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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命运交织似轮回

  三月刚过,春光未尽,四月便接踵而至,草木绿意深萦,山峦翠意浸染,鸟儿嬉笑歌鸣,溪水欢快流淌,似与百花争宠,抚平芳菲欲尽的忧伤。微风盈盈携一缕清冷,轻抚河边舒展的垂柳,恰似情人的温柔,摇曳起爱的涟漪。

  东郡地处魏国东北部,隶属雁州,南连汉桑,北接溧阳,西通延川,东邻津海,内有端河c宜水穿境而过,于东南汇入津海,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造就了东郡的钟灵毓秀,让其享有三州通衢的美称。东郡农事昌隆,物产丰富,商业繁盛,是雁州最为繁华的城市。

  延康十年四月二日,夜幕深垂,黑沉沉的天际仿佛被无边的浓墨重重地涂抹,天地间一丝微光也没有,整个大地似乎也因此陷入一片寂静,但是这无边的黑暗和沉寂,却始终无法压下沈锋纷杂的思绪。

  沈锋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天了,初始还吾自疑惑为何会来到这个时代,为什么会附身于这个也叫沈锋的家伙身上,但自从见到他母亲的那一刻,他就不在疑惑,因为这具身体的母亲和他的母亲长得一模一样。十岁那年,面对飞驰而来的汽车,他的母亲拼命将他推开,也因此永远的离开了他。

  这么多年来,沈锋始终无法忘记那一刻,尤其是母亲看到他平安时露出的那一抹笑容,更是深深的烙印在他脑海里,成为他最痛苦也是最温暖的回忆。从小到大,每当他心情低落时,母亲的那一抹笑容总能为他提供能量,照亮了他灰暗的人生,让他始终带着爱活下去。

  也正是因为当年母亲的义无反顾,让他在那一刻,奋不顾身的救下那对即将要丧生于车轮之下的母子,他不想自己所经历的事情再次降临到那个男孩身上,他也不知道自己临死前的那抹笑容是否也如母亲当年那般永恒。

  自从再次见到母亲的那一刻起,沈锋便相信了命运的轮回,他感谢老天,也感谢那对母子,让他能够来到这里再次见到母亲,弥补前世未能承欢膝下,尽孝母亲的遗憾。虽然时空变了,但他坚定的相信今生的母亲就是他前世的母亲,他们穿越时空再续母子情缘。

  邻家鸡鸣起,柴户起坐忙。谁家早行者,营营市井郎。推车入东巷,为搏升合粮。空腹仍饥劳,满面愁容长。但思早归去,分与妻儿尝。

  卯时刚过,东郡城东西两市已经人声鼎沸,人潮来往如织,大多数是为生计而奔走的魏民。魏国刚建国五十年,国力强盛,但民众生活却困苦不堪,东郡商业繁盛,靠着东虞码头,百姓尚能找些活干,维持生计。这些天往来东郡的商行骤然增多,因此凡是有把力气的汉子,都早早的起来汇聚在东虞码头,等待商行的雇佣。

  按照惯例,一般卯时三刻方会有商船到来,这些汉子饥肠辘辘,又枯等无事,便十几二十人凑在一起聊起这几天东郡发生的趣事。

  “王班头娶了媳妇被他老娘赶了出来”

  “打更的李老汉又去敲寡妇的门”

  “方胖子给他那傻儿子买了一个媳妇”

  众人聊来聊去最终都聊到这几天在东郡传的沸沸扬扬的一件趣事,那就是素有“书痴”称号的沈家四公子在受封昭武侯时被一阵微风吹倒摔晕过去,而且昏迷了两天。

  “哈哈,你们还别说,沈家这脸面可丢大了,听说那天四公子被一阵风给刮倒了!”

  “哪是刮倒,小风一吹就倒了!”

  “屁,是他娘的小风一吹摔晕过去了,还昏迷了两天!”

  “哈哈!”

  “还侯爷,连个娘们都不如!”

  “哈哈!”这些汉子肆无忌惮的嘲笑起来。

  “哎,兄弟们,你们知道四公子的绰号是啥不?”一个面色黝黑,双眉倒蹙三角眼的汉子大笑道。

  “咱雁州谁不知道,听说四公子读书都读傻了,大家伙都叫他书痴!”

  “嘿嘿,现在可没人叫四公子书痴了!”

  “那叫啥?”

  “现在吗,哈哈,大家伙都叫四公子‘昏倒侯’!”

  “昏倒侯,哈哈,谁他娘起的,这嘴舌可够毒的!”

  自从三天前沈家仆从传出沈锋受封昭武侯时被一阵风吹倒摔晕过去的事后,沈锋就成为整个东郡的笑柄,尤其是这些贩夫走卒难得遇到沈家如此丢脸的事,都添油加醋般的大肆渲染,使得沈锋在东郡的名声更加不堪。

  “呸,你们这些腌臜货,舌头生疮的家伙,一点不知道嘴上积德!”看众人肆无忌惮的嘲笑沈锋,一个四十多岁的刀疤脸汉子站出来怒声骂道。

  “我说牛哥,我们说沈家四公子,您老这是抱哪门子不平!” 双眉倒蹙三角眼的汉子不满道。

  “软脚虎,咱们做人要讲良心,当年要不是沈三爷保下辽东,灭掉东胡,咱雁州能有这些年的太平吗,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牛哥指着这些汉子的鼻子大骂道。

  这些汉子蓦然想到,他们刚才肆意嘲讽正是整个雁州的恩人沈济沈三爷的儿子,心中顿时升起一阵惭愧。

  “那也是沈三爷的功劳,和四公子有啥关系?”软脚虎不服气道。

  “哼,有啥关系,四公子就是沈三爷的儿子,这昭武侯就是沈三爷的侯爵!”牛哥怒声道:“当年沈三爷对我老牛有恩,要是让老子在听到你侮辱昭武侯的名号,老子非废了你不可!”

  “你这个老货,别以为老子怕你,沈三爷对你有恩,对我又没有,老子还就说,你能把我怎么样!”软脚虎话未说完,牛哥扑上去照着软脚虎面上就是一拳,口中骂道:“你他娘的,老子这就废了你!”

  软脚虎猝不及防吃了亏,也不甘示弱,奋起还击。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众人一看,忙将两人分开,说合起来。

  “船来啦,兄弟们!”众人刚将两人劝好,码头放哨的十几人快速跑回来,大声喊道。

  众人迅速弹起,奔向码头。

  “都别挤,都别挤!”码头管事看着这些拼命想要挤到前边的脚夫,大喊道,“来的是吕氏商行,大家都有活干,都别挤!”然而他的话湮没在众人的挤喊声中,码头依然一片拥挤,不少汉子甚至动起手来。

  东郡郭家,“父亲,您找孩儿来所为何事?”东郡刺史郭淮问道。

  “坐吧!”郭彦淡淡的看了郭淮一眼,询问道:“若明,你给我仔细说说四天前沈锋受封之事!”

  “父亲,您老怎么突然问起此事?”郭淮不解道。

  “呵呵,我怎么问起这个!”郭彦突然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放下,冷笑一声,语气骤然加重,“这几日整个东郡都传的沸沸扬扬,老夫就不信此事和你无关?”

  “父亲,孩儿也是,也是迫不得已!”郭淮神色难看道,他堂堂东郡刺史,去败坏一个晚辈的名声,还被自己父亲当面指出,让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哼,迫不得已,好一个迫不得已!”郭彦愤然站起,责骂道:“你这个逆子,你让老夫百年之后有何脸面去见沈济,当年老夫被困阳河县,若非沈济,老夫早就命丧胡人刀下!”

  “父亲,这”郭淮面色羞愧,不知该如何应对。

  “这些年你妹妹和沈洺如此对待沈峰母子也就罢了,可是如今竟然如此糟蹋沈锋的名声,他们沈家何时开始如此不顾脸面啦!”郭彦怒道。

  “父亲,此事并非侯爷和小妹之过!”

  “够了,不要再为他们辩解!”郭彦打断道,随即喟然一叹,“沈济都死了十年,难道他们还未放下当年的恩怨?”

  “父亲!事情绝非你想的那样,这些年沈府如此苛责沈锋母子是另有内情,况且近日之事也是形势所迫!”郭淮解释道。

  “呵呵,另有内情,形势所迫!”郭彦冷笑一声,语含愤然的说道:“沈锋被沈家关了十年,他除了读书,还知道什么,还会做什么,现在他只是继承了沈济的侯爵,难道沈洺就要置他于死地吗!”

  郭淮小心的应对着父亲的怒火,他知道父亲非常欣赏沈济,也一心想让妹妹嫁给沈济,可是妹妹却偏偏嫁给了沈洺,父亲也一直对此事耿耿于怀,心中一叹,说道:“父亲,沈锋之事毕竟是沈府家事,我们作为外人也不好插手其中!”

  “哼,外人!”郭彦冷哼一声:“既然是外人,你为何插手此事?”

  “父亲!”郭淮为难道,“我毕竟是东郡刺史,事关雁州安危”

  “够了,你将当日之事详细道来,不得有丝毫隐瞒!”郭彦怒声打断道。

  “父亲,这”郭淮为难道。

  “说!”郭彦怒目圆瞪,眼神锋利如箭,直射郭淮内心。

  “孩儿遵命!”郭淮心中一摒,受郭彦气势所迫,开口说道:“四日前七公主到达东郡,随行太监宣旨,准予沈锋继承沈济昭武侯爵位,并封沈锋辽东将军之位!”

  “这点老夫知道!”郭彦不耐烦的打断道,“沈锋当日为何会摔倒?”

  “这”郭淮脸色难看,看父亲眼神如刀,也不再隐瞒:“沈锋此前已在祠堂跪了两天,而且两日未进食,当时他被沈链绊倒便晕了过去!”郭淮说道。

  “沈锋之事是谁如此谣传?”郭彦冷声问道。

  “是沈家决议!”郭淮咬牙,狠下决心,道出真相。

  啪的一声巨响,郭彦一掌重重的拍在桌上,震的茶杯掉落在地,摔成碎片,怒喝道:“好,好一个沈家,这些年将沈锋养成痴傻的性子竟还不肯罢休,非要置他于死地才肯甘休吗,他们这么做对得起沈济,对得起辽东军数万英魂吗!”说完依然胡须抖动,怒气难平。

  “父亲息怒,沈家若不如此,恐怕辽东之事必将再起波澜!”郭淮也是无奈道,虽然他非常清楚十年前若非沈济拼死一战,恐怕雁州也不会有这些年的安逸,沈洺也不会成为征东将军,但如今沈洺执掌雁州,又是他的妹婿,他也是无从选择。

  “辽东本就是沈锋的,沈洺这些年为了阻止沈锋继承辽东封地,将他关在征东府十年养成如今这般痴傻的性子也就罢了,现在竟然为了此事还要害沈锋的性命,难道他就一点不顾念和沈济的兄弟之情!”郭彦怒道。

  “父亲息怒!”郭淮忙劝道,“父亲,如今木已成舟,您再动怒也是于事无补,而且七公主此来雁州,所谋非小,沈家也不得不如此应对!”

  “七公主此来东郡,所为何事?”郭彦依然怒气难平,但听到此处,神情变得严峻起来。

  “择婿!”郭淮轻轻的吐出两个字。

  郭彦神情一变,不由得想起十八年前沈济之事,再次确认道:“可是要在沈家择婿?”

  “不错!”郭淮重重的点头道,“老尚书来信似乎赐婚圣旨也在七公主手中,若非沈锋昏倒,恐怕这赐婚之事便会当场宣布,而且老尚书信中之意辽东之事似乎不止皇上,陈家c赵家c杨家和刘家似乎也参与其中,他们欲借皇上之手削弱沈家!”

  郭彦心中一摒,既然是老尚书来信,那消息必然是真的,看来皇上又起了谋夺雁州的心思,另外四大世家也参与其中,看来此事已经不是辽东问题那么简单,忙问道:“皇上可是要借辽东之事对付沈家,谋夺雁州?”

  “若非如此,皇上又怎会封沈锋为辽东将军,让其继承沈济之爵位!”郭淮喟然叹曰:“如今世家割据,皇权旁落,沈家又是六大世家中势力最强的世家,皇上和其他世家又怎会对沈家不动心思!”

  “如此说来,沈家如此败坏沈锋的名声,便是为了破坏七公主招沈锋为婿的计划,掐灭皇室谋夺雁州的想法?”郭彦问道。

  “正是如此!”郭淮答道,“不过,七公主恐怕并不甘心就此罢休!”

  “她还有何行动?”

  “宜园诗会!”郭淮说道,“昨天七公主已经命人遍邀东郡士子,要在宜园举办诗会,而且点名要沈锋参加,恐怕要在诗会上宣布此事!”

  “难道七公主要在诗会上替沈锋扬名?”郭彦眉头紧锁,猜测道。

  “想来是如此,想必七公主已经打听清楚沈锋书痴的名号,想要靠诗会扭转沈锋的名声,在东郡各家士子面前趁机宣布赐婚之事!”郭淮说道。

  “沈家准备如何应对?”

  “这点孩儿也不清楚,想必会彻底断了七公主招沈锋为婿的打算!”郭淮说道。

  “如此也好,若是七公主招沈锋为婿,参与到辽东之事中,沈家将会更加不能容他!”郭彦沉思片刻说道,随即问道:“沈锋可会有性命之危?”

  “想来沈家应该不会置沈锋与死地,否则辽东之事也无法解决!”郭淮猜测道,实则心中担心不已,以沈家做事的风格又怎会再留下沈锋。

  “不会置沈锋于死地!”郭彦轻声重复着儿子这句话,面色沉重,随即盯着儿子看了半响,摇头叹道:“你下去吧!”

  “是!”郭淮躬身退下,心中担忧但愿父亲不要插手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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