出去打麻将,那个胖胖的黑黑的,一脸疙瘩的女人一出现。我妈妈就赌气和我爸一直闹了两年才彻底闹掰。不过军婚不好离,只是我们一家四口七零八散多少年。直到我弟弟读大学那年,他们才扯了离婚证,不过那个时候,他们扯不扯离婚证,对于我们来说,毫无意义了,我们已经长大。那些伤害永远都在,永远无法弥合。

  那个女人姓田。当年我和妈妈还在部队,她和我爸是麻将友,比较能聊的来吧。有一次她开着黑色的轿车,打着伞去部队里找我爸,还叫我的名字,还给我一袋糖果。

  后来我妈妈就开始不停的和我爸闹。

  我爸爸本来是不想离婚的,我妈妈把我弟弟超生的事情捅了出来。我本来是拿了独生子女证的,当年,我爸因为我妈抖出来的那些事情,我爸受了很大的处分,从营长罚下来,官连降三级。给他转业到我们县城。我妈说把他搞到回家种田也绝不再和他一起生活。我爸想要补救家庭,奈何我妈始终不肯将就。我妈只顾着她自己出气痛苦,一点也不为我和弟弟考虑。

  我爸看着无法挽回我妈妈了,他说他无颜面对家乡父老。。干脆就把铁饭碗扔了。于是就跟着姓田的女人去了贵州。

  如果我妈妈当初不那么要强,不搞的我爸爸身败名裂。我们那个时候,本来部队上是要将我和我妈妈的户口一起从老家迁过去的。那就是另一番模样了,说不定会是前程似锦。不过也好,我爸被罚了八万块钱,当年那也算的上是巨款了,。因为独生子女证的补助还要加倍偿还回去。也就让我弟弟上了户口。

  我爸因着当年和我妈妈离异的事情,想必在他的那些战友当中也一定是让人笑话的。

  2018年春节,我爸开着林肯越野,带着田姨和小田甜一起回来看望我奶奶。

  我和弟弟也过去了。

  田甜二十岁了,也考了驾照,他们一家三口换班开车,从贵州开过来,也开了有两天。

  那辆汽车差不多四五十万。

  我奶奶的房子,还是八七年给我爸结婚盖的那个房子。屋顶破了一个大洞,院墙也全部坍塌,除了一院子的郁郁葱葱,还能看见春天的繁茂。冬天就显得格外萧索。

  我弟弟,在临沂上班,自己按揭付款买了一个房子。生活不是很富足。我就更不行了,在农村,三间大瓦房。和邻居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不过农村,穷成我这样的也不多了。

  田甜在四川航空大学念书,也是一米六八,和我一样高,她长得也随我奶奶,牙齿也是下牙包上牙。下巴也长。仔细瞧着,她和我奶奶很是有几分相似,而我除了不是下牙包上牙,也有几分相似我奶奶。

  我爸说:“你们还真是一个爹的,都是一米六八。”

  田甜比我胖,她有一百二十几斤。我才一百一十斤。

  我弟弟开着他十来万的吉利带着我去的。

  一路上我牢骚不断,似乎是恨死了那娘俩,见了面,才发现,她们似乎也很普通啊,也没三头六臂,也没神功护体。

  就像看见陌生人一样。就没有了仇恨。本来也是,连面都没见过,又没相处过,仇恨何来。

  从奶奶家出来,带着奶奶一起去了宾馆,开了四个房间,我奶奶和田甜一起,我爸和田姨一间。我弟一间,我带着两个孩子一间。我去的那天没告诉孩子他爸。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家里这些事情。我也不想让他参与其中。因为从心里面讲,我很恶心他这个人了。

  我也没有告诉我妈。不想她徒增烦恼。

  我本来是不想去的,但是惦记着还能给孩子挣点压岁钱,况且,他来这一次,见一面少一面,将来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着。

  他们要接我奶奶去到贵州。我奶奶不依,我奶奶说:那边只有一个孩子,这边还有三个孩子,我奶奶也真是心大。

  这么多年只有几次见过我爸爸。

  田甜小一点的时候我爸爸也带着她们一起回来过,却是背着我和弟弟,偷偷和所有亲戚都见过面,多么让人寒心。

  别人一次有意无意的决定,就能决定我们身处的环境和命运,当年我爸爸想把我接过去。

  我奶奶怕影响他的家庭,对我爸说:“只要我还有一口气,这个孩子我给你拉扯大。你就放心吧。”

  赵三,你说凭什么,他们就不问问我的意见,由他们就这样一手遮盖了我的人生。

  以至于我往后生命中的一个又一个漩涡的出现,都离不开我奶奶的因由。

  人生那些不曾去走过的岔道,由不得我们去想的如果。

  而现在,孩子去哪个学校,会碰见什么样的老师和同学。将会有怎样的境遇,每每到选择的路口,我也时常惶恐,因为我们对于未来,不论怎样为孩子选择,也看不见即将会发生的事情。

  每一次的选择会有怎么样的后果。我更愿意让孩子自己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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