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41
陈英和林楠走后，钟雨君突然问：“今天钱军怎么不在？”
程子清叹了口气：“自从那天在壕牛集团看了宣传片拍摄，他已经六神无主了，一有时间就往别墅那儿跑，守株待兔等阿妹。今天大概又去了，妈蛋，当初对我都没有这份热情！”
冷小姿拉了一把程子清：“姐姐说话看场合嘛，你看钟叔的表情。”
钟雨君拉着长脸，像个受委屈的孩子。程子清笑了：“干吗你，我不过随口一说。谁会在乎他呀。送我都不要！”说着，身子往钟雨君靠过去。
钟雨君有点不解：“钱军跑别墅找阿妹跟拍宣传片有啥关系？”
程子清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说这事。钟雨君盯着她：“有什么事说嘛，顾虑什么。还不相信我么？”
“你们真没看出来么，在壕牛集团拍宣传片的女模特就是阿妹，那天我就看出来了。只是不敢说，怕钱军受不了。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了。”程子清把真相说了出来。
冷小姿惊得瞠目结舌：“这，这，这也太恐怖了吧，怎么会，阿妹姐会不穿衣服拍片，至于吗？”
钟雨君倒是坦然：“谁说没穿衣服，你亲眼所见吗，老远的看过去像是没穿衣服，其实是有的。拍片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不过，这个情况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心目中的吴妹，属于保守类型的女人，应该不会轻易去拍这种暴露的片子。
“哎哟，阿妹姐还两次从我们身边经过，跟没事一样，这个心理承受能力也够强的。要是我知道是她，当场要给逮住的。想跑，没门！”冷小姿一脸茫然且怨自己笨，当场没看穿。
程子清若有所思地说：“那天拍完片上来途经栈道，钱军拉了拉阿妹的外袍，她迟疑了一下，放缓了脚步。我把钱军的手给打下来，阿妹又走了。现在回过头一想，阿妹当时估计是想跟我们相认的。”
钟雨君表示认同：“已经离开这么长时间，她一定是想出租屋，想我们大家了。但要回来，也得有台阶下。我想，快了。”
钱军从下午三点多就站在山间小路遥望别墅，不但见不到吴妹，还被保安当着精神病赶了几回。晚上六点多，钱军眼睁睁看着吴妹开车出去，小跑了几步想上前拦住，最终还是跑不过机器。他决定晚上在马路口守着，无论多晚都要等到吴妹回来。
保安见钱军还没走，又走过来。
“怎么又是你，老站这儿干吗，想盗窃吗？”保安说着，左推右拉地赶着钱军。
“大哥，我女朋友在里面，我找不到她，也进不去，只好到这儿来观察，不是盗贼！”钱军几乎哀求着保安。
高个儿保安冲着钱军骂道：“自己女朋友都管不住，还有脸来找。你知道这里别墅都是什么人住吗，有钱有势的。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有权。连我们都不知道他们是谁。你就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钱军双手抱拳，频频作辑：“大哥，帮忙一下吧，我就站在这儿，远远地看看我女朋友，不妨碍你们，行行好吧！”
矮个儿保安有点不耐烦：“滚！你女朋友要真是到了这里，告诉你，没了，别想再找回来。十个女的进来，没有一个不被干的。女的能进来的，都是有福气，她们能看上你这样的瘪三？才怪。走，赶紧走！”
保安又打又推地将钱军赶到山下马路边，钱军只好呆在远点的地方呆着，再也不敢上前遥望别墅。
吴妹驱车到了娱乐城，直接去找杨部长。
杨部长在一间包厢，正跟坐台小姐说着什么。见到吴妹，就把其他人打发走：“妩妹，来，坐这儿。今晚壕爷点了你服务，估计他一会儿就到了。”
吴妹喃喃地说了一句：“那天他亲口说以后不来了，怎么又变卦。”
杨部长哈哈笑了：“人家都巴不得每天有客户，你倒好，希望人家不要来。”
吴妹也觉得自己挺好笑的：“杨部长，我先跟你打个招呼，估计不久我要回公司了。真的好想他们。再说，公司有好多事情，我总不能一直这样躲着吧。”
杨部长有点惋惜：“哎，我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娱乐城是留不住你的。我也没什么要求，就是你决定了哪天离开，提前一个星期这样告诉我，我好安排工作。许多客人是冲着你的。你不在了，我总不能再把你安排出去吧。对了，还有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我们已经答应了那位大人物陪聊，到时你即使离开了娱乐城，也要把这个活给接了。”
“好吧，既然已经说了，他怎么一直没动静啊！”没想到，要离开娱乐城还有这么多问题，吴妹觉得很烦。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杨部长：“这里是五千块。我到壕爷公司去拍宣传片，报酬不低。这个算孝敬你的。”自从拍了片子收了钱，要不要给杨部长这个回扣，吴妹犹豫了好久。后来想通了，没有杨部长，自己也不一定能赚到这个钱。
杨部长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大红包，高兴得心花怒放，紧紧地拥抱着吴妹：“我真是舍不得你离开。我把私人电话号码给你，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挂这个电话，我随时都会接的。”吴妹存下了号码，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和杨部长握别，匆匆赶到包厢。
推开包厢的门，吴妹看傻眼了。壕爷一个人坐在那儿喝闷酒，衣服不整，神色慌张，往日光鲜的打扮丝不苟的发型全部不见。
吴妹慢慢走到壕爷跟前，盯着他看了良久，想确定一下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壕爷：“这是怎么了，丧魂落魄的样子！”
壕爷抬起头：“我这几天在城里到处躲着，有人追着要钱，要抓我，脱也脱不掉，只好又跑到这儿来。”
“啊，你欠人家钱了，富豪也会欠钱吗？”
“哪里的事，我怎么会欠人家钱，是被人家要钱，也算是保护费吧。”
“不会吧壕爷，你在当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谁敢敲诈勒索你。”
“这你就不知道了。企业做得越大，事情就越多，麻烦自然也多。”
吴妹不想让壕爷再喝酒，把桌上的酒统统拿走，端了一壶茶进来，给壕爷和自己倒了一杯：“喝点茶吧，到底是什么事，跟我说说，虽然我帮不上什么，但可以跟你分担一些心理压力。”
壕爷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说来也不复杂。公司早年在生产过程中对环境造成一定程度的污染，罚款是肯定要的。后来有人主动跟我们联系，表示可以‘调解’解决问题，所谓调解，就是给钱摆平。当时是初创时期，我们只能给钱了，每年都要给，而且跟销售同比例增长。”
吴妹不解地问：“避免污染环境，不就成了。干吗要授人以柄呢？”
壕爷摇摇头：“你不了解创业发展的艰难。企业在发展过程或多或少都存在不规范c甚至违规的问题。能成长起来的，多少都打了擦边球。就说我们这个皮革行业吧，对环境会有一定的污染，所有制革厂都一样，初创时期既没有资金也没有技术更没有环保理念进行治理。我听专家说，就是许多发达国家，在他们最初发展过程中，也会遇到类似的情况。从污染再到治理，都要走过一段弯路。”
吴妹对于这些大道理不是很了解，也不知道壕爷说的对不对。她只能凭一般常识原则去判断是非。她问：“给了保护费，就可以污染环境，不用治理了吗？”
壕爷点点头：“差不多吧。给了也就给了，可是他们胃口太大，填不满。一年比一年要的多。后来我们算了一笔帐，把给他们的钱拿来治理，也就大大地降低了污染程度。我们现在有钱了，其实也想主动投入，上治污项目。”
吴妹明白了：“个别人里外勾结c沆瀣一气，这是严重的。现在反腐力度这么强，他们胆子可真大。”
“是啊，有时那些小喽罗都得罪不起。”壕爷说着，起身到衣柜取出一个皮革样品给吴妹：“现在我们认识到，不治理污染，不但对社会不负责任，企业自己也失去了长远发展的后劲。所以，公司这几年一直在研发少污染或不污染，又能保护野生动物的新产品，这是我们刚研发的类皮革的人造裘皮，与狐皮c貂皮c羊皮和狼皮加工的毛皮质量不相上下。还有，请香港广告公司来拍带有公益性的宣传片，也是一样的目的，就是对外宣誓：壕牛集团要给下一代有所交待，努力减少污染c消灭污染，保护环境。”
吴妹拿着皮革样品翻来覆去仔细看着，觉得手感跟真皮无异，闻着有一点清香气味。她倒了一些茶水在皮革上，揉了揉，看上去沾上水后依然柔润，质感不错。她问壕爷：“他们到处找你，抓你，你怕什么，直接报警嘛！”
壕爷苦笑了一下：“问题就在这里，他们当然不会以不给保护费的名义来找麻烦。我太太那天无缘无故打了秘书，他们指责我虐待员工，再罗织一些其他罪名，要我配合调查。只要落入他们的手，就由不得我了，肯定要花钱消灾。过去也遇到类似的情况。今年还没付保护费，怎么肯放过我。”
“他们到底是黑道还是白道？”吴妹被弄糊涂了。壕爷嘴角抖动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说不清楚。”
正说着，外面过道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一伙黑衣人闯进娱乐城，其中领头的在喊：“一个个包厢给我找过去，守住电梯口，不让他跑掉。”
娱乐城保安赶来制止，结果被打得落荒而逃。五六个黑衣人像筛子一样，逐个包厢筛过去。
眼看黑衣人要到包厢来了，壕爷急得直哆嗦。吴妹环视着包厢，心生一计。她指着茶几跟壕爷说：“你就躺在茶几下面，这个茶几宽一米多点，长有三米多，只要躺在中间不动，不注意发现不到的，把手机关了。赶紧！”
壕爷看看也只有如此。一阵忙乱，才把壕爷塞到茶几下面。
塞进了壕爷，吴妹拿着抹布和垃圾桶，弯着身子做着卫生，故意用身体挡着茶几下方。黑衣人推进门来，见没客人，转身要走。其中一个黑衣人想想又折回来，去洗手间c柜台c小舞厅，这里查查，那里看看。吴妹心里一阵阵发怵，掌心冒着汗。
黑衣人走了，壕爷急着要出来。吴妹让他等一等：“说不定还会进来的，忍一忍吧！”
吴妹有点郁闷，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介入这档事，这事管还是不管？自己一个弱女子，能管得了吗。但转而一想，刚刚与壕牛集团合作拍摄宣传片，壕爷看上去也算是爽直的男人，此时如果不想办法救他，他就很可能落入黑衣人之手。
她给杨部长打了个电话，说有人要抓壕爷，问有没有其他通道可以离开。
娱乐城被几个黑衣人搅得天翻地覆，杨部长报了警，就赶到吴妹这个包厢。
杨部长告诉吴妹，可以通过员工通道直接到达地下车库。
吴妹赶紧让壕爷钻出来：“壕爷，这样吧，你跟着杨部长到地下车库最东边的角落等我。我从客户电梯下去，然后带你走。你现在千万不能开车，也不要开手机，你的一切设备已经被他们锁定跟踪了。”
三个人刚出包厢，杨部长带着壕爷往南走，吴妹往北走。一个黑衣人见状追了上来，吴妹不知哪来的勇气，伸出一脚，轻轻钩一下他的小腿，黑衣人失去重心差点摔倒，他转身去抓吴妹，此时坐台小姐玲玲正好陪两位文身大哥走在过道上，见黑衣人要打吴妹，一个巴掌盖到他脸上。黑衣人飞起脚，往玲玲肚子踢去。说时迟，那时快，文身大哥本能反应地接住黑衣人的脚，用力掀起，将他打翻在地，再踩上一脚，黑衣人“哇”地一声，动弹不了了。文身大哥和玲玲扬长而去。
同伙闻讯跑过来支援，受伤的黑衣人断断续续地说：“壕爷已经到地下车库，和一个女孩一起，快追！”。
吴妹到了地下车库，带着壕爷急速离开娱乐城。没走多远，从后视镜上发现，黑衣人的车正跟着紧追不放。
怎么办，被追上不但壕爷不保，自己也会有麻烦。现在只有进入别墅才能保证安全，可是到别墅至少还要开车20分钟。她想起钟雨君曾经跟她说过，女人遇到危险，跟男人比力气比速度是不行的，在强大的力量面前，什么进攻或防卫技巧都不堪一击，只能拼智力，以智取胜。
吴妹想，现在是晚上八点多，闹市区人流还是蛮大的，必须到人流车流大的地方才能挡住他们追赶的速度。车到了岔路口，她快速打着方向盘，扭头离开环城公路驶入市区。
进入市区后，双方的车速都明显放缓了许多，一路上走走停停。那伙黑衣人想，只要盯住你的车，就不怕你跑掉，无论你走到哪里，都要把你给抓回来。
快到别墅区块时，在一个十字路口遇红灯停住了。吴妹的车本来可以右拐走掉，前面有一辆直行的车，车尾巴占着右行车道几十公分，就差那么一点无法通过，急得她直跺脚，手忙脚乱中想倒车调整角度，结果将前车的尾巴给碰了一下。车上戴眼镜的男司机下车找吴妹理论，事情越闹越大。
壕爷在后座一直往后看，突然叫了起来：“妩妹，你看，他们下车了。”
吴妹望了一眼，发现三四个黑衣人正小跑着朝这儿过来，赶紧跟男司机解释，以求得谅解：“我们现在遇到麻烦，没时间跟你纠缠理赔的事。你记住我的车牌号，以后赔你就是了，现在真的没时间。请原谅！”说着关紧了车窗，再跟壕爷交待：“你躺在位置上，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管，我来应对。”说话的口气跟女侠一样，壕爷好佩服这个娱乐城认识的服务生。
男司机依然不依不饶地敲打着车。
吴妹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此时，虽然已亮起绿灯，前面的车还挡着。黑衣人到了车旁，大呼小叫，男司机在左，他们在右，猛敲车窗。吴妹一急，骂了一句：“老娘跟你们拼了！”然后用力踩了油门，朝着那辆挡道的车屁股，撞了一下，将它顶开，径直右拐驶去。
司机一看，车屁股又被撞出一个窟窿，朝着吴妹的车追了两步：“娘们，开得什么破车，你得给爷赔偿！”
黑衣人追了十几米，无功而返。不过这时他们的车子也开上来了，黑衣人上了车继续追赶。
壕爷吓得六神无主：“这下怎么办，他们很快又要追上来！”
吴妹看看前方，别墅已经可见，顿时来了精神，熟练地打个方向，往小山驶去：“壕爷，没事了，马上可以到家。”
壕爷身子像打摆子一直在抖动：“就是到家了，他们也会破门而入，娱乐城都敢上，哪有他们不敢去的地方。”
吴妹笑笑：“不用担心，到时你就知道了。”
吴妹加速进入了别墅区，别墅门岗自动识别系统升起闸门，车子毫无减速直接驶入。正在一旁等吴妹的钱军看到吴妹的车子，小跑了几步，终究赶不上，被挡在了门口。
这个门岗自动识别系统只识别人，所有车辆进出，与门岗距离五六米处便进入自动识别范围，无论车上有几个人，只要其中一人登记在册，车辆就会被自动放行。当然，进出车辆的车牌号也被自动登记在案。
这时黑衣人的车子也到了。他们下了车，领头的气势汹汹地对门卫保安喊道：“赶紧打开闸门，我们要抓前面那辆车上的人！”
保安见来者不善，口气当然也不会小：“你要抓他们，应该在外面抓。别墅里任何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妈的，敢说我们是闲杂人等！”领头的伸手去推闸门，怎么推也推不动。保安对着肩膀话筒说了一句：“门口有四五个捣乱的，赶紧来人！”
一分钟不到，十几个保安小跑着赶到了门卫。其中保安队长，上前就给黑衣人一记耳光：“吃了豹子胆，敢在这儿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黑衣人不甘示弱，双方扭打起来。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保安方面人多势众，干起仗来稳操胜券。黑衣人被打得屁滚尿流，连爬带滚，退了出去。他们在远处的马路边跟上级通了电话，汇报了这里的遭遇。
领头的接到上级指示后，对队员重新进行了分工：“安排两人在这儿看着，到明天上午八点回去休息。这期间壕爷一出来能抓就抓，不能抓就盯紧。其他人先回去，明天会多派几个人来处理这事。”
钱军目睹了整个过程，从焦急到惊吓，从惊吓再到绝望，他怎么也无法将眼前的情景跟吴妹联系起来。他想，现在要赶紧回出租屋，将这里发生的事情跟家里人说一下，看看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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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子清叹了口气：“自从那天在壕牛集团看了宣传片拍摄，他已经六神无主了，一有时间就往别墅那儿跑，守株待兔等阿妹。今天大概又去了，妈蛋，当初对我都没有这份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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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雨君拉着长脸，像个受委屈的孩子。程子清笑了：“干吗你，我不过随口一说。谁会在乎他呀。送我都不要！”说着，身子往钟雨君靠过去。
钟雨君有点不解：“钱军跑别墅找阿妹跟拍宣传片有啥关系？”
程子清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说这事。钟雨君盯着她：“有什么事说嘛，顾虑什么。还不相信我么？”
“你们真没看出来么，在壕牛集团拍宣传片的女模特就是阿妹，那天我就看出来了。只是不敢说，怕钱军受不了。没想到他已经知道了。”程子清把真相说了出来。
冷小姿惊得瞠目结舌：“这，这，这也太恐怖了吧，怎么会，阿妹姐会不穿衣服拍片，至于吗？”
钟雨君倒是坦然：“谁说没穿衣服，你亲眼所见吗，老远的看过去像是没穿衣服，其实是有的。拍片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不过，这个情况倒是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心目中的吴妹，属于保守类型的女人，应该不会轻易去拍这种暴露的片子。
“哎哟，阿妹姐还两次从我们身边经过，跟没事一样，这个心理承受能力也够强的。要是我知道是她，当场要给逮住的。想跑，没门！”冷小姿一脸茫然且怨自己笨，当场没看穿。
程子清若有所思地说：“那天拍完片上来途经栈道，钱军拉了拉阿妹的外袍，她迟疑了一下，放缓了脚步。我把钱军的手给打下来，阿妹又走了。现在回过头一想，阿妹当时估计是想跟我们相认的。”
钟雨君表示认同：“已经离开这么长时间，她一定是想出租屋，想我们大家了。但要回来，也得有台阶下。我想，快了。”
钱军从下午三点多就站在山间小路遥望别墅，不但见不到吴妹，还被保安当着精神病赶了几回。晚上六点多，钱军眼睁睁看着吴妹开车出去，小跑了几步想上前拦住，最终还是跑不过机器。他决定晚上在马路口守着，无论多晚都要等到吴妹回来。
保安见钱军还没走，又走过来。
“怎么又是你，老站这儿干吗，想盗窃吗？”保安说着，左推右拉地赶着钱军。
“大哥，我女朋友在里面，我找不到她，也进不去，只好到这儿来观察，不是盗贼！”钱军几乎哀求着保安。
高个儿保安冲着钱军骂道：“自己女朋友都管不住，还有脸来找。你知道这里别墅都是什么人住吗，有钱有势的。光有钱还不行，还得有权。连我们都不知道他们是谁。你就别在这儿浪费时间了。”
钱军双手抱拳，频频作辑：“大哥，帮忙一下吧，我就站在这儿，远远地看看我女朋友，不妨碍你们，行行好吧！”
矮个儿保安有点不耐烦：“滚！你女朋友要真是到了这里，告诉你，没了，别想再找回来。十个女的进来，没有一个不被干的。女的能进来的，都是有福气，她们能看上你这样的瘪三？才怪。走，赶紧走！”
保安又打又推地将钱军赶到山下马路边，钱军只好呆在远点的地方呆着，再也不敢上前遥望别墅。
吴妹驱车到了娱乐城，直接去找杨部长。
杨部长在一间包厢，正跟坐台小姐说着什么。见到吴妹，就把其他人打发走：“妩妹，来，坐这儿。今晚壕爷点了你服务，估计他一会儿就到了。”
吴妹喃喃地说了一句：“那天他亲口说以后不来了，怎么又变卦。”
杨部长哈哈笑了：“人家都巴不得每天有客户，你倒好，希望人家不要来。”
吴妹也觉得自己挺好笑的：“杨部长，我先跟你打个招呼，估计不久我要回公司了。真的好想他们。再说，公司有好多事情，我总不能一直这样躲着吧。”
杨部长有点惋惜：“哎，我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娱乐城是留不住你的。我也没什么要求，就是你决定了哪天离开，提前一个星期这样告诉我，我好安排工作。许多客人是冲着你的。你不在了，我总不能再把你安排出去吧。对了，还有非常重要的一件事，就是我们已经答应了那位大人物陪聊，到时你即使离开了娱乐城，也要把这个活给接了。”
“好吧，既然已经说了，他怎么一直没动静啊！”没想到，要离开娱乐城还有这么多问题，吴妹觉得很烦。她忽然想起一件事，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杨部长：“这里是五千块。我到壕爷公司去拍宣传片，报酬不低。这个算孝敬你的。”自从拍了片子收了钱，要不要给杨部长这个回扣，吴妹犹豫了好久。后来想通了，没有杨部长，自己也不一定能赚到这个钱。
杨部长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大红包，高兴得心花怒放，紧紧地拥抱着吴妹：“我真是舍不得你离开。我把私人电话号码给你，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挂这个电话，我随时都会接的。”吴妹存下了号码，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和杨部长握别，匆匆赶到包厢。
推开包厢的门，吴妹看傻眼了。壕爷一个人坐在那儿喝闷酒，衣服不整，神色慌张，往日光鲜的打扮丝不苟的发型全部不见。
吴妹慢慢走到壕爷跟前，盯着他看了良久，想确定一下眼前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壕爷：“这是怎么了，丧魂落魄的样子！”
壕爷抬起头：“我这几天在城里到处躲着，有人追着要钱，要抓我，脱也脱不掉，只好又跑到这儿来。”
“啊，你欠人家钱了，富豪也会欠钱吗？”
“哪里的事，我怎么会欠人家钱，是被人家要钱，也算是保护费吧。”
“不会吧壕爷，你在当地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谁敢敲诈勒索你。”
“这你就不知道了。企业做得越大，事情就越多，麻烦自然也多。”
吴妹不想让壕爷再喝酒，把桌上的酒统统拿走，端了一壶茶进来，给壕爷和自己倒了一杯：“喝点茶吧，到底是什么事，跟我说说，虽然我帮不上什么，但可以跟你分担一些心理压力。”
壕爷拿起茶杯，一饮而尽：“说来也不复杂。公司早年在生产过程中对环境造成一定程度的污染，罚款是肯定要的。后来有人主动跟我们联系，表示可以‘调解’解决问题，所谓调解，就是给钱摆平。当时是初创时期，我们只能给钱了，每年都要给，而且跟销售同比例增长。”
吴妹不解地问：“避免污染环境，不就成了。干吗要授人以柄呢？”
壕爷摇摇头：“你不了解创业发展的艰难。企业在发展过程或多或少都存在不规范c甚至违规的问题。能成长起来的，多少都打了擦边球。就说我们这个皮革行业吧，对环境会有一定的污染，所有制革厂都一样，初创时期既没有资金也没有技术更没有环保理念进行治理。我听专家说，就是许多发达国家，在他们最初发展过程中，也会遇到类似的情况。从污染再到治理，都要走过一段弯路。”
吴妹对于这些大道理不是很了解，也不知道壕爷说的对不对。她只能凭一般常识原则去判断是非。她问：“给了保护费，就可以污染环境，不用治理了吗？”
壕爷点点头：“差不多吧。给了也就给了，可是他们胃口太大，填不满。一年比一年要的多。后来我们算了一笔帐，把给他们的钱拿来治理，也就大大地降低了污染程度。我们现在有钱了，其实也想主动投入，上治污项目。”
吴妹明白了：“个别人里外勾结c沆瀣一气，这是严重的。现在反腐力度这么强，他们胆子可真大。”
“是啊，有时那些小喽罗都得罪不起。”壕爷说着，起身到衣柜取出一个皮革样品给吴妹：“现在我们认识到，不治理污染，不但对社会不负责任，企业自己也失去了长远发展的后劲。所以，公司这几年一直在研发少污染或不污染，又能保护野生动物的新产品，这是我们刚研发的类皮革的人造裘皮，与狐皮c貂皮c羊皮和狼皮加工的毛皮质量不相上下。还有，请香港广告公司来拍带有公益性的宣传片，也是一样的目的，就是对外宣誓：壕牛集团要给下一代有所交待，努力减少污染c消灭污染，保护环境。”
吴妹拿着皮革样品翻来覆去仔细看着，觉得手感跟真皮无异，闻着有一点清香气味。她倒了一些茶水在皮革上，揉了揉，看上去沾上水后依然柔润，质感不错。她问壕爷：“他们到处找你，抓你，你怕什么，直接报警嘛！”
壕爷苦笑了一下：“问题就在这里，他们当然不会以不给保护费的名义来找麻烦。我太太那天无缘无故打了秘书，他们指责我虐待员工，再罗织一些其他罪名，要我配合调查。只要落入他们的手，就由不得我了，肯定要花钱消灾。过去也遇到类似的情况。今年还没付保护费，怎么肯放过我。”
“他们到底是黑道还是白道？”吴妹被弄糊涂了。壕爷嘴角抖动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说不清楚。”
正说着，外面过道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一伙黑衣人闯进娱乐城，其中领头的在喊：“一个个包厢给我找过去，守住电梯口，不让他跑掉。”
娱乐城保安赶来制止，结果被打得落荒而逃。五六个黑衣人像筛子一样，逐个包厢筛过去。
眼看黑衣人要到包厢来了，壕爷急得直哆嗦。吴妹环视着包厢，心生一计。她指着茶几跟壕爷说：“你就躺在茶几下面，这个茶几宽一米多点，长有三米多，只要躺在中间不动，不注意发现不到的，把手机关了。赶紧！”
壕爷看看也只有如此。一阵忙乱，才把壕爷塞到茶几下面。
塞进了壕爷，吴妹拿着抹布和垃圾桶，弯着身子做着卫生，故意用身体挡着茶几下方。黑衣人推进门来，见没客人，转身要走。其中一个黑衣人想想又折回来，去洗手间c柜台c小舞厅，这里查查，那里看看。吴妹心里一阵阵发怵，掌心冒着汗。
黑衣人走了，壕爷急着要出来。吴妹让他等一等：“说不定还会进来的，忍一忍吧！”
吴妹有点郁闷，怎么会无缘无故地介入这档事，这事管还是不管？自己一个弱女子，能管得了吗。但转而一想，刚刚与壕牛集团合作拍摄宣传片，壕爷看上去也算是爽直的男人，此时如果不想办法救他，他就很可能落入黑衣人之手。
她给杨部长打了个电话，说有人要抓壕爷，问有没有其他通道可以离开。
娱乐城被几个黑衣人搅得天翻地覆，杨部长报了警，就赶到吴妹这个包厢。
杨部长告诉吴妹，可以通过员工通道直接到达地下车库。
吴妹赶紧让壕爷钻出来：“壕爷，这样吧，你跟着杨部长到地下车库最东边的角落等我。我从客户电梯下去，然后带你走。你现在千万不能开车，也不要开手机，你的一切设备已经被他们锁定跟踪了。”
三个人刚出包厢，杨部长带着壕爷往南走，吴妹往北走。一个黑衣人见状追了上来，吴妹不知哪来的勇气，伸出一脚，轻轻钩一下他的小腿，黑衣人失去重心差点摔倒，他转身去抓吴妹，此时坐台小姐玲玲正好陪两位文身大哥走在过道上，见黑衣人要打吴妹，一个巴掌盖到他脸上。黑衣人飞起脚，往玲玲肚子踢去。说时迟，那时快，文身大哥本能反应地接住黑衣人的脚，用力掀起，将他打翻在地，再踩上一脚，黑衣人“哇”地一声，动弹不了了。文身大哥和玲玲扬长而去。
同伙闻讯跑过来支援，受伤的黑衣人断断续续地说：“壕爷已经到地下车库，和一个女孩一起，快追！”。
吴妹到了地下车库，带着壕爷急速离开娱乐城。没走多远，从后视镜上发现，黑衣人的车正跟着紧追不放。
怎么办，被追上不但壕爷不保，自己也会有麻烦。现在只有进入别墅才能保证安全，可是到别墅至少还要开车20分钟。她想起钟雨君曾经跟她说过，女人遇到危险，跟男人比力气比速度是不行的，在强大的力量面前，什么进攻或防卫技巧都不堪一击，只能拼智力，以智取胜。
吴妹想，现在是晚上八点多，闹市区人流还是蛮大的，必须到人流车流大的地方才能挡住他们追赶的速度。车到了岔路口，她快速打着方向盘，扭头离开环城公路驶入市区。
进入市区后，双方的车速都明显放缓了许多，一路上走走停停。那伙黑衣人想，只要盯住你的车，就不怕你跑掉，无论你走到哪里，都要把你给抓回来。
快到别墅区块时，在一个十字路口遇红灯停住了。吴妹的车本来可以右拐走掉，前面有一辆直行的车，车尾巴占着右行车道几十公分，就差那么一点无法通过，急得她直跺脚，手忙脚乱中想倒车调整角度，结果将前车的尾巴给碰了一下。车上戴眼镜的男司机下车找吴妹理论，事情越闹越大。
壕爷在后座一直往后看，突然叫了起来：“妩妹，你看，他们下车了。”
吴妹望了一眼，发现三四个黑衣人正小跑着朝这儿过来，赶紧跟男司机解释，以求得谅解：“我们现在遇到麻烦，没时间跟你纠缠理赔的事。你记住我的车牌号，以后赔你就是了，现在真的没时间。请原谅！”说着关紧了车窗，再跟壕爷交待：“你躺在位置上，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管，我来应对。”说话的口气跟女侠一样，壕爷好佩服这个娱乐城认识的服务生。
男司机依然不依不饶地敲打着车。
吴妹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此时，虽然已亮起绿灯，前面的车还挡着。黑衣人到了车旁，大呼小叫，男司机在左，他们在右，猛敲车窗。吴妹一急，骂了一句：“老娘跟你们拼了！”然后用力踩了油门，朝着那辆挡道的车屁股，撞了一下，将它顶开，径直右拐驶去。
司机一看，车屁股又被撞出一个窟窿，朝着吴妹的车追了两步：“娘们，开得什么破车，你得给爷赔偿！”
黑衣人追了十几米，无功而返。不过这时他们的车子也开上来了，黑衣人上了车继续追赶。
壕爷吓得六神无主：“这下怎么办，他们很快又要追上来！”
吴妹看看前方，别墅已经可见，顿时来了精神，熟练地打个方向，往小山驶去：“壕爷，没事了，马上可以到家。”
壕爷身子像打摆子一直在抖动：“就是到家了，他们也会破门而入，娱乐城都敢上，哪有他们不敢去的地方。”
吴妹笑笑：“不用担心，到时你就知道了。”
吴妹加速进入了别墅区，别墅门岗自动识别系统升起闸门，车子毫无减速直接驶入。正在一旁等吴妹的钱军看到吴妹的车子，小跑了几步，终究赶不上，被挡在了门口。
这个门岗自动识别系统只识别人，所有车辆进出，与门岗距离五六米处便进入自动识别范围，无论车上有几个人，只要其中一人登记在册，车辆就会被自动放行。当然，进出车辆的车牌号也被自动登记在案。
这时黑衣人的车子也到了。他们下了车，领头的气势汹汹地对门卫保安喊道：“赶紧打开闸门，我们要抓前面那辆车上的人！”
保安见来者不善，口气当然也不会小：“你要抓他们，应该在外面抓。别墅里任何闲杂人等不得进入！”
“妈的，敢说我们是闲杂人等！”领头的伸手去推闸门，怎么推也推不动。保安对着肩膀话筒说了一句：“门口有四五个捣乱的，赶紧来人！”
一分钟不到，十几个保安小跑着赶到了门卫。其中保安队长，上前就给黑衣人一记耳光：“吃了豹子胆，敢在这儿撒野，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黑衣人不甘示弱，双方扭打起来。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保安方面人多势众，干起仗来稳操胜券。黑衣人被打得屁滚尿流，连爬带滚，退了出去。他们在远处的马路边跟上级通了电话，汇报了这里的遭遇。
领头的接到上级指示后，对队员重新进行了分工：“安排两人在这儿看着，到明天上午八点回去休息。这期间壕爷一出来能抓就抓，不能抓就盯紧。其他人先回去，明天会多派几个人来处理这事。”
钱军目睹了整个过程，从焦急到惊吓，从惊吓再到绝望，他怎么也无法将眼前的情景跟吴妹联系起来。他想，现在要赶紧回出租屋，将这里发生的事情跟家里人说一下，看看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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