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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番外1(许令慧 江伟君)

  番外一

  许令慧名字中有个“慧”字, 她对自己的智慧也颇为自得。作为中研院的第一位女性主任, 国家政策发展研究室的兼职研究员, 常年被各级智库征召,参与国家发展建设过程中的政策研拟与讨论,她是从心里往外自豪的。

  这种自豪随着年纪的增长,个人自信的增加,到了不加掩饰的地步。她深觉自己会像今天这样幸福,完全是因自己过人的“智慧”的缘故。她工作的单位是中研院,身边当然不乏出身良好自身也是高知的女性,但是几乎没有人像她一样幸福,听身边的熟人谈讲起来, 几乎都在生活中有这样那样的烦恼。

  而她却没有。

  她觉得自己生活中的主干——自己和伟君的夫妻生活其实是完美的,生活中的枝节——两人的工作内容、生活习惯、兴趣爱好等等, 也全都合拍,仿佛天造地设的一对儿伴侣一般。她想到丈夫的独生子江孝文的那句话“这世界上没有另外一对儿夫妻像自己两口子这样会幸福”, 就觉得这个小子也不见得全无是处, 至少眼光还是有的。

  她始终看不上江孝文,即使时间过去了十七年,她依然不原谅当年江孝文当着自己面说出口的那句话!这个大逆不道的东西!如果不是因为志辉那边儿需要他当个炮灰和马仔,她八百年前就出手恁死他了!

  “不具备幸福的气质?”她转动着手里的咖啡杯子, 愤懑地想到, “瞎了眼的东西, 我跟你爸爸幸福的生活, 就是在打你的脸, 让你亲眼看看什么叫人间自有完人!你妈妈做不到的事情,我做得到!你妈妈守不住的男人,守不住的生活,我守得住!”

  真是越想越生气,最近想起这个令人生气的继子的时候越来越多了,是因为他不识抬举地一拖再拖跟倩倩的婚姻吗?是因为他即使这么不识抬举,以自己哥哥之尊,竟然也一时拿他毫无办法吗?

  为什么会毫无办法呢?直接送他去西天,这世界上别的不多,想要向上爬的穷小子满大街都是!凭空地待见这么一个不识泰山的白眼狼,又是何苦呢?志辉是莽撞了一些,但是之前大的篓子都已经遮掩过去了,目前上面儿当家的人又跟哥哥当年交情匪浅,暂时看起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许家何必屈尊巴结这个穷小子?

  这个念头简直触到了她的底线,让她眉头都皱了一下。对不甘不愿不尽心尽力的奴才,还是不要养虎遗患的好,要依着她的心情,最好是斩草除根,直接让他消失,只是看在伟君的面子上,尽量做得别太血腥也就仁至义尽了。

  我会幸福的,会跟你的爸爸幸福一辈子,而你,恐怕就没有命看了——许令慧在心里冷冷地想,端起咖啡轻轻地啜饮了一口。

  她今天在这里约了人,李家的女儿李若玉,也是现今姜家的当家儿媳,如果是别人她也不耐烦等这么长时间。她正抬起手腕看时间,就见门口李若玉进来了,许令慧心中一喜,连忙主动站起来,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

  李若玉也笑着坐下。她跟许令慧算是旧识,因为当年姜家老爷子在北市那边儿当省长,跟江伟君多有接触,许令慧嫁入许家,两家人彼此也来往过几次。江伟君搭上了许家之后步步高升,很快就在北市崭露头角,而姜家则随着姜老爷子的调任,离开了北市。分隔两地之后,两家人的来往倒是也没有断过,多年来许令慧始终都记得在逢年过节,寄一份礼物给姜家。而礼尚往来,李若玉也从没忘记回馈。

  现今大家都居住在帝都,来往就比以前紧密了一些。

  两个人闲谈了一会儿,李若玉本身是学机械自动化出身的,学识也是有的,只是多年前因为抚养姜驰的缘故,所学很多都落下了,现在言谈之间,在许令慧这种科班专业的人看来,不过就是个懂得分寸的家庭妇女罢了。如果不是看在她是李家的女儿,姜家的儿媳——姜家虽然不算根正苗红的人家,但是姜家现在当打之年的几个兄弟,都干上去了。李若玉老公更是官至南方沿海某经济发达地区的副省,地地道道的实权人物,否则许令慧真的是连一分钟的时间,都不愿意浪费在这种毫无重点的闲聊之上。

  她最近有意到发展创新委员会那边儿当个主任,这事儿由自己老公或者哥哥提出来有些跌份儿,跟许家沾亲带故的那些人也最好不用,李若玉正好有个侄子在派遣处当处长,如果由她的侄子倡议自己这个术业有专攻的人来当这个主任,就显得漂亮多了。

  再聊十分钟,到时候带着她周夫人的茶会,周旋两个小时,今天的事情也就差不多了。让她侄子帮忙的事情,晚上到家再打电话给她也不迟,许令慧在心里想到。

  “我听说最近在五道岭那边儿开了一个新的会所,挺不错的,里面的马场很大,驯马师也都是香港那边儿请来的,你有没有时间一起去看看?”李若玉喝了一口咖啡,对许令慧笑着说道。

  五道岭?那都快到天海市了吧?开车要一个半小时的地方,就算有好玩的,时间上来讲也太不经济了?不过想是这么想,这种有求于人的时候,许令慧不好拒绝她,就点头说道:“我也好长时间没骑马了,正想着邀你一起呢,真是赶巧了,我们俩竟然想到一块儿去了。”

  李若玉笑了,站起身来,刚迈出步子,转身对许令慧笑道:“坐我的车子去吧,我正好还没让老吴回去。”

  “我开了车了”

  李若玉伸手在许令慧的胳膊上轻轻搭了一下,眼睛看着她,笑着道:“坐我的车子,我一个人坐在里面没意思,我俩正好可以聊天儿。”

  我其实并不是很喜欢跟你们这些无所事事大脑空空的人聊天!许令慧在心里想,不过她脸上笑着,一点儿都没有犹豫地答应了,跟在李若玉后面,上了姜家的车。

  “那地方叫什么名字?”许令慧坐在李若玉旁边,搭话问道。

  “邱庄。”李若玉答,眼睛看着许令慧笑了一下说道:“里面的老板娘听说是一个才二十二岁的小姑娘,姓邱,长得艳名远播,连我都听说了这个女人的名字。”

  许令慧淡淡地笑了,声音有些讥刺地说道:“二十二岁,就开了一个能入姐姐眼的会所,八成是身后有人吧?”

  李若玉摇头说:“我还真不知道这些事儿,唉,我这些年你是知道的,为了小驰操碎了心,好容易小驰长大了,跟你们家的孝文在一起也开朗懂事了,我妈妈又身体欠佳,我这一服侍就又是将近十年。现如今我总算能抽出身来了,这世界变化又太快,我是跟不上潮流了。”

  许令慧在心里暗笑,心想你也知道自己是个家庭妇女,还算有自知之明。如果不是投胎投得好,生在李家,又嫁入了后起之秀人才济济的姜家,你这种扔在人堆里毫不起眼的女人,我恐怕连抬眼皮看一眼的时间都没有。“这不是姐姐跟不上潮流,是姐姐懒得搭理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姓邱的这号女人,仗着年轻貌美,到处勾搭有钱有势的男人在现今这个社会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这世界上尽有这种出身低贱又心术不正的女人,也有那种一朝得势就忘了本的男人,这样的渣男烂女凑做一堆儿干的一些龌龊事儿,姐姐不知道倒也是好事儿。”

  李若玉听了,叹了口气道:“说是这么说,我听多了这种事儿,还是挺担心我们老姜的。他一个人孤身在外,到处调来调去,我有时候不能及时跟在他身边,也不知道他上没上这些不要脸女人的当?”

  许令慧听了这话,心中大感吃惊,心想李若玉这是糊涂了吗?这样的话竟然也敢说出口来?落在任何一个人的耳朵里,都有可能成为她们家老姜未来从政路上的污点儿!被政敌利用了,那更是了不得的事情!

  这世界上的蠢女人真是多,如今又多了一个李若玉!看来就算是同个阶层的女人,也不是人人都像自己一样具有同层的常识!这个李若玉枉自生在那样的人家,这么深入接触下来,此人不管是心术智力还是眼界见识,还真就是一个家庭主妇的水平。

  “姜省长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他政声清正,一直都有能吏的美誉,所以这么多年才一直步步高升。我们伟君说起来,还真得向省长多学学。伟君这个人啊,虽然能力是够的,人品也是好的,但是有时候就是书卷气太厚了,读书人的包袱太重,反而是个累赘。”

  李若玉听了这话,眼睛抬起来看着许令慧,笑了一下,那笑容带着一股意味深长的味道,“你们江部长确实是个谦谦君子,能力人品都没得说,还是个政坛有名的美男子。令慧你慧眼识人,当年一眼就看中了大学里教书的江老师,真是眼光独到啊!”

  许令慧有些得意地一笑,她确实很自豪自己的慧眼。当年跟江老师的邂逅,是她这辈子都忘不了的场景,结婚多年,想起当年对讲台上的江伟君一见钟情的时刻,依然心旌摇荡,仿佛重新回到了任情恣意的十八岁,敢爱敢恨一往无前,“江老师是个完美的人,我确实爱他敬他。有时候我常常想,跟江老师没有我们俩的孩子,反而可以更好地享受他对我独一无二的爱,这未尝不是一种幸事。”

  李若玉哈哈一笑,伸出手来,拍了拍前面司机的座椅,说道:“开快点儿,我等不及想去那个邱庄看看了。”

  车子开了一个半小时,来到天海市与帝都中间的一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告诉下去又开了半个小时,方才到了所谓的邱庄。

  大门守卫森严,每个进入的车都要登记车牌,门口的保安进去查了一会儿,方才出来放行。许令慧自己的车到任何地方几乎都是畅通无阻的,这会儿被拦在外面足足等了五分钟,虽然是李若玉的车,也让她心生不快,嘴上讽刺地说道:“一个开会所的,派头倒是挺大!”

  “他们这种地方,招待的人有些杂,要是有那冤家同时进来了,得事先安排安排。他们做生意的,想得周全着呢。”

  “姐姐的车,中南海也进得去了,他们倒是敢拦着,要我说有点儿有眼不识泰山了。”许令慧依然不太气顺,她对任何人藐视自己的身份地位,都会产生碾死一只蚂蚁的恶意。

  “我来这里散心的,就是他们的一个普通顾客,没什么的。令慧你今天没带骑马装,我们进去之后,让她们给你准备一套新的,你在他们的招待室那边儿换好了,然后去挑一匹脾气好点儿的马,今天我们好好锻炼锻炼。”

  许令慧很久不骑马了,今天要不是有必要跟李若玉虚与委蛇,她根本不会来这种地方。骑马什么的,马身上那股膻呼呼的臭味,她闻见就要吐,有什么可骑的啊?她心里这么想,嘴上却笑道:“都听若玉姐的。”

  李若玉微微一笑,眼睛看着车窗外,再没说话。

  到了之后,李若玉果然找了当值的经理,一个许令慧眼里鬼头鬼脑的叫小王的,给许令慧找了一套新的骑马行头。

  “这是中研院的许主任,我的好姐妹,你们不可怠慢了,带着她去你们后头的vip厅换衣裳。等她换完了,找个小妹把她带出来,我在这里等她。”

  小王连连答应了,脸上挂着许令慧很熟悉的谄媚的笑容。许令慧看都没看这个人一眼,跟在他后面向里面走去。一路看这个邱庄,确实很不一般,在许令慧见过排场的眼里,这地方也颇具水准。八成是哪个大佬给小三的藏身立命之所吧?许令慧在心里冷笑着想到,那个姓邱的不过二十二岁,就傍上这么个肯出力的主,手段看来不一般。

  她进了更衣间,刚刚脱下外套,就听见更衣间外面有女性的声音喊道:“寿萱,寿萱,你在哪里?不要乱跑哦?”

  谁家的孩子不带好了,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许令慧在心里想到。她拉开套装裙子的拉锁,正要脱下来,就听见一个男人的声音在外面说道:“寿萱,你又调皮了?等会儿妈妈找不到你,该着急了。”

  “爸爸。”一个小女孩儿的声音奶声奶气地叫道。

  许令慧的手停在半空中,她心突然剧烈地一跳,没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脚步已经冲到了门口,猛地一把拉开门,看见门外站着自己的老公江伟君。他背对着自己,胳膊上正抱着一个小女孩儿。听到门响,江伟君转过头来,跟许令慧两个人目光相对,这一惊非同小可,江伟君连忙放下手里的小女孩儿,嘴上对许令慧说道:“令慧?”

  许令慧有一瞬间的魂魄飞出体外的感觉,她眼睛睁得大大地,额头上青筋崩起,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只知道自己冲了出去,手扬了起来,打在了谁的脸上。

  啪地一下,她感到了手疼,脑子里嗡嗡地,疼得深入脑髓。她愣愣地看着江伟君红肿了的脸,意识到自己打的是他,心头之气猛然蹿起直冲发顶,无可发泄,她一定是被气糊涂了,扑上去抓着江伟君怀里的小女孩儿,抢下来就要往墙上摔!

  江伟君吓得连忙抱住小姑娘,嘴上跟许令慧说道:“你干什么?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你个臭不要脸的东西,你今天会死在我手上!我要杀了你和这个杂种!”她疯了,说的话全然没有经过大脑。

  江伟君死死地抱住小女孩儿,任凭许令慧如何疯狂抢夺,都不肯撒手,嘴上还说道:“你冷静点儿!你冷静点儿!你听我跟你解释!”

  许令慧看自己老公紧紧地护着这个小女孩儿,气得眼睛都红赤了。她死死地盯着江伟君抱着的这孩子,见她四岁左右,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披散在肩上,额头处夹了一只粉红色朵拉发饰,眼睛大大地,玉雪样白,极为漂亮,眉目之间跟江伟君简直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都不用问了,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这孩子的脸就是活生生的罪证啊!她用手指着江伟君,气得浑身哆嗦,半天说不出话来。

  “令慧,不要在这里闹,我们俩之间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着解决的?等我把孩子放下,我们俩——”

  江伟君的话音没落,就听见外面响起李若玉的声音,一边儿推门进来,一边儿说道:“令慧,你看看我遇到谁了?孝文”

  李若玉的话没有说完,就看见了衣不蔽体的许令慧站在更衣室的外间走廊上,跟江伟君两个人情势仿佛剑拔弩张一样站在一起。她身后跟着江孝文,江孝文身后还站着许志辉和许倩倩,一群人一拥而入,看见江伟君和许令慧的样子,全都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们俩吵架了?伟君,你的脸流血了啊——”李若玉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紧张地大声说,眼睛看向许令慧的手,戒指的位置还有斑斑血迹,她吃惊地问:“到底怎么了?你们夫妻这是干什么?”

  江孝文许志辉许倩倩听见这话,都走了过来,江孝文看见父亲脸上的伤痕,皱眉问道:“爸,怎么回事儿?谁打你了吗?”

  江伟君心里暗暗着急,心想这是倒霉催的吗?怎么会偏偏赶在今天所有人都在这里?门卫为什么没有通知自己许令慧和江孝文的车子进来了?

  他脑子里快速地想着对策,却没想到儿子江孝文看了一眼他抱着的小女孩儿,眼睛愣了愣,有些不敢相信地说了一句:“孝萱?”

  江伟君心里一沉,刚要把小女孩儿藏好,江孝文已经伸出手来,一把将小姑娘从他怀里抱过去。他眼睛上下打量着这小姑娘,神情激动,回过头来对父亲江伟君雀跃地说道:“爸爸,你看她像不像孝萱?”

  不像,一点儿都不像!孝萱像你妈,寿萱像我,怎么可能像啊!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能不能不要在这里添乱啊?江伟君焦头烂额地想到。

  “真的一模一样!连打扮都一样,我记得孝萱在这么大的时候,就长得特别像您!爸,这小女孩儿是谁家的?这么可爱,我以前怎么从来没见过?”

  “我不是孝萱,我叫寿萱。”小女孩儿突然开口,奶声奶气地纠正江孝文。

  江孝文像是吃了一惊,哦了一声,看了看这个叫寿萱的小女孩儿,又看了看父亲江伟君,试探着问:“那我猜猜,你名字是——王寿萱?”

  “才不是,我叫江寿萱。”江寿萱嘟着小嘴反驳江孝文,老大不高兴。

  江伟君还没有说话,许令慧突然大叫一声,跟疯了一样突然冲过来要从江孝文手上抢走这个江寿萱。江孝文吓了一跳,连忙把江寿萱递给一旁的李若玉,自己双手用力抓住许令慧,问道:“阿姨怎么了?你这是干什么?”

  许令慧脸色雪白,神情如若疯癫,眼睛死死地看着李若玉怀里的江寿萱,目光红赤。

  许倩倩看姑姑这样,吓坏了,连忙过来抱住许令慧说道:“小姑,你怎么了?这是怎么回事啊?”

  “打!给我打!”许令慧被侄女抱住,突然有些醒过来,指着江伟君对许志辉说道:“给我打他!志辉,往死里打他!”

  许志辉一脸莫名其妙,眼睛在自己姑姑和姑父之间来回转动,他是脂粉堆儿里的窑主,从江孝文和姑姑的话里,多少明白了怎么回事儿。他心想这不是倒霉催的吗,怎么就让他赶上这么一档子狗血连续剧的现场?

  “姑,你消停点儿吧,别气坏了。”许志辉对他姑说道。

  许令慧还真是差点儿被这句话气坏了,许家这个出名的大傻,光宗耀祖指望不上他也就罢了,连撕逼的时候也指望不上他!这个废物!她转头对许倩倩说道:“去把这个小女孩儿的妈找出来!”

  许倩倩脸色立即通红,是被这件事儿气的,她眼睛看着江伟君怒道:“姑父,你自己去让那个不要脸的女人出来,给姑姑下跪磕头!明天给她买张机票,送她滚到非洲去,这辈子不许回来!你要是这么做了,我回头让我爸妈劝劝姑姑,或许还能原谅你,不然的话,你就等着后果吧!”

  许倩倩一番话说得派头十足,气焰登时就把江伟君压下去了,让许令慧十分满意。许令慧看了一眼老公的神情,心想这就是了,这个官迷入窍的男人这辈子都跑不出自己的手掌心!这次事件过了,以后后半生她想怎么揉搓他,就怎么揉搓他,她要让他知道背叛自己的下场!

  “爸,你还等什么?赶紧让这小女孩儿的妈出来下跪啊?”江孝文看他父亲不动,适时插了一句。

  江伟君一脸的茫然,眼睛看着形容大乱的许令慧,又看了看江孝文,再看看李若玉怀里抱着的江寿萱,突然一狠心,说道:“有什么可跪的?我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了吗?”

  他这话一出口,不但许令慧吃了一惊,就连围观的众人都跟着惊讶不已。许令慧浑身筛糠似地抖了起来,扶着小姑的许倩倩也怒道:“小姑父,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你干的这不叫伤天害理的事儿,还什么叫伤天害理?我小姑有多么爱你,你自己不知道吗?你这样做,对得起她吗?”

  “我怎么对不起她了?”江伟君冷冷一笑,他今年恰好五十岁,外表保养得宜,看上去并不老,这会儿不知道是火气被这些人的一言一语激了起来还是怎样,冷笑着对许令慧说道:“今天的事情,你看也看到了,气也气过了,事情已经发生了,有话回家我们俩好好说,别在外面丢人现眼——当然,你要是非要丢人现眼,我也奉陪到底!可是想让不相干的人下跪,你还是想都别想这种念头!”江伟君在从政之前是教书的,口才了得,这会儿跟许令慧撕破脸了,说话不留余地,露出他底子里的锋芒来。

  许令慧听得目眦欲裂,如果不是许倩倩死死地抱着,非要冲过来跟江伟君厮打在一起不可。她疯了一样,披头散发,鼻孔和嘴唇甚至泛出白沫来,一副随时可能昏过去的样子。

  江孝文这时又插嘴了,声调听在旁人耳里像是在劝解,听在许令慧耳朵里,则明白他每一句都是不折不扣的嘲讽,“爸,你怎么能这样?你这些年最爱的人不就是阿姨吗?你们俩神仙眷属,这些年阿姨最沾沾自喜的不就是你对她的情深义重吗?还给我添了一个妹妹,我看寿萱妹妹这个年纪,你养了这小三也得有五年了吧?啊,那不是就是在你得了心脏病之后养的?这——你不好好保养身体,好好过你和阿姨神仙眷属一样的日子,在外面偷鸡摸狗的何苦呢?”

  江伟君冷冷地哼了一声,眼睛看了一眼许令慧,嘴唇动了动,要说不说的样子。

  许令慧立时大怒,指着江伟君说道:“你说!你他妈说!今天让你说个痛快,明天我就让你净身出户,变成一穷二白的下三滥一个!”

  江伟君听了这话,刚刚勉强压下去的火气滕地一下上来了,气得手哆嗦着指着许令慧说道:“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在外面养一房家人吗?我告诉你,就是因为受不了你!你以为我有多爱你?你以为我有多离不开你?你以为我江伟君这半辈子打拼,全都靠着你?我告诉你,就是因为你成年这么想,还挂在脸上,我才讨厌你!才受不了你!这几年我一看见你就恶心!”

  许令慧听得眼睛都直了,脸色惨白如纸,她浑身上下跟僵了一样,连之前一直挣扎着要扑上去跟江伟君厮打都忘了,整个人都像是被雷劈了一样,突然不再动了。

  李若玉听不下去了,摇了摇头,抱着江寿萱出去了。

  许志辉也看不下去了,他上前指着江伟君说道:“姑父,你小三玩也就玩了,孩子养也就养了,说这些屁话有意思吗?看我姑好欺负也不带这么欺负的吧?许家的人还都蹦跶着呢,你就不想想跟我姑撕破脸的后果吗?”

  江伟君冷冷地哼了一声,根本就不搭理许志辉。

  江孝文摇头对许志辉说道:“志辉,清官难断家务事,长辈的事情我们晚辈插手不太好,回头人家两口子和好了,咱们这几个劝架的晚辈倒落个不是人。”

  许志辉深以为然,他自己在外面小老婆不知道养了多少个,冷不丁想都想不来具体数目,对这些破事儿根本就没当回事。他也就是看他姑姑咋咋呼呼的,不得不多这么一句嘴,其实多少年前就对他姑这个姿色平庸的女人,竟然能榜上江伟君这样的美男子,还一副恩爱不渝的样子看不过眼去了。什么爱不爱的,不就是女的图男的好看,男的图女的有背景,一拍即合蝇营狗苟的那点儿事儿吗?非得搞得跟梁山泊祝英台似的,你们俩演得不累,我看着都累了。

  今天也算落幕了,以后该干嘛干嘛去吧,也省得见天看他们两口子一把年纪了,还一副一往情深的样子,怪恶心的。

  许志辉冲许倩倩使了个眼色,让她把姑姑拽出去。许倩倩使劲儿拽,哪成想许令慧不知道是真被雷劈了,还是蒙了,许倩倩根本拽不动。

  许志辉没有耐心等,他也不耐烦自己这个身份搅和这点儿破事儿,跟许倩倩说道:“你等着,我出去找几个女服务员过来。”说完,他也不等许倩倩回答,就开门溜了。

  屋子里就只剩下江伟君两口子和江孝文许倩倩四个人。

  江孝文对许倩倩说道:“放开她。”

  许倩倩不肯,她挺害怕她姑姑现在的状态的,担心自己一松手,姑姑就会扑上去跟姑父同归于尽。

  江孝文也没勉强,他只是走到许令慧身边,对她说道:“这有什么可生气的,真要是气得出了点儿什么事儿,正好给人家腾地方了。”

  许令慧怔怔地抬起头,看着江孝文,她高高的额头上发髻凌乱,一副搞不懂江孝文说的是什么的样子。

  “想知道这句话是谁说的吗?”江孝文深深地出了口气,告诉她道:“是我妈妈说的,一个叫燕枫的女人,十八年前是我爸的第一个老婆,给他生儿育女,为了他跟自己亲生父母都变得形同陌路的女人——许阿姨还记得我妈妈吗?”

  许令慧嘴角微微抽动,目光垂下,一声不吭。

  “您当年还管她叫过师母的,屡次上门请教的时候,还帮我妈妈带过我妹妹孝萱的,您都忘了?”

  许令慧哼了一声,根本不搭理这些废话。

  “所以啊,我当初才说,幸福是一种气质!您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以为自己都要成了个预言家了。”

  “你说什么?”许令慧突然大怒,指着江孝文说道。

  江孝文扬起下颏,俊美的嘴角线条冷酷,盯着许令慧的眼睛里冷冷地全是嘲笑,“我们第一次在我爷爷的家里见面,我是不是曾经说过什么?您还记得吗?不记得可就太可惜了,那是我这辈子说过的话里,最准确的一句!简直媲美预言家!所以您看,这些年不管你跟我爸怎么会幸福,我都觉得吧,你们俩的演技挺可笑的——”

  “你敢嘲笑我?”许令慧气得嘴唇都哆嗦了,死死地盯着江孝文,仿佛看着不共戴天的仇人。

  “我就嘲笑你了,那又怎么样?”江孝文干脆剥去画皮,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嘲弄了,眼睛直直地盯着许令慧,“而且,实话告诉你,六年前我就知道我爸在外面养了情妇!五年前多了这个私生女,我也一清二楚!你自己想想,这些年你每次在我面前演那拙劣的夫妻恩爱此生不渝的戏码时,我”

  “别说了,我命令你别说了!”许令慧大声吼道。

  “你命令不了我。”江孝文冷冷地道:“你其实什么都不是!你不过就是一只仗着你们许家一人得道,跟着升了天的鸡犬而已!我早知道你会有这么一天!十多年前我就说过你没有幸福的气质,你这样的女人,这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送到你手里,你都有本事把它弄破碎了!今天既然赶上了,我再送你一句预言:你这样的蠢材,插上凤毛也还是个草鸡,非但飞不上架子当凤凰,还会跌进笼子里后半辈子再也爬不出来!”

  许令慧生平第一次被人这么当面辱骂,她几乎被这几句话从愤怒的狂潮中骂清醒了,冷笑一声说道:“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你以为你是谁,就敢这么跟我说话?我要让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好可怕,我被你这句话吓得手都抖了。”江孝文冷冷地说,一点儿没有抖的样子,颀长健美的身体像是一株玉立的松树,笔直挺立,有一股坚定不拔的气质在他的身姿当中,“国家你开的?公安部门你家养的?真以为你哥手眼通天,没人治得了了?老天爷看着你呢,今天不就是老天爷给我的机会吗?正好赶上你丢人现眼了,一点儿遮羞布都没留地现在我眼里?”

  许令慧气得抬起手来,指着江孝文道:“你竟敢小瞧我?我能弄死那两个,我就能弄死你!谁都不许小瞧我!”

  江孝文从进门以来,脸上第一次露出一抹激动的神色,他目光盯着许令慧,看了她两眼,突然大笑摇头道:“吹牛不打草稿,你这样的草鸡,眼看着现在我眼里了,不服气是吗?凭你还弄死人?别笑掉我的大牙了。”

  许令慧死死地看着大笑着的江孝文,声音森冷地说道:“你妈妈和你”

  许倩倩的声音突然大声道:“别说了!”

  许令慧回过头来,看着许倩倩,冷冷地笑了一下说道:“倩倩怕了?别怕,让对面这两个瘪三知道,我们这样的人家到底有什么能量!江孝文,你听好了,将来总有一天,你会死在我手里,就像你家里另外两个人死在我手里一样!”

  许倩倩的惊呼声和江伟君的咆哮声同时发了出来,疯了一般的江伟君还没等扑过去,许令慧已经冲着他大吼道:“你假惺惺地干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你当初在珠市把我吃干抹净的时候,我还是个处女!你这个杂种!我还是你的学生,你都忘了吗?”

  江伟君一言不发,看着许令慧大口地喘气,他的眼睛第一次蓄满泪水,嘴上喃喃地说道:“你——真不是人!你怎么下得了手?我的女儿孝萱!她才五岁——”

  “都是你害的!是你自己害死了你的女儿!你以为是我吗?你要是不跟我上床,我怎么拍照片给你的老婆看?你是个什么好东西了?你以为你老婆不知道你跟我的那点儿事儿吗?她八百年前就知道了!你不用惊讶,对,你猜对了,是我亲口告诉她的!你算老几,也敢享受齐人之福?做你的梦!”

  江伟君目眦欲裂,手指颤抖地指着许令慧,半天都放不下。

  江孝文的肩膀有些沉重,他看着许令慧,看了好一会儿,转过头来对江伟君说道:“你听见她的话没有?”

  江伟君低着头,面上难得地露出愧悔之色,似乎因为想到了惨死的乖女江孝萱的缘故,眼睛蓄积的泪水流了下来,瞬间流个满面。

  “赶紧跟她离婚吧,为了死了的也好,为了还活着的也好,离这个毒妇能有多远就有多远。”

  江伟君听了这话,默默流泪的姿态突然变了,他目光移到许令慧的身上,眼中光芒闪动。他是个功利心极重的人,在这样的人生关口,脑子里权衡半天自己那个部长的职位和江寿萱母女俩孰轻孰重,想了半天,难以委决。

  “我说这话是为你好,许家离倒台子不远了,你现在跟许家切割还来得及。”江孝文看父亲犹豫,想到他犹豫的过程中,可能被他放弃的江寿萱娘俩,他心中陡然地一片冰冷。

  江伟君听了,目光移向儿子,踌躇着问:“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江孝文心寒之下,冷冷地道:“我什么都没听到,切割还是不切割,在凭你自己。”他说完这句话,不再理会父亲,转过身来对一直观望的许令慧道:“真惨,你可真惨!知道我为什么说你惨吗?”

  “我不想知道!”许令慧大怒。

  “不想知道也告诉你!你看看他——”江孝文说到这里,指着江伟君:“你看看他到这个时候了,脑子里想的都是什么?你处心积虑,宁可双手沾满血腥也要得到的男人,除了是个一心只想着加官进爵的机器以外,根本就没有人味!”

  江伟君被儿子这句话气得不轻,怒道:“你疯了吗?”

  “疯了又怎样?”江孝文顶撞道,他懒得理江伟君,眼睛至始至终都看着许令慧:“说你惨,是因为我爸他根本就不爱你。他从没爱过,不管他跟你生活的这十四年间跟你说过什么,承诺过什么,全都是假的。他娶你唯一的原因,只是因为你有个好哥哥”

  “放屁!”许令慧口不择言地骂道。

  “不信是吗?等你出去了,估计你们许家彻底倒台还得一阵子,你还有时间和自由可以去查一个叫邱依云的女人——不难查,就是这个邱庄的女主人,这地方是我爸出面给她开的。你去看看这个叫邱依云的长得像谁,就明白我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了?我还奉送你一个很多人都不知道的讯息,这个叫邱依云的女人,跟我妈妈长得一模一样。”

  许令慧先是不信,后来有些将信将疑,再后来信的比率竟然大过了不信。她目光转向江伟君,想要问他,却半天问不出来。

  她这辈子没害怕过任何事儿,杀人都不怕,可是这会儿她突然很害怕一个死人!一个死了十八年的女人!她无法相信江伟君会爱那个家庭妇女,那个死在高速上,一无是处无声无息就被削掉了脑袋死去的燕枫!

  江伟君错愕地看着江孝文,问道:“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江孝文轻描淡写地说道:“我怎么知道。难道您还怀疑我了?”

  江伟君却没有那么容易被糊弄过去,他盯着江孝文,仿佛醍醐灌顶一般地恍然道:“那天是姜驰带我去的山水居!把小邱介绍给我的那个人是冯捷!孝文,你竟然在六年前就开始算计今天了?”

  江孝文挑了挑眉毛说道:“您想太多了,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儿?小驰冯捷他们俩在外面玩,遇到小邱那么漂亮的女孩儿,在一起耍一耍不是很正常吗?冯捷到今天还怪您一把年纪跟他抢漂亮小姑娘呢。”

  “姜驰从不在外面耍,冯捷只喜欢年纪大的女人!”一直不说话的许倩倩突然插了一句“不用想了!就凭这几句话,就知道姑父你遇到那个小邱全都是你这个儿子精心设计的!”

  江伟君听了,脸色激动,看着江孝文生气地道:“真是你设计我?”

  江孝文看了他父亲一眼,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辩解,可看了他父亲的神色,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只冷淡地哼了一声,什么都没说。

  “畜生!你怎么能干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江伟君气得胸膛剧烈地起伏,指着江孝文怒道:“你是脑子坏了吗?这算是为人子所当为吗?”

  “我做了什么啊?”江孝文盯着他父亲,不为所动地反问:“您所说的事情没一样有证据,都是胡猜。再说,就算都是我干的,我又哪里对爸爸您不好了?您这些年享受着许家给您的位高权重,又同时享受着那位小邱给您的温柔乡,都这把年纪了,还给我生了个妹妹,名字起了寿萱两个字,想来也是为了填补您这些年对孝萱的思念。要这么算起来,我应该是个大孝子了吧?您怎么还能怪我呢?”

  江伟君被江孝文的一番话说得哑口无言,看了一眼许令慧,又看了一眼江孝文,气得脸色铁青。

  “孝子不好当。”江孝文看他爸爸不说话了,眼睛盯着他起伏的胸口,淡淡地说道:“无论我怎么做,在您眼里,我都是一个处心积虑算计亲生父亲的人!就算我放弃了自己喜欢的事业,放弃了跟好友蒸蒸日上的公司,为了您,来权贵的门下当一只走狗,还一当就是七年。而您,竟然从来没有给过我一点儿体谅,从没费心问过我,到底愿不愿意做这权贵的走狗?”

  江伟君摇头,对这个话题相当不耐,“什么走狗不走狗的?你自己没得到好处吗?”

  “我还真就没有——不管您相信不相信,这些年,我一分钱都没有拿过亿枫的。”

  江孝文这句话方落,不仅是江伟君,连许令慧和许倩倩都吃了一惊,三双眼睛齐刷刷地转向江孝文。许令慧声音有些暗哑又有些颤抖地问:“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亿枫不是你的吗?同程科技你也一直是合伙人之一不是吗?”

  “八百年前就都还给许少爷了?他想要的东西,我怎么敢不给呢?”江孝文眼睛看着许令慧,眼睛里冷酷至极的神色,看一眼只觉惊心动魄。

  许倩倩还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儿,许令慧已经彻底懂了,她伸手指着江孝文,震惊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所以——这次同程科技违规操纵银行和金融机构,使用一系列违法手段侵吞价值一百五十亿的泰和建设,直接导赵行泰与另外两位经理人跳楼自杀的事件,跟我毫无关系。”江孝文一边说,一边摇头叹了口气:“刚刚志辉还笑话我,说我没有发财的命,一百五十多个亿啊!唉,他说的真是太对了,这种财还真不是人人都能发的!”

  许令慧睁大了眼睛,像是头一次看清江孝文一样地看着他,双目里除了震惊,剩下的满满地全是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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