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7章 心猿未灭，而你当不起孙悟空的名字
一声暗笑，黑影闪动着灵巧的身姿腾挪在忘川河畔的乱时间，几步之后便不见了踪影。
悟空一心望着天空，与牛魔王说这话，并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
忘川河水依然自生向死的奔流不息，偶尔卷起的浪花拖出残破的骨骸，诉说着面对死亡的恐惧和绝望。无间地狱时不时传来凄惨的哀嚎与哭诉，从岸上望过去，一片杂草废墟，一片冰冷凄凉。
“你说，这三界会因为我们而改变吗？”
悟空的目光被无间地狱传来的哀嚎吸引，火眼金睛里落下的却是空洞。
“也许会吧。”
一双大手搭在了悟空的肩上，牛魔王叹了口气，说着言而不明的话。
“地藏王也许说的是对的。即便我推翻了这天又如何，即便我杀遍了神又如何，即便灵山上下都听我号令，又如何？
这世间亿万年运转的规则，怎会因我一人的好恶而改变？玉帝懂，如来懂，他们背后的那个人更是心知肚明。”
悟空拍了拍牛魔王搭在肩上的手，转身向地藏殿走去。
很多时候我们都以为人定胜天，我们可以胜过一切我们看不懂的事，摸不清的人，挑战一切被我们视为羁绊的规则，但总是在无数次被撞得头破血流之后，才把曾经年少时嗤之以鼻的话语奉为圭臬。
我曾经这样以为，八戒曾经这样以为，悟空曾经也这样以为。
可最终都变成了自以为。
齐天大圣的名号响彻三界，如意金箍棒的金光闪烁山川，然后呢？
白龙死在自己的面前，太白死在自己的面前，沙僧同样的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金箍棒棒尖一点，可以扫过一切牛鬼蛇神，却抵不过命运的一根指头。
筋斗云纵身一跃，可以越过一切山川河流，却赶不上时间的一丝脉络。
红披风遮天蔽日，可以淹没一切魑魅魍魉，却盖不住深夜的一滴眼泪。
即使他身如玄铁，即使他天下无双，即使他聛睨一切，可它也只不过是只猴子。
一只身后有着无数猴子猴孙，一只身边有着兄弟朋友，一只被火燎过还是会痛，被人讪笑还是会怒，被人欺骗还是会悲，被人抛弃还是会流泪的猴子。
调整了状态，悟空一如往常的推开地藏殿的大门，牛魔王笑嘻嘻的跟在后面。
“猴子，你终于回来了，我们也该走了，这破地方一天鬼哭狼嚎的，我实在呆烦了。”
八戒站在殿前，迎着进门的悟空。
地藏菩萨捋着谛听的毛发，轻拍它的脑袋，显然谛听的伤还没有痊愈，玄奘背着手站在一旁，看样子也是等着悟空归来。
“走吧。呆子你跟师傅在门外等我片刻，我与菩萨告个别。”
“你快点，我想吃饭了。”
“你！”
悟空转身想扯八戒的耳朵，八戒却拉着玄奘跑出了门外。
“菩萨。”
“悟空。”
“你要前往西，贺牛州吗？”
“不知道，前路无常，老孙也不知道往哪走。只是太白让我找齐其余三猴，为我指明了路，是生是死我也得去看看。”
“我好像看到了你的心猿。”
地藏邀悟空坐下，平静的说。
“我的心猿，不是早已死了吗？”
“猿由心生，你的心死了吗？”
“还请菩萨明示。”
“自当年万仙台诛仙一战后，三界已许久没有如此大的动荡了。”
地藏叹了口气说到。
“自你出世之后，在这天地间翻云覆雨，搅得鸡犬不宁，本来这些都是你们道内自己的事。你知道的是十万天兵不敌与你，不知道的，却是玉帝一直碍于身份没有亲自出手。”
“什么？你说，玉帝他本可以亲自出手？”
悟空一惊，已然坐立难安。
“你大闹天宫，最终打入凌霄殿，玉帝忍无可忍正准备出手降你之时，启料天宫内部有人暗度陈仓与灵山私自往来，招来了如来，如来为了在三界树立威名，便将你压在五指山下。”
“等等，菩萨，俺越来越糊涂了，你说我的心猿未灭，可是为什么又告诉我当年大闹天宫的事？”
悟空打断了地藏的话。
“看看这个你就明白了。”
地藏右手一挥，地上陈列着三幅画像。
第一幅是悟空在花果山与仙佛二界交战，如来要下杀手之时，黑影就他的图像。
第二幅是悟空打上天去，天的另一端一个黑影躲在云后。
第三幅是悟空坐在忘川河边，河对岸一个黑影躲在角落里默默的注视着他。
悟空看到这三幅画，又惊又怕。
惊的是，地藏菩萨竟然全都知道，怕的是这黑影无处不在，每个自己的生死关头这黑影都如影随形，自己却毫不知情。
“菩萨，你说这是我的心猿？”
“贪c嗔c痴c怒，是世人最常见的心猿。枉c薄c欲c纵是仙佛最常见的心猿。
而你，孙悟空，自你出世之时，妄念c分别c执着就是你永远解不开的心猿。”
“你当上猴王，习得通天本领，上天宫，下九幽，闹东海，最终要让自己当个齐天大圣这便是你的妄念。
食仙桃，饮仙丹，销生死，拜人师，这就是你的分别。
自由之身，护佑之人，打破教条，颠覆三界，这就是你的执着。
你明白了吗？”
地藏菩萨微闭的眼睛，再说起这些时没有丝毫波澜，但却让悟空激起了浑身的毛发。
“菩萨的意思是，大闹天宫也好，如今与仙佛为敌也好，都是我的心猿，而在我一旦被迷住了内心时，它就会跑出来，左右我的是非对错？”
悟空对于地藏的话一知半解，但还是尝试着理解。
“你自补天石幻化而出，你那一分为四的力量是颠覆这三界的关键。当初女娲补天，为的是什么如今早已无人知晓，但你与其余三猴身上所蕴含的力量，至今三界无一人可知它的极限到底在哪里。你的心猿是你在坚持面前动摇，怀疑所产生的怨念。
悟空，有些话你可以不听，但你要听听自己心里的话，有些命你可以不信，但你要知道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而活，有些事你可以不管，但你一定要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菩萨。”
此时谛听走了过了，对地藏耳语了几句，一向泰然自若的地藏脸上闪过一丝不屑的表情。
“话已至此，我已无他，你与你师徒几人快点启程吧。”
地藏睁开了眼睛，似乎有些愠怒，向悟空下了逐客令。
“对了，最后一句，太白说的没错，其余三猴躲在除你东胜神洲之外的其他三大部洲，但我劝你西贺牛洲是如来的地界，你最后不要现在去。走吧！”
地藏轻拍了下悟空，不由分说的把他推出门外，两扇大门紧接着砰的一声牢牢紧闭。
“菩萨c菩萨且慢，悟空还有几句话想说。”
悟空脸上写满了疑惑和焦急，双手拍打着大门。
“各位请走，菩萨已无话可说。”
谛听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来。
“这菩萨，怎么好好的翻脸不认人了，刚刚还有笑的，现在就要划清界限了？”
八戒嘴里嘟囔着，分明是感觉受了气。
“呆子，不准对菩萨无理。”
悟空虽然不解，但还是对八戒斥责了一番。
“贤弟，既然如此，我们先离开这污浊之地，回到人间再做打算也不迟吧。”
牛魔王安慰着悟空。
“师傅，我们先走吧。”
悟空对着玄奘说。
“菩萨，告辞。”
悟空双手作揖，对着大门拜了三拜，带着众人离开了地藏殿。
“他们走了吗？”
地藏的声音从殿内传来，询问着谛听。
“菩萨，孙悟空师徒都已离开了地府。”
“谛听，你跟随我千年，千年之前我在昆仑山下发现你后，你便一直伴我左右，如今这景象，你暂且避一避。”
“菩萨，谛听听您传道讲经也有千年，这千年我已习惯伴您左右，此时若我离去，莫说他们会不会放过我，我自己也不会放过我自己的。”
“你呀，你重伤未愈，此番他们又来势汹汹，还跟着我，怕是凶多吉少啊。”
“如果菩萨不在，谛听又怎敢独自苟活，这黄泉路没了我，菩萨怕是要迷路罢。”
谛听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了浑浑佛号。
“谛听，开门吧，迎客。”
地藏菩萨大手一挥，幻化出多年不见的法杖，双眼依旧紧闭，背后金光字闪耀。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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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一心望着天空，与牛魔王说这话，并没有察觉到丝毫异样。
忘川河水依然自生向死的奔流不息，偶尔卷起的浪花拖出残破的骨骸，诉说着面对死亡的恐惧和绝望。无间地狱时不时传来凄惨的哀嚎与哭诉，从岸上望过去，一片杂草废墟，一片冰冷凄凉。
“你说，这三界会因为我们而改变吗？”
悟空的目光被无间地狱传来的哀嚎吸引，火眼金睛里落下的却是空洞。
“也许会吧。”
一双大手搭在了悟空的肩上，牛魔王叹了口气，说着言而不明的话。
“地藏王也许说的是对的。即便我推翻了这天又如何，即便我杀遍了神又如何，即便灵山上下都听我号令，又如何？
这世间亿万年运转的规则，怎会因我一人的好恶而改变？玉帝懂，如来懂，他们背后的那个人更是心知肚明。”
悟空拍了拍牛魔王搭在肩上的手，转身向地藏殿走去。
很多时候我们都以为人定胜天，我们可以胜过一切我们看不懂的事，摸不清的人，挑战一切被我们视为羁绊的规则，但总是在无数次被撞得头破血流之后，才把曾经年少时嗤之以鼻的话语奉为圭臬。
我曾经这样以为，八戒曾经这样以为，悟空曾经也这样以为。
可最终都变成了自以为。
齐天大圣的名号响彻三界，如意金箍棒的金光闪烁山川，然后呢？
白龙死在自己的面前，太白死在自己的面前，沙僧同样的死在了自己的面前。
金箍棒棒尖一点，可以扫过一切牛鬼蛇神，却抵不过命运的一根指头。
筋斗云纵身一跃，可以越过一切山川河流，却赶不上时间的一丝脉络。
红披风遮天蔽日，可以淹没一切魑魅魍魉，却盖不住深夜的一滴眼泪。
即使他身如玄铁，即使他天下无双，即使他聛睨一切，可它也只不过是只猴子。
一只身后有着无数猴子猴孙，一只身边有着兄弟朋友，一只被火燎过还是会痛，被人讪笑还是会怒，被人欺骗还是会悲，被人抛弃还是会流泪的猴子。
调整了状态，悟空一如往常的推开地藏殿的大门，牛魔王笑嘻嘻的跟在后面。
“猴子，你终于回来了，我们也该走了，这破地方一天鬼哭狼嚎的，我实在呆烦了。”
八戒站在殿前，迎着进门的悟空。
地藏菩萨捋着谛听的毛发，轻拍它的脑袋，显然谛听的伤还没有痊愈，玄奘背着手站在一旁，看样子也是等着悟空归来。
“走吧。呆子你跟师傅在门外等我片刻，我与菩萨告个别。”
“你快点，我想吃饭了。”
“你！”
悟空转身想扯八戒的耳朵，八戒却拉着玄奘跑出了门外。
“菩萨。”
“悟空。”
“你要前往西，贺牛州吗？”
“不知道，前路无常，老孙也不知道往哪走。只是太白让我找齐其余三猴，为我指明了路，是生是死我也得去看看。”
“我好像看到了你的心猿。”
地藏邀悟空坐下，平静的说。
“我的心猿，不是早已死了吗？”
“猿由心生，你的心死了吗？”
“还请菩萨明示。”
“自当年万仙台诛仙一战后，三界已许久没有如此大的动荡了。”
地藏叹了口气说到。
“自你出世之后，在这天地间翻云覆雨，搅得鸡犬不宁，本来这些都是你们道内自己的事。你知道的是十万天兵不敌与你，不知道的，却是玉帝一直碍于身份没有亲自出手。”
“什么？你说，玉帝他本可以亲自出手？”
悟空一惊，已然坐立难安。
“你大闹天宫，最终打入凌霄殿，玉帝忍无可忍正准备出手降你之时，启料天宫内部有人暗度陈仓与灵山私自往来，招来了如来，如来为了在三界树立威名，便将你压在五指山下。”
“等等，菩萨，俺越来越糊涂了，你说我的心猿未灭，可是为什么又告诉我当年大闹天宫的事？”
悟空打断了地藏的话。
“看看这个你就明白了。”
地藏右手一挥，地上陈列着三幅画像。
第一幅是悟空在花果山与仙佛二界交战，如来要下杀手之时，黑影就他的图像。
第二幅是悟空打上天去，天的另一端一个黑影躲在云后。
第三幅是悟空坐在忘川河边，河对岸一个黑影躲在角落里默默的注视着他。
悟空看到这三幅画，又惊又怕。
惊的是，地藏菩萨竟然全都知道，怕的是这黑影无处不在，每个自己的生死关头这黑影都如影随形，自己却毫不知情。
“菩萨，你说这是我的心猿？”
“贪c嗔c痴c怒，是世人最常见的心猿。枉c薄c欲c纵是仙佛最常见的心猿。
而你，孙悟空，自你出世之时，妄念c分别c执着就是你永远解不开的心猿。”
“你当上猴王，习得通天本领，上天宫，下九幽，闹东海，最终要让自己当个齐天大圣这便是你的妄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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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白了吗？”
地藏菩萨微闭的眼睛，再说起这些时没有丝毫波澜，但却让悟空激起了浑身的毛发。
“菩萨的意思是，大闹天宫也好，如今与仙佛为敌也好，都是我的心猿，而在我一旦被迷住了内心时，它就会跑出来，左右我的是非对错？”
悟空对于地藏的话一知半解，但还是尝试着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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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空，有些话你可以不听，但你要听听自己心里的话，有些命你可以不信，但你要知道自己究竟为了什么而活，有些事你可以不管，但你一定要知道自己在坚持什么。”
“菩萨。”
此时谛听走了过了，对地藏耳语了几句，一向泰然自若的地藏脸上闪过一丝不屑的表情。
“话已至此，我已无他，你与你师徒几人快点启程吧。”
地藏睁开了眼睛，似乎有些愠怒，向悟空下了逐客令。
“对了，最后一句，太白说的没错，其余三猴躲在除你东胜神洲之外的其他三大部洲，但我劝你西贺牛洲是如来的地界，你最后不要现在去。走吧！”
地藏轻拍了下悟空，不由分说的把他推出门外，两扇大门紧接着砰的一声牢牢紧闭。
“菩萨c菩萨且慢，悟空还有几句话想说。”
悟空脸上写满了疑惑和焦急，双手拍打着大门。
“各位请走，菩萨已无话可说。”
谛听的声音从门缝中传出来。
“这菩萨，怎么好好的翻脸不认人了，刚刚还有笑的，现在就要划清界限了？”
八戒嘴里嘟囔着，分明是感觉受了气。
“呆子，不准对菩萨无理。”
悟空虽然不解，但还是对八戒斥责了一番。
“贤弟，既然如此，我们先离开这污浊之地，回到人间再做打算也不迟吧。”
牛魔王安慰着悟空。
“师傅，我们先走吧。”
悟空对着玄奘说。
“菩萨，告辞。”
悟空双手作揖，对着大门拜了三拜，带着众人离开了地藏殿。
“他们走了吗？”
地藏的声音从殿内传来，询问着谛听。
“菩萨，孙悟空师徒都已离开了地府。”
“谛听，你跟随我千年，千年之前我在昆仑山下发现你后，你便一直伴我左右，如今这景象，你暂且避一避。”
“菩萨，谛听听您传道讲经也有千年，这千年我已习惯伴您左右，此时若我离去，莫说他们会不会放过我，我自己也不会放过我自己的。”
“你呀，你重伤未愈，此番他们又来势汹汹，还跟着我，怕是凶多吉少啊。”
“如果菩萨不在，谛听又怎敢独自苟活，这黄泉路没了我，菩萨怕是要迷路罢。”
谛听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了浑浑佛号。
“谛听，开门吧，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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