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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2.乱臣贼子篇(一)

  “主公, 您醒醒”楚怀瑾睡得并不深,被轻微推了推便醒了过来。

  身体本能地一僵, 瞬间睁开了眼,直到了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楚怀瑾这才放松了下来。

  这里是一个名为燕的国家,燕国与楚、梁两国三足鼎立, 三者都是从诸侯混战中优胜出来的大国,大大小小征战持续了数十年, 双方也互有胜负,无法完成统一。

  而原主就是燕国的柱国大将军。

  十二岁前的原主只是个普通的农村小孩, 但是在十二岁的时候燕国与楚国爆发了一场大战, 原主的村庄也遭到了战火的波及。

  一队楚国骑兵到了村里,对村里进行了三天三夜的烧杀抢掠。

  原主的家没了, 父母为了护住仅剩的粮食和家里的牛而被楚军一刀抹了脖子, 死在了家中。

  原主被楚军的一个士兵骑马追逐进了树林,宛如一只被猫戏耍的老鼠。

  楚军笑够后给了原主背上深入骨的一刀, 然后得意洋洋地离去,觉得原主已经必死无疑。

  但是原主被一个原本在山上采摘的村里老大夫救了下来,侥幸活了一命。

  原主听说燕军最强的就是燕三皇子麾下的军队, 于是他千里迢迢地赶去投奔了那支燕军。

  燕军的长官本来不想收瘦弱的原主, 但是原主在军营门口跪了三天, 恰巧遇到了当时的三皇子殿下燕行, 燕行听闻了他的事, 见到他眼中仇恨的火光, 觉得是个可造之才,便嘱咐手下人把原主收了。

  入了军营后,被楚军杀了父母的仇恨让原主几乎是昼夜不停地训练。原主对于军事也是无师自通,通过一次次对楚战役的积累,原主逐渐真的入了燕行的眼,被燕行作为心腹重点培养。

  在燕军把楚军赶出燕国、燕国赢面越来越大的时候,原本在一旁看好戏、默不作声的梁国为了维持三国鼎力的局面,悍然干涉,使得燕行不得不与楚国言和,丢了原本进攻楚国的大好时机。

  原主一心想要追杀那一支杀了他爹娘的楚军,但是军令在身,再怎么恨,他也只能咬牙忍了下来。

  在之后的夺位之战时,已经成了带兵一方的将领的原主为了获得燕行的信任,悍然不顾后果率兵回到了京城,获得了天大的从龙之功。

  年近四十的燕行也是彻底信任了原主,把他的长公主燕蘅嫁予了原主,并不顾朝臣们的反对把原主封为了柱国大将军。

  而原主也没有辜负燕行的期望,在燕国恢复国力后,领命出征先前趁火打劫的梁国,在丰栗山杀敌十八万,其余的三十万俘虏全部被推进了坑中活埋,一举使得梁国青壮年青黄不接,在十年内都失去了与燕国争霸的战力。

  也早就了原主的杀神的威名,达到了夜间能止幼儿啼哭的地步。

  与此同时,燕行的身体本就不怎么好,还未等得及原主班师回朝就已经驾崩。

  临死前把遗诏偷偷给了他最信任的原主。

  燕行有许多女儿,但是儿子只有一个,而且还是只有一岁余,完全没有办法承担起燕国一统天下的大业。

  即使是如此,早有考虑的燕行并不打算把他的王位给那些曾经与他勾心斗角的兄弟,而是打算让早就嫁给原主的大女儿女扮男装,装作他流落在外的皇子,在楚怀瑾的军队相助下登上皇位,等到他的儿子十五岁了,再把王位交给他。

  燕行对于他的臣子给予了万分的信任。但是原主并不是他所想的君子。

  原主只对于燕行有相应的几乎是天然的畏惧,而一直隐藏着他的野心与欲望,当燕行倒了以后,他的野心与欲望不断膨胀他直接篡改了诏书,自己坐上了皇帝的宝座,只封了燕蘅有名无实的皇后。

  但是原主是军事上的天才,并不是治国的天才,他不懂朝堂的制衡之道,处事也分外刚愎自用。

  很快,燕国被原主治理得一团糟,但是原主没关注燕国朝堂和民生,他依旧没有放下对于楚国的仇恨,在五年后穷兵黩武亲自征战想要一举灭了楚国,但是却遭遇了人生的第一次失败,当他匆匆忙忙跑回燕国时,一直被他忽视的大公主燕蘅率领着其余燕军把他团团围住,处以了五马分尸之刑。

  回忆起身体倍撕裂的痛感,楚怀瑾脸色微微白了些许。

  “主公”面前的侍女见到一向康健的主公面上泛起了不健康的白色,赶紧关怀道,“圣上逝世是天命,主公实在不必自责。”

  楚怀瑾挑了挑眉,这是原主从战乱中救出来的丫头,原主对于男女之事并不上心,也就让人教了写武艺留在身边一直当侍从,至今也有五六个年头了。

  原主对她也是信任有加,只是原主从来没有将他的野心倾诉予任何人,因而这个丫头也只是知道他对燕行忠心耿耿,故而以为他知道燕行驾崩的消息过分悲伤了。

  楚怀瑾没有回复她的话,他看向窗外郁郁葱葱的树林,只是幽幽叹了一口气。

  这样的身份虽说是在其他人乃至后人的眼中都是忘恩负义的败类无疑,但其实他并没有那么在意,他更在意的事只是要当一个带领帝国走向辉煌的皇帝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而他正好有点懒

  但是如今并不是能够全身而退的时刻,现在正是原主大胜班师回朝的路途中,他也是刚刚从皇家暗卫的手中得到了遗诏,正打算找自己的贴心军师来商量如何篡夺皇位。

  摸了摸下巴,楚怀瑾心中已有定计不想做皇帝么,那他做“忠臣”总行了,等到皇帝皇位稳了,他也就可以功成身退了。

  “可是你哥来了”楚怀瑾把放在矮几上的水一口饮进,熟稔地问。

  “是萧军师。”他的随军侍女萧小七单膝跪着,见到原本愁眉不展的人的面容总算回归了往常的平淡,心中的大石头也落了下去,然后无奈地一板一眼地提醒她的主子注意礼仪尊卑。

  原主在亲近之人面前不在乎,楚怀瑾也不在乎这个,更别提那个他要见的萧玹不仅是他幕僚里唯一能以智力挑起大梁的人,而且这个哥哥因为他救了他妹妹,以及他的知遇之恩而愿意为他献出所有忠心。

  也是只有他看到了原主坐上皇位后看似威风八面,实则危机四伏的局面,大力阻止原主登基,但是原主被眼前的皇位迷住了心窍,在一众将领的拥护下登上了皇位。

  后来在许多朝臣的勾心斗角中,他也逐渐被排挤出了权力的中心,最后面对燕蘅的招揽,选择了与妹妹陪同原主赴死。

  “让他进来吧。”楚怀瑾想起那个虽然聪明一世,但却因为意气而慨然赴死的身影,终究是多了几分爱惜与怜意。

  很快,一个青年穿着一身这时读书人常有的白衣,手执羽扇进了营帐。

  他个子远比楚怀瑾这样的将领矮了许多,一身白衣也显得整个人羸弱不已,但是更吸引人的是他的一双桃花眼,左右顾盼生辉,齿编贝,唇激朱,容貌竟是比之他的亲妹妹更胜了几分。

  楚怀瑾看了眼一旁的萧小七,萧小七立刻明白过来,赶紧出了营帐警戒四周,生怕有人将营帐内的对话听了过去。

  “将军,这次传唤在下有何要事”萧玹的眼皮先前一直跳,只觉得有什么事发生了改变。

  楚怀瑾把一份金黄色的诏书递了过去“安南可是知道了陛下驾崩的消息”安南是他的字,原主原本喜欢极了他的字,因为南方唯有楚国,而安南,等于灭楚

  萧玹见到这份诏书愣了半晌,终究是叹道“在下自是知道的。”

  他与原主相处了五年,也知道他是真的信任自己才给自己看的,也不推辞就拿了过去,黑色的眼内中倒映出诏书的内容,他的面容微变,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见楚怀瑾并没有汲汲营营地想要听取意见的模样,他便知道楚怀瑾心中定然自是有所想法。

  他恭敬地把诏书放了回去,好整以暇地看着楚怀瑾,羽扇纶巾,神色飘然,宛如置身事外的神仙。

  “不惊讶”楚怀瑾跪坐在他的面前,轻声笑道。

  “有何可以讶异长公主自幼不怎么在宫廷露面,十五岁嫁予将军,更是与世隔绝,几乎无人知晓长公主长相。在下倒是听闻将军曾经评论长公主有英武不下先皇之相,如今先皇兵行险招自也是极有可能的。”

  对面的男子毫不客气地拿起茶壶给自己倒茶喝,用着与楚怀瑾一般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向他。

  楚怀瑾抚掌大笑“安南消息倒是灵通。不错,那燕蘅若是为男,绝对是为皇的上上选。只可惜,她不是”

  “所以如今决定之权只在主公,主公若是指鹿为马,相信也无人辩驳。主公若是不承认,那这诏书也只是一团写了字的废锦。”

  萧玹理了理宽大袖袍,生怕把白袍压出印子,“只是,无论主公选择了哪条路,都是万人之上之人,只是名声终是不好听的。”

  “我心昭昭,自是不会畏惧万般流言。”楚怀瑾因为对方矫情的动作抽了抽嘴,但是说的话却是让萧玹侧目。

  “将军,决定好了”萧玹用着眼睛上下打量楚怀瑾,如今他的话完全可以决定未来江山归属,但是他却用一句话就这么轻飘飘带过了。

  “我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就算要全部要还给他,我也是甘愿的。”

  烛火下,他浓密的眉毛叛逆地向上扬,增添了一丝英气,长长的睫毛下朝露一般清澈干净的眼让萧玹愣了半天,心底开始默默为他先前有些揣测这位主公想要篡位的行为而愧疚。

  另一头,燕都内的皇城内。

  “蘅儿,你穿这身,真是与你父皇像极了。”一个貌美的妇人看着眼前的穿着一身皇子冕服的女儿,长发被发冠高高竖起,满是冰霜的脸带上了几分男女不分的俊美,她的个子不矮,足以撑起华丽的冕服。

  “咱们就必须等那楚怀瑾进京吗”宫斗出身的太后并不清楚朝堂上的斗争,因而有些担忧地问道。

  “如若他不护驾,那么我必然也会被那些进京祭拜父皇的皇叔皇伯们害死,与其如此,不如放手一搏”

  “一日夫妻百日恩”见女儿说得决然,太后也隐隐约约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赶紧安慰道。

  “呵,我与他,可是一日夫妻都没有做过。”燕蘅转过头,冷眼看着母亲,“母后,朝堂上没有感情,还有,以后记得该叫皇儿暻儿了。”

  “从此以后,孤叫燕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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