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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呼唤

  一场暴雨突如其来,夹杂着狂风与闪电,连续下了整整七天都不曾停歇。

  李想静静的站在窗户前——密集的雨滴疯狂拍打着基地的玻璃仓,两者碰撞的“乒乓”声,如同酒吧里那急促而刺耳的架子鼓,狂暴而且热烈。

  7月,霉雨的季节。

  印象中,记忆中的霉雨,永远都是淅淅沥沥。它夹杂着江南的那股略带青草微香的暖风,如同热恋的情人,缠缠绵绵,久久不愿离去。

  而眼前的世界,却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漆黑的天幕下,风急雨骤,子弹般的雨珠从天而降,仿佛一整个江的水都被倾泻而下。蓝色的闪电划破苍穹,骤然亮起的火光,在悬挂于天地之间那条巨大水幕的折射下,整个世界,都被渲染上一层诡异的色彩。

  李想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的感觉。

  时间改变了一切——生命的形态,万物的规律。它夺走了旧世界自然法则所拥有的温柔与包容,使新生的物质与现象,都变得暴躁而具有侵略性。

  “殿下,你看,这样可以吗?”

  一声呼喊,将他从沉思中拉回了现实。

  李想回过头。

  昏暗的灯光下,塞莲娜穿着由战衣改造而成的“死库水”,俏生生的坐在凳子上。关于战衣的改造,李想的解释是为了防止身体过闷而需要保持良好的透风性。当然,对于这种漏洞百出的解释,又傻又天真的塞莲娜自然是每个字都相信了,只是在内心深处,除去一丝稍微有些奇怪的羞耻感外,也就只剩下对于那些被舍去的衣袖和裤脚的不舍与心疼,毕竟,这些在她的印象中,可都是上好的布料。

  橘黄色的火焰在她的手掌心缓缓跳动着,忽明忽暗,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李想淡淡看了一眼,随即摇了摇头。

  这段时间以来,他一直在通过向塞莲娜传输知识的方式,让她来掌控自己的能力。

  很明显,他的实验成功了。

  在大致弄清楚“火”产生的原理后,短短两天的时间,塞莲娜就能够将火焰集中在手掌心,而不是像原来一样,只是单纯的能量爆发,将自己弄成一团火球。

  这归功于她的聪慧与努力,尽管很多时候都她都听不懂李想究竟再讲什么,但她还是努力记住李想说过的每一个字,然后慢慢揣摩,实验,直到理解其的深意。

  “你还是单纯的依靠自己的意念来控制火焰的强弱,这样是行不通的。”

  李想走到塞莲娜身边,然后从桌子下面抽出一张椅子坐下:“燃烧产生所需要的条件,除了可燃物外,还需要助燃物,也就是我和你所说的氧。火的原理,就是可燃物,助燃物,以及燃烧产物三者之间动量,热量和质量的传递。也就是说,在能量总和不变的情况下,火的强弱,实际上便是能量传递的激烈程度,而作为控制燃烧反应激烈程度的氧,便是你学会控制火焰的关键。”

  微弱得火苗缓缓消散,塞莲娜怔怔盯着李想,脸上写满了疑惑。

  “殿下,我不太明白!”塞莲娜伸手向前方抓了一下,然后摊开手掌:“我看不到,也无法触摸。如果它真的存在于空气中,那么是不是就意味着,我所呼吸的空气,并不是纯粹且统一的气体,而是由多种物质构成的存在?”

  “宾果,完全正确!”李想打了个响指,眼中是满满的赞叹之色。

  塞莲娜的聪明程度远超他的想象,要知道,她可没有像千年前的人类一样受过科学教育的熏陶,能在这种情况下提出空气组成的构想,她的逻辑思维能力,已经超越了他所认识的研究员中绝大多数人。

  “跟我来,我给你做一个小小的实验,你就知道了!”

  李想来到实验室,在柜子上以及储物间翻检了一会儿后,拿出了三样东西。

  一个塑料盆,一个壶型的玻璃杯,以及一个带着橡胶塞的细长铁丝。

  对塞莲娜而言,复杂拗口的理论说多了,只会让她得脑袋更晕。李想可不认为凭他的口才,就能把这个物理学史上经典的理论讲的透彻。

  只有实验,才是最直观的方法。

  暗蓝色的塑料盆内被倒了一些水,李想将玻璃杯倒扣进塑料盆中,然后用水笔,在水线部分画了一条印记。

  “现在杯子中除了水以外,就是我们日常所呼吸的空气。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东西。”

  塞莲娜蹲在一旁点了点头。

  杯子是透明的,她可以直接看到里面的情景。所以知道李想并没有骗他。

  不过尽管如此,她还是难以理解,就这么极为普通的三样东西,就能证明那看不见,摸不着的氧的存在吗?

  注意到塞莲娜脸上的疑惑,李想微微一笑,将装在铁丝另一段的小蜡烛点燃后,快速将它从玻璃杯上方类似瓶口的地方插了进去,固定在铁丝上的橡胶塞将瓶口彻底堵死。

  “下面,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

  伴随着李想模仿前世魔术师刘谦表演魔术时的台词与动作,在塞莲娜充满好奇的目光中,玻璃杯中得蜡烛在燃烧了差不多有三十多秒后缓缓熄灭,而原本停留于标记处的水线缓缓上升,最终停留在杯身二分之一的位置。

  “懂了吗!”李想饶有兴致的看着塞莲娜一脸被震撼到的模样。实际上,这个实验早在一千年前,就在各大学校的物理课上被做烂了,但是放在这个文明已经退步到冷兵器时代的世界,这无异于一颗原子弹,将所有人的世界观,炸的粉碎。

  “火焰的燃烧消耗掉了杯子中的氧,那么水会将多余的空间占据,水线,也就自然超过了红线!”

  塞莲娜脱口而出,尽管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

  天才!

  李想在心中发出一声赞叹。

  “不错,你说的对。那么既然如此,你觉得你该如何使用它们呢?”李想直视着她的眼睛,慢慢引导道。

  “将它分离出来,然后控制它的总量,火焰的强度自然就会发生改变!”

  “而那些残余的气体!?”李想问道。

  “它们可以抑制火焰的燃烧,我可以利用他们,来降低火焰的强度!”

  塞莲娜几乎脱口而出,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丝毫没有意识到,她现在所理解的这些东西,对于这整个世界的认知而言,究竟是怎样的叛逆与震撼。

  接下来的时间,李想又做了几个不同的实验。这些实验无一例外,都是用来验证空气构成及形态。在身边的物品都能利用的上的情况下,只要对塞莲娜掌控能力有所帮助,这些能够帮上忙的东西自然是多多益善。

  教学一直持续到下午五点半才停止,吃过晚饭后,李想回屋休息,而塞莲娜,也换下那身带着浓浓恶趣味的服装,在李想严厉的目光中回到自己的房间。

  毕竟,之前她都是一直训练到深夜十二点的。

  关上房门,塞莲娜侧着身子躺在床上,怔怔看着窗外。

  大雨依旧没有停歇,反而愈演愈烈。呼啸的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撞得窗户”嗡嗡“作响。

  塞莲娜猛的翻了个身,用枕头蒙住双眼。

  她想起了在荒原流浪的时光,那个时候的她如同野狗一般,对周围所有的一切都充满警惕,流民,佣兵,野兽,甚至是一具尸体。后来她遇到了伙伴,那个名叫露易丝的大姐姐将所有如她这般从城墙内逃亡出来的恶魔之子聚集起来,大家相互帮助,抱团取暖,一起熬过这漫长的时光。

  可惜,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当藏身地点暴露后,如同蝗虫一般的佣兵蜂拥而至,她亲眼看到,一把锋利的箭矢,贯穿了露易丝的胸膛。

  “赛莲娜!”

  一声呼唤,将她从回忆中惊醒。她猛然起身,惊魂不定。

  大雨一直下着,雨水溅落的声音,混杂着风声与炸雷,让这本应寂静的夜晚,变得嘈杂而喧嚣。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她的伙伴,在向她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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