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载舟之水不可伤
皇上似乎有些不满，但仍挥挥手说道：“让她进来吧。”
凤袍簌簌着擦着殿中的白玉地面。皇后一脸端方的走了进来，恭敬施礼后说道：“皇上，方才臣妾在殿外听到了萧王妃的一袭言辞，臣妾认为不妥。”
没想到皇后丝毫不避讳，直接开门见山。
她这一说，倒也把皇上说愣了，竟没想起来怪罪她在门外偷听，只说道：“皇后也有见解。”
皇后神色幽微的瞟了一眼秦久玥，然后恭敬着对皇上回道：“臣妾认为，首先在这权贵当中募集善款赈济灾民就使不得。这些世家大族都是我朝倚重的基石，皇上只可恩遇礼待他们，万万不能因为那些区区灾民，而寒了这些世家的心。”
顿了一下，她又说道：“还有这减税减赋。税收乃国之命脉，历朝历代也未听闻就因为一个小小的灾情，就不要征税了。这灾年年有，难道年年都不用征税了吗？”
说着最后一句时，皇后目光凌厉的看向秦久玥。
皇后是世家所出，句句都是向着门阀贵族，灾民在她眼中不过蝼蚁，不足为惜。
皇上还在沉吟，秦久玥已经按耐不住回道：“皇后，您说世家大族是我朝的基石，既是基石更应该在国难之时，倾囊出手，否则皇上养着他们，和养米虫有什么区别。”
“你……”皇后闻言脸色一白，不禁脱口怒嗔。
秦久玥没给她讲后面话的机会，又说道：“减税减赋是安民之策，皇后不体恤这些灾民，还要想着法从本已一无所有的灾民身上捞取税赋，您是要断了他们的活路吗？载舟之水覆了舟，到时民怨四起，揭竿而动，皇后您又将怎么办？”
皇后怒视秦久玥，一脸轻蔑，“倘若真有那一日，派军平叛了他们就是，堂堂皇家岂容贱民胁迫。”
殿中一时火花四溅，竟是两个女人的对决。
秦久玥不无哀泯的看着皇后，心中叹道：幸好不是这个女人当家做主，不然这天下必然大乱。
皇上皱眉看着秦久玥和皇后，又扫了一眼旁边的萧胜寒。萧胜寒倒是一脸高深莫测，轻提嘴角的看着堂上针锋相对的两个女人。
“萧王，你对皇后和萧王妃之言，可有什么见解？”皇上资质平庸，谈不上英明，只能说尚算勤政，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他便拿不定主意，便将全部的决策权倚重在萧胜寒身上。
萧胜寒笑了一下，站起身负手行至皇后面前，微一颔首算作行礼，说道：“皇后娘娘言语中颇轻视平民，直言若民怨起便派军镇压，但娘娘可知，这军中兵卒也皆出于民，若是到时他们也叛闹起来，皇后又该使何人去镇呢？”
“这……”皇后一时语塞。
萧胜寒接着说道：“方才秦久玥所言的一句话，倒甚合臣之心。载舟之水。这百姓虽微，却聚而成河，成海，这才是我朝的根基。我朝若想国祚绵长，唯有安定这些如江海的生民之力，才可。”
说着他又转身，对着皇上郑重说道：“皇上，载舟之水不可伤啊。”
皇后彻底无言了，她眼巴巴的看着皇上，心中仍不甘的抱着一丝奢望。
但皇上听了萧胜寒的话后，立刻做出决定，就按照秦久玥所言之策执行。
秦久玥胜了。
皇后一脸颓败的看着她，眼神中阴冷的光芒不散。
秦久玥却视若无睹，她展开灿烂笑颜看着萧胜寒，感谢他又一次帮了自己。
萧胜寒但笑不语，一切尽在不言中。
***
出了永泰宫，秦久玥正要和萧胜寒离去，皇后在后面紧走两步追了上来。
一张冷脸，七分尖刻，皇后厉声道：“秦久玥你妖言蛊惑皇上，倘若他日真的引起世家们的愤恼，本宫看你这个罪魁，当如何自处。”
秦久玥还没有回答，萧胜寒在一旁已代她出言：“皇后娘娘多虑了。倘若这些氏族连为皇上分忧，为社稷着想之心都没有，那依臣看，他们恼了倒好，正可借此剪除对皇上不忠不义之人。”
这份“狠话”也只有萧胜寒敢说出来，满朝皆畏他如虎，无人敢造次，倘这话换做别人，早就引起了士族们的记恨。
强有强的资本，狠有狠的手腕，“鬼王”并非浪得虚名。
皇后也深知这点，见他已出言，心中再恼再恨，却也无法再多说什么，便冷哼一声，一阵广袖，愠怒离去。
“谢谢你又出手救了我。”秦久玥一脸灿烂，早上心中淤积的恼火一扫而空，眉眼弯弯望着萧胜寒。
萧胜寒看都没看她，负手向前走去，留下一句：“并非本王救你，是你自己救了自己。”
秦久玥看着他颀岸如青松的背影，有些迷惑：这人今天怎么也“变脸”了，情绪怪怪的，她也没惹他啊。
她哪里知道昨夜梦中的呓语，给那人心中又留下多大的阴影。
***
回到桐华宫，正是午膳十分。秦久玥早就肚中空空，净了净手便坐到了桌前，见到那些菜式有些愣，竟都是她平日里伸筷较多的那些。
焦黄金脆的蝴蝶虾卷，浓油赤酱的耗油仔鸡，甜香一品的桂花鱼条……她知道这些肯定是萧胜寒特意令司厨做的，想不到这个看似漫不经心的冷面人，竟有这份体贴入微的温存心。
她冲他暖暖一笑，他却无动于衷。
她太饿了便也没多想，立刻食指开动，大快朵颐。
萧胜寒却只象征着捡了青碧的蔬菜吃了几口。
“这么好吃的东西，你怎么不吃？真是暴殄天物。”秦久玥一边往嘴里塞着菜，一边含糊着问。
萧胜寒微蹙起眉，淡淡说道：“没什么胃口。”说着放下了筷子，端着宫女递过来的净口茶漱了漱口，他这顿午饭便算吃完了。
秦久玥瞧他不吃了，遂也不好意思再动筷子，可看那满桌的菜又舍不得，目光就在萧胜寒和菜盘子间来回逡巡。
正在此时，一个小太监风风火火的跑进殿中，他未察觉萧胜寒和秦久玥正在里间用膳。
进了殿便嚷说：“不好了，不好了，听皇上宫里的小天子说，皇后正在向皇上请旨，说是要让皇上指命沁心小姐给萧王殿下做王妃。”
小太监一脸兴奋，宫女看见连连摆手，又向里间示意了一下。
小太监立刻有些瘫软，正不知该如何是好时，里间传出了清冷声音：“进来说。”
没办法，小太监抖着腿，蹒跚着进了里间，一抬眼就瞧见了神色未名的萧胜寒和他旁边坐着的一脸又惊，又气，又委屈的秦久玥。
小太监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口中连说，“奴才该死。”
萧胜寒打断了他，声音听不出情绪，淡淡道：“把你方才说的再讲一遍。”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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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一说，倒也把皇上说愣了，竟没想起来怪罪她在门外偷听，只说道：“皇后也有见解。”
皇后神色幽微的瞟了一眼秦久玥，然后恭敬着对皇上回道：“臣妾认为，首先在这权贵当中募集善款赈济灾民就使不得。这些世家大族都是我朝倚重的基石，皇上只可恩遇礼待他们，万万不能因为那些区区灾民，而寒了这些世家的心。”
顿了一下，她又说道：“还有这减税减赋。税收乃国之命脉，历朝历代也未听闻就因为一个小小的灾情，就不要征税了。这灾年年有，难道年年都不用征税了吗？”
说着最后一句时，皇后目光凌厉的看向秦久玥。
皇后是世家所出，句句都是向着门阀贵族，灾民在她眼中不过蝼蚁，不足为惜。
皇上还在沉吟，秦久玥已经按耐不住回道：“皇后，您说世家大族是我朝的基石，既是基石更应该在国难之时，倾囊出手，否则皇上养着他们，和养米虫有什么区别。”
“你……”皇后闻言脸色一白，不禁脱口怒嗔。
秦久玥没给她讲后面话的机会，又说道：“减税减赋是安民之策，皇后不体恤这些灾民，还要想着法从本已一无所有的灾民身上捞取税赋，您是要断了他们的活路吗？载舟之水覆了舟，到时民怨四起，揭竿而动，皇后您又将怎么办？”
皇后怒视秦久玥，一脸轻蔑，“倘若真有那一日，派军平叛了他们就是，堂堂皇家岂容贱民胁迫。”
殿中一时火花四溅，竟是两个女人的对决。
秦久玥不无哀泯的看着皇后，心中叹道：幸好不是这个女人当家做主，不然这天下必然大乱。
皇上皱眉看着秦久玥和皇后，又扫了一眼旁边的萧胜寒。萧胜寒倒是一脸高深莫测，轻提嘴角的看着堂上针锋相对的两个女人。
“萧王，你对皇后和萧王妃之言，可有什么见解？”皇上资质平庸，谈不上英明，只能说尚算勤政，到了这种关键时刻，他便拿不定主意，便将全部的决策权倚重在萧胜寒身上。
萧胜寒笑了一下，站起身负手行至皇后面前，微一颔首算作行礼，说道：“皇后娘娘言语中颇轻视平民，直言若民怨起便派军镇压，但娘娘可知，这军中兵卒也皆出于民，若是到时他们也叛闹起来，皇后又该使何人去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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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久玥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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