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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正文3a 还是我

  龙历620年11月,坎布尔城二楼会客室——

  “你的名字,是萧桓,对吗?”

  “你从晋地清泉山而来,路上一共走了四千里。尼古尔是你给自己取的名字,你跟后来的遇上的人们这么说,但是它却从来没有写在你的身份资料上......”

  督察所内,脸上已经长出两缕胡须的小丁照着材料认真地念着。

  “对的,”萧桓答道,此时地环境已经不是督察室,而是这座督察所内最豪华的一间办公室,或者说,经过特意准备的主客位改变的会客室。

  “小丁。你不是在问我吗?怎么自己念起来了?”萧桓问道。

  “哎哟,萧大哥呀,”小丁连忙往茶杯里掺水,但乍一看茶杯里的水还剩着不少。“这不是看您这两天忙着训新兵累了吗?再说,您还请我吃过饭呢,让您过来一趟已经很不好意思了,我哪能再让您来受累呀!”

  其实,在三个月前,当萧桓不动声色地站在坎达尔城第三集团军的第二负责人的时候,早已是督察所副督察的小丁就早已默默地记下了这位萧桓兄弟下一次前来“受审”记录地时间。当然,对于拥有这样级别的一个驻地军长官而言,按照规定,下一次的审查自然是不用再等两年了。

  这八个月来,萧桓虽然是在驻地军系统工作,但实际上确实在为雇佣军办事。这是坎达尔城的军队体制决定的。所有军队隶属于防卫城池的驻地军系统,但是,却并不是所有的军队都是用来防卫城池。比如雇佣军,就是接受城内居民以及周边村落,或是各级部门私下或工作上的重要委托,进行城市周边,甚至城市外缘森林的安全清理工作。

  当然,外援森林的安全清理工作以前是没有的。毕竟,森林比不得田野,连最勇敢的伐木工人,都不敢靠近森林的边缘,对于城内的士兵们而言就更是陌生了。

  五个月前,当萧桓已经在负责一个不算小的雇佣军小队的工作时,并且已经因为出众的工作成绩在雇佣军的分系统里有了会议的参与权以及发言权时,对于城市周边森林的初步安全工作,就已经开始有了眉目。

  萧桓提出这样一个规划并非是一时兴起。想要保护附着于城市周边的村落的居民的安全,最好的方法永远不是在周围的村落安排士兵巡检,而是对于更外缘的城市周边地区进行危险的排除。

  虽然,刚刚提出时,这个提议受到过不小的质疑,但是,驻地军的副总负责人林立,也就是萧桓的大了两层的直属上司,考虑到萧桓在过去几个月内危险排查工作中全胜的战绩,以及难以置信的接近零的人员伤亡损失,甚至是某种,在这样与野兽面对面对峙的工作中对于这个刚刚加入驻地军不过几个月的年轻人的莫名其妙的信心,最终还是让这个提议得到了一次投票表决的机会。

  当然,除了个别坚持应该永远以城市内居民的安危为首的持反对意见的代表外,绝大多数人,都采取了附和态度。毕竟,除了那些永远不会考虑到城市之外的居民们的固执代表外,绝大多数的代表都明白,萧桓的提议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的。如果不能提出更好的解决方案就反对,那无疑是把自己在会议中的形象拉低了一个档次。

  当然,在同意的原因中少不了各人们不同的政治考虑。但是,最重要的原因,也是最根本的一个令其他代表们能够安心而放松地投出这样一票地原因,还是因为这个年轻人在提出这个提议的时候同时表明了愿意自己一手负责整项工作并且承担全部责任的意愿。

  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萧桓若成,那自己投的赞成票自然也能分一杯美誉;若不成,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死的又不是自己座下的雇佣兵,失败的也不是自己的任务,追责也就更追不到自己的头上。

  当然,他们没有想到的是,在萧桓一口接下这个任务的同时。雇佣军的这位副总负责人,居然把刚刚在任务中失败,失去队长的,三小队,和十三小队,以及九小队剩下的雇佣军成员,一下子都过到了萧桓的名下。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位副总负责人对于萧桓的欣赏,但如此手笔还是太过令人吃惊,甚至是难以接受。毕竟,萧桓原本也就只是一个队的负责人而已呀。这一下子,虽然名义上还是队长,但实际上,手中的兵的人数却是直接翻了几翻。他们之中没有像萧桓一样的小队长,最差也是一个大队的第二队长,但是,这样一来,等于直接把萧桓的实际权力,给升到了小半个大队长的规模上。这让人如何能服气?

  不仅如此,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副总负责人居然一改平时民主,兼听的作风,好好地当了一把一言堂堂主,并且坚持地表示对于城外地各个森林而言,即便只是初步的试探性工作,这几个本就受到重创的小队作为兵力的补充也远远算不上充足。毕竟,那可是过去没人敢进的无人森林啊!鬼知道里面藏了些什么玩意儿。

  当然,副总负责人自己的苦衷,却是只有极少数人才能略窥一二。

  首先,前端时间那几个小队在执行村落户外工作时受到的重创,几乎成为了他领导雇佣军以来最大的耻辱。甚至于,在他们受到巨型夜豺狼群袭击的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连夜逃回来的这些饭桶们,甚至没有一个能够确定袭击他们的狼群的真正种类。更不要提最原本的所谓保卫工作。在这位副负责人好不容易暂时安抚好了各方领导,慰问了各方百姓,把头低着在各路大佬们面前道歉道了遍之后,他突然发现,这群活下来的饭桶们,已经到了一个十分不好处置的地步。

  现在的雇佣军里大致分成两派,除了这个看似没有来路的荣誉小队长萧桓以及少数的只能纸上谈兵没有任何实际兵权的固执儿代表以外,绝大部分的代表都有着自己的立场。在平日里,两派相争相对,在几乎每一件小事儿上都能打得不可开交,更别提到了真正地分配兵权的时候了,毕竟,饭桶兵也是兵,兵不好有机会了可以再换,至少兵数的名额摆在那儿。

  但是,由于,第三和第十三小队的饭桶头头,本就隶属于左派,而第九小队的饭桶头头,本就隶属于右派。所以,在再分配时,必然是拿不出一个令两方都满意的答案。当然,这位叫林立的副总负责人也记得,这样两派针尖相对的局面的形成,也少不了自己的推波助澜和从中作梗。

  但是,就在最近,他隐隐发现,现在的局面似乎不是两派相争,他敲槌做和事佬的大好局面。隐隐之下,竟有两派与他,这个副总负责人进行三足鼎立的趋势。这是他绝对不允许出现在自己的政治管辖区里的局面。

  但是,把小队交给萧桓就没有这样的担心。第一这两派的成员们应该也清楚,这样的失败不深入追究拉帮结派的责任就已是宽大处理,冥冥之中相信他们也做好了割肉疗伤的准备。第二点,是因为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是锐意之师,虽然权力最小,也没有任何的站队。但好胜在名声够好,业绩够强,更何况,如果他能进一步完成这个工作,至少是拿出一点成果,他就有理由名正言顺地把这些兵给过道萧桓地名下,从而激起两方对于这个新生年轻人的愤怒,进而形成新的,三角鼎立的局面。而自己,到时只要微微地扶上这个叫萧桓地年轻人一把,就一定可以有更多的机会对其余两方进行削权。进而制衡雇佣军内部的关系。

  其次,林立虽然明白这次的失败对于他而言虽然不会真正影响到他的位置,但他却逃不了舆论的波及。人言可畏,失去民声何尝不是更大的损失。重用这样的一个名声极好的小队长,无论他最终能不能取得成果,都是一个对于舆论的战略转移。

  最后,林立还有一个考虑。这就不是其他人的消息源可以打听到的了。那就是这个叫萧桓的年轻人与大名鼎鼎的坎布尔明珠林楠的隐藏得极深的特殊关系了。虽然这位林楠并没有任何林立最看重的实际兵权,但是她对于坎布尔城政治上的影响力,却远远不是一个兵权二字可以表述的。最直接的一点表现就是,林立一个月见老女王一次,而林楠那一群在皇都中央的女王身边的甚至是可以说是备用参谋团的角色们,却是不知道哪一分钟就会被叫进去喝茶聊天的问工作的角色。熟近熟远一目了然。虽然林立一直以来都坚信实政报国的理想,对于单做文职工作的人们有着那样一丝丝的偏见与不屑,但无论怎么想,如果能和这样的一个女王面前的大红人林楠搭上线,哪怕只是最简单的关系,都不会是一个坏事。

  更何况,这位平日里不站队,不拉帮结派的林楠光明磊落的政治原则,也是对于萧桓不会随意站队的这个想法又一层保障。

  还有,或许,最后的最后,林立的确还有着一个非常符合他三十多岁年龄的年轻人的想法。那就是,或许这个叫萧桓的年轻人,真的能够给那些该死的狼,鬼脸熊,甚至是毒害百姓的死蝎子,臭毒蛇们,一个真正沉重的打击与清扫,就像他执行追踪复仇夜豺狼群一样的干净利落,为这座困在孤城里的人们带来一个真正振奋人心,真正值得举城欢庆的消息。而在此之前,如果有人能首先提振这三个饭桶小队低落的士气,除了萧桓这名锐意的年轻人外,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所以,权衡各方利弊之后,别说是这两派外围的几个不入流的小代表们走程序一般的仪式化阻挠,即便是两派背后的人物站出来跟他‘谈心‘,林立都会相当大程度地坚持自己的这一招奇手。

  当然,即便是已经对于这个满载荣誉的小队长已经怀有了相当大的信心,当萧桓真正完成第一片东森林的彻底清扫时,还是让他大吃了一惊。不仅如此,他甚至受到了女王的特别召见与奖赏,甚至女王将命名那片森林这种本来应该女王亲自干的事情交给了林立。

  在林立自己的分析下,这次任务自己的受赏,应该也是与这位林詹事的政治报恩脱不开干系。自然而然地,林立将这几个小队正式归属到了萧桓的座下,此外,还将上级破例奖励的两个新编小队的队伍的名额也留给了这位给人惊喜的年轻人。当然,再加上这所谓的看似很有意义,实在没有任何实质意义的森林的命名权。林立相信,自己与这位女王眼前大红人的暗线,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发展。而只要用好眼前的这个年轻人,自己的职业前途,或许也会光明很多。

  现在,在督察所无意识中喝着小丁藏了三年的好茶的萧桓,已经是坎达尔城第三集团军的第二名义负责人,以及驻地军系统下,雇佣军第三大队的实际负责人。

  “小丁,真不用。“萧桓说着,将一只手摁在了材料上。”你就还是按照规定的那样,一个个问题地问就行了。我没有那么在意这些东西,所以,我也希望在我面前你也不要太过在意。“

  经过这几个月的经历,萧桓看人的眼光也不是一点没长。眼前的小丁或许少不了一些所谓‘官场‘的客套与谄媚,但本质上,却并不是一个不愿意干实事的人。而对这样的人,萧桓选择尽可能地直来直去。

  也不知道小丁是懂了,还是没懂。当最后一个问题问完的时候,萧桓总觉得跟上次相比,问的问题少了不少,但又具体说不出来是少在哪里。果然,每一个岗位都有每一个岗位特有的一些章法与技巧,如果自恃地位与经验,傻傻地一头栽入,或许强龙真的还未必就能压得过一些经验丰富的地头蛇。

  这个城市的政治,既是一只从上到下的关系网,也是一个需要真正能力的人站出来的大舞台。

  这是林楠告诉自己的,萧桓在最近的一段时间也是越来越深有体会。

  二十三岁,一个肆意进取的年纪,也是一个不可避免的,会不时地春心萌动的年纪。对于像萧桓这样的一个错过早恋机会又刚刚能够在工作上展开拳脚的血气方刚的年轻人而言,更是如此。

  回到这个仅仅是算不上破烂地公寓,萧桓却并没有走回自己的房间。相反,他敲响了另一户人家的木门。

  “来了。”开门的一瞬间,萧桓有些脸红和害羞,但同时,也有一股抑制不住的冲动在生理上发芽。

  开门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美熟女,乍一看上去面庞还像还是青春时的妖艳动人,但几步路下来,一股来自于成熟女人特有的性感和迷人就已经展露无遗。

  “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早啊?”这位美熟女双目瞪大,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完得早,你说今晚在你这儿吃饭,就直接过来了。”被一双温暖的手牵着,萧桓慢慢地走进了客厅。

  说是客厅,其实也算不上多大一间屋子。起码坐在沙发上,就能看见没关门地卧室,以及厨房里背对着萧桓扭动的曼妙背影。

  他和这个女人是在他加入雇佣军没多久后认识的,那个女人的丈夫死在了前线。在那个女人的丈夫死后,女人就一直纺织衣物来维持生存。但是,这样的一个无依无靠的有几分姿色的女人,即便低调,也难免惹出一些红眼男人的招惹。

  直到那么一天,刚刚当上小队长的萧桓看到了一个中年的男子,在街头的胡同里单方面调戏这个女人的时候。萧桓制止了他,并且,在这个男子认出萧桓是自己的新任小队长,并且侥幸地道歉认错的时候,萧桓毅然决然地向总部送出了自己的第一封人事任命申请,开除了他。在送回并安慰那个一直哭泣的女人后,萧桓本来也并没有多想什么。

  但是,或许是看着萧桓教训那个中年大兵时的可靠,或许是对于这个无故出手帮助自己的年轻人的感恩,或许是看出了两个人独居时相同的孤独与寂寞。总之,在这位女子一来二去的热情的送汤送饭之间,以及萧桓十分不好意思地回请之下,两个邻居就这样相互地认识了起来,也熟了起来。下班之后的萧桓在邀请下会去女人的家里吃饭聊天,军假的时候,萧桓也会回请她在外面的小馆子里,点上几碟可口的小菜。

  一天夜里,这名女子仿佛想起了自己死去的丈夫,悲伤之下,穿着黑色连衣裙的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喝掉了大半箱的酒。当萧桓听到动静打开那微掩的门进去时,女子整个人已经完全化为了一滩软泥,酒瓶放满了不算大的客厅。就在萧桓将女人帮扶着简单洗漱清理送回房间的时候,谁也没有料到女子竟然一下子扑到了萧桓的怀里,在萧桓惊恐的眼神中,女人将萧桓压在了身下,也压在了吻下。

  谁知女人虽然失去了平衡,却并没有失去理智。她告诉了萧桓她那凄惨的命运,以及对于萧桓从一开始见义勇为时的好感,也诉说了自己平日里对于二人年龄上的担心。在她口中,萧桓这样一个年轻有为的年轻人,和她这样的一个孤独无依的老寡妇,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

  萧桓不住地安慰她,但是当她最终的问题提出来的时候,萧桓的内心终于还是忍不住悸动了起来。“你爱我吗?“这个千百年不受厌烦的问题,总是情侣们最好的促(“催”被和谐,暂改为“促”)情药,也是最好的导火索。

  从惊恐的安慰中抽出神来的萧桓,似乎终于感受到了身上女人传来的在不断升温的温暖与摩擦。

  上一次,萧桓与女孩的亲密行为,还发生在多少年前的龙泉山庄的后山里。

  萧桓从求生奔命,到入城后的拷问,再到繁忙的工作,萧桓没有专门考虑这种事情的时间与精力,当然,也这一路上,也没有女孩自告奋勇地靠近萧桓到那种程度。而一些工作上女下属的示好,在萧桓看来,也仅仅只是一种表示尊重的礼貌。

  他没有任何应对这种事情的经验与思路。

  女人是饥渴的,而这么多年尘封的雄性激素在告诉着萧桓,他也是饥渴的。

  萧桓的眼神开始变得火热的时候,女人的嘴再次印上了萧桓的双唇。

  在视觉,触觉,嗅觉的多重刺激下,大哥的理智渐渐失去,二哥的主导地位终于宣告了主权。

  当混乱的逻辑无法正常工作的时候,欲望就是做出决定中真正敲板的一环。

  当两人的衣服在混乱中被关键性地扒开后,萧桓的最后一丝防线也已沦落。

  那天之后,双方的关系就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双方的交流更加亲密,但不知道为什么?萧桓总是对于这种蚕食着自己的欲望有一种莫名的抵抗。所以,那天晚上的事情直到今天,二人的关系已经基本确认之后,都没有再次发生过。

  是因为年龄吗?萧桓也会问自己,为什么总是不愿意顺从自己的欲望。还是因为那天晚上那种被欲望支配的恐惧感?

  那天晚上,甚至在自己能够真正想明白那个问题之前,他就已经在欲望中沦落。

  而那天晚上之后,萧桓发现,对于自己是否喜欢这个叫丽丽的大自己八岁的女人,他已经再也想不明白了。

  除开欲望,这个女人虽然嫁过一次,但勤俭,善良,持家,也并不像其他女人那样爱慕虚荣与过分注重物质——她甚至不知道萧桓现在的职位,只因为萧桓在那天晚上之前告诉过她她是小队长,所以直到现在,她依然认为萧桓只是一个雇佣军系统里年轻有为的,普普通通的一个小队长。

  而萧桓又不愿主动提起,也没有任何的搬家打算,所以,这份认知就一直保留到了现在。

  只是,萧桓又怎能想到,即便只是他口中那普普通通的小队长,在普通的人家眼里,也已经是相当可以依靠的擎天一柱。毕竟,雇佣军啊,那是这个小小的国家里最暴力的执行工具,它握在最顶层的人手中,也握在每一个小小的队长手里。

  若谈及欲望,萧桓想着,那这个问题的答案就更加明显了。直到现在,他还无法控制自己和她在一起时的正常的生理反应。

  但是,如果自己真的喜欢这个叫丽丽的女人,为什么在那天晚上她问自己的时候,自己仍然有那么大的顾虑与迟疑。并且在那天晚上之前,从来都没有过,要创造一段男女关系的念头呢?

  萧桓又哪里知道,虽然自己凭借着一路上常人难以企及的历练与偏执,以及平日在学院里学到的各种知识与理论,暂时拥有了一个在常人看来,不该在这个年纪达到和拥有的能力和地位。但是,人性的复杂又怎么会是一个二十三岁的入军不到一年的小毛孩子能够理解的呢?

  更何况,萧桓所在的雇佣军,当然也由于萧桓自身的行为作风的原因,对于这一方面的接触与理解,他其实并不能胜过其他同年龄的男孩。

  甚至于,由于个性上本能的偏执,在一些问题上,他甚至还是同龄人种的奇葩。

  当然,眼前厨房里的那个叫丽丽的女人所带来的问题,就属于这一类。

  长达两年的荒野中孤独的跋涉,对于这样突然其来的温情与拥抱,拒绝,往往只能栖身于字典里最小的角落。

  不能再这样了,萧桓想。既然不愿退缩,那么只能做其他的尝试。困在原地永远都只能是当局者迷。

  悄悄地,萧桓走到了这个叫丽丽地女人地面前,强忍着颤抖,从身后轻轻地抱过了她的腰间。观察她,也观察着自己的反应。

  谁知道眼前的女人突然一下子往后靠在了萧桓的怀里,这样一来,原本的身体上的距离又不复存在。

  “小环哥哥,”女人调皮而自然地打趣着,“今晚我可以叫你哥哥吗?就像那天晚上一样。”

  萧桓心中一热,熟悉地感觉依然从下往上冒。

  “不了,”萧桓赶忙松开双手,紧张地答道,“要不改,改,改天吧,今晚我要去军营里。”

  “好啊,那明天怎么样?”女人这次转过身来,贴近他,一双美目美目直勾勾的望着萧桓。

  “好......好啊。”不知是怕她看清楚自己内心无法控制的欲望,还是怕她嘲笑自己心中的恐惧,亦或是被看穿自己心中的忐忑。萧桓几乎是想也没想地同时地答道。

  果然,在她心中,他们两人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吗?

  萧桓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那天晚上之后还能保持这样亲密的关系,不是情侣还是什么呢?但是不知为什么,每次想到这里,一丝别扭总是在无言中生根。

  .......

  军营里,深夜。

  休息室里,萧桓一个人躺靠在床上。

  才刚约过那什么不久,他就有些后悔了。

  说什么明天啊,早知道自己的内心会像现在这样的复杂状态。倒不如直接答应今晚,或是干脆一口回绝。

  现在,那个女人的身姿与温热的触觉还在萧桓的脑内久久挥之不去,像是猫挠,又像是魔鬼,无情地折磨着萧桓的睡意与神经。

  他已经好多天没有和林楠联系过了,好像就是从自己和那个女人走得勤了开始,林楠似乎也没有再那么频繁地约见过自己。只是必要的时候,通过一些书信来与萧桓相来往。

  而那天晚上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想起过林楠了。

  其实,走得越远,萧桓越来越意识到林楠的了不起。直至今日,萧桓觉得自己或许都还没能完全理解林楠在这座城市里的政治上的影响力。

  是该好好感谢一下林楠。萧桓想着。没有这个女孩,今天的自己或许会是完全不同的一副模样。

  其实,虽然位至如此,但在萧桓看来,自己在工作上,仍然是单纯而专注的。而这份经常需要下去最危险的实地的工作,也恰恰迎合了萧桓的这份专注。

  或许是因为林楠的影响,萧桓从来没有考虑在工作中去寻找一个合适的伴侣。

  而这个女人的出现,是萧桓独立工作后的生活中最大的变数。

  睡意朦胧间,女人为他准备饭菜的身影浮现眼前,他突然之间,觉得这份充斥着欲望的感情,也有着日常的温情与美好。

  一周后——

  尽管萧桓已经使用最凶狠的语言表达了自己的愤怒。但是眼前的女人依然不依不挠地解释着。

  是的,她的丈夫还没死。

  是的,她的丈夫虽然还没死,但也已经重伤。

  是的,虽然她还会去看望重伤的丈夫,但她已经对他没有任何的感情。

  毕竟,过去的她的丈夫,是一个酗酒又有暴力倾向的不得意的雇佣军。

  况且,这个男人还在受到了自己的报应,甚至可能会永远瘫痪着下半身。

  但是萧桓还是不愿意接受,尽管这一周里他已经通过关系,确认了女人这次的大部分说法的真实性。

  萧桓和这个叫丽丽的女人,并没有什么所谓的能够回忆激情的第二天。因为第二天刚刚回到办公室的萧桓,就已经在伤员的名单里发现了这个,丽丽所提到过的死去的丈夫。

  她的丈夫出外勤之前和丽丽打了一架,这一架下来。积怨已久的丽丽对当时的丈夫彻底死了心。之后,但凡人问起,丽丽都只会回答丈夫已经死去。

  但是,没有料到的是,这样的复仇式的声明竟然也给丽丽本人带来了麻烦。

  而解决麻烦的,经过几年成长,身形完全成熟甚至有着一丝俊逸的萧桓,就成为了丽丽情感的寄托。

  那一天,是她丈夫回来的那一天,作为一个只能被战友送到医院的重伤员。

  从冷战到争吵,从争吵到冷战。已经过去了七天。

  女人的态度很明确,她虽然还会暂时去照顾她重伤的丈夫,但是她的心已经属于萧桓。

  萧桓的态度很不明确。虽然这个自己一开始是不是爱这个女人的问题仍然没能找到答案。但这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在那个男人出现后,在和女人的争吵中渐渐得知真相后所出现的一系列情感。都已经昭示着萧桓他对那个女人已经产生的情感。嫉妒,怨恨,悲伤,失望,悔恨,愤怒。如果说之前的自己有点像一个只会工作的将自己的大部分情感冰封的机器,那现在,这个机器的所有冰封的情感都在感情的怒火里被一一重新点燃。

  原来自己从来都没能在愧疚与痛苦的绝望中丧失掉感情的本能,萧桓想着,过去和现在唯一的不同,就是自己那不曾敞开过的心扉与情感世界。

  有感情,有感情又如何呢?萧桓一边往回走,一边自顾自地想到。难不成真像在学院里空闲时看过的小人书里的男女主角一般,为了感情,真正抛开所有的一切吗?

  萧桓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他恨自己,也恨那个女人。

  从一个近乎瘫痪的同行手中抢走他的女人?萧桓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到。

  正准备打开家门,萧桓才意识到自己应该找到那个女人,好好地心平气和地谈一次。即便不能达成共识,也应该坦诚地告诉她自己的想法。毕竟,现在回想过去,萧桓的态度是不明确的,他在争吵中更多的是在宣泄着自己无处安放的情感。

  敲了门,没人应。房间的门是微掩着的,萧桓的心嘭地一跳,瞟到客厅里的一丝人影。

  女人吃了小半瓶的安眠药,按照急救室的医生所说,能救回来纯属萧桓的送医及时。

  望着在病床上缓缓睁开双眼的虚弱的丽丽,萧桓突然意识到,自己没有权力这样去折磨这样一个,在自己刚刚来到城市里时,给予自己温暖的女人。

  仔细想想,从对她施暴的丈夫,到跟她大吵的自己。在自己状态虚弱的时候,有林楠,有丽丽。而这个跟自己如此亲密的女人呢?在一个噩耗传来的时候,迎接她的只是另一个噩耗。

  萧桓想起自己来坎布尔城的路上所见到过的每一个奄奄一息的人,如果不是因为那凄凉的无助,难道他们会最终来到死亡的关口吗?

  “我真的不爱他了,“女人强撑着坐起来说道,脸色依然苍白,”我知道,这样做是我不对,但是我之后不敢告诉你,因为我怕我一告诉你,就会失去你,就像那天一样。”

  女孩有些害怕地偷偷望着萧桓。哪还有平日里的半分美艳。

  “我知道了。”萧桓说道,“你不用再解释些什么了。我相信你所说的话。”

  萧桓觉得仿佛回到了那天晚上,丽丽扑在自己身上,而自己机械地安慰着她。

  然后又是那个同样的问题,你爱她吗?

  “我爱你,萧桓。”

  “但你爱我吗?萧桓。“女人颤颤地问道,”其实那天晚上你就没有回答过我,是我自己擅作主张,但是今天,我想听你亲口说,无论你的答案是什么。”

  “对不起,”萧桓答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想到现在都还没有想好。是我的错。”

  “给我时间,我答应你,在你出院之前,我一定给你一个答复。”

  萧桓从来都不是狠心的人。

  自己的‘父母’从来没有爱过自己,但是他们养大了萧桓,所以萧桓感激他们。

  在学院里很少有女生关心过自己,所以当他和卓小曼上路之后,对于卓小曼的关心,他都一五一十的尽力回复着。

  甚至于,老周,大师兄,温可升,三师兄,在萧桓接受到每一分的善意的时候,他都会在心底默默的记下,然后用他笨拙的方式,尽心尽力地回复着。

  在那座村庄里,那家人口把仅存的食物都拿出来与萧桓分享,所以萧桓即便丧失最后的一丝清醒,也要将守护那对母女融入自己的执念,即便当时的自己连自己的安危都已经无法掌控。

  越长大,萧桓越明白,自己不是那种随随便便都有人喜欢的人,越是如此,萧桓越是珍惜身边的每一份善意。

  那么现在呢?有一个人这么深的爱着自己,难道自己真的就要辜负她吗?自己真的就能将她拱手让给一个她并不爱的男人,任由那个男人在下半生里,肆意地欺负她吗?

  想到这里,一股从未有过的勇气从心中油然而生。就好像在卓小曼被拍下山谷后,萧桓不顾一切地撞上那只三米高的鬼熊的时候一样。

  “小青,”萧桓对身边的助理说道,这是他成为第三集团军的第二名义负责人之后,副总负责人配给他的,“麻烦你查一下七天前,从城市外面回来的伤员们现在都住在哪一个病房。每一个都要,要具体到病房号。”

  “好的,萧大哥。”小青爽快地答应着,显然这位萧大哥平日里待她相当不错。

  “呃,会很麻烦吗?如果是查每一个人的病房的话?”萧桓突然意识道这可能会是一个不小的工作量。

  “没事的,萧大哥。”小青爽快地答道,“都在这里,我昨天刚整理过,马上就出来了。”

  虽然在军营的地办公室里满胸的勇气,但真正来到病房前,萧桓还是有一些犹豫。冲进病房告诉那个男人,从今往后这个叫刘晓莉的女人由自己负责了,然后转身就将莉莉抱起离开,从此永远不再让他与莉莉相见,当然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那个男人甚至不能够站起来跟你来一场男人间的决斗。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萧桓不能够选择这种方法。

  先和他谈谈吧。萧桓终于下定决心。最好能在谈话中,慢慢将自己的来意表明。不带任何的强势与压迫,只是单纯地谈感情,讲道理。

  但是,来到窗前的萧桓,看到了莉莉下意识地躲了起来。

  没错,莉莉的确也是住在这家医院,她也说过自己会继续照顾他。

  眼前的女人尽心尽力地服侍着还在睡梦中的男人,似乎就像照顾萧桓时的那样尽心。

  萧桓有些嫉妒,但也在克制着自己。

  终于等到女人离开,萧桓决定不让莉莉看到自己,他不想莉莉再因为这件事情多心而更添烦恼。

  他要一个人解决这件事情。

  走进病房,萧桓径直地走向了病床。他突然意识道,面对这样一个虚弱的男人,他有很多种解决问题的方法。有一些,甚至不用他亲自出面。

  男人的脚已经开始溃烂,想到刚刚莉莉对他的细致的擦拭,萧桓心中的不平已经达到了快要爆发的程度。

  这样的一个男人,你有什么资格,再来理所应当地享受这样善良的一个女人的照顾呢?

  此时,男人醒来。看着萧桓,出乎萧桓意料的,首先露出了憨厚的笑容。

  男人和莉莉是在二十年前认识的,那时的男人已经近二十岁了,而莉莉还是十一岁的小女孩。每次男人外出打工回来,都会给女孩带上一两个小礼物,久而久之,接触人不算多的女孩的心里就只有这个男人了。后来,等女孩十六岁的时候,男人就和女孩成亲了。等到女孩二十五岁的时候,已经是雇佣军的男子,就跟随雇佣军大部队来到了坎布尔城。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女孩。

  女孩很聪明,也学会了打扮自己。到了大城市里,见识到了市面的女孩虽然一直在埋怨男人的不思进取,不愿为他生孩子,只说生下了孩子也养不大,但也一直没有离开过这个男人。虽然男人有些时候也会受不了这种指摘,但总体来讲,对于女孩的陪伴,男人是感激的。说到这里的时候,男人脸上露出幸运的脸色,他说,直到现在,他受了重伤,他才知道,女孩对自己的一片心意。她对自己的要求都是应该的,是自己,自己不服气地跟她吵架,弄成现在这样,自己真是不争气啊。

  萧桓问他,自己都没告诉他我是谁,为什么跟自己说这么多。

  他说道,因为自己看着萧桓面善,觉得萧桓像是个好人。也因为自己必须得找一个人倾诉自己的感动与自责,毕竟,男人嘛,总不能被感动憋得还掉落几滴眼泪。这一次的受伤,反倒是让他想明白了很多,从今以后,无论女人怎么骂自己,他都趴着耳朵受着,再也不和她吵架了。

  萧桓心想你明白个屁,你的女人马上就要离开你了,和一个你从来都没有见过的男人去过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了。也就是你了,还能在这儿傻感动。只要老子回去,一封申请书打给医疗部,三个小时以后你就会和你没死的战友们一起,悄无声息地全部转到城北最偏远的医院里了。就凭你这瘸了的双腿,估计是一辈子也走不回我和你老婆的身边了。不对,不久以后那个女人就不再是你的老婆了。管理婚姻信息的吏部的老大是个只收红包把笔交给来者随便写的大胖傻子,我甚至都不需要亲自出面就能把你永远地从你老婆的身份信息旁去掉。你说你能怎么办?你又真的能怎么办?即便是我大发慈悲地放过你的老婆,就凭你的这双残腿以及雇佣兵的那点微博的医疗补贴,你真的能养活你跟你的老婆吗?你能给她好日子吗?你又真的能在这座弱肉强食的人类最后的孤城里守好你那么漂亮的老婆不被别人抢走,不被别人欺负吗?

  想到这里,看着这个男人的憨态,萧桓不知怎么地,眼眶有些湿润。萧桓决定不再跟这个男人摊牌了,这个男人甚至不配得知事情的真相,就当是可怜你吧,萧桓想,我会打给你一笔钱,让你在城北的医院里在永远不能得知真相中傻乎乎地过完一生。

  离开时,萧桓的眼睛瞟过了病房中唯一的植株。没有任何亮点的一柱绿色兰花,只是满身的湿润。

  军营,办公室内。

  “小青,”萧桓面不改色地说道,“把上次你给我的伤员的信息,再发给我一遍”

  “好的,萧大哥。”小青道,“这次你要做什么呢?萧桓大哥好像特别关心这一批的伤员呢。”

  “没什么,这里的医院设备设施都太旧了,估计好多年都没有翻新过了。这次的伤员我看了一下,伤得都还比较重,长期养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如,”萧桓以为自己能一口气说完,但最终还是停顿了一下,“不如就送到城北的那家新开的医院里去吧,早点养好了军队里也少一些负担。”

  “是第三军医院吗?”

  “是的。”萧桓生硬地答道。

  “呵呵,那些伤员们好幸运呢。遇上了我们心最细的萧大哥,这换了别人,指不定想着怎么去贪污人家那些仅存的补助款呢!”小青由衷地感叹道。

  “小青,这些事情不要在外面乱说。”萧桓嘱咐道,也不知道他究竟心里面更想指的是哪一件事情。

  “知道啦”小青答道,“我们的萧大哥不仅想要自己做个好人,也不喜欢自己的下属们做个背后嚼舌根的大坏蛋。”

  真是奇了怪了,萧桓在雇佣军的队伍里的威信往往是不怒自威,不因别的,只因自己执行任务时的果断与杀伐,甚至是习惯性的不说话时的严肃。可眼前的这个小女孩,从当上自己的助理开始,似乎一点也没有半分怕自己的样子。

  “对了,萧大哥,”

  “怎么了?”

  “病人我们都用军用马车运过去,那病人的家属们呢?我们也一并用马车送过去吗?还是只是通知他们,让他们自己过去呢?毕竟,我们军队里给伤员的医疗补助,其实也是相当有限的。”小青吐了吐舌头,带着些调皮地说道。

  “家属们吗?”萧桓心中一紧,“就不用我们操心了吧,这个问题我想病人们自己应该会处理好的,只要我们提前通知他们,给他们时间。”

  仿佛是觉得有些心虚,萧桓又补充道,“毕竟,这种事情各个家庭的情况都不一样,统一送反而是不太方便。“

  “好啊。“不过小青倒似乎是什么异样也没有看出来。

  僵硬地坐在红木靠椅上,萧桓的心情却没有半分放松的样子。就在刚刚很短的时间里,萧桓想清楚了所有的事情,冷汗蹭蹭地从身上冒出。

  他早该想清楚了,是啊,他很早的很早就该想清楚了。

  “小青,“

  “什么?“

  “我改主意了,把病人的家属也一并送走吧。“

  “为什么啊?“

  “伤员们都伤得很重,就把病人家属和病人一起送走,他们之间也好有个照应,不然,安排医务人员,一是没有那么多的人手,二是“

  “二是什么啊,萧桓大哥?“

  “二是也没有亲人之间照顾得那样用心。“

  “小青,“

  “什么?“

  “你养过绿色兰花吗?“

  “没有,怎么,萧大哥想在这里养花吗?“

  “不是,你知道为什么兰花的兰叶每一片都要涂湿吗?“

  “当然知道啊。“小青笑道,“兰花的兰叶只有全部涂湿了,才能真正将兰花的美给展现出来,也只有这样,兰花所散发出来的芳香,才会真正达到最好的清新空气的效果,不过兰花的兰叶实在是不容易涂湿,我想,应该只有真正情比金坚的男女,才真正会愿意为对方想到那个地步。”

  “不过,如果是萧大哥你送我兰花,我也会把它的兰叶给一片片擦湿的,毕竟,萧大哥就像是我的大哥一样。萧大哥,你要送我兰花吗?”

  “不了,小青,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多派一些多奖金的差事给你,你可以自己去买。”

  “才不要,”小青吐了吐舌头,“那些奖金多的差事,哪一个不是又脏又累。”

  “小青,”

  “什么?”

  “上次林詹事送过来的那份委托还在吗?”

  “在的,萧大哥你不是说这段时间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吗?”

  “没事,我改主意了。给我安排上吧,顺便告诉林詹事,我接受了这个委托,也替我感谢她。”

  “好的,萧大哥。”

  “小青,”

  “什么?”

  “替我把我的房子给搬了把,就在我不在的那段时间里,给我搬到一个稍微好一点的地方。”

  “好的,”小青喜笑颜开,“萧大哥你终于想清楚了,你以前的那个房子,实在是太旧太旧了,真的,每次你叫我给你送资料的时候其实我都很嫌弃呢。”

  “嗯,所以搬掉吧。”

  “好的,萧大哥有什么其他的要求吗?”

  “别太贵,离办公室近一点就好,至于其他的,要是有可能的话,最好是干净一点的地方。”

  “”哈,花公费,萧大哥还是这么抠门啊。“

  “记住了,我下午就走,走了你就可以搬,在我回来之前一定要搬完。“

  “好的,保证做到“

  “对了,萧大哥“

  “怎么了,小青?“

  “你搬家的事要告诉其他哪些人吗?”

  “暂时不了,小青”

  “在我回来之前暂时谁也不要告诉,暂时保密。不论有没有人询问。”萧桓想了想,说道,“如果你实在忍不住的话,可以告诉你的林楠姐。哦,不,林詹事。其他人,就算了。”

  回到公寓,此刻的萧桓对于整件事情已经有了一个完全不同的认知。

  你说你爱我,可能是这样吧。

  但你说不爱他,这个谎却是撒得太过明显了。

  毕竟,面对一个不爱的男人,你或许可以出于多年的情分去照顾他,或许可以出于同情去可怜他,或许可以出于怨恨去咒骂他,去报复他。

  但绝对不可能那样的温情,是的,我早该想到了。最起码的,在看到你那么认真地为他擦拭的时候我就早该想到了。这样温情的一幅画面,我居然嫉妒到这样的程度。是啊,我早该想到的。毕竟,我自认如果是那样的我躺在那里,估计迎接我的只会是我的那些死去的朋友们吧。

  当然,也就更不可能会有那样的细致。别说兰花的兰叶,就说屋内最常见的杂物的摆放,都是经过那么精心的安置。试问,除了爱一个人以外,又怎么会注意到这么多的细节。

  但是我记得我的一个师兄曾经告诉过我,如果一个人在感情的世界里,能够同时地爱着两个人。那么真正地答案就是他爱的人只有他自己。这样的人实际上他谁也不会爱。

  很遗憾,我就是这样的人,虽然我并没有同时地爱着两个人。但我或许就是这样只会爱着自己,只在意在自己感受的人。

  所以,你问我的那个问题,对不起,我刚刚已经回答了。

  谢谢你这么多天的照顾,你撒了谎,但我却没有资格去斥责你,毕竟,在一些事情上,我也并没能对你诚实。

  在过去的一段时间里,我们都是坏人,所以相互之间,我们都不必内疚。

  写完了这张纸,萧桓却最终并没有把它塞入对面那个熟悉的门缝里去。而是随意地扔在了自己房间里的废纸篓里。

  坐在走向城外独孤亭的小马上,徐徐的凉风吹来,萧桓静静地品尝着自己最终的报复。就在刚刚他将纸团丢入垃圾桶里的时候,他就已经完全地解脱了。

  或许,不仅仅是萧桓,每一个年轻人都需要这样的一课。不是证明人性本恶,而是去接受,去理解,人性本身就是复杂而多变的这样的一个事实。

  嫉妒,伤害,报复,悲伤,欲望,渴求,快乐,同情,爱慕。

  不承认恶,并不是成熟或勇敢的表现,真正的成熟,或者说勇敢,是承认恶,直面恶,而不被恶所改变。

  唯有更好地了解自己,才能真正地去为了成为自己心中真正想成为的那个人而付出努力。

  了解人性的复杂并不代表着不允许一个剥夺一个人单纯地活着的愿望。

  或许就像现在的萧桓一样,依旧是骑着自己的马,赶着自己的场子,依然是一个人干着自己从小梦想着的铲奸除恶。

  看到这一切,接受这一切,包容这一切,也理解这一切。

  但他,萧桓,不会改变。

  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从来不会对邪恶面低头的男人,对外如此,对内,更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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