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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樱桃的滋味

  魏欣冉说话的时候没有带任何情绪, 却让宋紫荆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仿佛回到了和有痣男撞到的那天。她给人的感觉, 和他太像,那种唇齿间溢出来的蔑视,让人十分不舒服。

  景怡没和她在这小树林待上多久, 秦鸥也跟在后面离开了。

  宋紫荆又跟了一段路, 意外发现, 秦鸥的关注点一直在魏欣冉身上。她心里奇怪,这两个人,一个高二, 一个高三, 生活中甚至可以说是毫无交集, 秦鸥为什么要跟踪她看这架势, 这段时间的逃课,应该是和魏欣冉有关了。

  回到教室, 秦鸥闷声玩着手机, 看上去并没有异常,宋紫荆只好埋下心底的疑惑。

  思及魏欣冉和景怡的对话,她思虑了片刻, 便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在学校里,她们翻不出多大的浪花。

  观察了几天, 确实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她就再也没有想过那两个人。

  没过多久, 学校便如期举办了第二十七届校运动会。

  宋紫荆随班级站在塑胶跑道上,一点点的朝前移动,等待着轮到一班走方阵。许多班级在服装和口号上别具心意,只可惜他们班从班干部到同学,一天到晚只会在自己的成绩上下功夫,懒得把心思放在别的事上,是以最后他们班也就统一定制了件班服而已。

  主席台那传来铿锵有力的广播稿

  “尊敬的老师和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在这秋高气爽的时节里”

  她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今天恰好是高温,晒得大家都没精打采的,半点没和“爽”字沾边。

  隐约好像看见有人在看台上朝自己招手,她望了过去,发现竟是因为手受伤了,而不用走方阵的周月阳,这人正面带着墨镜,脚上支着小电扇,一脸的惬意。

  她恨恨地回过头。

  喇叭里响起“鼓起勇气吧超越自我,向梦想起飞吧迎面向我们走来的,是国旗护卫队的同学们”

  太阳光照得宋紫荆眯起了眼睛,看着跑道的最前面,站着穿着军装的五位同学,一人领头,剩下的四人牵着国旗的角,乐声起,他们摆臂一致地带着走过主席台。

  她静静地看着,忽地,察觉到身边人的气息好像有些不太对劲,变得短而急促,听上去有些像像是在小声抽泣。

  立马看了过去,令她惊讶的是,秦鸥就算是面上看上去极力隐忍的样子,眼角还是滑过了难以抑制的泪水,目光痴痴地注视着国旗护卫队同学们的身影。

  秦鸥突然爆发的情绪,把身边的马忠忠等人也吓了一跳,她在班上素来很要强,性格也很孤僻,着实让他们有些不知所措。王丑石是班级领队,不能擅自离开位置,很是忧心地不停往这边瞟。

  马忠忠皱眉轻声问道“秦同学,你是哪里不舒服吗低血糖犯了”

  秦鸥没有说话,而是紧抿着嘴唇,不住地擦拭着眼角。

  宋紫荆见过她在校园里偷偷哭的样子,和现在的表情几乎是一模一样,于是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国旗护卫队同学们所在的地方,那都是些高一的男孩子,很是面生,和秦鸥应该不可能有什么来往。

  真是奇怪。

  队伍在一点点地朝前进,大家没办法一直围着秦鸥,到各自的位置上站定,宋紫荆从口袋里掏出了纸巾,无声递给了她。

  等到方阵走完了以后,秦鸥的情绪也缓和了一些,除了眼眶有些红肿以外,又恢复到了往常漠然的那张脸。

  全校集体舞蹈活动在校领导发言讲话之后,现在主持人正在滔滔不绝地赞扬地说着校史,同学们都回到了看台。

  虽说老师要求大家按照班级落座,但今天难得放松一下,几个班之间有学生们串门,他们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宋紫荆拿着两瓶盐汽水,找到了正悠悠闲闲玩着手机的周月阳,看了看周围的同学们,她问道

  “你怎么坐这来了我们高二不是坐上面吗,你这跑得也太偏了。”

  他几乎是挨着看台第一排坐的。

  周月阳接过汽水,拧开,然后自然地递给开,接过来另一瓶,“我恐高,做上面头会晕,就坐这吧,我特意找了块视野最好的地儿,等会比赛也看得清楚。”

  宋紫荆看这周围的同学们都坐得零零散散的,好像都没按照要求坐,于是她也没在意。听着赞助方在台上说着官方的致辞,两个人有一下没一下地闲聊着。

  然而,很快就有熟人坐到了他们身边。

  周月阳看着今天面色格外好的程熠,穿着一身白衬衣,冲着自己微笑,他语气无奈,“怎么又是你。”

  程熠大大咧咧地把手放在他椅子的后面,“怎么不能是我了,我也是实验的一份子,来参加学校的运动会不过分吧。”

  周月阳的眼神不善,你参加运动会不过分,把女友带到喜欢你的小哪吒面前就过分了。

  宋紫荆不知道周月阳心里的这些弯弯曲曲,瞪着双大眼睛,观察着程熠身边的新女伴,看上去应该是他的新女朋友,穿着jk制服,双马尾齐刘海,看上去特别乖巧可爱。

  这程熠的口味还真是瞬息万变,月前还是好那五官精致的混血萝莉,现在又迷上了日系的二次元风,不过他可真是个颜控主义,每一个对象都外貌奇佳。

  周月阳看着宋紫荆望着那边,连忙直起身子,挡住了她的视线,同时凑近她耳边说道

  “这么大的帅哥在你面前不看,看别人有花的主”

  宋紫荆“呕”了一声。

  周月阳见她神色看上去好像也没有什么波动,难道是已经对程熠彻底死心了想到这里,他忽然一个人低笑出声。

  宋紫荆看了眼台上地中海发型的副校长,抽了抽嘴角,“咦你怎么对一个老头子笑开了花。”

  周月阳清了清嗓子,刚准备说话,身旁却忽然冒出了一个声音

  “你们怎么坐在这里,不知道这地儿我们勤哥一直都占着吗”语气高扬,极为极为嚣张的口吻。

  周月阳微微一怔,看了过去,发来人后,表情骤冷。

  程熠看上去无欲无求极好说话,实际上也是一个气性很大的人,极为讨厌有人用着这样冲的调子和他说话,目光不豫得盯着来人。

  宋紫荆蹙眉,看了眼他们现在坐的这位置,上面没有摆放任何象征着有主了的物件,何来别人已经占好了位置之说

  再看向面前站着的五六人时,宋紫荆愣住,为首的又是那个下巴有痣的男同学。

  刘勤站在五人之首,面色淡淡,视线和周月阳冷然的目光交汇,身后站着几位身材魁梧的男同学,气势逼人。

  刚才说话的那人继续道“还坐着听不懂人话我再说一遍,这是我们勤哥的位置,你们还不快滚”

  周月阳的眉头一挑。

  程熠也笑了起来。

  那日系校服裙的女生不服,气得满脸通红,“我们凭什么走这里又没写你们的名字”

  那人的目光在她的面上停留了片刻,“我们去年就是坐在这的,今天也只能我们坐。”

  宋紫荆翻了个白眼,这帮人在学校都是这么蛮横不讲理的么看台上面的骆同和丁乙也察觉到了这边气氛的不对,立马叫了几个兄弟赶了过来,目光直直锁定着刘勤那帮人,对周月阳问道

  “阳哥,出什么事了”

  周月阳舔了舔嘴唇,“大家给我坐下。”

  然后骆同一帮子人,在刘勤等人愤怒的目光中,把这块区域的椅子坐了个完全。

  周月阳靠在椅背上,挑衅地看着刘勤。

  宋紫荆觉察到刘勤的目光变得深而沉,显然是心里不太痛快,气氛瞬间有些剑拔弩张,她有些害怕地朝周月阳靠了靠。

  刘勤身后一人上前,在其耳边低声道

  “勤哥,这人是高二的周月阳。”

  刘勤闻言,看着周月阳的神色多了点探究的味道,后者毫无畏惧地直视着他。

  良久,刘勤弯了唇角,“算了,这位置就让给你们了。”

  周月阳弹了弹衣服上的灰,跟没听到他说话似的,其他人也当作耳旁风。

  刘勤并未像身后后的兄弟一样恼羞成怒,他抬手示意他们不要轻举妄动,自己走到了周月阳面前,弯下腰

  “这次就当照顾不懂事的学弟,无论你这两年风头有多大,人不能得意忘形,在实验,还有没有谁敢这样和我对着干过,没有下次。”

  说完,他目光扫过了宋紫荆的脸,带着身后的兄弟离开了。

  周月阳低头,冷笑了两声,程熠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他斜了一眼,“老子有这么兜你喜欢吗看不见你女朋友都吃醋了吗”

  一转头,发现宋紫荆看着自己,有些欲言又止。

  周月阳拧开瓶盖,“别问。”他往嘴里灌了一大口,气泡在食道里叫嚣着。

  宋紫荆看着程熠给自己做的眼神,生生憋下了心中的疑问,看来上次她就猜得没错,周月阳果然是认识刘勤的,但刘勤似乎对他没什么印象,看周月阳这反应,二人过去难道有什么过节

  正胡思乱想着,她被周月阳从位置上拉了起来,“你们班班委在叫你了,赶紧去换衣服吧,我也去了,等会还是在这里见。”

  宋紫荆这才发现看台上大部分同学们都不见了,应该是去洗手间换衣服了,她赶紧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衣服和裙子,往一班的地盘跑去,每个班还有同学负责给大家略施一点淡妆。

  她的站位因为在最前面,所以妆容也要显眼一些。她换好衣服,又往看台走去,边走边调出手机的内置摄像头,观察着自己的仪容。

  冷不丁被人拉扯了一下,她放下手机,看着身侧同样穿着踢踏舞裙的乔燕。

  乔燕许是腮红打得太重了,两颊布满了红晕,“同学,同学你等一下,我叫乔燕,有,有话想和你说。”

  宋紫荆站定,问道“什么话”

  乔燕绞了一会儿衬衣下摆,“那个我知道你人特别好,我希望你一定答应我的请求好不好”

  宋紫荆有些莫名其妙,“你先说吧。”也不知道她是为什么有求于自己,看上去于乔燕来说,是很重要的事。

  “你你和周月阳同学,关系是不是特别要好啊”乔燕双目紧闭,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这句话。

  宋紫荆心里说不上来的怪异,这个女生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却很关心周月阳的样子

  她想了一下,自己和周月阳的关系好像真说不上要好,遂摇了摇头,“一般般,怎么了。”

  这句话却令乔燕大松了口气,“我看你们约着一起吃饭,还以为你们是男女朋友呢。”

  宋紫荆听了心中一动,轻咳了一声,“你误会了不过,问这干什么”

  乔燕不好意思地牵住了她的手,“你能不能,把周月阳同学的联系方式给我我想和他认识一下。”

  宋紫荆的表情僵住。

  “可以吗”她语气里带着讨好。

  宋紫荆被她晃得头有些疼,抽回了自己的手,“恐怕不太行,他这人脾气不太好,要是知道我未经允许就把他联系方式给了别人,会大发雷霆的,我也怕的。”

  “我不会乱来的,也不会乱说话。”乔燕拍着胸脯保证。

  宋紫荆皱眉,“这不是你怎么做的问题,是做人的原则问题,抱歉,我不能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

  乔燕脸上面露失望,眼眶倏地一下就盈满了泪水,加之她身材本就瘦弱,看上去尤为可怜,“是吗”

  宋紫荆心里有股莫名的烦躁,自己都也理不太清,语气透着疏离

  “我觉得你要是真想要他联系方式的话,就自己去要吧。”

  “我不太敢。”她埋下头,语调带着哭腔,“你你能不能帮我问问,如果他答应,再把联系方式给我。”

  宋紫荆摇了摇头,其实只是件举手之劳,但她不知道为什么,下意识地就想要拒绝,总觉得自己要是这样做了的话,周月阳肯定会不开心。

  “我这边还很忙,先不和你说了,祝你成功。”她说完,便急匆匆地上了看台。

  直到脚步声消失,乔燕才抬起头,轻轻揉着被自己掐红了的手臂,抚掉眼角的眼泪,望着宋紫荆离去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阴霾。

  宋紫荆走到露天的地方,才觉得自己喘过了气来,都怪周月阳这个招桃花的东西,她心里想着,眼睛扫向刚才约定的见面地点,发现周月阳并没有在那里。

  人呢,怎么这么慢

  宋紫荆走到自己的背包旁边,拿出踢踏舞鞋,放在腿上,一个洞一个洞地穿着鞋带。

  全部穿好了以后的,还不见周月阳回来,眼见着离活动开始没多少时间了,她把鞋子放到板凳上,起身到男生更衣的地方去找他。

  这头。

  周月阳正在器材室里,用一只手,艰难地穿着那条男款的黑色紧身裤。

  练舞的时候一般都穿着校裤,从来没试过这裤子合不合上,加上周母昨晚听说他今天要穿这个裤子演出,勤快地拿去洗了洗,这裤子全棉的,洗了后缩水得厉害。

  拽得他手掌心都红了,这裤子还是只被他穿到的膝盖,加之他的手也不方便,使不上力,累得在坐垫上歇气。

  那骆同和丁乙说是去买水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这个点都还没回来,莫不是把他忘了

  偏偏他的手机落在了看台的包里

  挣扎了片刻,他决定还是先把裤子脱下来,等出去找到帮手再继续穿吧。

  注意下定,他就开始把裤子往下面扯,万万没有料到,刚才太用力了以后,这裤子竟然卡在了腿上,上不去,也下来

  他咬牙往下用力拉扯,扯到他膝盖都疼了,还是没看到这裤子往下移半分。

  周月阳内心是绝望的,早知道就和大家一起换裤子了,为什么要一个人跑到这犄角旮旯里换他现在总不能光着屁股走出去吧

  “咚咚”敲门声响,他一惊,就听到外面传来宋紫荆的声音

  “周月阳周月阳你在里面吗”

  她嘴里喊着,门把已经传来被她拧动的声音,周月阳连忙高呼,“喂喂喂你别进来”

  宋紫荆的手顿住,“你还真在里面你在里面干什么呢还不赶紧出来活动快要开始了”

  周月阳来到门边,死死地抵住门,“我这里出了点问题,你去帮我找找骆同和丁乙。”

  宋紫荆回道“我来的路上就没碰见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找不着啊你怎么了”

  他却说“那你帮我随便叫个男生进来。”

  “哈”宋紫荆觉得他的要求实在莫名其妙,但也还是依言走动了两步,但一个男生都没看到

  “没男生,大家都去操场集合了,你还不赶紧出来”

  “我没法出来。”周月阳很是郁闷。

  “为什么”

  周月阳沉默了几秒,在宋紫荆快要不耐烦冲进去的时候,他说道

  “我的裤子穿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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