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度情缘》正文 16
一个月后，程子清个人与旺步集团的官司进入实质性阶段，双方代理律师再次进行沟通，力争庭下和解，以避免对抗付出代价。
双方底线在于赔偿金额的差距。原告方坚持“调解前提必须全额赔偿，上法庭则追加20赔偿。”被告方坚持“调解的最高赔偿金为全额的80。”
被告律师心里清楚，如果对簿公堂输的可能性极大。但被告占着公司势力与影响力，对原告采取傲慢态度，能拖则拖。为了避免马拉松式诉讼付出无谓的代价，被告律师暗示原告律师，让他们亲自去旺步集团，跟他们高层沟通一次，在不降低赔偿标准的前提下，可以放低姿态。这十五万元，对旺步集团来说是个小钱，他们要的是面子。
原告代理律师觉得有理，希望程子清直接去一趟旺步集团，找他们高层疏通疏通。被告律师向旺步集团转达了原告拜访请求，经过律师劝说，旺步集团接受了拜访要求。方圆律所意见是，由程子清自己亲自登门，律师不便在场，但可派冷小姿同往。同时提醒程子清，要价可以不放松，但要示弱，示怕，示穷，我们只要把钱讨回来就达到目的，争取通过这次难得的见面机会，将事情摆平。
虽然这是程子清在公司成立之前自己的官司，七彩时空董事会还是专门开了一次会议研究对策，决定由程子清、钟雨君和冷小姿三人同往。为表达诚意，钟雨君特地将上次在茶乡采购的老白茶取出一盒，作为礼物送与旺步集团老总。
程子清他们如约来到旺步集团销售部。
旺步集团销售部经理唐建华对于久拖不决的官司心存厌烦，希望早日结案。他跟程子清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后说：“我们老总很忙，他只能见你们十分钟，你们要把握时间，捡要紧的说。律师跟我讲过，我也希望老总能给你们一个和解机会。这就看你们的造化了。”他看了看手表，还差十分钟四点：“走吧，差不多了！”
唐建华领着大家走着走着，边走边看手表，越走越慢。程子清有点急，欲跨步到唐建华前面去，冷小姿赶紧拉住她，小声地说：“姐，别急。大公司都要端着架子的。下级到老总办公室，按约定时间不能晚也不能太早，只能早到一分钟这样。”钟雨君听了抿着嘴笑，心想，这就是中国文化中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以及商业文化中所谓“店大欺客”的表现。老总架子也特大了些。钟雨君猜测，老总估计是一把年纪的了，年龄越大，越讲究这些。
坐电梯来到了16楼，到了东边最后一间办公室。
老总办公室分里外两个部分，外面是会客厅，里面是老总办公区。唐建华让程子清他们坐在会客厅沙发上候着，然后捋一捋衣服，犹豫了一下，迈进老总办公室。
“林总，客人来了，现在方便见吗？昨天约好的！”
“嗯，是哪一批客人，什么事的？”
“就是腾飞案件中的一个批发商。他们向公司采购价值十五万鞋品，腾飞采用张冠李戴、偷梁换柱的手段将钱骗走。他们正在跟我们打官司，现在当事人过来想找您汇报一下想法，看看能不能庭下和解。”
“律师干什么吃的，该打官司就打嘛，不是钱的问题，是面子懂吗？这事也来烦我，我手头公司上市的事一大堆。好吧，既然来了，那就接待一下，就十分钟。”说着，他们往客厅走去。
唐建华跟在老总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向会客厅走去。
程子清他们和老总目光对视的一刹那，双方都惊住了，老总正是林楠。
林楠马上从惊讶中冷静下来，转身对唐建华说：“你去财务部把上个月业务报表给我拿来，顺便去楼下商场买一条中华软壳烟，晚上我要用。”
唐建华出去了。
双方愣在那儿，不知说些什么。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窘境，他们真的没有思想准备，尤其是林楠和冷小姿，已经好长时间没碰过面了，这突然一见，两人显得手足无措。冷小姿看着前方，刻意避开林楠眼神。程子清张着嘴巴，不知是惊是喜，半晌说不出话。
钟雨君首先打破沉默：“林楠，哦林总，真是想不到，程子清一直是在跟你的公司在打官司。如果早知道，何必这么麻烦呢，我们兄弟姐妹间说说就行了。”
“是的是的，阴差阳错，小姿也不跟我说这事。要早知道，就不要这么啰嗦。”林楠轻而易举牵扯到冷小姿身上。冷小姿听了很不是滋味，但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这事还卡在他手里。
林楠在脑门上挠了几下：“这样吧，不用再打官司，兄弟之间打什么屁官司。销售部跟我说，你们要求全额赔偿，那就全额吧。腾飞是我们公司的，当然是我们的责任。我一会儿跟销售部说一下就可以了。”
冷小姿红着眼睛：“这个事让子清姐和我们浪费了多少精力，她还要付我们所律师费。你们总得多赔偿些吧！”
林楠盯着冷小姿，一段时间没见，发现冷小姿成熟多了，也更漂亮。前任相见，格外眼红。但他马上冷静下来，冷小姿在此，万一被陈总知道了，会说不清楚的。
他表示：“小姿说的有道理，可是销售部已经把你们的要求告诉了我，如果我再加码，恐怕不妥吧，希望理解。”
程子清点点头：“能全额赔偿就很好。我也不奢求额外补偿。”
“我心中有数，可以在其他方面补偿给你们。我们最近正在加快ipo进程，目前进展很顺利。近期可能要做一些现场推广推介活动，子清和阿妹都是做广告策划的，到时候让你们来承办活动！”
程子清一听，高兴地拍起手来：“好的呢！我们已经有自己公司了，叫南都市七彩服务有限公司，有会员餐厅和商业策划两块业务，林总有空到我们那儿看看吧，冷小姿还是我们的老板呢！”
林楠惊讶地看着冷小姿，没想到她也能当老板。不过，他转而一想：那样的小公司，随便投个几万就能当老板，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冷小姿发现林楠表情的变化，不冷不热地来一句：“我算什么老板，林总才是老板的老板。我们来见林总，还得掐准时间，踩着秒针，早不得，慢不得。这才是老板的范儿。”此时，她已经明白，那个陈总就是旺步集团的老板，否则林楠不会在这儿任职。
程子清一听，吓坏了，怕误了赔款的事，赶紧抢过话：“嘿嘿，林总你是知道的，小姿年纪小，爱说开玩笑的话，你就别介意。”
程子清这是多虑了，无论冷小姿怎么说，林楠都不会介意的。他只是担心在这儿时间呆久了，万一被陈英知道，会有麻烦。
林楠正设法把程子清他们支走，唐建华进来了。
林楠如遇救星，赶紧说：“这事就这样吧，你们先回去，尽管放心，到时销售部会给你们办妥的。明天，明天就办妥。”说着，急着把程子清他们请走。
程子清走了以后，林楠跟唐建华说：“官司就不要打了，是我们理亏，十五万还给他们，明天就还。我们要集中精力做上市工作，不要让小事干扰。”
唐建华频频称是，退了出去。
唐建华对于林总的爽快感到欣慰，松了一口气，以后他再也不用为这种烂事操心。
再说，林楠在公司说一不二。他的意见，就是老板的意见，没人敢反对。对于林总态度的转变，唐建华没有做过多联想。
唐建华离开后，冷小姿突然又折回林楠办公室，钟雨君让她把老白茶送给林楠。刚才一激动，把送茶的事给忘了。她把包装精美的茶叶放在林楠桌上：“这是老钟送你的老白茶。你这么辛苦，喝老白茶可以解乏。”不管怎么说，冷小姿言语中还是流露出对林楠的依恋与关心。
林楠有点震惊，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他和冷小姿，眼前的冷小姿亭亭玉立，高傲冷艳。他走到冷小姿跟前，情不自禁地拉着她的手：“你还好吧，瘦了，多吃点。”
冷小姿嘴角抖动一下，鼻子一酸，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她挽起手，擦了擦脸跑了出去。
一场商业纠纷，纠缠了几个月，然后就在几分钟的会面中迎刃而解。这就是国情，中国是个人情社会。
钟雨君他们晚饭时间回到七彩时空。程子清兴奋得到处找吴妹，她要把旺步集团全额赔款的好事告诉她。
吴妹姗姗来迟，好一会儿才从出租屋下楼到七彩时空。程子清一见吴妹就跑上前来个大熊抱：“你知道吗，旺步集团常务老总居然是林楠。”她力图找个恰当形容词，来比喻林楠权力有多大：“就是什么呢，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他当场拍板，赔给我们十五万。这可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吴妹朝程子清脸上亲了一口：“是个好事，钱能拿回来就好。这下我也不用整天跟着你愁眉苦脸的了。”她心想，难怪林楠会跟那位陈总在一起，原来陈总是旺步集团大老板。爱情在金钱面前让路了。
吴妹悄悄地瞥了冷小姿一眼，发现她神情木然。
程子清对承办ipo活动的事满心欢喜，又可以接一个新业务。她不知道什么叫ipo，便问钟雨君：“ipo是什么东东？”
冷小姿睁着眼，表示同问。
钟雨君随口说道：“就是公司上市。要是真的上市了，像林楠这样的高管，身价至少是千万富翁。”说着，他看了冷小姿一眼。
冷小姿起身撅着嘴冲着钟雨君“哼”了一声：“看我干吗，他就是世界首富，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
“前任是个富豪，说起来挺有成就感的。我就没有！”程子清调侃了一句。那十五万货款可以如数索回，她自然有心情开玩笑了。
“哼，你们欺负我！”冷小姿说着，离开七彩时空，上楼回到自己屋里。
钟雨君和程子清相视而笑，吴妹表情淡定地吃着饭。钟雨君想了想，跟吴妹交待道：“你晚上到她屋里，陪陪她吧，这孩子年纪小，经不住折腾，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都不会好受的。”
回到屋里，冷小姿把包一扔，胡乱地脱掉外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此时手机响了，她顺手拿起来接通，话筒里传来优美的女声：“亲爱的用户，我是新光保险公司的客服，工号009，很高兴为你…”
“滚！滚！”冷小姿把手机往边上一扔，抱着头喊了起来：“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无尽的烦躁压着她喘不过气来。冷小姿重新拿起手机，翻阅着以往和林楠所有聊天记录，回味着过往的一幕幕，越想越发的胸闷、头疼。
过了一会儿，又开始自己问自己：这是怎么呢，他林楠跟我有什么关系，啥关系也没有呀，难道因为他是大公司的老总，就觉得失去他损失大？他是他，我是我，一个在桥东，一个在桥南，不相干的啊！
她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要振作起来，面对现实。
“小姿，我是吴妹，我可以进来吗？”
“姐进来吧！”
吴妹推门而入，见到屋内情景，微微一笑，坐到冷小姿身边。坐了许久仍不语。冷小姿以为她会安慰自己几句，问：“姐姐怎么不说话，来，安慰我几句嘛。”
“我是来感受单身狗受虐气氛的，因为我也是单身狗。”吴妹幽默地说。
冷小姿撒着娇：“姐姐干嘛不安慰几句呀，我心好痛！”
吴妹轻轻地抱着她：“失恋之痛是无法安慰的。科学家研究认为，在所有的痛苦中，失恋的痛最奇特也最难安抚，但这种痛也不是一无是处，它可以使人成熟起来。我能做的，就是多陪陪你。”她松开手，继续道：“其实失恋痛苦程度因人而异，主要看性格。像你子清姐姐那样，就是失恋也不会太难受。你看钱军有时几天都不联系她，她什么怨言也没有，该吃吃，该喝喝，该笑笑。”
说着，吴妹开始借题发挥，咬着她的耳朵：“我弄她的咪咪她会兴奋，钱军弄她，她说没感觉。所以嘛，不要太在乎男人！”
“姐姐好污！”冷小姿脱口而出。冷小姿哪里知道，吴妹是煞费苦心疏导她。
这样聊下来，冷小姿心情舒畅多了。她告诉吴妹那天在医院的情景：“现在看来，那位陈总就是南都旺步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陈英。飘亮又有钱的女人，一般男人都会投降的。”显然，她为自己在情场上的失败找借口。
吴妹老早见过那位陈英，那时就隐约估计会有这么一天，不过当时她是认为林楠跟陈英只是逢场作戏，真正喜欢的必须是冷小姿。哪个男人不喜欢更年轻更有魅力的女人呢？冷小姿无论气质、身材还有文化水平，在女人之间都算是百里挑一，何况也是富裕人家闺女。吴妹很想知道陈英是怎么把林楠给俘获的。
正聊着，程子清洗完澡，穿着睡衣也进来了。冷小姿一见她，就伸手去摸她的胸：“姐姐说摸你你会兴奋，是不是真的啊？”程子清撩开她的手：“去去去！小屁孩知道个啥！”。不过见到冷小姿如此开心，她也就放心了许多。
“刚才姐姐说了子清姐姐的性格，我倒想知道林楠、钟雨君、钱军这三个男人都是些什么性格。”
程子清斜视吴妹一眼：“肯定又说我没好好待钱军吧！”
说着三个女人都开心地笑了。
“小姿这个问题挺好的。我们不妨聊聊这三个男人性格特征。我觉得林楠可以用狼系男友来形容。热情，直接，霸道，急性子，风风火火，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吴妹凭自己的理解说开。程子清听了深有感触：“这么说的话，钱军就是猫系男友了，还真是这样。”
冷小姿受到启发：“我在老家的时候，家里养着狗和猫，狗狗们争着当人的宠物，猫却对人不理不睬，独往独来，我行我素。你们家的钱军挺像猫的性格，抠门，爱理不理的，啥都不当回事。”
程子清撇着嘴：“命苦嘛，只好敝帚自珍。世上像老钟这么好性格的男人不多见。阿妹，你说是不是，你家的老钟最完美了！”她故意把钟雨君塞给吴妹。
吴妹背着手指敲敲程子清脑袋：“别胡说！老钟又不是我的。不过老钟这个人嘛，是介于林楠和钱军之间的性格，善解人意，还比较幽默，又有个性，应该属于狗系男友。”
“哎哟哟，这么多美好的形容词都用在老钟身上，承认了吧，是不是喜欢上老钟？”程子清步步紧逼。
“滚，滚！”吴妹举手要打，程子清躲到冷小姿身后。冷小姿帮着吴妹说了一句：“我也觉得姐姐心志很高，不一定会喜欢上老钟。老钟到底还是二手货嘛。”
“你居然说老钟是二手货，那天他还救了你。”吴妹不自觉地把老钟当成了自己人。冷小姿在那儿“嘿嘿”地笑着。
“好好好，一个离异的老男人，让我们三个漂亮女人争着点赞，要是被老钟知道了，他肯定爽歪歪。”程子清说着，三个女人抱团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三个女人忽然又哭了起来，她们抱在一起，倾诉着心中苦情与多舛命运。
吴妹坐在两人中间，两手分别搭着程子清和冷小姿肩上摇呀晃着：“我们仨女人真的是命苦。虽然一个个长得如花似玉，到如今子清才有男朋友，还是个独行侠式的猫系男友。我和冷小姿都是孤苦伶仃，形影相吊。冷小姿也还好，总算有个前任。我连恋爱都没谈过。”说着，她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又折过身，左右摆着食指：“你们知道吗，我已经二十七八岁了，没跟任何男人亲热过。如果说有的话……”她想起跟钟雨君在客厅聊理想婚姻的事：“就是那次在客厅，跟老钟拥抱一下，就一下。我差点不能自拔，幸好赶紧脱离他。要是晚了一步，就会被老钟吃了。像我这样长期单身的女人是最脆弱的，男人给我一粒糖，我会把它变成一座山。”
程子清和冷小姿听得瞠目结舌。
冷小姿问：“你们差点就上了呀，哇塞，不谈恋爱就这样，老钟吃相也太难看了吧。”她想想自己的遭遇，有着同分量的伤感：“你们都说我有个不错的前任，画饼充饥而已。我跟林楠的认识过程是比较浪漫，可是最终结果你们都看到了，我竞争不过那个陈英，败下阵来。也许是我过于倔强吧，但我能怎样。我现在觉得，这跟人的性格有关系。我太较真了。”
吴妹对于冷小姿的情况早就心中有数。她安慰道：“不能说你败下阵来。林楠和陈英认识在前，和你认识在后。林楠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过于贪婪，失去林楠没什么可惜的。还是咱们子清实在，钱军虽然抠门，抠门的男人对别人来说不怎么好，对家庭是好的。钱军是个顾家的男人，结婚就是要找这种男人。帅能当饭吃吗？”
“哎哟，你们都羡慕我有男朋友，我这个猫系男朋友谁要谁拿走不谢。我和他可以连续几天半个月，双方不管不闻不问，爱咋样咋样。”程子清一肚子苦水：“你们都以为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其实我也像你们一样希望得到呵护，但钱军他做不到，我有什么办法。我可以坦白，虽然我上过床，可是至今不知道什么叫，从来就没有过。”
听程子清这么说，三个女人霎时同病相怜起来。
吴妹抹一抹眼角，仿佛从梦幻中苏醒过来：“我想，这一切都可能因为我们生活压力太大了，大家都在艰难地求生存，过一天算一天，谁也不知道明天生活会是怎样，哪有心事去谈情说爱呢。”她停了一下，想了想：“我最近看到一篇文章，说的是各国老百姓勤劳程度比较。这份统计资料显示，中国适龄男性劳动参与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与巴西、菲律宾、印度等国齐名，中国适龄女性劳动参与率接近百分之七十，一骑绝尘，世界第一。中国女人既要生孩子，养孩子，又要照顾老人，还要去工作赚钱养家，太苦了。”
说到赚钱的事，吴妹自己提醒了自己：“哎哟对了，我得出去。你们继续聊！”晚上她照例要和牛桂花一起捡破烂收废品去。
程子清和冷小姿望着吴妹离去的背影直摇头，不知道她又要出去干什么。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双方底线在于赔偿金额的差距。原告方坚持“调解前提必须全额赔偿，上法庭则追加20赔偿。”被告方坚持“调解的最高赔偿金为全额的80。”
被告律师心里清楚，如果对簿公堂输的可能性极大。但被告占着公司势力与影响力，对原告采取傲慢态度，能拖则拖。为了避免马拉松式诉讼付出无谓的代价，被告律师暗示原告律师，让他们亲自去旺步集团，跟他们高层沟通一次，在不降低赔偿标准的前提下，可以放低姿态。这十五万元，对旺步集团来说是个小钱，他们要的是面子。
原告代理律师觉得有理，希望程子清直接去一趟旺步集团，找他们高层疏通疏通。被告律师向旺步集团转达了原告拜访请求，经过律师劝说，旺步集团接受了拜访要求。方圆律所意见是，由程子清自己亲自登门，律师不便在场，但可派冷小姿同往。同时提醒程子清，要价可以不放松，但要示弱，示怕，示穷，我们只要把钱讨回来就达到目的，争取通过这次难得的见面机会，将事情摆平。
虽然这是程子清在公司成立之前自己的官司，七彩时空董事会还是专门开了一次会议研究对策，决定由程子清、钟雨君和冷小姿三人同往。为表达诚意，钟雨君特地将上次在茶乡采购的老白茶取出一盒，作为礼物送与旺步集团老总。
程子清他们如约来到旺步集团销售部。
旺步集团销售部经理唐建华对于久拖不决的官司心存厌烦，希望早日结案。他跟程子清交待了一些注意事项后说：“我们老总很忙，他只能见你们十分钟，你们要把握时间，捡要紧的说。律师跟我讲过，我也希望老总能给你们一个和解机会。这就看你们的造化了。”他看了看手表，还差十分钟四点：“走吧，差不多了！”
唐建华领着大家走着走着，边走边看手表，越走越慢。程子清有点急，欲跨步到唐建华前面去，冷小姿赶紧拉住她，小声地说：“姐，别急。大公司都要端着架子的。下级到老总办公室，按约定时间不能晚也不能太早，只能早到一分钟这样。”钟雨君听了抿着嘴笑，心想，这就是中国文化中根深蒂固的等级观念以及商业文化中所谓“店大欺客”的表现。老总架子也特大了些。钟雨君猜测，老总估计是一把年纪的了，年龄越大，越讲究这些。
坐电梯来到了16楼，到了东边最后一间办公室。
老总办公室分里外两个部分，外面是会客厅，里面是老总办公区。唐建华让程子清他们坐在会客厅沙发上候着，然后捋一捋衣服，犹豫了一下，迈进老总办公室。
“林总，客人来了，现在方便见吗？昨天约好的！”
“嗯，是哪一批客人，什么事的？”
“就是腾飞案件中的一个批发商。他们向公司采购价值十五万鞋品，腾飞采用张冠李戴、偷梁换柱的手段将钱骗走。他们正在跟我们打官司，现在当事人过来想找您汇报一下想法，看看能不能庭下和解。”
“律师干什么吃的，该打官司就打嘛，不是钱的问题，是面子懂吗？这事也来烦我，我手头公司上市的事一大堆。好吧，既然来了，那就接待一下，就十分钟。”说着，他们往客厅走去。
唐建华跟在老总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向会客厅走去。
程子清他们和老总目光对视的一刹那，双方都惊住了，老总正是林楠。
林楠马上从惊讶中冷静下来，转身对唐建华说：“你去财务部把上个月业务报表给我拿来，顺便去楼下商场买一条中华软壳烟，晚上我要用。”
唐建华出去了。
双方愣在那儿，不知说些什么。对于这突如其来的窘境，他们真的没有思想准备，尤其是林楠和冷小姿，已经好长时间没碰过面了，这突然一见，两人显得手足无措。冷小姿看着前方，刻意避开林楠眼神。程子清张着嘴巴，不知是惊是喜，半晌说不出话。
钟雨君首先打破沉默：“林楠，哦林总，真是想不到，程子清一直是在跟你的公司在打官司。如果早知道，何必这么麻烦呢，我们兄弟姐妹间说说就行了。”
“是的是的，阴差阳错，小姿也不跟我说这事。要早知道，就不要这么啰嗦。”林楠轻而易举牵扯到冷小姿身上。冷小姿听了很不是滋味，但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这事还卡在他手里。
林楠在脑门上挠了几下：“这样吧，不用再打官司，兄弟之间打什么屁官司。销售部跟我说，你们要求全额赔偿，那就全额吧。腾飞是我们公司的，当然是我们的责任。我一会儿跟销售部说一下就可以了。”
冷小姿红着眼睛：“这个事让子清姐和我们浪费了多少精力，她还要付我们所律师费。你们总得多赔偿些吧！”
林楠盯着冷小姿，一段时间没见，发现冷小姿成熟多了，也更漂亮。前任相见，格外眼红。但他马上冷静下来，冷小姿在此，万一被陈总知道了，会说不清楚的。
他表示：“小姿说的有道理，可是销售部已经把你们的要求告诉了我，如果我再加码，恐怕不妥吧，希望理解。”
程子清点点头：“能全额赔偿就很好。我也不奢求额外补偿。”
“我心中有数，可以在其他方面补偿给你们。我们最近正在加快ipo进程，目前进展很顺利。近期可能要做一些现场推广推介活动，子清和阿妹都是做广告策划的，到时候让你们来承办活动！”
程子清一听，高兴地拍起手来：“好的呢！我们已经有自己公司了，叫南都市七彩服务有限公司，有会员餐厅和商业策划两块业务，林总有空到我们那儿看看吧，冷小姿还是我们的老板呢！”
林楠惊讶地看着冷小姿，没想到她也能当老板。不过，他转而一想：那样的小公司，随便投个几万就能当老板，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
冷小姿发现林楠表情的变化，不冷不热地来一句：“我算什么老板，林总才是老板的老板。我们来见林总，还得掐准时间，踩着秒针，早不得，慢不得。这才是老板的范儿。”此时，她已经明白，那个陈总就是旺步集团的老板，否则林楠不会在这儿任职。
程子清一听，吓坏了，怕误了赔款的事，赶紧抢过话：“嘿嘿，林总你是知道的，小姿年纪小，爱说开玩笑的话，你就别介意。”
程子清这是多虑了，无论冷小姿怎么说，林楠都不会介意的。他只是担心在这儿时间呆久了，万一被陈英知道，会有麻烦。
林楠正设法把程子清他们支走，唐建华进来了。
林楠如遇救星，赶紧说：“这事就这样吧，你们先回去，尽管放心，到时销售部会给你们办妥的。明天，明天就办妥。”说着，急着把程子清他们请走。
程子清走了以后，林楠跟唐建华说：“官司就不要打了，是我们理亏，十五万还给他们，明天就还。我们要集中精力做上市工作，不要让小事干扰。”
唐建华频频称是，退了出去。
唐建华对于林总的爽快感到欣慰，松了一口气，以后他再也不用为这种烂事操心。
再说，林楠在公司说一不二。他的意见，就是老板的意见，没人敢反对。对于林总态度的转变，唐建华没有做过多联想。
唐建华离开后，冷小姿突然又折回林楠办公室，钟雨君让她把老白茶送给林楠。刚才一激动，把送茶的事给忘了。她把包装精美的茶叶放在林楠桌上：“这是老钟送你的老白茶。你这么辛苦，喝老白茶可以解乏。”不管怎么说，冷小姿言语中还是流露出对林楠的依恋与关心。
林楠有点震惊，偌大的办公室只有他和冷小姿，眼前的冷小姿亭亭玉立，高傲冷艳。他走到冷小姿跟前，情不自禁地拉着她的手：“你还好吧，瘦了，多吃点。”
冷小姿嘴角抖动一下，鼻子一酸，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她挽起手，擦了擦脸跑了出去。
一场商业纠纷，纠缠了几个月，然后就在几分钟的会面中迎刃而解。这就是国情，中国是个人情社会。
钟雨君他们晚饭时间回到七彩时空。程子清兴奋得到处找吴妹，她要把旺步集团全额赔款的好事告诉她。
吴妹姗姗来迟，好一会儿才从出租屋下楼到七彩时空。程子清一见吴妹就跑上前来个大熊抱：“你知道吗，旺步集团常务老总居然是林楠。”她力图找个恰当形容词，来比喻林楠权力有多大：“就是什么呢，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色。他当场拍板，赔给我们十五万。这可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吴妹朝程子清脸上亲了一口：“是个好事，钱能拿回来就好。这下我也不用整天跟着你愁眉苦脸的了。”她心想，难怪林楠会跟那位陈总在一起，原来陈总是旺步集团大老板。爱情在金钱面前让路了。
吴妹悄悄地瞥了冷小姿一眼，发现她神情木然。
程子清对承办ipo活动的事满心欢喜，又可以接一个新业务。她不知道什么叫ipo，便问钟雨君：“ipo是什么东东？”
冷小姿睁着眼，表示同问。
钟雨君随口说道：“就是公司上市。要是真的上市了，像林楠这样的高管，身价至少是千万富翁。”说着，他看了冷小姿一眼。
冷小姿起身撅着嘴冲着钟雨君“哼”了一声：“看我干吗，他就是世界首富，跟我有半毛钱关系吗！”
“前任是个富豪，说起来挺有成就感的。我就没有！”程子清调侃了一句。那十五万货款可以如数索回，她自然有心情开玩笑了。
“哼，你们欺负我！”冷小姿说着，离开七彩时空，上楼回到自己屋里。
钟雨君和程子清相视而笑，吴妹表情淡定地吃着饭。钟雨君想了想，跟吴妹交待道：“你晚上到她屋里，陪陪她吧，这孩子年纪小，经不住折腾，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们都不会好受的。”
回到屋里，冷小姿把包一扔，胡乱地脱掉外衣，直挺挺地躺在床上。此时手机响了，她顺手拿起来接通，话筒里传来优美的女声：“亲爱的用户，我是新光保险公司的客服，工号009，很高兴为你…”
“滚！滚！”冷小姿把手机往边上一扔，抱着头喊了起来：“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无尽的烦躁压着她喘不过气来。冷小姿重新拿起手机，翻阅着以往和林楠所有聊天记录，回味着过往的一幕幕，越想越发的胸闷、头疼。
过了一会儿，又开始自己问自己：这是怎么呢，他林楠跟我有什么关系，啥关系也没有呀，难道因为他是大公司的老总，就觉得失去他损失大？他是他，我是我，一个在桥东，一个在桥南，不相干的啊！
她警告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要振作起来，面对现实。
“小姿，我是吴妹，我可以进来吗？”
“姐进来吧！”
吴妹推门而入，见到屋内情景，微微一笑，坐到冷小姿身边。坐了许久仍不语。冷小姿以为她会安慰自己几句，问：“姐姐怎么不说话，来，安慰我几句嘛。”
“我是来感受单身狗受虐气氛的，因为我也是单身狗。”吴妹幽默地说。
冷小姿撒着娇：“姐姐干嘛不安慰几句呀，我心好痛！”
吴妹轻轻地抱着她：“失恋之痛是无法安慰的。科学家研究认为，在所有的痛苦中，失恋的痛最奇特也最难安抚，但这种痛也不是一无是处，它可以使人成熟起来。我能做的，就是多陪陪你。”她松开手，继续道：“其实失恋痛苦程度因人而异，主要看性格。像你子清姐姐那样，就是失恋也不会太难受。你看钱军有时几天都不联系她，她什么怨言也没有，该吃吃，该喝喝，该笑笑。”
说着，吴妹开始借题发挥，咬着她的耳朵：“我弄她的咪咪她会兴奋，钱军弄她，她说没感觉。所以嘛，不要太在乎男人！”
“姐姐好污！”冷小姿脱口而出。冷小姿哪里知道，吴妹是煞费苦心疏导她。
这样聊下来，冷小姿心情舒畅多了。她告诉吴妹那天在医院的情景：“现在看来，那位陈总就是南都旺步集团有限公司总经理陈英。飘亮又有钱的女人，一般男人都会投降的。”显然，她为自己在情场上的失败找借口。
吴妹老早见过那位陈英，那时就隐约估计会有这么一天，不过当时她是认为林楠跟陈英只是逢场作戏，真正喜欢的必须是冷小姿。哪个男人不喜欢更年轻更有魅力的女人呢？冷小姿无论气质、身材还有文化水平，在女人之间都算是百里挑一，何况也是富裕人家闺女。吴妹很想知道陈英是怎么把林楠给俘获的。
正聊着，程子清洗完澡，穿着睡衣也进来了。冷小姿一见她，就伸手去摸她的胸：“姐姐说摸你你会兴奋，是不是真的啊？”程子清撩开她的手：“去去去！小屁孩知道个啥！”。不过见到冷小姿如此开心，她也就放心了许多。
“刚才姐姐说了子清姐姐的性格，我倒想知道林楠、钟雨君、钱军这三个男人都是些什么性格。”
程子清斜视吴妹一眼：“肯定又说我没好好待钱军吧！”
说着三个女人都开心地笑了。
“小姿这个问题挺好的。我们不妨聊聊这三个男人性格特征。我觉得林楠可以用狼系男友来形容。热情，直接，霸道，急性子，风风火火，眼里容不下一粒沙子。”吴妹凭自己的理解说开。程子清听了深有感触：“这么说的话，钱军就是猫系男友了，还真是这样。”
冷小姿受到启发：“我在老家的时候，家里养着狗和猫，狗狗们争着当人的宠物，猫却对人不理不睬，独往独来，我行我素。你们家的钱军挺像猫的性格，抠门，爱理不理的，啥都不当回事。”
程子清撇着嘴：“命苦嘛，只好敝帚自珍。世上像老钟这么好性格的男人不多见。阿妹，你说是不是，你家的老钟最完美了！”她故意把钟雨君塞给吴妹。
吴妹背着手指敲敲程子清脑袋：“别胡说！老钟又不是我的。不过老钟这个人嘛，是介于林楠和钱军之间的性格，善解人意，还比较幽默，又有个性，应该属于狗系男友。”
“哎哟哟，这么多美好的形容词都用在老钟身上，承认了吧，是不是喜欢上老钟？”程子清步步紧逼。
“滚，滚！”吴妹举手要打，程子清躲到冷小姿身后。冷小姿帮着吴妹说了一句：“我也觉得姐姐心志很高，不一定会喜欢上老钟。老钟到底还是二手货嘛。”
“你居然说老钟是二手货，那天他还救了你。”吴妹不自觉地把老钟当成了自己人。冷小姿在那儿“嘿嘿”地笑着。
“好好好，一个离异的老男人，让我们三个漂亮女人争着点赞，要是被老钟知道了，他肯定爽歪歪。”程子清说着，三个女人抱团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三个女人忽然又哭了起来，她们抱在一起，倾诉着心中苦情与多舛命运。
吴妹坐在两人中间，两手分别搭着程子清和冷小姿肩上摇呀晃着：“我们仨女人真的是命苦。虽然一个个长得如花似玉，到如今子清才有男朋友，还是个独行侠式的猫系男友。我和冷小姿都是孤苦伶仃，形影相吊。冷小姿也还好，总算有个前任。我连恋爱都没谈过。”说着，她站了起来，往前走了几步，又折过身，左右摆着食指：“你们知道吗，我已经二十七八岁了，没跟任何男人亲热过。如果说有的话……”她想起跟钟雨君在客厅聊理想婚姻的事：“就是那次在客厅，跟老钟拥抱一下，就一下。我差点不能自拔，幸好赶紧脱离他。要是晚了一步，就会被老钟吃了。像我这样长期单身的女人是最脆弱的，男人给我一粒糖，我会把它变成一座山。”
程子清和冷小姿听得瞠目结舌。
冷小姿问：“你们差点就上了呀，哇塞，不谈恋爱就这样，老钟吃相也太难看了吧。”她想想自己的遭遇，有着同分量的伤感：“你们都说我有个不错的前任，画饼充饥而已。我跟林楠的认识过程是比较浪漫，可是最终结果你们都看到了，我竞争不过那个陈英，败下阵来。也许是我过于倔强吧，但我能怎样。我现在觉得，这跟人的性格有关系。我太较真了。”
吴妹对于冷小姿的情况早就心中有数。她安慰道：“不能说你败下阵来。林楠和陈英认识在前，和你认识在后。林楠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过于贪婪，失去林楠没什么可惜的。还是咱们子清实在，钱军虽然抠门，抠门的男人对别人来说不怎么好，对家庭是好的。钱军是个顾家的男人，结婚就是要找这种男人。帅能当饭吃吗？”
“哎哟，你们都羡慕我有男朋友，我这个猫系男朋友谁要谁拿走不谢。我和他可以连续几天半个月，双方不管不闻不问，爱咋样咋样。”程子清一肚子苦水：“你们都以为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其实我也像你们一样希望得到呵护，但钱军他做不到，我有什么办法。我可以坦白，虽然我上过床，可是至今不知道什么叫，从来就没有过。”
听程子清这么说，三个女人霎时同病相怜起来。
吴妹抹一抹眼角，仿佛从梦幻中苏醒过来：“我想，这一切都可能因为我们生活压力太大了，大家都在艰难地求生存，过一天算一天，谁也不知道明天生活会是怎样，哪有心事去谈情说爱呢。”她停了一下，想了想：“我最近看到一篇文章，说的是各国老百姓勤劳程度比较。这份统计资料显示，中国适龄男性劳动参与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与巴西、菲律宾、印度等国齐名，中国适龄女性劳动参与率接近百分之七十，一骑绝尘，世界第一。中国女人既要生孩子，养孩子，又要照顾老人，还要去工作赚钱养家，太苦了。”
说到赚钱的事，吴妹自己提醒了自己：“哎哟对了，我得出去。你们继续聊！”晚上她照例要和牛桂花一起捡破烂收废品去。
程子清和冷小姿望着吴妹离去的背影直摇头，不知道她又要出去干什么。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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