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4.女儿的温情
女人, 就该背起这瘟疫的罪责。
疫病刚开始流行时，潘德拉贡人最擅长得出这样的结论——由于一场联姻，亚瑟国王强加给了他们一位女王，甚至还是将要凌驾国王之上的女王。但是渐渐的, 他们没有力气再胡说八道。自顾不暇自然是原因之一，而另一个原因, 在于来自女人的帮助。
亚瑟王固然巡视境内, 给大家带来药物和粮食, 还有治疗方法和希望——这是国王的责任。而那位他们不大情愿承认的新女王，也恪尽职守：她敞开了卡米洛特的大门，邀请大家前往她的城堡避难。如是, 他们再也不好意思公然说她的各种坏话。
另一个帮助他们的女人, 则是来自本威克的湖中仙女。
“我听说有人宣扬：‘女人主政导致了天主对世间的惩罚’。” 湖中仙女放出话来，抨击这类愚蠢的观点。“那我就来让你们看看, 女人是如何扭转一切吧。”
虽然公开言论，但斐伊湖的女领主并未亲自出面, 而是派出一个能干的年轻人。预备骑士兰斯洛, 独自带领一队人马, 在边境上行动, 给饱受疫病困扰的平民乃至贵族送来救命的粮食和药物。
作为湖中仙女的养子, 兰斯洛无疑深受着天主的眷顾, 他以圣父和养母的名义安抚人们, 为他们祝福, 俨然是庄严虔诚的代言人。不仅邻近的格朗斯和潘德拉贡深受他照顾, 甚至其余数国亦获得其恩惠。
他受人尊敬，名声鹊起。甚至在格朗斯宫廷深处，也流传起了他的传说。当卡米洛特堡的格妮薇儿对“兰斯洛”敬而远之的同时，格朗斯王都的国王和王后却毫不掩饰对这样一个年轻人的欣赏；连大臣们也对他赞不绝口。
“一个如此优秀的c本威克王室的后裔，真是值得称颂啊。”司法大臣道。“我们的一些民众为此也前往边境线，渴望获得救赎呢。”
军务大臣不屑道：“格朗斯的儿女们还是该更有骨气些，别老谈论外人。卡米洛特堡才是我们的骄傲呢。”
内务大臣提醒国王。“陛下，话说回来，您考虑得怎样？”
被这么一问，利奥德四世有些苦恼的看了看内务大臣，又瞅了瞅军务大臣。“你们的建议，仍然是？”
军政大臣严正指出：“陛下，王储那里，目前显然更适合居住。王都居民固然需要您的支持，但您的身体安康更是重中之重。首先，格鲁特城中居民太多，倒下的人也多，贵族又各有打算，疫病控制情况并不理想。如今倒是卡米洛特安全些，即使收留诸多流民，也实施严格的军事管理，保证了内城稳定。我认为，前往那儿避一避也好。”
听起来是他们要赶去投奔一个女人，但是，那毕竟是王储嘛。司法大臣比较务实的想。“亲父女，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陛下为了赈灾，为了安抚贵族的民众，已经付出了许多，当下宫廷开支一减再减，势必会影响内部安稳。”财务大臣一副算账清楚的模样。“王储那儿的资源，自然得充分利用起来。”
“那就索性都到卡米洛特去吧。”利奥德四世终于拍板。对于一个国王来说，在这种时刻，放弃留守王都，需要足够冠冕堂皇的理由。幸好，大臣们和他想法一致，大大减轻了他心里的包袱。
大臣们主意已定，对于此决定，王后也毫无异议。于是，格朗斯的上层们，开始为这次出行而忙碌起来。
尽管遭到了某些反对，但在国王的“强权”命令之下，只几天工夫，一切就准备完毕。很快，浩浩荡荡的国王一行，就赶往了卡米洛特。
然而，满怀希望的队伍，在即将进入卡米洛特堡时，得到了一个极为不好的消息——
王后病倒了。而且，随行医师确诊她感染的就是典型疫病。
这是一个意外——王后的某位侍女，在离开王都格鲁特的时候，隐瞒了自己患病的事实，为的，就是仍能跟随国王王后一行前往卡米洛特。
这侍女出身一个下级贵族之家，父母早早去世，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兄长，不但不能资助那分文未继承的可怜妹妹，反而还要从她那儿搜刮财物。侍女患病后，无比惊恐，生怕回到兄嫂家中被遗弃等死。所以，她不惜隐瞒病情，也要紧紧跟在王后身边。
如果，王后留在格朗斯王都，她还可以指望王后偶尔想起这个患病的侍女，给予她一些钱财或是依靠——此前因疫病倒下的侍女们，王后也挂念她们曾经服侍自己，时常给予些慰问的。但，王后要去卡米洛特堡，甚至不知归期，宫廷侍女大部分都被遣散回家。她若果患病，肯定再没法跟着出行——想要替代她跟去卡米洛特的侍女，不知凡几。
于是这位侍女隐瞒了事实。她同时盼望着，若到了卡米洛特再明显发病，能获得那里更好的医疗护理——她所听闻的，卡米洛特的医师在治疗疫病上确实有些好办法。
但是，纸是包不住火的。这位侍女在旅途中病情逐渐加重，表现令周围人生疑。而王后，之后也出现了发热呕吐的症状。
那个时候，国王的队伍，离卡米洛特堡只有半天车程了。要遣返这侍女回去格鲁特已经来不及。而王室的怜悯之心还是发挥了一点作用，国王并没有下令处决她。而她的同僚们一边看管她咒骂她，一边没有中途抛弃或严惩她。这侍女于是拖住了一条命，被带到卡米洛特附近，留在城外的边缘地带。
被女儿恭迎入城的王后，却病情越来越重，几乎呼吸不能。而虽然紧急采取了一定隔离措施，国王依然受到影响，流露出感染的征兆。
两位长年养尊处优的老人，就这样接连病倒，实在教人忧心。即使管理严密的卡米洛特，也不乏出现流言；更遑论格朗斯的其他地区。
这些风言风语中，王储几乎背上了致病父母的重责。好在还可以找到真正的罪恶来源，这些是王室随行人员c包括诸位大臣都眼见的事实。因此，在梅林主持的极力宣传下，真相慢慢流传开来，人们再不能把这场祸事怪罪到格妮薇儿头上。
国王症状尚轻，而王后情况却是相当不妙了——高热反复，屡屡晕厥，面色枯槁，仿佛随时就要丧命。格妮薇儿夙夜未眠，衣不解带，照料着母亲。所幸她早早患过此病，这种时刻，倒暂时不担心自己遭遇再度感染。
整整一夜，全格朗斯最好的医师都聚集在王后身边，全力施救，总算把王后从死神手里拉回来一点点。望着王后逐渐平稳的呼吸，他们集体松了口气。
“健康是多么不易。”格妮薇儿红肿着双眼，感慨道。
然而周围的人比她感慨还多。
“王储殿下，请您去休息吧。王后殿下暂时平安了再说，她又怎能胜过你的千金之躯呢。”
“照料王后，有医护在，已经足够了。您更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您可是王国的未来啊，千万不能再透支自己。”
“王国比王后殿下更需要您啊，国王陛下也需要您。”
被诸般劝说，熬了一天一夜的格妮薇儿终于从王后身边离开，去探视一下同样抱恙在身c在城堡另一端接受治疗的利奥德四世。
面对疫病，利奥德四世表现得很豁达，还催促起女儿：“你自己也赶紧回去休息，我感觉还好。这种程度的发热，还不足以击退一个国王的勇气。”
然而，王储格妮薇儿还不能立即歇息。她和母亲的主治医师谈过话，又召见梅林，还和来此的宫廷重臣们开了个小会，确保卡米洛特一切尚可，才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她在蕾恩的帮助下，换好睡衣躺倒到床上，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瞧，圭尼维尔。”她默默的c向远在大修道院忏悔的幽灵“倾诉”，即使她很清楚她的朋友根本就听不到。“我为了王后，竟还可以做到这般地步。”
“她从来不算个好母亲，我也不是个好女儿。经历过的那些伤害，让我无法再真心说爱她，可每次见到她痛苦受难，我仍会存有基本的怜悯之心。”
“我可以心平气和，甚至竭尽一切去照料她守护她。我这么做，其实，不仅仅是身为王储的责任。”
“也许，内心深处，其实我还渴望着母亲c渴望着那份曾经真挚的亲情？”
“我真想对她说：‘我们和解吧，母亲。即使你冷漠待我，即使你始终只肯牵挂那已经死去的亨利，我也还是对你抱着希望’。”
“一颗被伤透过的心，还能原谅，还能振作，还能再去亲近也许是因为，另有人给予我补偿，令我能宽容的去理解那些已然消逝的过往。”
“啊，我挂念着亚瑟，他在哪里，他又在忙着什么？他是否平安健康，有没有好好用餐c按时睡觉？”
格妮薇儿迷迷糊糊的，终于进入梦乡。在那里，她的爱人飞扬驰骋，调兵遣将，指挥民众对抗着病魔。他自信满满，势要把这疫病给抑制并最终铲除。他无论走到哪儿，都让士兵们带着新飞龙旗，或者说新血十字旗——那之上，飞龙拥抱着血十字，正象征着潘德拉贡一格朗斯的结合非常紧密。
“那是我们渴望的未来。”她双手交叠在胸口，喃喃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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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病刚开始流行时，潘德拉贡人最擅长得出这样的结论——由于一场联姻，亚瑟国王强加给了他们一位女王，甚至还是将要凌驾国王之上的女王。但是渐渐的, 他们没有力气再胡说八道。自顾不暇自然是原因之一，而另一个原因, 在于来自女人的帮助。
亚瑟王固然巡视境内, 给大家带来药物和粮食, 还有治疗方法和希望——这是国王的责任。而那位他们不大情愿承认的新女王，也恪尽职守：她敞开了卡米洛特的大门，邀请大家前往她的城堡避难。如是, 他们再也不好意思公然说她的各种坏话。
另一个帮助他们的女人, 则是来自本威克的湖中仙女。
“我听说有人宣扬：‘女人主政导致了天主对世间的惩罚’。” 湖中仙女放出话来，抨击这类愚蠢的观点。“那我就来让你们看看, 女人是如何扭转一切吧。”
虽然公开言论，但斐伊湖的女领主并未亲自出面, 而是派出一个能干的年轻人。预备骑士兰斯洛, 独自带领一队人马, 在边境上行动, 给饱受疫病困扰的平民乃至贵族送来救命的粮食和药物。
作为湖中仙女的养子, 兰斯洛无疑深受着天主的眷顾, 他以圣父和养母的名义安抚人们, 为他们祝福, 俨然是庄严虔诚的代言人。不仅邻近的格朗斯和潘德拉贡深受他照顾, 甚至其余数国亦获得其恩惠。
他受人尊敬，名声鹊起。甚至在格朗斯宫廷深处，也流传起了他的传说。当卡米洛特堡的格妮薇儿对“兰斯洛”敬而远之的同时，格朗斯王都的国王和王后却毫不掩饰对这样一个年轻人的欣赏；连大臣们也对他赞不绝口。
“一个如此优秀的c本威克王室的后裔，真是值得称颂啊。”司法大臣道。“我们的一些民众为此也前往边境线，渴望获得救赎呢。”
军务大臣不屑道：“格朗斯的儿女们还是该更有骨气些，别老谈论外人。卡米洛特堡才是我们的骄傲呢。”
内务大臣提醒国王。“陛下，话说回来，您考虑得怎样？”
被这么一问，利奥德四世有些苦恼的看了看内务大臣，又瞅了瞅军务大臣。“你们的建议，仍然是？”
军政大臣严正指出：“陛下，王储那里，目前显然更适合居住。王都居民固然需要您的支持，但您的身体安康更是重中之重。首先，格鲁特城中居民太多，倒下的人也多，贵族又各有打算，疫病控制情况并不理想。如今倒是卡米洛特安全些，即使收留诸多流民，也实施严格的军事管理，保证了内城稳定。我认为，前往那儿避一避也好。”
听起来是他们要赶去投奔一个女人，但是，那毕竟是王储嘛。司法大臣比较务实的想。“亲父女，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陛下为了赈灾，为了安抚贵族的民众，已经付出了许多，当下宫廷开支一减再减，势必会影响内部安稳。”财务大臣一副算账清楚的模样。“王储那儿的资源，自然得充分利用起来。”
“那就索性都到卡米洛特去吧。”利奥德四世终于拍板。对于一个国王来说，在这种时刻，放弃留守王都，需要足够冠冕堂皇的理由。幸好，大臣们和他想法一致，大大减轻了他心里的包袱。
大臣们主意已定，对于此决定，王后也毫无异议。于是，格朗斯的上层们，开始为这次出行而忙碌起来。
尽管遭到了某些反对，但在国王的“强权”命令之下，只几天工夫，一切就准备完毕。很快，浩浩荡荡的国王一行，就赶往了卡米洛特。
然而，满怀希望的队伍，在即将进入卡米洛特堡时，得到了一个极为不好的消息——
王后病倒了。而且，随行医师确诊她感染的就是典型疫病。
这是一个意外——王后的某位侍女，在离开王都格鲁特的时候，隐瞒了自己患病的事实，为的，就是仍能跟随国王王后一行前往卡米洛特。
这侍女出身一个下级贵族之家，父母早早去世，只有一个不成器的兄长，不但不能资助那分文未继承的可怜妹妹，反而还要从她那儿搜刮财物。侍女患病后，无比惊恐，生怕回到兄嫂家中被遗弃等死。所以，她不惜隐瞒病情，也要紧紧跟在王后身边。
如果，王后留在格朗斯王都，她还可以指望王后偶尔想起这个患病的侍女，给予她一些钱财或是依靠——此前因疫病倒下的侍女们，王后也挂念她们曾经服侍自己，时常给予些慰问的。但，王后要去卡米洛特堡，甚至不知归期，宫廷侍女大部分都被遣散回家。她若果患病，肯定再没法跟着出行——想要替代她跟去卡米洛特的侍女，不知凡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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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王症状尚轻，而王后情况却是相当不妙了——高热反复，屡屡晕厥，面色枯槁，仿佛随时就要丧命。格妮薇儿夙夜未眠，衣不解带，照料着母亲。所幸她早早患过此病，这种时刻，倒暂时不担心自己遭遇再度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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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康是多么不易。”格妮薇儿红肿着双眼，感慨道。
然而周围的人比她感慨还多。
“王储殿下，请您去休息吧。王后殿下暂时平安了再说，她又怎能胜过你的千金之躯呢。”
“照料王后，有医护在，已经足够了。您更得注意自己的身体啊。”
“您可是王国的未来啊，千万不能再透支自己。”
“王国比王后殿下更需要您啊，国王陛下也需要您。”
被诸般劝说，熬了一天一夜的格妮薇儿终于从王后身边离开，去探视一下同样抱恙在身c在城堡另一端接受治疗的利奥德四世。
面对疫病，利奥德四世表现得很豁达，还催促起女儿：“你自己也赶紧回去休息，我感觉还好。这种程度的发热，还不足以击退一个国王的勇气。”
然而，王储格妮薇儿还不能立即歇息。她和母亲的主治医师谈过话，又召见梅林，还和来此的宫廷重臣们开了个小会，确保卡米洛特一切尚可，才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卧室。她在蕾恩的帮助下，换好睡衣躺倒到床上，闭着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
“瞧，圭尼维尔。”她默默的c向远在大修道院忏悔的幽灵“倾诉”，即使她很清楚她的朋友根本就听不到。“我为了王后，竟还可以做到这般地步。”
“她从来不算个好母亲，我也不是个好女儿。经历过的那些伤害，让我无法再真心说爱她，可每次见到她痛苦受难，我仍会存有基本的怜悯之心。”
“我可以心平气和，甚至竭尽一切去照料她守护她。我这么做，其实，不仅仅是身为王储的责任。”
“也许，内心深处，其实我还渴望着母亲c渴望着那份曾经真挚的亲情？”
“我真想对她说：‘我们和解吧，母亲。即使你冷漠待我，即使你始终只肯牵挂那已经死去的亨利，我也还是对你抱着希望’。”
“一颗被伤透过的心，还能原谅，还能振作，还能再去亲近也许是因为，另有人给予我补偿，令我能宽容的去理解那些已然消逝的过往。”
“啊，我挂念着亚瑟，他在哪里，他又在忙着什么？他是否平安健康，有没有好好用餐c按时睡觉？”
格妮薇儿迷迷糊糊的，终于进入梦乡。在那里，她的爱人飞扬驰骋，调兵遣将，指挥民众对抗着病魔。他自信满满，势要把这疫病给抑制并最终铲除。他无论走到哪儿，都让士兵们带着新飞龙旗，或者说新血十字旗——那之上，飞龙拥抱着血十字，正象征着潘德拉贡一格朗斯的结合非常紧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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