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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承德元年春。天降神物,落于寿国北辽州梧桐县。

  近些天神物降世,落在了寿国边境。寿国内不管是修士还是普通人,都异常的兴奋,天降之物没有落到妖域是一件很值得开心的事。

  寿国与妖域战事已久,近些年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停战。但能偷得几年太平日子,有镇国的三大修士宗门相助,调养国脉土地,让百姓休养生息。

  有这样安安稳稳的生活,已经是不容易的事了。而且先帝刚驾崩了一年,正是换代之时。

  “师叔师叔!修行界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都有什么境界啊?”一位初入门派的小道童正不停地询问身旁的中年道士,道士只低头看了看,但却没有回答他。

  道宗领袖的纯阳宫,对新入门的弟子有专门的授业道人,这些修行常识本不该他来教。

  “说说呗师叔!我这些天在观里又拔草又浇花的,什么都没学到!问师傅他也不说,只说还不到时候,说等时候到了让我去授业宫学习。”小道童蹦蹦跳跳的缠着青年道士撒娇道。自己被师傅带入了纯阳宫七天,师傅却一天到晚醉醺醺的,什么也不教。七天的时间,他只学会了怎么在院子里除草不伤及师傅种的灵谷和鲜花。

  青年道士被他吵的有些不耐烦,又拿道童没有办法,毕竟还是个孩子。摆了摆手道:“想知道就坐好,我就粗略给你讲讲啊,修行这事儿还是问你师傅。我又不是授业道人。坐好!蹦来蹦去成何体统....”

  小道童看师叔松了口,赶紧老老实实的搬了块木墩坐到了青年道士的跟前,显得异常乖巧。

  “修行界中,境界分五个阶段。最初啊,是聚气,吸收天地元气来强化自身经脉,存储在丹田当中,使用一些简单的法术。这是修行的基础。贯通了经脉,才能往后面修炼,成就无上道。”

  “第二阶段,是锻识。体内有了灵气,开始锻炼神识,神识越强,今后在修行的路上走得也就越远。”

  “第三阶段,叫御法。到了御法期,便能修炼世间真正的法术,御法御法,可学习驾驭万法。操纵法宝,威力无穷。但是大多数人都走不到这一步。这一步,便是修士人生中要迈过的第一个坎。到了这一步,才能够被称为高手。”

  “师叔我现如今,便是御法期高手。”青年道士补充了一句,话语间隐隐有些骄傲。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

  “第四阶段,称为踏空,踏空期要比御法更难突破,踏空期的大修士可以平底起云,翱与青天之上,行于元始九地。到了这个境界,才是法随心转,平地御空,有泅水分江之力。”

  “这第五阶段嘛,便是传说中的从圣。听闻世间从圣期的大修士,除了妖门的四大妖圣,便只有咱们掌教道尊衍道人,须弥宗的掌寺念法禅师,和万言院的徐礼大儒了。”

  “从圣期大修士,闻听人言,举手间可焚江煮海,挥挥手便能使山河倒转,乾坤颠倒。”青年道人对道童说道,说起自家掌教,满是钦佩仰望之情。

  从圣期大修士高高在上,已经是接近圣人的存在了。从圣之间的战斗,他从来没有亲眼见过,所以只能靠想象来给师侄讲述。

  作为纯阳宫弟子,掌教道尊就算是自己也没见过几次。

  “那师叔,从圣大修士上面呢?是圣人吗?”小道童对此很好奇,对他来说,师叔对他说的这一切都还很遥远。

  “这世上没有圣人,从来就没有过。”青年道人说道。

  虽然他的师傅曾经告诉他从圣修炼到极致上面就是圣人。但谁也没见过,就算是整个元始大陆上,连文字记载都没有出现过。只是一些师门当中口口相传。

  圣人只存在于传说当中。甚至于连传说都没有,如今的元始大陆上,皆已默认从圣境的大修士,便可称之为圣人。

  迄今为止从来没出现过真正的圣人。

  青年道士忘记了一个人,一个终年穿着一身布衣种田的人。

  神物降生,朝廷大肆宣传。新主登基,这是意味着新帝是天地择选的明主,将继承先帝遗志开疆拓土。

  寿国朝廷迎合着新帝登基。大赦天下。

  不管是寿国修士,还是普通百姓,皆张灯结彩,举国欢庆。

  修行界各大门派开起了法门会,相互讨论各自修行心得,吃灵果,品灵酒。

  寿国朝廷给大小官员放了三天的朝假。三天之内,不理政事,欢庆祥瑞。民间的各大酒馆和勾栏瓦舍也不甘落后,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张灯结彩,招徕顾客。平常进入有身份门槛的地方,不管是大小官员还是普通乡绅百姓,三天之内都能进入消费寻乐。

  甚至有土豪乡绅夜夜在勾栏之内寻欢,在床榻之上得了马上风。

  天地灵气日渐稀薄,但如今神物的降生,却使寿国境内的天地元气又多了几分,对修士自身的修行将极为有利。即使对于不能修行的普通百姓,天地元气的增强,也会使身体更加强壮,意味着可以多活几年。

  所有人都在庆祝神物降世,欢庆祥瑞。

  有一个人很烦。

  “这天气有点燥了。”

  一处茅屋里,身穿布衣的中年人擦了擦脸上的汗,喝了一口手中端着的茶碗,然后放到身旁的木桌上。

  木桌上很干净,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具破茶碗,还有一柄破旧的剑鞘。

  “还是输了那和尚一筹啊.....”

  中年人显得有点失落,身上的布衣也跟着有些微微的颤动,掉落了一些灰尘。始终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他的心动了,这让他很苦恼。如果按道理说的话,这世间很少有事情能撼动他的道心。

  不过他也不是特别喜欢讲道理。

  “当初该听和尚的,留一手的。现在有点麻烦啊...”

  中年人自言自语道。

  他叫陈广,不论相貌还是名字,都是那种把他放在人群当中,立马就找不到的普通。他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普通人。

  他口中的和尚,是整个元始大陆佛门中的大德高僧念空禅师。于十五年前的妖山一役当中化身怒目金刚,渡化了万千妖邪。当年的念空,已入从圣门槛,可为世人师。却不慎被妖界四圣联手镇压,身受重伤。后来坐化于佛门须弥寺,只留下了六枚舍利子。

  相传,念空禅师修得了佛门中慧眼通,眼能观须弥,心可见前因未来。但修成佛门慧眼之后,在一次观想之中心神大伤,醒来以后便修了闭口禅,自此不再说话。

  直到弥留之际才开口留下一句禅机,也是坐化前的最后一句话:

  “世间有大恐怖,须守一线生机。去寻”

  陈广端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放下杯子。杯子里没有茶。因为他又买不起茶叶了。

  “和尚说对了,这次的应劫之人又是谁”

  他直言直语道。手中拿起桌子上的破剑鞘走出了茅屋。

  “算了,我自己找。”

  世界上没有人会喊他陈广。不论是修行界还是俗世中,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叫他布衣先生,他觉得自己只是个普通人。

  但修行界不怎么认为。

  他是唯一打破修行界常识的人。十五年前妖域大举进攻寿国之际,他以一人之力力挽狂澜,于寿国境外阻万妖,妖族的四位圣人联手,败给了他那柄破旧的剑鞘。自此不敢越雷池一步。

  为此他收了徐礼大儒十七两八钱银子作报酬,有零有整。

  因为那年的庄稼收成不好,他买不起茶叶了。

  在外人看来,他只是挥了一下手中的剑鞘,便击退了四位联手的从圣。所有人都认为他悟了道,入了圣人境界。

  须弥宗的掌寺念法大师曾猜测过。也在念空禅师未坐化前询问过,想知道陈布衣究竟走到了哪一步,不过念空禅师修了闭口禅无法说话,只用手沾了沾水在桌上写了一句话:

  “佛曰:不可说”

  没人知道他究竟走到了哪一步,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知道自己还差的远。

  因为世间有陈布衣,所以修行界强行让元始大陆从圣境之上的又多了一个境界。

  “佛曰:不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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