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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 灯火阑珊褶如雪

  大凉国,都犁。

  一个只穿着裤衩的胖小子从客堂门前连跑带摔地赶至挎剑男子钟离身旁,只见他神色倏忽,还未从震惊中缓过来。

  “少爷?”挎剑男子钟离担心自家少爷,转过头来轻声说道。

  “秦云昏?”胖小子秦无欲却没有理会钟离,而是直直盯着对岸的年轻男子,闻言那人的篇幅大论,可那个山巅之人弃了天下棋盘都要下注在自己那个从小便吊儿郎当,毫无半分太子模样的堂兄身上,不由张目结舌,难以置信。

  大凉先皇乃是历史上的奇葩,皇帝后宫粉黛三千人,可他却只娶一妻,生有两儿一女,嫡长子名为秦骁隐,也就是当今的国主。

  而长女名为秦楼月,尤为先皇宠爱,可却是不顾先皇反对,下嫁至南兕山阴巡抚罗九门,虽为下嫁,可罗九门罗抚台在山阴却也是一手遮天,作威作福,当起了土皇帝,可不羁的罗九门平生最疼爱他的妻儿,更有冲冠一怒为红颜的英勇。

  当时秦楼月初到山阴时身穿薄衫,露出洁白的藕臂,却被山阴总督笑称为西边青楼来的狐狸精,罗九门当夜便血溅总督府,将这个总督尚未合眼的头颅栓在马尾游街示众。

  南兕京城那位却从未下令摘了罗九门这顶“乌纱帽”,反倒是欣赏其宠妻的魄力,曾三下山阴与他称兄道弟,把酒言欢。

  次子秦宝山无愧于宝山之名,他是整个北凉所有钱庄,所有当铺,所有客栈的东家,富可敌国,膝下仅有一子,宠溺万分,便是胖小子秦无欲。

  秦无欲一想到那个总是叼着草根,身后常有自己师尊跟随的少年,心中便涌现阵阵暖意,秦云昏作为太子是不咋地,但作为秦无欲的堂兄,却知晓这个弟弟最喜价值连城的雁玉,总是为他搜罗几枚,而后等至秦无欲诞辰,便将雁玉藏至枕被中,卧榻之中忽的寻到了心心念念的挚爱,真叫秦无欲好生欢喜。

  秦无欲身后的竹箧中,便是有一块秦云昏所赠的麒麟雁玉,取自“天地诞生之初,飞禽以凤凰为首,走兽以麒麟为尊。”之意,有辟邪挡煞,灾祸减轻之效。

  “他生而帝皇,昊天半数气运都压在他身上,山巅下棋之人,终究也信命。”年轻男子站在流云之下,池水之畔,“我相信白子的后来居上,所以我下注了。”

  “他是我兄弟。”陆晚风那低垂的眼帘陡然睁开,那眼神中,分明装着一头发怒的狮子。

  西倧,栖云山,栖云观。

  镇山楼中,朱颜静静翻阅道家典籍,一手持书,一手伸出两指,按照典籍上记载那般令灵气涌入双指中,指尖竟如玉般璀璨,可朱颜却皱起了眉头,双指变化,一手掐诀,陷入了沉思。

  “牛鼻子,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你也该出去走走了。”一名老儒倚靠在大门口,朝着朱颜笑道。

  “穷秀才,你来便来了,杵在门口算什么?”朱颜并未抬头,认真地看着手中书籍,声音却传遍了整座镇山楼。

  “怕我老咯,穿的衣服太破咯,会弄脏你这地。”老儒哈哈一笑,嘴上这么说着,可却大步走入楼中,而后随地一坐,轻声言语,“天何言哉?”

  只是那个道士却并不理会,翻着手中的书籍,衣袂飘摇,竟比坐着那人更有一副读书人的样子。

  “四时行焉,百物生焉。”老儒并不尴尬,自问自答。

  啪嗒,朱颜合上书籍,轻轻放回书架中,而后学着老儒的模样,盘腿而坐,两人对视,若是中间有壶好酒,岂不美哉?可这时道人开口了:“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

  老儒摇了摇头,站了起来,这个看似风烛残年的老人,腰背却绷地笔直,那破旧的宽衣长衫鼓胀吹拂,他似乎一直都是这般,如山川,如脊梁,如每日升起的朝阳,“我家弟子说了,人生而为人,便制天命而用之!”

  朱颜沉默了,猛地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可天要塌了”

  “就算是天塌了,我们也不得不进去!”老儒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时代,是属于年轻人的,我们这些半只脚入土的,便要为他们筑起最后的桥梁。我们老了!”

  未等朱颜开口,这个被世人歌颂的夫子缓缓往镇山楼大门走去,朱颜只听得那背影有朗声而来:“兴,都便做了土,亡,都便做了土。你错了,落子已无意。时代在重复,当战火燃烧,我们便不能置身事外,天要塌了,便要抢在前面先破了这个天!”

  大凉国,都犁。

  厅堂中,肥胖大汉坐于朝南位,挎剑男子与陆晚风居左,而秦无欲与萧凫居右。

  桌上饭菜如一条缤纷的长龙横亘,丰盛至极。

  “萧先生,但求见谅。”陆晚风起身行作揖礼,脸上满是歉意。

  笑脸猫起身还礼,他沉默了很久,看着手中那张百两的银票,终是叹了口气,“院子一毁便拆了重建,可这哪比得上钟兄弟为我巩固武道,萧某实在是受之有愧!”

  萧家便是都犁城西的头子,家大业大,当真是不缺那几个修缮客堂院子的铜板,可那个胖小子却硬是递来一张桑皮纸制银票,价值三百两,右下角更是印有“西风独自凉”的隶章,乃大凉通行之意,整个大凉国任意一家钱庄都可为其兑现。

  可这院子修缮,无非耗费二三十两银子,这三百两,可是能把整个萧家大院买下,可秦无欲却让笑脸猫收着,这如何使得?

  “萧叔,您收着便是。”秦无欲又恢复到了那般嘻嘻哈哈人畜无害的模样,“此趟远行,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秦无欲望着身旁的萧凫,萧凫也看着他,相视一笑。

  笑脸猫误以为自家闺女已是应了这番做丫鬟的差事,便也笑逐颜开:“凫儿,待无欲书院而归,你这丫头便要离我而去咯。”笑脸猫这才收下了手中的银票,长吁短叹。

  萧凫却已羞红了脸,也不解释什么,只好低着头,垂着眼。

  挎剑男子钟离喝上一盏清茶,心中还是那般起伏不定,他比自家少爷可望的长远,那位年轻剑仙必然登临随心所欲之三,道法通天,方可游戏人间,转瞬而至由北沂撩至大凉,剑光割裂天穹。

  可他看着自家少爷身边萧凫姑娘的模样,却忽的静下心来,想起那年那绢红衣飘摇,那日绣帘相见处。低眼佯行,笑整香云缕。敛尽春山羞不语,人前深意难轻诉。

  燕子双飞来又去,伊人却已不再。

  这盏清茶,怎有酒味?

  “我们,该走了。”陆晚风沉默着,轻声说道。

  秦云昏已是众矢之的,可却身在蛮荒,年轻剑仙已明说至下一年冬天来时,他可安然无恙。

  下个冬天来时,必定要在书院听听圣贤之言,而后回一趟殇阳,再偷掌柜的三壶好酒,至望星城等他回来。

  可陆晚风想着,暗自下了决心,下一次,要偷四壶。

  而在东榗的天穹之上,男子御空而行。

  “公子,天下之间有多少所谓的天才争破头皮当个记名弟子,那小子也太不识抬举了吧,嫡传弟子都看不上眼。”年轻剑仙身负一把暗色长剑,此时震颤嗡鸣。

  “这样也好,收个弟子便多了些麻烦,我最讨厌的就是麻烦。”年轻剑仙望见青山如笑,便爽然一笑,再一踏,便踏到了北沂,“有你,便足矣。”

  身后长剑如华,流火般割裂苍穹。

  夜幕降临,幽蓝的天空中点缀着无数的星辰。

  可邹国的峥阳城却是火光通明,花灯如火龙般游走于邹国大地,更有商人高呼叫卖,大街小巷游人如织。

  清漆粉饰之楼更是听得伊人轻声呼唤,那站在二楼的娇花莺莺燕燕,“红袖添香”的招牌由草书癫狂飞舞,引人致胜。

  楼下,有富贾商人扎堆而行,一短须大汉笑言:“老谢,红袖添香可是座销金窟无底洞,可一分钱一分货,里头的风月女子呢,莫说是阁中花魁,随便拎出一个都可配得上这个价格!”

  “老孙,不是跟你吹,我年轻的时候也去过几次,可死要面子活受罪,差点就倾家荡产咯!”被称作老谢的肥耳大汉笑道。

  “咱哥几个还是去胭云巷那家清波楼吧,那家可最是实惠,女子美艳动人,更善抚琴吹箫,主要是那家名气还不够,价钱可开不出天价。我可认识一老哥,常年混迹在清波楼,四年前只花了十几两与姑娘睡了一宿,你猜后来怎么着,那姑娘已是清波楼的红牌,现在可是千金难求咧!”身后却有男子说道,一脸开怀笑意。

  老孙老谢闻言皆是心里痒痒,满口答应,便想乘兴而去,今晚去清波楼潇洒自在。

  “不了,就这家后袖添香吧。”可领头男子却轻声说道,“今晚花销,算我的。”

  众人闻言,皆是竖起拇指,开怀大笑。

  峥阳城的花鸟巷,一男一女并肩而行,男子约莫不惑之年,胡渣却清的干净,一袭锦衣玉袍,腰佩墨玉,讲究得体。

  女子却只是及笄之年,如同小鸟一般乱窜,痴痴望着摊上杂物。

  锦衣男子无奈,牵起女子的手,怕她被拐了去,此时见女子正看上了一枚花钿,锦衣男子便是将其买下,而后轻轻戴在女子发间。

  女子松开男子的大手,原地转了一圈,笑道“父皇,竽儿好不好看!”可骤停时,却发现父皇板着脸,意识到自己又忘了宫中嘱咐,于是俏脸微红,“爹,爹!”

  锦衣男子摇了摇头,对着宠溺的女儿一笑,道:“竽儿,可喜欢峥阳城?”

  “喜欢!”竽公主解开手中拿着的花囊,里边各式的珠玉首饰,如簪,如钗,如步摇,如花钿。

  “宫中那般多发饰,更有进贡的南海珠钗,你怎一点都不喜?”陈淮问道。

  “那些,可比不上父皇爹给我亲自买的!”竽公主吐了吐舌头。

  “竽儿,还想去哪里?”陈淮摸了摸竽公主的脑袋,青丝随风飘动。

  “想去卧野,还想去南兕!”竽公主回眸一笑。

  像极了那个总穿着白色纱衣,顾盼看书的女子。

  陈淮,这个大亓的帝皇,这个铁血的君王,此时竟是留下了眼泪。

  “爹不许哭哦,哭了就不好看了!”竽公主抱着陈淮的左臂,嘟着小嘴轻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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