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长亭》正文 第19章：一份邀请
漆黑的夜幕一点点消散，太阳还未升起，只透出黎明前独有的亮光。
躺在床上的人缓缓张开了双眼，原本白皙的面容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他翻身下床，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响。
穿好鞋袜，他的目光投向身前正趴在桌子上睡着之人。
轻声走过去，俯身将棉被盖在她身上，微一侧头，女子柔和的侧脸便近在咫尺。
他只是淡然瞥了一眼，直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而趴着的女子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棉被，显然没有被吵醒，相反睡得正香甜。
微有些光亮的道路上有一人疾驰。
速度虽快，但脚步声却置若罔闻。
他行走了一段时间，忽地在一个房屋前停下。
走上前去，扣了扣门。
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牛大夫。
牛大夫将他引入屋内，两人相对而坐，亦相对无言。
只有散发着氤氲热气的茶证明着两人早已说好的约定。
“不知公子前来所谓何事？”最终是牛大夫打破了平静。
子陌笑着不答，只反问道：“既然牛大夫给我开了门，那应该也能够忖度一二吧？”
牛大夫亦笑着看向对面之人，从第一眼起，他就知道眼前之人不简单。但当时，他的所有心思都放在那个姓慕的小伙子身上，并未多在意。
可他没有想到，这个人却帮他解决了他亟待已久的难题。
那时，他才真正正眼看这个年轻人。
初一眼扫过去，入眼的只是出众的外貌，可他发现，越看下去便越发看不透彻。
他只会这样笑着看着你，看着你生也看着你死。
这个年轻人知道什么是对他人重要的，什么能够威胁到他人，所以在帮自己填补了药方之后，这个人还向他提了几点要求。
其中一条便是这个时辰两人单独谈谈。
牛大夫看着他，说道：“恕老朽愚笨，猜不出公子你的来意。”
对于他的避而不答，子陌也不恼怒，微呷了口茶水，徐徐道：“牛大夫那张药方不是那么简单哪。”
牛大夫眯了眯眼，“不知君公子此话何意？”
子陌依旧半垂着眸，答非所问地说道：“往事如过往云烟，牛大夫何必如此执着呢？”
牛大夫仿佛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微惘，但片刻恢复正常，看向子陌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探究，半晌后，忽地笑了：“果然，你果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呵。”子陌轻笑一声，“那样的世道能活下来的，谁又会是真正的普通人呢？”
那样的世道。
可能一般人初听这话不懂其中含义，但是这个岁数的牛大夫却是懂的。
短短不过数年以前，正值齐国乱世。
不过转瞬九年，皇帝便接连换了三代。
那是一个乱糟糟的世道，一个不察便会被当作敌国奸细抑或是乱党给抓起来投进监狱或者发配充军。
九年前的弑君，让大楚江山落入外姓手中，众多官员被诬陷格杀。
普通百姓也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那时各地起义军想推翻驸马这来路不明的政权，所以基本每天都会有人不知名地死去，受伤，流血。
相较于普通百姓只要战战兢兢不过分逾越便可安稳过日子而言，那些拥有着秘密、权力与地位之人的日子就不好过了。
要在那个世道生存下去，要么是大憨大傻之人，要么是心思缜密极能吃苦之人。
而眼前之人，明显属于后者。
烛火微跳，牛大夫深呼出一口气，问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子陌轻勾唇角：“子陌想说的是，有些事情有些人不用去逃避，那些既然已经发生了的事，便让它们去了，何必徒增烦恼，将自己囿于这样一方狭小的天地。”
牛大夫默了片刻，才道：“你早就研究过那个药方，对吗？”
“对，研究过，不过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子陌抿了口茶道。
“几年前……”牛大夫喃喃，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子陌避而不答道：“我是何人，牛大夫迟早有一日会知晓的。子陌此次前来是为了一件事。”
说罢，起身朝外间走去。
牛大夫疑惑地跟上。
子陌走到柜台边，执起笔在一张洁净的白纸上缓缓写下了一个字。
片刻，墨水风干，子陌将其折叠递给身后的牛大夫。
……
晨光熹微，阳光透过窗纸洒进屋内。
慕浅离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盖上了棉被。
转过头看向床榻，已空无一人。
慕浅离有些疑惑，不知道子陌起那么早作甚。
将被子叠好，趁着房内无人，将手上的药又换了一遍，整理好衣着，这才出门。
深呼吸了几口清晨的新鲜空气，慕浅离侧头发现子陌不知何时站在小道一头。
看着他削瘦的背影，慕浅离走上前去，偏头看他，“你起得怎么这么早？”
子陌看向远处的群山，即便是初生的光芒也照不进他幽深的眼眸，淡淡道：“我方才观察了一下四周，有多条小路可以走。”
“小路？”慕浅离挑眉，“你怎么知道有小路可走的？”
似乎想到了什么，子陌笑道：“昨日帮助他们找到猫和狗时，顺便打听到了一些东西，这附近有小路，可以缩短到达曙城的时间。”
看着他的笑容，慕浅离面部有些微热，怎么又是那些猫啊狗啊的！
两人草草用过早饭，便告辞启程。
刚步出村口，有人喊住了他们。
“两位公子，请留步！”
两人转过身，便看见许多村民赶来。
有一位妇女说道：“两位公子，此行路途颠簸，如果两位不嫌弃的话……”
还未说完，她便走上前来拿了几两碎银塞进慕浅离手中。
慕浅离有些惊讶，急忙推脱道：“不用，大娘！真的不用。”
“拿着，我们看你们俩有眼缘。”
慕浅离想要放回，可是妇女却依旧牢牢地箍住她的手，慕浅离不好甩掉，只能无奈接受。
虽然这礼轻，但情义却异常地深重。
这时，一个小男孩挤出人群，慕浅离一眼就认出了他就是那个被人欺负躲在巷子里哭的男孩子。
小男孩有些腼腆地笑道：“两位哥哥，我没有什么东西好送，只有这个……不知道你们喜欢吗？”
慕浅离看见他手心里的是两串用五颜六色的圆润石块串成的手链。
见他此时小心翼翼的表情，慕浅离笑着接过，触手微凉，摸了摸他的头，说道：“谢谢你，小朋友，我代这位哥哥谢过了！”
小男孩看了子陌一眼，抿着唇跑远了，清晨的阳光下稚嫩的脸庞红了两颊。
两人最终向这群质朴的老百姓告辞，走上了子陌通过计算选出的去曙城距离最近的小道。
……
一家药铺的门前，站着一个眉目清秀的中年男子。
他摊开了手中的纸张，上面用黑色的墨汁写下了一个“陌”字。
不是工整的楷书抑或是恣意的草书，而是洒脱的行书。
一笔一划，皆如行云流水，浑然天成。
“……子陌此次前来便是想要告诉牛大夫，有些事不用过于执着，如果有哪一天想通了，你可以去京城凭借此物来找我。”
脑海中回想起子陌几个时辰前说过的话，不禁喟然一叹。
“阿虎啊，想去京城吗？”
一旁看完了送行正在忙活中的阿虎一脸期待地点点头。
牛大夫将纸叠好，双手负于身后，悠然道：“那你现在赶紧给我把药材分好类放好，等我高兴了，自然带你去。”
“是。”阿虎笑着点头，连做事都更加勤快了。
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这个小村庄一如既往地为生计奔波着，淳朴且无邪。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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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翻身下床，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响。
穿好鞋袜，他的目光投向身前正趴在桌子上睡着之人。
轻声走过去，俯身将棉被盖在她身上，微一侧头，女子柔和的侧脸便近在咫尺。
他只是淡然瞥了一眼，直起身，开门走了出去。
而趴着的女子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棉被，显然没有被吵醒，相反睡得正香甜。
微有些光亮的道路上有一人疾驰。
速度虽快，但脚步声却置若罔闻。
他行走了一段时间，忽地在一个房屋前停下。
走上前去，扣了扣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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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大夫将他引入屋内，两人相对而坐，亦相对无言。
只有散发着氤氲热气的茶证明着两人早已说好的约定。
“不知公子前来所谓何事？”最终是牛大夫打破了平静。
子陌笑着不答，只反问道：“既然牛大夫给我开了门，那应该也能够忖度一二吧？”
牛大夫亦笑着看向对面之人，从第一眼起，他就知道眼前之人不简单。但当时，他的所有心思都放在那个姓慕的小伙子身上，并未多在意。
可他没有想到，这个人却帮他解决了他亟待已久的难题。
那时，他才真正正眼看这个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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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会这样笑着看着你，看着你生也看着你死。
这个年轻人知道什么是对他人重要的，什么能够威胁到他人，所以在帮自己填补了药方之后，这个人还向他提了几点要求。
其中一条便是这个时辰两人单独谈谈。
牛大夫看着他，说道：“恕老朽愚笨，猜不出公子你的来意。”
对于他的避而不答，子陌也不恼怒，微呷了口茶水，徐徐道：“牛大夫那张药方不是那么简单哪。”
牛大夫眯了眯眼，“不知君公子此话何意？”
子陌依旧半垂着眸，答非所问地说道：“往事如过往云烟，牛大夫何必如此执着呢？”
牛大夫仿佛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微惘，但片刻恢复正常，看向子陌的目光带着明显的探究，半晌后，忽地笑了：“果然，你果然不是什么普通人。”
“呵。”子陌轻笑一声，“那样的世道能活下来的，谁又会是真正的普通人呢？”
那样的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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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陌轻勾唇角：“子陌想说的是，有些事情有些人不用去逃避，那些既然已经发生了的事，便让它们去了，何必徒增烦恼，将自己囿于这样一方狭小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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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研究过，不过那是几年前的事了。”子陌抿了口茶道。
“几年前……”牛大夫喃喃，问道，“你究竟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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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浅离有些惊讶，急忙推脱道：“不用，大娘！真的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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