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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4

  壕爷被黑衣人追捕的案件,引起省市两级政府的关注。纪委和监察部门派出强有力的工作组进驻壕镇展开密集调查。

  调查报告呈到吴妹口中的金叔叔案上。调查结果显示:壕镇个别手中掌权人物内外勾结,以企业污染巨额罚款为要胁,长期向壕牛集团索取保护费。壕牛集团今年拒绝支付保护费,遭到打击报复,企业法人代表被违法追捕。另一方面,壕牛集团本身也存在问题,在早期生产过程中对环境造成一定程度的污染。管理人员虐待员工c无端克扣工资的现象时有发生。壕牛集团近年在保护环境方面确实做过努力,污染程度有所减轻,但问题仍然存在。调查报告同时附上壕牛集团最近拍摄的环保公益宣传片。

  金叔叔拿起宣传片的u盘,插到笔记本电脑上,想了想又拔了出来,拿起笔在报告上写道:“此事应严肃处理,不可手软,无论涉及到谁。处理过程必须严格依法定程序行事,该抓的抓,该判的判。壕牛集团污染问题,请环保部门协同权威机构做出科学评估,制定治理方案。企业虐待员工c随意克扣工资一事,请劳动部门介入,给员工一个合理交待。”签了名,把笔扔到桌面上,骂了一句:“败类,吃相太难看。这么贪婪,迟早要完蛋的。”

  按行程安排,金叔叔接下来要去附近菜市场暗访,实地察看物价变动行情。许秘书拿着一份文件进来,称呼金叔叔的职务后说:“这是中央关于高级干部亲属子女经商出国情况报告制度的文件,您有空看一下,看完记得签名。外面现在下着大雨,去菜市场有点不方便,要不下午座谈会后再去吧,那个时候买菜的人更多。”

  金叔叔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瓢泼大雨,点点头:“好吧,傍晚再去。壕镇那份调查报告我已经批了,拿去。最后处理结果及时报给我。”

  此刻,金叔叔的脑海里一直纠结着壕爷与吴妹的事。他怎么也想不通,这样一个温文尔雅的女孩,怎么会跟壕爷走到一块呢,过去也从没听她提过。他做了各种推测:难道是壕爷的小情人?不不不,他马上否定掉了这种可能性。如果当了富豪情妇,又何必去收购废品干保洁呢。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曾经认识,或者因工作关系而认识。这个时候恰好壕爷遇到麻烦,被人追捕,她或许正跟他在一起研究工作上的事。紧急关头,来不及多想,因为善良,就把壕爷带到别墅躲一躲,仅此而已。那么,她和他,会因为什么而认识?对,策划设计,一定是广告方面的事。

  想到这儿,金叔叔转身急速走到办公桌前,把u盘插到电脑上,打开。

  一个熟悉而美丽的女孩映入眼帘:碧蓝的天空下,阳光透过一层蚕丝般的云幕,挥洒在鲜花c飞鸟倒映的溪谷湖面,湖中出浴,飞速转身,扬起秀发,旋风带着水珠,飘向空中,形成七彩斑斓的光环。此时,山中老虎被美景所吸引,一跃而下,扑向湖中,浴女腾空而起,与老虎错位而过,镜头从浴女裸露的背面,缓缓地拉至正面脸部特写,画面从模糊到清晰,再从清晰到炫彩,跳出几个大字:拒绝污染,保护环境。

  金叔叔目不转睛地盯着画面,看了一遍又一遍,口水差点流出。至此,他大体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悬在空中的心也放了下来。

  宣传片虽然做了技术处理,依然挡不住吴妹裸露的性感魅力。金叔叔有点亢奋与迷失,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想,纵然与吴妹有机会在一个空间相处,但还是保持着男女间的正常距离。吴妹对他来说,就像珍贵的艺术品,不忍心在上面随便着墨添笔。

  金叔叔朝着外面喊了一声:“许秘书,赶紧把那份报告给我追回来,我还要再加几个字。快!”

  许秘书很快将调查报告索回,呈到案上。金叔叔拿起笔,在旁边写下:“民营企业是我国经济结构中重要的组成部分,是社会就业的主要力量,各个方面都要支持c帮助民营企业健康有序的发展。”

  他觉得,壕牛集团能花钱拍这样的公益广告片,说明经营者有一定眼光与胸襟,必须予以关照。但又不便直接指手画脚,只好采取这种方式予以暗示。

  平心而论,尽管前期做了充分准备,投入大量资金和人力,所调动的设备也是一流的,但在专业人的眼光中,壕牛集团宣传片的创意与画面效果并没有达到预期,充其量也就是一般制作水平,好在自然环境和模特够美,弥补了片子的不足。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个片子一经发布迅速走红。大型门户网站以及各类社交媒体c自媒体纷纷转发这段视频。

  转发视频的标题搏人眼球:

  “爱心女为公益裸身出镜”

  “茶女大尺度再度搏出位”

  “没有最红,只有更红,采茶女高调出镜”

  “与虎相伴,红颜一露为环保”

  看看这些文字就知道走红的原因。许多人认出片中模特,就是先前红极一时的采茶女c车库前与牛桂花一家合影的爱心女。从采茶女c爱心女,再到出浴美女,吴妹的形象经过层层铺垫后,在宣传片出浴这一环节登上新境界。一时间,壕镇也跟着声名鹊起,连拍摄地溪谷一夜成名,旅游消费者的半径从几十公里,一下子扩展到几百上千公里。为此,壕镇还专题研究提出了进一步开发溪谷旅游资源的方案,决定投入两千多万,扩大规模,提升品位,增加景点,将溪谷打造成为东方美人谷。

  壕牛集团宣传片意外走红,最感意外的是壕爷了。

  壕爷拍片的本意,就是对外宣誓治理污染,保护环境的决心,力求与胁迫他的黑白道势力脱钩,堂堂正正做生意。起先是想找个二线明星当模特,因为要价过高,超出预期,恰好又碰上吴妹,就让吴妹替换掉明星。他想,拍这个片子不过是一种姿态,何必花那么多钱。所以,他对吴妹充当模特会产生什么轰动效应,是一点也不抱希望的。

  可偏偏就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娱乐城服务生,居然一拍成名,给壕牛集团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巨大收获,其中包括诸多只可意会c不可言传的隐性收获,有关方面相信了壕牛集团治污决心,在治理污染方面给予资金和政策倾斜。他心里清楚,吴妹至少为他省下了一大笔用于治理污染的投资。

  在自己被黑衣人追捕c走投无路之际,还是这个神秘的娱乐城服务生,冒着危险救了他,保住了他的性命,并通过关系,顺利地将黑衣人团伙打掉。否则,他现在最好的结局就是继续向他们称臣进贡,最坏的结局就不敢想了。

  壕爷觉得给吴妹十万报酬太少,立即给她发了一条信息:“妩妹,宣传片获得巨大成功。大家都知道,成功是因为你的出镜。必须给你再支付二十万报酬,希望你能接受,这是你的价值所在,你的付出所得,理所当然。”

  突然收到这样的信息,吴妹感到吃惊。她回复道:“壕爷,十万已经是够多的了。多一分我都不会要,一切按协议办事。这次的经历,让我体会到你创业的艰难,留着公司用吧。谢谢了!”

  吴妹的拒绝在壕爷预料之中,否则就不是吴妹了。他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如高薪聘请她到壕牛集团任职,这么优秀的人,在娱乐城当什么服务生简直就是糟蹋人才。

  壕爷随即又发去信息:“妩妹,能不能请你到我们壕牛集团上班,聘请你为副总,持有公司一定比例股份,专职负责集团一切宣传工作。壕牛集团面临重大历史转折关头,希望能与你共同见证她的发展。”

  不过,壕爷发送消息后,马上就后悔了。他觉得多此一举,吴妹根本不会来的,她有自己的公司,有自己的专业。

  吴妹婉言谢绝了壕爷。不过,壕爷的这条消息,让她想到了自己的公司。七彩公司不是同样面临着重大转折时期么?

  她已得知公司正着手与旺步集团合作,在全市范围布点,扩大会员餐厅规模。这一次扩大规模总投资可能上亿,这将是生死存亡的一次考验,只能成功,不能失败。在这关键的历史节点,自己不能再充当局外人了,回公司的时机已经成熟,就缺临门一脚,一个台阶而已。她问自己,台阶有那么重要吗,何必呢,死要面子活受罪。她决定晚上给大家来个出其不意,回到公司,回到朝思暮想的团队中去,一起创业,一起打拼。

  她给自己这次主动回归用了一个好听的说法,叫“伴回”。啥意思呢,伴字,即人的一半,半回归。她想人先回去报个到,表明我吴妹已经回来了。娱乐城的活不可能说停就停,得有个过程,慢慢解脱掉,至于金叔叔别墅的保洁,就不必放弃了。每个月抽个两三个晚上去做做,还可以把程子清c钱军叫去一起干活。能干小事,才能干大事。

  吴妹吃过晚饭,开车去出租屋。她想跟大家见了面后,再去娱乐城上班。

  走到楼道口,一步一步地登上去,走得很慢c很慢,努力克制着自己砰然激动的心。来到出租屋门口,她深呼吸了一下。心想,跟大家相见会是怎样一种情景呢,会不会像久别重逢的亲人那样互相拥抱,或是像多年的游子回到故里,近乡情更怯,有着不知如何是好的羞涩呢?

  吴妹小心翼翼地拿出钥匙,插进去,又拔出来,再插进去,拧开,推进。门一打开,飘出了熟悉的气味,这是一种长期居住一起形成的特殊气味,厨房的c洗浴间的c卧室的和男人的c女人的身上溢出的各种气味在过道大融合过程沉淀下来。

  过道上没人,只有客厅传出一些嬉笑声。她小心地靠近客厅的门,从虚掩的门缝上仔细一瞧,原来四个人正围着电脑观看壕牛集团那部宣传片。她心里一紧,感觉好害羞。

  程子清睁着浑圆大眼,惊叹地叫着:“阿妹本来就美,拍摄出来就更好看了,不去当明星,真是太屈才。有朝一日,我们七彩公司能拍电影的话,演员都是现成的。”

  钟雨君痴痴地看着唯美画面,不知在想什么。冷小姿伸过手,用巴掌挡住他的视线:“钟叔,你不要这样盯着看好吧,太猥琐了,她是阿妹姐,不是。”

  钟雨君皱着眉头:“小姿,这是公开发布的宣传片,我们还在现场观看拍摄过程,怎么了,不可以看吗?”

  程子清附和着:“是啊,我都不急,你急什么嘛。这是美,知道美吗?”

  “我不要!”冷小姿撒着娇:“你看钟叔的表情,真不可以的。我们都是好朋友,不能这样盯着看朋友光着膀子的画面。”

  在这件事上,钱军自然跟冷小姿持一个立场:“老钟,要是你女朋友子清拍这种片子,你愿意我这样盯着看吗,真是的,也不懂适可而止。”

  钟雨君一时语塞,想想觉得有点道理。吴妹毕竟是钱军的女朋友,虽然是公开的宣传片,但这样对着画面,指手画脚地讨论,确实有点不妥。

  他有点紧张地解释着:“我把大家叫来一起看这个广告片,本意是研究这个片子,所以要盯着看,研究细节,看看有什么可学习借鉴的地方,没想那么多。现在看来,的确不够注意钱军的感受,我道歉。这片子最近红遍各个社交媒体,我们是广告人,必须研究研究走红的奥秘。广告拍摄的搭建是我们做的,女主角还是我们公司的,策划创意是别人的。大家说说,如果由我们来拍,会拍出这个效果吗?”

  冷小姿眼珠上翻,露出眼白,不屑一顾:“我虽然不是广告人,但直觉告诉我,这片子能红,主要还是阿妹姐太美了,特别是有前面采茶女和爱心女走红的铺垫。这样的宣传片,以子清姐的策划水平,怎么会拍不出来。”她不失时机的讨好一下程子清。

  程子清听着挺舒服的,笑笑:“我又不会摄像。”

  “这又不是摄像的事。摄像在广告片拍摄过程是扛机器的工人。子清和阿妹都是美术设计专业c传媒专业的广告人,靠的是创意。有创意了,剩下的只是像我这样的工人去执行的问题。”钱军既客气,又内行地说了一通。

  “钱军说得不错,创意才是广告的生命线。”钟雨君说着又要去点击观看,被钱军挡了一下:“不要再看了,那个画面就十五秒,会记不住吗。一直让阿妹翻来覆去地表演,不把她累坏了才怪,哼!”

  大家见此情景忍不住都笑了。

  钟雨君合上笔记本电脑:“那行,我们像盲人下象棋一样,来个盲谈。我预计,阿妹会更出名,以后找她拍片的会多起来。做好准备,有机会就自己拍了,资源是我们的,不要浪费。”

  钱军顶了一句:“子清和小姿身材也很好,以后也可以拍这样的片子嘛,何必都是阿妹一人拍呢。”

  冷小姿心想,想看我拍这样的片子,下辈子吧。她眨了一眼,恨恨地说:“阿妹会不会嫁给你,我还不知道呢,别啥事都往自己身上靠,弄得跟真的一样。”这句话,可把钱军给气坏了,他指着冷小姿:“好呀,这样损我,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你!”

  程子清在那儿窃笑。

  看到这儿,吴妹有点难为情地退了出去,转身走了。她实在不好意思在大家议论自己露出镜的时候出现。

  程子清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叫了起来:“阿妹回来了,阿妹回来了!”叫着叫着,转身要去开门。

  冷小姿一把将她给抓了回来:“这哪里有阿妹,大白天的,做什么梦。”

  程子清低下了头:“就是那一瞬间的感觉,大家别笑我。”

  钟雨君觉得有点扯远了:“虽然子清和小姿也是美得不要不要的,但毕竟阿妹现在出名,商业广告就是靠名气,这个是没办法的事。”

  “不要不要”是最近刚流行于少女间的口头禅,钟雨君说起来有点不自然不合拍,大家听得捧腹大笑。

  程子清总结归纳了一下:“老钟说的对,我们是广告传媒公司。阿妹这次大胆出镜,接着会有其他客户找上门的。一旦红起来,挡也挡不住,这个要有心理准备。现在我们手头旺步集团的方案正在弄,先集中精力把这事做好吧。哎,要是阿妹回来就好了。人手实在不够。”

  钟雨君朝冷小姿看了一眼,用手掌干洗着脸庞,显得很累的样子:“小姿,我有一种感觉,你不久必须回来上班。公司实在是缺人手啊。”

  冷小姿盯着钟雨君:“我像广告人吗?如果缺策划创意广告人,可以去招聘嘛。”

  钟雨君若有所思:“招聘是当然,这次如果跟旺步集团达成协议,就要大规模招人了。我是喜欢现有的人尽量发挥作用。招进来的人,能不能用,好不好合作,还得有一段时间磨合。”

  钱军看差不多了:“没事了散会吧!”

  七彩公司就是这样,董事之间虽有职务上的差别,但大家心头的感觉是平等的。会开到差不多没事了,谁都可以下令散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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