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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傀儡师

  班墨自记事以来,就没见过父母,只有师父翟卿秋一直常伴她左右。师父告诉她,她是龙虎山脚下天师府中的一个小天师从泸溪河边捡来的,因天师府只收男性弟子,不收女性,故把她撇送给对面琵琶山做木头人的师傅。

  班墨从小就跟着翟卿秋学做木头人,翟卿秋告诉她,他们做的不是木头人,而是傀儡,还告诉她,他是名傀儡师。

  班墨问翟卿秋,“木头人做来有何用?”

  翟卿秋笑而不答:“小墨乖,去后山腰那拾几节竹子来。”

  她便屁颠颠地去了。

  班墨三岁时学着翟卿秋的模样,刻出了巴掌大的小人,小人的脸上挂着同翟卿秋一样的笑。班墨兴冲冲的给他看,翟卿秋直夸班墨以后一定是名出色的傀儡师。

  班墨不明白什么是傀儡师,便趴在翟卿秋怀里,奶声奶气的问:“师父,小墨不知傀儡师是什么”

  翟卿秋抱起班墨举高做飞翔状,班墨的奶笑声溢满整个屋子,“傀儡师就是将已故之人的亡魂装进木头人中,它便又活了。”

  班墨笑的更欢,“那师父不就是与阎王爷抢人?”

  “错了,是抢魂。”

  班墨四岁时,翟卿秋带着她到山脚的泸溪河旁制作木头人所需的面皮,她看着师傅从腰间掏出一个小瓶,取开塞瓶口的塞子,倒出些许发光的粉末在小溪里,手指轻点,再轻轻一捏便从小溪里捏出一张皮来。班墨觉着师傅的手真是神奇,便嚷着要学,翟卿秋无奈便应了她。

  从那以后,班墨便把自己关在小屋中学习制皮,翟卿秋告诉她,那粉末是取后山类似人的灵物的些许毛发提炼而成。班墨经常去后山拾木,当然见过那些灵物,那些灵物衣不蔽体,发及足底,身形与人相同,不同的是,它们的毛发是白色的,全身发着微弱的光,班墨经常远远的看着它们,觉得它们美的让人窒息。

  “师父,小墨该如何向它们讨要毛发呢?”

  “跟它们做朋友,给他们带泸溪河的溪水。”

  班墨不明白,明明都住在琵琶山,为何不自己下山去取呢?师父像是知道班墨在想什么,

  “它们不能下山,会被世人看到,被世人看到,就会被猎杀。”

  班墨唏嘘,便提着水袋下山打水去了。

  张赤真

  班墨在山脚打水时,遇到一个小孩,披散着头发,看不清样貌,看似和班墨差不多大,脏兮兮的坐在小溪边,不时的看着溪水,像是在照镜子。

  班墨好奇,走过去也将头伸到小溪边,小孩看到水面上突然又出现了个小脸,吓得缩回脑袋。班墨看着他被头发挡着的脸,笑道“小叫花子!”

  小孩听了低下头,捏紧了小手。

  班墨止住笑声,沾了点溪水,帮小孩理了理头发,又掏出怀里的小帕子,给小孩擦了擦脸。小孩的脸露了出来,睁大了眼看着班墨,班墨看清了小孩的脸,不禁啧啧叹道:“你可真漂亮啊。”

  小孩羞红了脸,班墨注意到小孩的眉间竟有颗朱砂痣,更是赞叹,牵起小孩的手问“你的家人呢?”

  小孩低下头“我没有父母…”

  班墨露出怜悯之色“我也没有,但我有个师父,你多大了?”

  小孩抬起头“大概四岁。”

  班墨噗的一声笑出来“大概?你好生可爱,我也四岁。走,带你去师父那儿。”

  班墨把小孩牵回小竹房,翟卿秋仔细看了眼小孩,看到眉间的朱砂痣,便笑道:“小墨你在哪捡的?”

  “泸溪河边。”

  “来,跟师父把他送去龙虎山的天师府做小天师去吧。”

  班墨气的包子脸涨得通红“不是说女子不能做天师!?”

  小孩瞪大眼睛“我是男的。”

  翟卿秋在一旁笑,班墨眨巴眨巴眼睛便不说话了。

  道观前门,班墨左手牵着小孩,右手抓着翟卿秋的食指,这是她第二次来道观,第一次是帮师父送茶点过来,里面的小天师都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袍外面套一件黑色的外袍,长长的青丝用白色的丝带束着,好不俊俏。

  一个年轻的天师走过来向翟卿秋行了个礼,

  “翟兄。”

  翟卿秋也回了一礼,拉过捡来的小孩给年轻的天师。

  “张兄,这是小徒下山时捡回来的小孩,小舍实在没法养第三个人,所以送来。”

  张云真看了看小孩,看见眉间那颗朱砂痣,眼神里透出些许惊讶,便明了翟卿秋为何将这个小孩送来,

  “劳烦翟兄了。”

  翟卿秋笑了笑,“张天师给他取个名吧。”

  张云真摸了摸小孩眉间的朱砂痣,“你以后姓张,名赤真,字昭容。”

  班灵儿

  自捡回张赤真后,班墨隔三天就下山打水,但她并没有立刻去后山找灵物交换毛发做药引,而是将打来的溪水存放起来,制作了些精致的小瓶子,花了不少时间。她做这样的瓶子是为了获得那些灵物的芳心,做朋友,才好换毛发来,小算盘倒打的啪啪作响。

  班墨选了个良辰吉日,便带上两瓶盛满溪水的瓶子前往后山。后山依旧是茂密的竹林,班墨迈着小步子,哧哼哧哼地到了后山竹林深处,班墨躲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偷偷窥视着竹林深处忽隐忽现的发光洞口。洞口周围被竹子交错的隐藏着,从间隙中有些许光芒从中射出来,特别吸引人,仿佛洞的另一边是世外桃源一般。班墨目不转睛的盯着洞口,耐心等着灵物出来。

  班墨不知道等了多久,终于见到洞口的竹叶晃动,一个人形的光芒慢慢出现在洞口,班墨屏住呼吸,是一个幼年的灵物,拖着常常的白发,全身散发着微弱的光芒,额前几缕长长的白发遮住了它的身体,它慢慢走了出来,朝着班墨躲的石块走来。班墨看呆了,眨巴着眼睛看着灵物靠近自己,这个灵物貌似才六岁左右的样子,静静的俯视着班墨,像是天上下凡的小仙一般,正好一缕阳光照射下来,照在灵物的身上,本就带着光芒的灵物被阳光一照,更加耀眼。班墨看着灵物的眼睛,多漂亮啊,金色的眸子,白色的睫毛,不禁伸出手摸了上去。灵物没有躲避,反是好奇的看了她一眼。

  班墨又摸了摸灵物的额前的头发,软乎乎的“你好像不怕我哎…”

  灵物歪了歪脑袋,好似很疑惑的样子。

  班墨随即掏出自己准备好的溪水,将瓶子塞到灵物的手里,“这是送你的,听师傅说你们很喜欢泸溪河的溪水。”

  灵物把玩了下瓶子,将瓶子放在耳边摇了摇,听见里面液体晃动的声音,一脸惊喜,便拔了塞口放在鼻尖闻了闻,更是欢喜了些。班墨见它喜欢,笑嘻嘻道“那你是不是也得给我礼物罢?”

  灵物听了又眨巴了两下眼睛,表示疑惑。班墨不理,一把揪住灵物的头发,又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剪刀来,作势要剪。灵物吓得不轻,一把推开班墨,班墨拽着灵物的头发没松开,一把将灵物一起拉倒了,瓶里的溪水也全洒了出来,灵物见了呜咽两声,急忙拾起瓶子,里面已经没有溪水了,班墨在一旁哀嚎了半天,觉着自己吃了亏,立马爬了起来要喊理亏,不曾想却看到灵物竟捧着瓶子哭了。

  灵物的样子好不委屈,一滴滴泛着光的泪从眼角滴下,滴在地上竟长出绿芽来,灵物脚旁已经有几小片绿了,班墨心里觉着自己是不是闯祸了,万一它爹娘来了,岂不是要把我拐进山洞打一顿,立马踮起脚帮比她高了两个头的灵物擦了擦眼泪,灵物的眼泪滴在班墨的皮肤上竟变成了一颗颗发光的小石头,形状不一却异常好看,班墨赶紧将小石头收起来,又急忙安抚灵物的情绪,掏出另一瓶溪水给灵物看,方才止住了哭泣。班墨长叹一口气,看来今天是要不到毛发了,这灵物这么大了还哭,也是吓人。

  灵物看了看班墨,拉住班墨的手摇了摇,又捏了捏,喉咙里一直发着高兴地声音,好像在表达什么,但是班墨丝毫看不懂,便摆了摆手让灵物回洞里了,灵物回洞里之前还一步三回头,一直在对着班墨招手,班墨脸上笑意盎然,心里却苦也。

  一无所获的班墨失落的回到了住所,看见翟卿秋在大厅悠闲的坐着,便爬进翟卿秋的怀里也学着他的样子坐着,翟卿秋捏了捏班墨的肉脸

  “小墨今天换了多少毛发?”

  “师父,毛发没换成。”

  “怎的,没见着灵物?”

  班墨说道灵物就委屈,抬起小脸委屈巴巴的看着翟卿秋“不是的师父,是灵物拿了我的溪水,却不肯让我剪毛发。”

  翟卿秋笑眯眯的,一脸宠爱“小墨怎的要剪灵物的毛发?这是小墨的不对了。”

  “师父不是说给了溪水就可以得毛发么,难不成是骗小墨的不成。”

  翟卿秋无奈“错了,小墨,给了溪水要先让灵物喝下,它便会说人话听懂人话,届时,在同灵物要毛发即可。”

  班墨惊得不行“师傅不早说,今儿个我把那灵物弄哭了!”

  “弄哭了?那却是好事,灵物落泪成珠,你可有拿回来?”

  班墨从腰间掏出那几颗形状不一的小石头,“师父,这有何用?”

  翟卿秋捏起小石头仔细看了看“在民间,这可以兑金,而在师傅这,却是制皮粉的好药引。”

  “原来如此,以后小墨见着了那个灵物,就打它一顿就好。”

  翟卿秋摇摇头“谁教你这么无赖的,灵物也有魂,心灵纯洁,要善待。”

  班墨抱住翟卿秋的脖子,蹭了蹭“是的,师父,小墨知道了。”

  第二日,班墨又带着两瓶溪水去了后山,这次,那灵物竟像是在等她一般,站在石块旁静静的看着班墨来的方向,灵物见着班墨后,高兴的不行,两只眼睛扑闪扑闪的,眼里溢满了开心,班墨拿出一瓶溪水,做出喝的动作,才交给灵物,灵物学着它喝了下去。喝完后还啧啧咂嘴竟开口道“好喝。”灵物自己吓了一跳“咦?”

  班墨翻了个白眼“恭喜恭喜,您会讲人话了,小女子班墨,是个小傀儡师,能否剪一缕您的毛发做药引呢?”

  灵物听了,眨巴了两下眼睛“可以倒是可以,你叫班墨?”

  班墨点点头,高兴地拿出剪子,拽过灵物的头发剪下一缕,兴高采烈的装进自己的兜兜里。灵物看班墨高兴,也跟着高兴,班墨班墨的叫个不停。班墨疑惑“你干嘛一直喊我名字。”灵物又眨了眨眼睛“因为我觉得这样很亲切…我喜欢你。”

  班墨突然羞红了脸“你好不知羞!”

  “什么是羞?”

  “”

  班墨看它一脸天真想必啥都不知道,只是心思单纯“你叫什么。”

  灵物思考了许久“我没有名字。”

  “你父母难道没有给你取名字?”班墨觉得不可思议。

  “父母?你是指把我降临在这个世界的人吗?没有哦,我记事时就是一个人,我的族人都没有父母,我们像是本来就存在一般。”灵物认真的回答,让班墨觉得有点替它难过。

  “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吧!”班墨骄傲的昂起头。

  “好!”

  “嗯…你跟我姓!我姓班,你就叫班灵儿吧!”班墨觉着这个名字听起来像是女生的名儿,但眼前这位灵物貌似是公的。灵物倒是挺开心,并没有觉的不妥的地方“好的,以后我就叫班灵儿。”

  “好的,班灵儿,以后你就是我的御用药引了,以后随叫随到哦。”

  “好!”

  “这几日,我怕是没时间来见你了,留一瓶溪水给你,自己没事喝着玩吧。”说罢便与班灵儿分别了。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