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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7.圆桌骑士团的开端

  夜晚, 女王卧室里气氛自然是如火如荼。

  亚瑟的热情毫不亚于他们新婚之时。格妮薇儿的每一声喘息都是对仿佛他的鼓励。他的手指如在琴弦上拨过,弹奏出她接连不断的吟哦。

  “啊,亚瑟不,不不啊——”

  格妮薇儿的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肩膀。亚瑟停下动作, 眯着眼睛,嘴唇扫过她紧阖的双眸。“不喜欢么?”

  格妮薇儿脑子里一片空白, 许久, 才慢慢平复那急促的呼吸。“不, 只是,我撑不住”

  亚瑟轻轻的笑了。他在她脖子上舔了舔,立即又引起格妮薇儿一阵战栗。

  “不, 不要了”她拒绝得很慌张, 双手胡乱把他往外推。

  “唔,好。”亚瑟低头, 分开她。“现在,换我了。”

  又是一夜缠绵, 缱绻难休。然而, 当太阳升起, 新任女王还是得老老实实去工作。

  即位的第二天, 梅林果然就为她制订了许许多多的计划。

  “瞧, 我们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梅林假装没看见格妮薇儿眼睛下方浓浓的黑影, 一本正经的道。

  “虽然要明天开始, 才召开第一次朝堂会议, 但我们必须现在就开始准备。”亚瑟亦坐在她身旁, 耐心解释道。

  对于“我们”这个词,格妮薇儿颇有些感触。她点点头。“我知道了。梅林,在那之前,我很需要你的意见。”

  “既然陛下对我有着足够的信任,那么我就直言不讳。”梅林的表情非常认真。

  “老师请说吧。”新任女王恭敬的道。

  “政务固然有需要处理的,但当下并没有太多变动。陛下还可以依照原有的条条框框,让下面的人来做。”

  “而最该关注的,是如何收拢权力,集中在女王手中,给我们赢得充分的发挥空间。”

  格妮薇儿侧耳倾听,亚瑟也凝神以待。

  “亚瑟在潘德拉贡亦花了许多时间——这些年他一直致力于这么做——把权力整合到君主手中,现在这些将归于女王手里,必须谨慎使用。”

  格妮薇儿向亚瑟投去充满感慨的一瞥,听梅林继续道:

  “对于格朗斯,我认为,确立陛下的地位同样是首要的。而第一步,先得彻底控制朝堂,确保政务都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亚瑟没有说话。格妮薇儿则顿了顿,坦言自己的不足和顾虑:“可是,对于具体政务我还有太多要学习的地方。”

  梅林点点头。“这可以理解,利奥德四世陛下或许曾经教你许多东西——王室的职责,尊贵的形象,继承血脉的关键。不仅仅是格朗斯,西大陆七国,关于君王教育的传统,都是如此。”

  这位老师更是指出重点:“身为史上第一个女王储,你先前所学最多的知识,当该是如何获得臣民支持,维护崇高地位,保证以一个女人的身份,仍保持住王室正统。而实权归于臣下,则是一种获得支持的办法。”

  “是的,因为这个缘故,父亲并不希望我插手太多政务。”格妮薇儿叹气。“直到如今仍是如此。”

  梅林捋了捋胡子,不慌不忙,娓娓道来。“没错,因为,实干者总有太多的困难。当陛下占据名义的正统,只要不胡乱作为,便是顺理成章的王族血脉传承者——臣下会乐于尊敬这样的君王。”

  “可是,成为一个王室图章,并非女王陛下应当安守的现况。”

  “身为联合王国的君主,史上第一位女王,陛下完全可以看得更远,成就更多。这就需要掌握充分的实权。”

  “那么,该怎么做呢?”格妮薇儿耐心聆听,虚心求问。

  梅林沉吟道:“我的陛下,玩弄权术我从不擅长。可是我们知道,某种‘强权’能够巩固地位c压倒一切——那就是暴;;政。军队的力量,有时能在一瞬间解决许多问题。”

  “潘德拉贡曾经走过这样的道路,也有一定的收获。”亚瑟接口道。但他谈到“收获”时,表情完全不算得意,而是颇有些沉重。

  梅林颔首道:“我们本可以希望,在集权的土壤下播撒种子,为着一个确定的目标去奋斗。可是,当前的联合王国,正百废待兴,好像不大适合这样的做法。”

  “必须妥协,必须适当松弛,不能激起过多反抗,引发内耗。”

  “感谢陛下你的‘圆桌’,感谢你向我开放格朗斯的圣物,让我有机会去了解那些来自上界的智慧。我在浩瀚的书海中徜徉,寻找所需的资料。终于,我找到一些答案,也许改良我们的分配方式,也许能够和缓的解决许多问题。”

  格妮薇儿知道他有所准备。她深吸口气,道:“梅林,请说你的答案吧。”

  “也许,只是一厢情愿的错误尝试。陛下可还愿意听听?”梅林有些狡黠的眨眨眼睛。

  亚瑟握住了格妮薇儿的手,叹道:“我的老师,请不要卖关子了。”

  “好的。我所思考的尝试,和‘圆桌’的‘理想’有关——‘平等’,更确切的说,是‘平衡’。”第一术士的话掷地有声。“从议会着手,改革政事。”

  听闻此言,亚瑟登时眼睛发亮。“你说的是平衡。”

  梅林表示肯定。“从议会开始的革新,表面上,并不直接加强王权,不容易引起权臣的直接排斥。而增加了多方势力,争取‘平等’地位,则更易于达到平衡。”

  格妮薇儿听得似懂非懂,蹙眉望着梅林。

  “我的计划是,给予中下层贵族更多好处,来分散原有宫廷重臣的权力。”

  “据称,格朗斯的议会设立八十席,均为世袭。可因为常年不受重视,再加上此次疫病的伤害,现在仅仅不到五十席存在;而且这其中,不管事的耄耋老者占据了多数。而潘德拉贡与格朗斯合并后,贵族队伍又有增长。那么,重组并扩展议会——无论从规模还是权力上——由此吸纳更多贵族进入,很符合多数人的利益。”

  “比起没有议会c向来都是宫廷内阁掌管一切的潘德拉贡,对新生的联合王国来说,这是个值得考虑的突破口。”

  “原本疫病过后,许多贵族元气大伤,宫廷重臣也不例外。这个时候,推行新政策,阻力相对会小——尤其是,这政策对大部分人有利的时候。”

  “扩大议会,提拔贵族,给予议员们更多参议权,这是明面上的行为。陛下可以借此争取到更多中下层贵族的支持,利用他们的参议权,去分散宫廷大臣们对政局的控制。”

  “但是,议员们不是豢养的宠物,他们有各自的利益或亲缘关系,未必会随时紧跟陛下意图行事。所以,在扩大议会的规模和权力之前,还必须培养c构建完全忠实于陛下的组织,再设法令他们加入议会。”

  亚瑟死死盯着梅林,不等格妮薇儿反应过来,就率先说道:

  “那么,你一定有确切的答案了?”

  梅林缓缓道:“我尊敬的女王陛下和亲王殿下,这个设想的可行性,非常高。”

  他特别提了一句:“对女王陛下尤其有利。”

  虽然一路听来,格妮薇儿不觉得自己对梅林的发言足够清晰明白,但她大约知道,这对于她c对于联合王国十分重要。“我的老师,请说吧,我正洗耳恭听。”

  “扩大的议会,其构建需要大幅更改。我认为,除了保留某些贵族席位之外,还应组建教士团,整体加入议会。这样做,对曾在修道院待过的女王陛下来说大概并不困难。”

  “更应该组建的,则是专属骑士团,同样整体加入议会。这两只力量,将成为女王陛下控制议会的最好工具。”

  “教士团也好,骑士团也罢,本身亦是吸纳中下层贵族的常规组织。但是,当他们以女王的名义组建时,他们对女王的忠心就相对可靠很多。”

  格妮薇儿怔了许久。梅林给她画出一幅大大政务蓝图,她被他的筹划所吸引。他所用的手段和方法,更令她折服不已。那么,是否要按照他所说的去实施呢?

  在亚瑟颇为殷切的注目之下,她忽然萌生出些许胆怯和不确定。“我需要考虑一下。”

  梅林挑挑眉,流露出一丝失望,但很快就转为淡淡的笑容。亚瑟则捏了捏格妮薇儿的手。“亲爱的格温,是不用急着决定。”

  对于她的退却,她的丈夫表示充分的理解。“瞧,我们谈了太久,已经是用餐的时间了。”

  于是,新女王和新亲王相偕去餐厅吃午饭。当然,他们也邀请了梅林。

  按王家的严明等级,餐厅的桌台摆放得整整齐齐。盘子被擦得锃亮,下方铺着华美的丝绒。伺候午餐的侍女们步履匆忙,但脚下并未发出太多声音。侍卫们守在重要的位置,安安静静,生怕干扰了女王和亲王的进食兴致。

  毕竟王国刚刚度过危机,餐桌上食材尚算不得丰盛,但厨师们已经使劲浑身解数来取悦陛下。格妮薇儿也很给面子,每样都尝了一点。末了,她瞄了瞄亚瑟和梅林的餐盘,又瞅了瞅自己的;她决定,要抽空提醒厨房,注意不要过于靡费。

  等女王和亲王饱腹离去,众人都先向她微微鞠躬,然后才轮到亚瑟。对此,亲王殿下虽然身为男人,但一点不自在也没有。

  在这种正式场合,梅林也表现得分外恭敬有礼。

  女王即位后第一天并不太忙,紧要事情自有宫廷大臣去办。目前的格妮薇儿,还很有些午休的时间。

  只是,她和亚瑟走在回卧室的路上,脑子里满满塞的都还是政务和梅林。

  她在脑子自言自语。

  “我被父亲教育着,可以信任大臣,甚至可以只当一个精致的摆设。但至少,不能被潘德拉贡人操纵。”

  “我如此信任梅林,是因为,他大概能了解我的苦衷。”

  “新的内阁,握有权柄c管理国家的宫廷大臣,几乎都来自格朗斯。潘德拉贡原有的臣属,几乎一个也没留在中枢。”

  “这是,亚瑟他在向我表达决心。”

  “父亲对我说:‘要让军队在你的控制下,尤其是宫廷内的侍卫官和卡米洛特的近卫军。佩利诺尔家的莱马洛克是比较可靠的。而蕾恩,是你从修道院带回来的,她还是你的远方表姐,作为宫廷主管,她绝对一心向着你’。”

  “‘但是,仍得提防她生出别的心思。女人总是浮躁c容易动感情。你要谨防她春心萌动c被男人引诱之类。幸好目前看来,她独身的信念非常坚定’。”

  哦,蕾恩。格妮薇儿正想着她的女官长,她就刚好从卧室里出来,迎接他们。

  “女王陛下,亲王殿下,已经收拾好了,请二位休息。”

  走进室内,日光被厚厚的天鹅绒窗帘挡住,午睡的氛围很足。待所有侍女都离开房间,格妮薇儿和亚瑟并肩躺下,紧挨着彼此。

  “格温,我们来说说话。”亚瑟翻了半个身,把格妮薇儿抱在怀里,柔声细语。

  “嗯。”正好,她也还清醒得很。

  “梅林的话,你可以慢慢去研究,不必心急。”

  “好的。”

  “政务方面,也无需担忧。现在是特殊时期,我们的王国刚刚熬过了疫病,要一切从简,给民众时间来恢复生机。”

  “嗯。”

  “所以,节约开支,等他们自行恢复,是最主要的。”

  “就这样?”

  “没错,暂时什么都别动。不止我们,几乎所有王国,都国库空虚,生活困顿。我们要尽可能缩减用度,减免税收,派出有能力的人,帮助民众先从恢复基础生产开始。”

  “嗯”

  “农事和纺织,是最先要恢复的工作。”

  “唔”

  格妮薇儿很想自责。亚瑟仿佛是极为认真的和她交谈,她却渐渐有些昏昏欲睡。

  疲劳的原因,诚然可归咎于清晨早起;不过,她觉得对亚瑟所说的半懂不懂,理解迟缓,亦激发了困意。

  作为王储,格妮薇儿受到最多的教育,是如何同贵族打交道,举行各种仪式,维护王室的威严和体面;然后才是保持信誉,提拔有才干的人。

  涉及具体政务,那么些细节,她实在不甚了解。

  梅林那样的实干才能,她委实及不上;而亚瑟对军务的熟悉,她也望尘莫及。

  好在,她还有学习的时间。

  只是,这个过程,好像真的有点艰难

  看着妻子渐渐陷入沉眠,亚瑟轻轻抚摸她的脸。他喃喃的道:

  “格温,我亲爱的格温,不要忧虑,一切有我在。你只需安心坐稳女王的宝座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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