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九章 叶落归根
尚德元年三月，毕宿旧将颜既明病逝，玄武国帝王闻之，罢朝一日，以示哀悼，追封护国将军。毕宿帝王亦闻之，大赦天下，文武百官放假三天，举国欢庆。又三月，其子颜昭华不知所踪。齐王轩辕怀信奉命寻遍四方，无果，遂返。
消息传至南箕，皇长孙沉吟良久，次日消失销声匿迹，皇太子大怒。
“废物！我养你们有何用？”
“人去哪里了！”
“找啊！”
太子妃郑氏匆匆忙忙赶到雪阳宫时，就听到南宫凯风冲着跪满一地的内侍大发雷霆。
“殿下，何故动气？”
“你儿子—扮成女人—逃了！”
南宫凯风已经是怒到了极点，脚下一软，瘫坐在地。
老皇帝微服而来，见此一幕，颇为失望：一儿不治何以治天下？
南宫凯风面服心不服：说的容易，你儿子听话，可我儿子坑爹呀！
深夜丑时，劳作了一天的乡下人都已熟睡，此刻正是作案高发期，别称：鸡鸣狗盗时。
毕宿京城远郊一所农家别院后，一人身背两个包袱，手拿铁锹，蹑手蹑脚在众多坟头间穿梭。打火石啪啪一响，点着了一小撮干柴，火光凑近墓碑，挨个排查。
“这个不是。”
“这也不是。”
“”
“找到了！”
麻利解下两个包袱后，黑衣人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摸着两个瓷罐，似乎有些不舍，话语中有些哽咽：“爹，娘，我送你们回家来了。”
铁锹挖开后，竟是一座空墓，黑衣人恋恋不舍地把两个瓷罐放入墓中，一边埋土，一边絮絮叨叨地说：
“爹，我看到你藏起来的那份诏书了。这些年你就是不说我也明白，如果没有我，你可能就回来了”
“上一代皇帝不是个东西，害你平白受了这么多骂名，听说这代皇帝做的还挺好，不过对你误解很深，我想如果我进了朝廷，设法让害你的狗日参军坦白，说不定能为你平反呢！”
“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们，你们先在这里凑合着，总有一天我会重修祠堂，让你们风风光光接受后世子孙朝拜。”
“”
“娘，我虽然没见过你，但我也挺想你的”
“其实你们每个人我都挺想见见的”
“爹，你身体不好，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早知道，我就不去南关了”
“”
填完最后一把土，黑衣人擦了擦眼睛，往四周一看，只有沉睡在黑夜里冷冰冰的墓碑，她抚摸着眼前的一块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颜昭华背靠着石碑，开始琢磨这前前后后四十年已经流逝的光景。
四十年？
是。
颜昭华从记事开始脑中就会显现不同于现世的片段性往事，在那些记忆片段里有着不同于现世的服装，饮食，坐骑，建筑。文化有相通之处，但是背景却相差悬殊。开始颜昭华会问颜既明：
爹，我也想吃冰激凌。
我们有没有电视？
电脑呢？
每次说这些东西，颜既明只当孩子胡说八道，给几块点心就给打发了。
后来再问，就要背让颜昭华背兵法了。
颜昭华深受其苦，便再也不问了。
十岁左右时，颜昭华已经把所有的记忆碎片拼成了一张图，那种感觉好像是做了一场梦，只是梦境特别真实，颜昭华甚至有种预感，或许哪天自己再次睁开眼睛时，就会到梦里的那个世界。
在武州的那些日子里，认识的人不多，颜昭华愈发无聊了，对脑子里的那些事情又格外认真起来。
直到后来的某个早晨，颜昭华在前院凉亭散步，背后陆离忽然大喊：“昭华小心！”
膝盖处突然吃痛，颜昭华受力不均一个趔趄侧退一步，这时一支箭带着风从左肩擦过，颜昭华心口一缩，昏倒在地。
“昭华昭华”
颜昭华面朝上躺着，看着一推白色的影子围着她，耳边一男一女哭着喊她的名字，只是身边好多东西都在往后退，那声音最后慢慢就消失了。
“昭华昭华”
颜昭华再次醒来时已经不再是明亮如白昼的医院，在昏黄的烛光里，是颜既明慈爱的双眼：
“爹。”
“哎，哎，醒来就好，醒来就好。”颜既明一边摸着她的额头，一边安慰，“别害怕，没事了，没事了。”
“嗯。”
那夜颜既明走后，颜昭华哭了好久。
原来梦里正是二十一世纪的自己，交友不慎反被绑架，歹徒拿到了赎金后怕颜昭华把他们交代出去，一声枪响后，颜昭华便不省人事。那停留在脑海中最后的片段，便是与父母最后的一次见面了。
爸妈，
对不起，
我走之后，
你们要好好活
第二天一大早颜既明便入了宫，怒气冲冲直接找到了轩辕休德：
“陛下当初许诺保我父子富贵一生，如今为何出尔反尔？”
“颜将军这是何意？”
“我儿昨日差点命丧黄泉，陛下可知？”
“这出了何事？”
“哼!休要装聋作哑，轩辕怀瑾何在？”
“老子今天非要打断他的腿！”
“”
轩辕休德听他吆喝了一会，总算是听出来了门道：“颜将军，怀瑾不在宫里。”
“昨日连夜出宫去祖庙进香了。”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看他能躲多久！”
颜既明一甩衣袖准备离去，轩辕休德此刻却叫住了他：“颜将军留步，近日听闻毕宿有出兵南关的计划”
“莫要岔开话题，此仇不报一切免谈！”
轩辕休德扶了扶额头，对左边一侍卫说：“护送颜将军走吧”
过了一会，身边没人了，又扭头吩咐右边的侍卫：“让怀瑾出趟远门躲一躲”
那时陆离还是一副花枝招展的样子，扭扭捏捏踱着小碎步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参汤：
“昭华，你看，我给你做什么了？”
“什么？”
“你看嘛！”
“把你手上的东西放一边，我有话跟你说。”
陆离一听很欢喜，把碗一放，整个人就贴过来了。
颜昭华慢慢压低他的头，
陆离不解：“你想做什么？”
“给你一个惊喜。”
喜字刚说完便一踢被子盖住了陆离的头，一阵拳打脚踢，痛的陆离哇哇大喊。
“我看你还粘着我，还粘着我，打死你！”
“以后不许跟着我，听到没有？”
“离我至少要三米远，记住了吗？”
清理完陆离，颜昭华起身叠被子，发现白色的被子里子竟然印着一个人脸，身上一阵恶寒，把被子也扔给了陆离。
后四个月，轩辕怀瑾从外地回京，被颜昭华痛打一顿扔进护城河。
是日，消息传到宫廷，龙颜大怒，然而颜昭华却想到了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也是因为这件事，南关回来后，颜昭华一直后悔不已，
那时再见颜既明，他似乎是换了一个人：头发花白，眼窝深陷，后背竟然也驼了，身体瘦了一圈，整个人咳个不停。
其实三个月前颜既明身体已经不舒服了。
只是为了不让颜昭华有负担，所以一直没说。
颜昭华不曾学过医，只能眼睁睁看着颜既明一天天衰竭下去，最终在病榻前，颜既明的最后一句话便是：
“你要好好活”
可是，前方路远，我怕走不到尽头。
只是那句话，她总归没有说出口。
“爹，你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
颜昭华最后摸了摸那块墓碑，俯身捡起地上的布袋，拿着铁锹，消失在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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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至南箕，皇长孙沉吟良久，次日消失销声匿迹，皇太子大怒。
“废物！我养你们有何用？”
“人去哪里了！”
“找啊！”
太子妃郑氏匆匆忙忙赶到雪阳宫时，就听到南宫凯风冲着跪满一地的内侍大发雷霆。
“殿下，何故动气？”
“你儿子—扮成女人—逃了！”
南宫凯风已经是怒到了极点，脚下一软，瘫坐在地。
老皇帝微服而来，见此一幕，颇为失望：一儿不治何以治天下？
南宫凯风面服心不服：说的容易，你儿子听话，可我儿子坑爹呀！
深夜丑时，劳作了一天的乡下人都已熟睡，此刻正是作案高发期，别称：鸡鸣狗盗时。
毕宿京城远郊一所农家别院后，一人身背两个包袱，手拿铁锹，蹑手蹑脚在众多坟头间穿梭。打火石啪啪一响，点着了一小撮干柴，火光凑近墓碑，挨个排查。
“这个不是。”
“这也不是。”
“”
“找到了！”
麻利解下两个包袱后，黑衣人动作渐渐慢了下来，摸着两个瓷罐，似乎有些不舍，话语中有些哽咽：“爹，娘，我送你们回家来了。”
铁锹挖开后，竟是一座空墓，黑衣人恋恋不舍地把两个瓷罐放入墓中，一边埋土，一边絮絮叨叨地说：
“爹，我看到你藏起来的那份诏书了。这些年你就是不说我也明白，如果没有我，你可能就回来了”
“上一代皇帝不是个东西，害你平白受了这么多骂名，听说这代皇帝做的还挺好，不过对你误解很深，我想如果我进了朝廷，设法让害你的狗日参军坦白，说不定能为你平反呢！”
“爷爷奶奶，叔叔婶婶们，你们先在这里凑合着，总有一天我会重修祠堂，让你们风风光光接受后世子孙朝拜。”
“”
“娘，我虽然没见过你，但我也挺想你的”
“其实你们每个人我都挺想见见的”
“爹，你身体不好，怎么不早告诉我呢？”
“早知道，我就不去南关了”
“”
填完最后一把土，黑衣人擦了擦眼睛，往四周一看，只有沉睡在黑夜里冷冰冰的墓碑，她抚摸着眼前的一块似乎是在喃喃自语：
“真的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颜昭华背靠着石碑，开始琢磨这前前后后四十年已经流逝的光景。
四十年？
是。
颜昭华从记事开始脑中就会显现不同于现世的片段性往事，在那些记忆片段里有着不同于现世的服装，饮食，坐骑，建筑。文化有相通之处，但是背景却相差悬殊。开始颜昭华会问颜既明：
爹，我也想吃冰激凌。
我们有没有电视？
电脑呢？
每次说这些东西，颜既明只当孩子胡说八道，给几块点心就给打发了。
后来再问，就要背让颜昭华背兵法了。
颜昭华深受其苦，便再也不问了。
十岁左右时，颜昭华已经把所有的记忆碎片拼成了一张图，那种感觉好像是做了一场梦，只是梦境特别真实，颜昭华甚至有种预感，或许哪天自己再次睁开眼睛时，就会到梦里的那个世界。
在武州的那些日子里，认识的人不多，颜昭华愈发无聊了，对脑子里的那些事情又格外认真起来。
直到后来的某个早晨，颜昭华在前院凉亭散步，背后陆离忽然大喊：“昭华小心！”
膝盖处突然吃痛，颜昭华受力不均一个趔趄侧退一步，这时一支箭带着风从左肩擦过，颜昭华心口一缩，昏倒在地。
“昭华昭华”
颜昭华面朝上躺着，看着一推白色的影子围着她，耳边一男一女哭着喊她的名字，只是身边好多东西都在往后退，那声音最后慢慢就消失了。
“昭华昭华”
颜昭华再次醒来时已经不再是明亮如白昼的医院，在昏黄的烛光里，是颜既明慈爱的双眼：
“爹。”
“哎，哎，醒来就好，醒来就好。”颜既明一边摸着她的额头，一边安慰，“别害怕，没事了，没事了。”
“嗯。”
那夜颜既明走后，颜昭华哭了好久。
原来梦里正是二十一世纪的自己，交友不慎反被绑架，歹徒拿到了赎金后怕颜昭华把他们交代出去，一声枪响后，颜昭华便不省人事。那停留在脑海中最后的片段，便是与父母最后的一次见面了。
爸妈，
对不起，
我走之后，
你们要好好活
第二天一大早颜既明便入了宫，怒气冲冲直接找到了轩辕休德：
“陛下当初许诺保我父子富贵一生，如今为何出尔反尔？”
“颜将军这是何意？”
“我儿昨日差点命丧黄泉，陛下可知？”
“这出了何事？”
“哼!休要装聋作哑，轩辕怀瑾何在？”
“老子今天非要打断他的腿！”
“”
轩辕休德听他吆喝了一会，总算是听出来了门道：“颜将军，怀瑾不在宫里。”
“昨日连夜出宫去祖庙进香了。”
“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看他能躲多久！”
颜既明一甩衣袖准备离去，轩辕休德此刻却叫住了他：“颜将军留步，近日听闻毕宿有出兵南关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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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休德扶了扶额头，对左边一侍卫说：“护送颜将军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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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陆离还是一副花枝招展的样子，扭扭捏捏踱着小碎步进来了，手里还端着一碗参汤：
“昭华，你看，我给你做什么了？”
“什么？”
“你看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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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一听很欢喜，把碗一放，整个人就贴过来了。
颜昭华慢慢压低他的头，
陆离不解：“你想做什么？”
“给你一个惊喜。”
喜字刚说完便一踢被子盖住了陆离的头，一阵拳打脚踢，痛的陆离哇哇大喊。
“我看你还粘着我，还粘着我，打死你！”
“以后不许跟着我，听到没有？”
“离我至少要三米远，记住了吗？”
清理完陆离，颜昭华起身叠被子，发现白色的被子里子竟然印着一个人脸，身上一阵恶寒，把被子也扔给了陆离。
后四个月，轩辕怀瑾从外地回京，被颜昭华痛打一顿扔进护城河。
是日，消息传到宫廷，龙颜大怒，然而颜昭华却想到了一个扬名立万的机会。
也是因为这件事，南关回来后，颜昭华一直后悔不已，
那时再见颜既明，他似乎是换了一个人：头发花白，眼窝深陷，后背竟然也驼了，身体瘦了一圈，整个人咳个不停。
其实三个月前颜既明身体已经不舒服了。
只是为了不让颜昭华有负担，所以一直没说。
颜昭华不曾学过医，只能眼睁睁看着颜既明一天天衰竭下去，最终在病榻前，颜既明的最后一句话便是：
“你要好好活”
可是，前方路远，我怕走不到尽头。
只是那句话，她总归没有说出口。
“爹，你放心，我会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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