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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77.小南安

  满天的箭矢迅猛的袭来, 冯鸣手底下的这些新人根本无处可逃,特别是在后面的, 还没来得及跑出安全区域就中箭了,有的背后插着好几支箭羽,哀嚎声遍地。

  “柱哥, 我们快跑!”高猛也没有遇见过这种状况,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快点跑。

  “啊!”身后传来一声声中箭的声音,高猛听着心里发毛。

  一边跑一边扫视两边, 发现身侧已经死了的人手里还拿着盾牌。

  高猛心下一喜, 转头跟李柱说道:“柱哥,有盾牌!”

  李柱还没来得及欣喜, 一支箭矢直直的穿透了他的后背,李柱疼的变了脸色, 不可置信的看着胸前的箭头。

  “柱哥!”高猛惊得瞪大了眼睛, 前一刻李柱还和他一起痛快的斩杀敌人,还说这杀人也没什么难的, 这一刻却弄成了这个样子。

  高猛看着身后继续飞来的箭矢, 飞快地捡起地上那死人的盾牌,三两步奔回去, 替两人挡着身后的箭矢。

  李柱看上去已经支撑不住了的样子, 一手捂着自己的胸口, 一手扶着高猛的手臂支撑着, 艰难的往前走着, 每走一步, 那箭在自己身体里微微一动弹,那就是钻心的疼,李柱疼的整个脸色都变了,嘴角也渗出血来。

  “猛子别管我了,你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李柱觉得自己浑身疼的厉害,胸口的血制不住的留,染红了整个手掌。

  这一刻,李柱不由自主的留下了眼泪,不知为何,他感觉到自己身体渐渐的像灌了铅一样,生命在一点点的流逝,“猛子,我怕是不行了!”

  “柱哥,坚持住,嫂子和侄子都在家等你呢!”高猛眼睛里一丝慌张。

  见李柱真的快要不行了,发了狠似的一手拿着盾牌,一手弯腰背起了他,发了狠似的往前跑,都是一起出来的,李柱要是死在这,他回去该怎么交代!

  “猛子,小心!”李柱在高猛背上被晃荡的很难受,胸口钻心的疼,一拉一扯间疼的要命,血流了高猛一背。

  衣裳都被血浸湿了,高猛感觉到背上的湿意,更是不敢停下脚步,背着李柱一百多斤的汉子,手里还拿着几十斤的盾牌和大刀狂奔着。

  不知道跑了多久,高猛觉得自己的腿已经麻木了,后面已经没有箭矢,但是身边的人还在跑。

  “柱哥,再坚持一下就安全了!”高猛微微侧头沉声道,跟着周围的人一起跑,见没有箭矢便把盾牌扔了。

  “猛子”李柱有气无力的说道。

  “猛子,这回我要是死了把我的死讯带回去我家孩子他娘要是愿意的话,就让她让她带着孩子改嫁吧!”李柱感觉自己快支撑不住了,断断续续支撑着最后一口气说道。

  “柱哥,你这是说的什么傻话!你忍心你老婆孩子跟着别人过?柱哥,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高猛在一边劝着,背着这么重的东西,跑的时间久了,有些大喘气儿,但背上还背着一条人命,他不敢停。

  背上的李柱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我我当然不愿意了,只是他们娘俩要是我不在的话可怎么活得下去!”

  “柱哥,别说话了!快到了!”高猛着急的不行,听着背上李柱说话越来越虚弱,高猛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的滋味在蔓延。

  又跑了大约一刻钟,前面的人才停了下来,将军冯鸣正让属下清点人数,又派了哨兵看看后面没有追兵才放心。

  下令让将士们原地休息,高猛立马将人放了下来,靠在一棵大树底下俺这原本生龙活虎的李柱,此时就还剩一口气在,嘴唇有些苍白,面上没有血色,额头上因为疼痛布满了一层虚汗。

  “柱哥,你等一会我去给你找军医去!”高猛大喊着道,说完立马就跑开了。

  “军医!军医在哪?军医!”高猛一边跑着,一边喊,见着伤患还问一下。

  他记得军营里面有好几十个军医来着,怎么现在连一个人影也见不着!

  高猛大不跑着,逮着人就问军医在哪?其中有一个人给他指了指方向,高猛快速朝他说的方向跑了过去,片刻,看到一个军医正在给一个伤患包扎伤口,那患者的胳膊上被砍了一刀,此时伤口正咕咕的流血。

  只见那军医在他伤口上撒了一些金疮药,然后用纱布包扎起来就完事。

  “军医!快跟我走,我兄弟受伤了!”高猛早就拎着他的药箱,拽着他走。

  那军医也知道重伤患者等不得,被他拽着跑了过去。

  到了那就看见靠在树上奄奄一息的李柱,胸口上插着一支箭,那箭还来了个透心凉,穿过了胸口露出带血的箭头。

  军医当下一怔,看着李柱面色惨白,只还剩着一口气的,那件箭好巧不巧的扎在胸口,这天还没凉下来,这伤口要是处理不当的话,天热流脓溃烂,人不能活命不说,还要浪费好多金疮药。

  “军医,你快给我兄弟看一下!”高猛催促道。

  军医深深的叹了口气,“这怕是没法治了呀,至少要想给他治病,就先得把那箭拔/出来,可是他会被生生疼死的呀!反正也是必死的了,还是别浪费那个金疮药了,与其浪费这么多药,能救好多人呢!”

  军医语气里充满了无奈。不是他不想救,我实在是救不了啊。

  “你胡说!我兄弟命硬的很,绝对能挺过去的,你只管给他治就行!”高猛靠近军医,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眼神恶狠狠的看着军医,一副要是不给他治,我一定要你好看。

  “军医救救我!”李柱撑着最后一口气说道。

  军医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决定给他治,打开药箱,让高猛扶着李柱点,他这是要准备拔箭了。

  “兄弟,我跟你说,这拔箭很疼的,你忍着点!”军医忍着说道。

  李柱点了点头。

  军医给他嘴里塞了一块布,怕他疼的厉害。先是拿小锯子把箭头给锯断。

  军医都是些普通的治疗外伤的大夫,一般来说,只要会包扎伤口,就可以胜任军医这个角色。对于治病并没有多大的技巧,所以病人一般都是靠自己的毅力挺过来,要不然的话很有可能会死掉。

  这个大夫还有些手生,切割箭头的时候箭难免受到些震动,李柱疼得咬紧了嘴里的布。

  额头上青筋暴起,眼睛都有点发红,实在是太疼了,他快要受不了了。

  “柱哥,你撑住,想想你家里的媳妇孩子,他们都在等着你回去呢!柱哥,你一定要坚持住!”高猛在一旁鼓励道,看着李柱难受的样子,他心里也不忍,眼眶有些湿润。

  回头对着军医道,“你下手稳一点,没看见他疼的要命吗!”

  “就快好了,再忍一下!”军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他已经尽力了,这已经很稳了。

  军医说着下手锯了起来,想快一点,长痛不如短痛,再这样下去,病人真的会被疼死的。

  “啊疼疼”说着说着,李柱再也撑不住了,头一歪,没意识了。

  军医手里的动作一顿,一屁/股拍坐在地上。

  “柱哥!”

  “军医,我兄弟这是怎么了!”高猛有些后怕,侧身一把抓住了军医的衣领,“你说呀!”

  军医赶紧爬起来,伸手探了探李柱的鼻息,接着又探了探他的脉搏,良久,沉吟道,“他死了,没有忍过去”

  “你胡说!他怎么会死!刚还好好的!”高猛站起来大声叫道。

  军医赶紧收拾箱子站起来,顺便把李柱嘴里塞的那块布也拿下来。

  拍了拍高猛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节哀吧!这种事情我见多了,治伤的时候忍不住疼死,也正常,这种疼痛一般人受不住。”

  军医话刚说完,就有其他的人拉着他去治伤。

  高猛蹲在李柱身边,再次探了探他的鼻息脉搏,在他的身边守了一会儿,渐渐的发现李柱的身体开始发凉发僵,高猛知道,李柱这是真的死了。

  高猛跪在他的身边,忍不住哭嚎起来,“李柱哥,我对不起你,我答应过嫂子会照看你的,可是我没有做到,你这才刚跟我出来半年,就丢了性命,你让我回去该怎么跟嫂子交代啊!”

  然而回应他的仍旧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渐渐的,没法了,高猛知道,这大军又要离开了,听上面的意思,让他们在这先处理一下伤员,吃点东西,接下来还要去打仗,这雁城还在,虽然平原战失利了,但是还有城池可以守。

  据说南安王也在这雁城,亲自带兵攻打皇上的兵马,他们这些剩余的几千士兵接下来就要被重新分配,有可能继续跟着冯鸣,也有可能在别的将军手底下卖命。

  但这些都不重要,高猛只知道大军一会又要开拔了,接下来就会一直打仗赶路,他们这些被训练出来的人该上战场去卖命了。

  接着有人还统计了一下伤亡的人数,不仅是为了了解具体还有多少兵马,还要统计一下伤员和死去的人数。那些死了的被记到账上。有上面的人通知官府将死讯报给家里人,还会有五两银子的抚恤金。

  高猛明白,李柱确确实实的死了,他现在的状况也没有办法把他的尸体带回去,要想将他的尸骨带回去,就必须将他给火化了。

  当即狠了狠心不再耽误,去附近的林子里找了一大堆的柴,动作很迅速,将李柱架起来,点火烧了。

  火光熊熊,高猛定定的看着火堆,散发出难闻的气味,干柴烈火,一会就烧干净了,最后只剩下一堆白灰。

  等那些灰凉了,高猛去厨房那里花了几文钱换了个陶罐过来,将李柱的的骨灰全都装进去,封好坛子。

  大军走的时候抱着跟在最后面。

  高猛说不出此时的心情,想起两人一起训练的日子,有很多感情在里面,但是战争就是这么的无情,眨眼间就夺去了他兄弟的性命。

  不止李柱,他们一个营帐里的兄弟也有不少兄弟都死在了这场战役中,再也回不来了。

  高猛一边跟着队伍走着,思绪出奇的冷静下来,以后他就是一个人了,李柱的骨灰他一直带着也不是个办法,想着得先找个地方埋起来,等到有一天他回去的时候,再把李柱的骨灰带回去。

  到了傍晚,周小婉才悠悠转醒,这一觉睡的真长,她生孩子是真的累坏了,竟一觉睡到这个时候。

  醒来的时候,发现王氏李氏都在身边,王氏抱着孩子哄着,孩子还不停的哭着,看样子是饿坏了。

  “娘!孩子饿了吧!快给我抱抱!”周小婉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王氏笑着坐过来,将孩子还给周小婉,笑着说道:“你醒了,是个男孩,又是个大胖小子!”

  周小婉心里咯噔了一下,原本以为是个女孩,没想到是个男娃,不过是男是女她都喜欢,反正是他和高猛的孩子嘛。

  小心翼翼的接过孩子抱在怀里,撩开衣襟,给他喂奶,这孩子哭了这么久怕是早饿了,停止了哭喊,吃着奶很带劲。

  李氏抱着裕安在一旁看着,小裕安看着娘亲怀里又抱着一个小娃娃,不理他了,伸着手想要往周小婉身上扑。

  被李氏哄住了,“娘亲在喂弟弟吃奶!那是弟弟!咱小裕安有弟弟了!”

  周小婉看着怀里皱皱巴巴的孩子,心里泛起了一股慈母的的爱,轻轻的拍了拍,“娘,高猛走的时候已经给孩子想好名字了,叫南安,南安城的南安,我们家乡的名字。”

  “这个名字好。”王氏道了一句,想着不知道在何处的儿子,心里泛着一股伤感,但是看着小孙子,心里还是高兴的。

  “小南安!”周小婉一边喂奶一边轻声唤道,小家伙吃完奶之后就沉沉的睡了过去,看上去可爱极了。

  接着李氏去厨房端了一碗鸡汤,让周小婉喝了补补身子也好下奶。

  周小婉硬着头皮喝了下去,她讨厌喝这些油腻腻的东西,但是为了孩子能够吃奶,她忍了。

  没多会,周金宝也从码头上上工回来了,一个夏天过去了,在码头上干了一个夏天的活,周金宝整个人都晒得有些黑了,每天傍晚回来的时候累的坐下都不想起来了。

  他身板不如高猛那样的壮汉,他每天在码头上干的也都是些轻省的活计,多了他怕自己吃不消,累病了还要拿钱抓药。

  想着这两天女儿生孩子,所以回来的时候又买了两条鱼,给周小婉补补。

  没想到回来的时候李氏笑着跑出来跟他说大丫又生了个外孙,叫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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