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六章 城里
这边路上的苏言，走了没两里地，就感叹起了苏喜梅的强悍。
苏喜梅极爱进城，村里的人讨厌她这个老虔婆的不在少数，因此每次进城，竟连个车都凑不上。这女人也是厉害，城里村里二十多里路，她能轻轻松松的跑个来回。
此时苏言，也不得不对她道一声佩服。
这力气，这心劲，若是都用到家事上，他们家还怕过不好吗？
苏言觉得，苏喜梅虽然活了大半辈子，却还没她活这十几年看的明白。
走一路，想一路，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一会想到家里，一会又想到苏喜梅过去几十年的生活。一个时辰之后，苏言终于看到了那个矮矮的城门。
目的地终于到了，看看太阳，也只是才出来的样子，她今天一天应该能把事情都处理好吧。
进了城，苏言本想直奔云衣坊而去，走了几步却又停住了。这一大清早，人家生意还没开张呢，她就过去退东西，这不是触人家霉头吗？
胭脂呢，也不适合现在去退。
看着城里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苏言突然又想，自己把那胭脂吆喝着买了，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苏言自小在自家药膳坊帮忙，后厨前堂的来回窜，“忽悠”人的推销方式，还是懂的一二的。再说那两盒胭脂是苏喜梅花了近二两银子在专门的铺子里买的，外观上很是不错。
有了这个想法，苏言便特地找了一个买首饰的小摊，大大方方地站在了一旁。那小摊的摊主还在摆东西，看苏言不像买东西的，便也没理。
这个时候虽然乡下是农忙的时候，城里来往的人倒没有减少多少。没一会儿，那小摊前就聚集了个少女，唧唧喳喳的挑选小首饰。
苏言一直注意观察着，将目标锁定在两个出手比较阔绰的少女身上。等那两个少女挑好了东西要走时，苏言上前拦住了，将包袱里的胭脂掏出来给她们看。
苏言很是厚颜地将这两盒胭脂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她还没说完，其中一个少女已经意动，接过她手中的胭脂轻轻嗅了嗅。
“闻着就是比丽人居的要好呢”，少女转头对伙伴说道。
苏言笑了笑，消费者嘛，就是这么个心理。
“我闻着没什么差别呀”，另一个比较精明些。
“价格差着，质量自然也就差着呢，不信你再仔细闻闻，味道是不是更细腻些？”苏言尽力笑地慈祥，万分感谢现在这个年龄。不过笑得像不像狼外婆，她就不知道了。
少女又尝试着闻了闻，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两个女孩子一看就是在家里比较娇宠的，没费多少话，就毫不犹豫的掏钱买了。
两盒胭脂，苏言按一盒一两银子的价格出卖了，与丽人居的价格也不差多少。苏言没有丝毫骗人的愧疚，那胭脂本来也就那个价位。
倒是旁边摊上的小贩，将苏言笑讽了几句，“大嫂子好口才，若是您也在这里摆摊，就没我的一口饭了。”
苏言脸上的笑容掉了掉，面前的这个小贩哥，您也有三十多岁了吧？
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脸上松弛的皮肉，苏言整理了一下心情，又把苏喜梅那些珍惜的很好的小首饰拿给那小贩看了看。
苏喜梅给自己绝对舍得，这些小首饰当初买的时候，都是不便宜的。再加上这女人喜欢这些东西，虽然是头上戴的东西，倒都被她珍惜地很好。
小贩看着这些只在专门的首饰铺里才有的小首饰，也很是意动，不过他却不是刚才那两个天真的少女。小贩这一行做的久了，眼神很毒辣，只其中的一个做工繁复精细的簪花愿意出价五百文，其他的一律十文收购。
苏言虽觉得与当初买时的价格相差太多，可毕竟是二手货。“这个五百二十文，其他的每样十五文，若是不行的话，就算了。”苏言在合理的范围内抬价。
小贩作出一番挣扎的样子，便同意了，“看大姐你也不容易，我少赚两个，照顾照顾你。”
苏言嘴角直抽，这一会儿就从大嫂子变成大姐了？
两个人很是愉快的成交了，苏言便转战另一个地方。
其实若不是手上的这套衣服太贵，她也想这么站在街头推销掉的。可是一两银子，和十三两，差别不是一点两点。
苏言揣着新得的四两一十文钱，抬头望了望还很高的太阳，想先去银器铺子看看，用兜里的银簪子换对银镯子，好给宝峰他未来媳妇。
那个银簪还是薛林活着的时候，苏喜梅非要打的。有薛林的时候，家里过的也不错，所以这个银簪分量还是很足的。
苏喜梅的记忆里，最不缺的就是那些首饰铺子的位置，她很轻松地就找到了城里最有名的银器铺子。
这冯记银器铺，虽然没有占住极佳的地理位置，但因为是个上百年的老店，信誉上很有保证，生意常常很好。此时，不大的一个店里竟是挤满了人。
妇女少女的声音杂在一起，挤挤嚷嚷的。有要洗银簪银锁的，还有要打首饰的。苏言在店外看见里面的热闹景象，一阵头痛，看着那人窝儿迈不动步子。
在外面踌躇了一会儿，旁边一个粥铺飘来一阵粥香，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雷鼓。苏言这才惊觉，到这个点儿，她还没吃饭呢。
还是先去吃饭，再过来吧。
苏言转了头，朝冯记银器铺西边的粥铺走去。
等她喝过一碗粥，又悠闲地吃过两个大包子之后，银器铺里已经不如刚才那般热闹了，却还是有几个人的。
苏言不知道婆婆给未来儿媳妇挑个什么样的银镯子好，只好求救于打银器的师傅。最后挑得了一对儿厝着几条金丝的镯子，金丝虽然极细，两者却是相得益彰，观感很好。
苏言选定了镯子，将银簪从包袱中掏了出来，递给正在打磨镯子的老师傅。
老师傅接着看了看，说道：“换这镯子？这簪子是从我这里出去的，就算给你优惠些，想要换着镯子，你至少还得再添这个数。”
老师傅说着，伸出两根手指。
“二百文？”苏言问得没有底气，她直觉着，应该是二两。
“你这婆子，拿我这老头子开玩笑的。”老师傅瞥了苏言一眼，悠悠说道：“再添二两，你就拿走，少一文都不行。”
苏言还没开口讲价，人就抛出了一句，“我冯记从没讲价一说。”
好吧，苏言挤了挤眉，掏钱吧。
虽然这个家里困难，但是为了把宝峰的媳妇给捞回来，这钱花就花吧。
到手的钱还没捂热，一下子就出去了二两多，刚才吃饭时还花了八文呢。
“那婆子，镯子以后来这里洗，头两次不要钱。”苏言将出门时，老师傅又叫住她喊了这么一声。
老师傅说过，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怎么着婆子说话眼神间，总是给他一种小姑娘的感觉？就像，自家的那个孙女在和自己说话。再次摇头，感叹自己老了，老眼昏花。
“知道了”，苏言正在担心等会儿能不能成功的退了衣服，同时也为那二两银子小小地心疼，也就没注意到别人称自己，“婆子”。
苏言若真是听到了这两个字，整个人还不知道凌乱成什么样呢。
出了冯记银器铺，天还有些早，苏言便找个地方歇了会儿，堪堪正午了，也没想着去吃午饭，提步直去云衣坊。
云衣坊这时还有两个客人，均是小伙计在招待。
“这位大娘，您要买些什么？”
见苏言进来也不说话，只是看，一个小伙计便探过头来问。其实这店里的小伙计，都是记得这个乡下村妇的。前几天才一副土大款的模样，一身的粉味儿直打鼻子，从他们这里购走了一件衣服。
大娘？
苏言尽力忽略这个称呼，那是称呼苏喜梅的，不是我苏言，“我有事，想和你们掌柜的谈谈。”
“这？”小伙计为难了，掌柜是谁想见就见的吗？
“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苏言说得一番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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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喜梅极爱进城，村里的人讨厌她这个老虔婆的不在少数，因此每次进城，竟连个车都凑不上。这女人也是厉害，城里村里二十多里路，她能轻轻松松的跑个来回。
此时苏言，也不得不对她道一声佩服。
这力气，这心劲，若是都用到家事上，他们家还怕过不好吗？
苏言觉得，苏喜梅虽然活了大半辈子，却还没她活这十几年看的明白。
走一路，想一路，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一会想到家里，一会又想到苏喜梅过去几十年的生活。一个时辰之后，苏言终于看到了那个矮矮的城门。
目的地终于到了，看看太阳，也只是才出来的样子，她今天一天应该能把事情都处理好吧。
进了城，苏言本想直奔云衣坊而去，走了几步却又停住了。这一大清早，人家生意还没开张呢，她就过去退东西，这不是触人家霉头吗？
胭脂呢，也不适合现在去退。
看着城里来来往往的各色人等，苏言突然又想，自己把那胭脂吆喝着买了，也是个不错的主意。
苏言自小在自家药膳坊帮忙，后厨前堂的来回窜，“忽悠”人的推销方式，还是懂的一二的。再说那两盒胭脂是苏喜梅花了近二两银子在专门的铺子里买的，外观上很是不错。
有了这个想法，苏言便特地找了一个买首饰的小摊，大大方方地站在了一旁。那小摊的摊主还在摆东西，看苏言不像买东西的，便也没理。
这个时候虽然乡下是农忙的时候，城里来往的人倒没有减少多少。没一会儿，那小摊前就聚集了个少女，唧唧喳喳的挑选小首饰。
苏言一直注意观察着，将目标锁定在两个出手比较阔绰的少女身上。等那两个少女挑好了东西要走时，苏言上前拦住了，将包袱里的胭脂掏出来给她们看。
苏言很是厚颜地将这两盒胭脂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她还没说完，其中一个少女已经意动，接过她手中的胭脂轻轻嗅了嗅。
“闻着就是比丽人居的要好呢”，少女转头对伙伴说道。
苏言笑了笑，消费者嘛，就是这么个心理。
“我闻着没什么差别呀”，另一个比较精明些。
“价格差着，质量自然也就差着呢，不信你再仔细闻闻，味道是不是更细腻些？”苏言尽力笑地慈祥，万分感谢现在这个年龄。不过笑得像不像狼外婆，她就不知道了。
少女又尝试着闻了闻，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
两个女孩子一看就是在家里比较娇宠的，没费多少话，就毫不犹豫的掏钱买了。
两盒胭脂，苏言按一盒一两银子的价格出卖了，与丽人居的价格也不差多少。苏言没有丝毫骗人的愧疚，那胭脂本来也就那个价位。
倒是旁边摊上的小贩，将苏言笑讽了几句，“大嫂子好口才，若是您也在这里摆摊，就没我的一口饭了。”
苏言脸上的笑容掉了掉，面前的这个小贩哥，您也有三十多岁了吧？
不着痕迹地摸了摸脸上松弛的皮肉，苏言整理了一下心情，又把苏喜梅那些珍惜的很好的小首饰拿给那小贩看了看。
苏喜梅给自己绝对舍得，这些小首饰当初买的时候，都是不便宜的。再加上这女人喜欢这些东西，虽然是头上戴的东西，倒都被她珍惜地很好。
小贩看着这些只在专门的首饰铺里才有的小首饰，也很是意动，不过他却不是刚才那两个天真的少女。小贩这一行做的久了，眼神很毒辣，只其中的一个做工繁复精细的簪花愿意出价五百文，其他的一律十文收购。
苏言虽觉得与当初买时的价格相差太多，可毕竟是二手货。“这个五百二十文，其他的每样十五文，若是不行的话，就算了。”苏言在合理的范围内抬价。
小贩作出一番挣扎的样子，便同意了，“看大姐你也不容易，我少赚两个，照顾照顾你。”
苏言嘴角直抽，这一会儿就从大嫂子变成大姐了？
两个人很是愉快的成交了，苏言便转战另一个地方。
其实若不是手上的这套衣服太贵，她也想这么站在街头推销掉的。可是一两银子，和十三两，差别不是一点两点。
苏言揣着新得的四两一十文钱，抬头望了望还很高的太阳，想先去银器铺子看看，用兜里的银簪子换对银镯子，好给宝峰他未来媳妇。
那个银簪还是薛林活着的时候，苏喜梅非要打的。有薛林的时候，家里过的也不错，所以这个银簪分量还是很足的。
苏喜梅的记忆里，最不缺的就是那些首饰铺子的位置，她很轻松地就找到了城里最有名的银器铺子。
这冯记银器铺，虽然没有占住极佳的地理位置，但因为是个上百年的老店，信誉上很有保证，生意常常很好。此时，不大的一个店里竟是挤满了人。
妇女少女的声音杂在一起，挤挤嚷嚷的。有要洗银簪银锁的，还有要打首饰的。苏言在店外看见里面的热闹景象，一阵头痛，看着那人窝儿迈不动步子。
在外面踌躇了一会儿，旁边一个粥铺飘来一阵粥香，勾起了她肚子里的雷鼓。苏言这才惊觉，到这个点儿，她还没吃饭呢。
还是先去吃饭，再过来吧。
苏言转了头，朝冯记银器铺西边的粥铺走去。
等她喝过一碗粥，又悠闲地吃过两个大包子之后，银器铺里已经不如刚才那般热闹了，却还是有几个人的。
苏言不知道婆婆给未来儿媳妇挑个什么样的银镯子好，只好求救于打银器的师傅。最后挑得了一对儿厝着几条金丝的镯子，金丝虽然极细，两者却是相得益彰，观感很好。
苏言选定了镯子，将银簪从包袱中掏了出来，递给正在打磨镯子的老师傅。
老师傅接着看了看，说道：“换这镯子？这簪子是从我这里出去的，就算给你优惠些，想要换着镯子，你至少还得再添这个数。”
老师傅说着，伸出两根手指。
“二百文？”苏言问得没有底气，她直觉着，应该是二两。
“你这婆子，拿我这老头子开玩笑的。”老师傅瞥了苏言一眼，悠悠说道：“再添二两，你就拿走，少一文都不行。”
苏言还没开口讲价，人就抛出了一句，“我冯记从没讲价一说。”
好吧，苏言挤了挤眉，掏钱吧。
虽然这个家里困难，但是为了把宝峰的媳妇给捞回来，这钱花就花吧。
到手的钱还没捂热，一下子就出去了二两多，刚才吃饭时还花了八文呢。
“那婆子，镯子以后来这里洗，头两次不要钱。”苏言将出门时，老师傅又叫住她喊了这么一声。
老师傅说过，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怎么着婆子说话眼神间，总是给他一种小姑娘的感觉？就像，自家的那个孙女在和自己说话。再次摇头，感叹自己老了，老眼昏花。
“知道了”，苏言正在担心等会儿能不能成功的退了衣服，同时也为那二两银子小小地心疼，也就没注意到别人称自己，“婆子”。
苏言若真是听到了这两个字，整个人还不知道凌乱成什么样呢。
出了冯记银器铺，天还有些早，苏言便找个地方歇了会儿，堪堪正午了，也没想着去吃午饭，提步直去云衣坊。
云衣坊这时还有两个客人，均是小伙计在招待。
“这位大娘，您要买些什么？”
见苏言进来也不说话，只是看，一个小伙计便探过头来问。其实这店里的小伙计，都是记得这个乡下村妇的。前几天才一副土大款的模样，一身的粉味儿直打鼻子，从他们这里购走了一件衣服。
大娘？
苏言尽力忽略这个称呼，那是称呼苏喜梅的，不是我苏言，“我有事，想和你们掌柜的谈谈。”
“这？”小伙计为难了，掌柜是谁想见就见的吗？
“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事。”苏言说得一番郑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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