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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五十章 画

  斜晖半洒,在洁净的道路上晕开一片暖黄的阳光。今天正是腊八时节,这个时候街上的人已经散去很多了。

  行走在街上的人也都是带着满脸的轻松,这样的阳光总是让人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苏言也走在回家的路上。

  虽然今天是古人们都很重视的一个节日,但是过来定药膳的人却并没有减少。苏言能提前离开,还是因为云桑间对厨娘的一些“福利政策”。

  因为每个厨娘手下都有一个学徒,六个使女,所以厨娘每个半个月都有一天的休息日。过节时,也可以提前离开。

  当然了,如果有什么重要客人的话,这些都是要视情况改动的。

  苏言自来了云桑间,半个月一次的休息日,也是照常来的,并没有休息过。

  这天腊八,早晨出门时,宝峰就要她早些回家,一家人一起喝腊八粥。所以申时才过,苏言把各种事宜交代给翠丫,就往家赶。

  还没出城门,迎面碰见了封飞壹。

  “你怎么过来了?”苏言看见他就问。

  封飞壹走到她的面前,笑说:“过来接你的。”

  苏言瞪了他一眼,要你多事,宝珊回去了还不定怎么给自己脸子看呢。

  封飞壹站在那里不动。

  苏言:“不是来接我?走吧。”

  男子抬手拉住她的手腕,“买些东西再走。”

  苏言疑惑:“家里做腊八粥的东西,不是早就买齐了?”

  他脸上这时才显出些少见的窘迫的神情,不过声音中却满是理所当然:“咱们去买些笔墨纸砚,快过年了,到时候我可以写对联。还有,宝峰成婚时,不得写些喜字?”

  其实,他这么长时间不动笔墨,手痒了才是真。

  苏言看他说的这么为别人,便笑了笑,故意说道:“不用了吧,村里的薛秀才也写得一幅好字呢。”

  封飞壹更窘,蛮横地拉着她一边往前走一边说:“快点吧,回去晚了就喝不上腊八粥了。”

  苏言好笑地跟着,这个家伙,不好意思的时候还挺可爱的。

  两人进了西街的一家书店。

  封飞壹直奔书画区,苏言并不想买书,只是跟着他。

  “这里的颜料笔墨都不行,不过,在这个小县城,也只好将就将就了。”封飞壹皱着眉头看看笔豪,不满意地跟苏言说着。

  他上次商行卸货的钱,全部用来买了一支笔,墨还是跟书店的老板借的。上次的笔墨他都很不满意,这次就换了这家别人都说好的书店,但仍然很让他失望。

  苏言看着他,陷入沉默。

  您现在一文钱都没有,好不好?竟然还嫌这里的东西差。

  封飞壹好歹还记着,他现在的日子不是之前到哪里都有小厮跟着的日子了,自己亲自选了些这店里相比着最好的笔墨颜料。

  选好了正要去柜台方向,苏言拦住了他:“公子,咱家没那么多钱了。”

  她手里是有今天才得的三两银子,可是他拿的那些东西,加起来三十两都有了吧。看看那笔,那墨,还有那什么颜料,就算她是个瞎子,也能感觉到比起其他的好上不止一点两点。

  苏言这个样子,封飞壹有些忍俊不禁。他也只是习惯性的,什么东西都要最好的来。可是这个女人,一脸老妈子模样,真是好笑。

  “不好意思”,封飞壹将东西放下,抬手摸摸鼻子,像清风一样:“我忘了。”

  因为今天是腊八,所以书店里现在已经没有人了。因为没有人,小伙计便一直关注着这两个客人。因为一直关注着,所以这时一声轻轻地嗤笑声响起来。

  苏言白了封飞壹一样,过去把那笔墨纸砚都挑最便宜的捡。她是很好心的,给他买东西就不错了。当然,也没忘了挑两张艳艳的大红纸。

  就像他说的,不说对联,宝峰成婚时,怎么能没有个喜字?

  封飞壹却是愣住了,背过身在那里挑拣东西的,老女人的背影,他只觉得倩丽。

  因为,刚才那似嗔非嗔的一眼,真的酥麻了他的半边身。

  女人,你不知道,你的眼睛最动人吗?

  最后买的什么,封飞壹完全没有注意,苏言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知道了,为什么史书中的昏君为心爱的女子倾覆天下也毫无怨言。有个女人,只一双眼睛就能摄魂摄魄。

  如果封侯知道自家三儿子读史书就读出此时的一句感叹,恐怕又要掂棒槌了。

  路上。封飞壹将零零挂挂的笔墨纸砚都接到自己手里,“我来拿。”

  苏言觉得这人刚才在店里就静的不正常,还以为是自己故意嘲讽的话让他想起了以前的生活。这时又见他一脸温和的要帮自己拿东西,更加觉得不正常。

  东西都转移到了封飞壹手中。

  苏言:“封飞壹,你没事吧?我刚才只是开玩笑的。”

  倒让封飞壹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能有什么事?

  “没事啊,有男人在哪能让女人受累?”

  换句话说,有我在,哪能让你受累?

  封飞壹笑得灿烂。

  苏言真是无法想象,这个男人也能有如此外露的笑容。

  很快到了家里。

  宝珊正在门口,像在等什么人,见两人过来,迎上前:“封大哥,你”,停了停,有些不可思议:“你去县城了?”

  “是啊,去接接老女人。”虽然上一次宝珊那么说话,不过封飞壹对漂亮女人向来大度,事后也没有改变对宝珊的态度。而且,在宝珊面前也同样不避忌对苏言的亲近。

  就像,此时。

  宝珊眼光中闪过一丝什么,却马上笑道:“娘,你回来的正好,八宝粥还没做呢。”

  一声娘,喊得特别响亮。

  苏言没说什么,先进门去了。

  因为腊八是这里挺重要的一个节日,按这里习俗,宝峰吃过午饭就去英儿家送东西了。这时还没有回来。

  苏言去了厨房。宝珊没有跟去,看了封飞壹一眼,回了自己的房间。

  封飞壹则是拿着笔墨回房。

  已经好久没有动过笔墨了,以前他每天都是要做画的。这时笔墨在手,便迫不及待的要画出一幅来。

  打开轩窗,纸被铺在了窗下的桌子上。

  纸质虽然不太好,看样子也不会太印墨。

  老女人也不是那么抠门的。

  封飞壹研墨前,将笔放在清水中泡开了。

  一时墨成,提笔蘸墨,将下笔时却生疏地不知画什么。

  这时窗户外面有声音传来。

  原来是宝珊在喂鸡,两只半大的芦花鸡围在她的身前啄食。芦花鸡是早前月霞送来的,宝珊一直照顾的很细致。

  宝珊做了很精心的打扮,米粒大小的耳环摇摇坠坠的,可爱而又俏丽。

  从封飞壹的视线,她是侧身站的,从额到鼻到下巴,有一种流畅的赏心悦目。再加上围在她身边的两只芦花鸡,还有离她不远处的墙头上挂的一串红椒,都让这幅景致多了几分生活的美。

  封飞壹的嘴角带起一丝笑容,这样的别致的农村女子,他的笔下还没有出现过呢。

  低下头,流畅的线条就跃然纸上。

  清,淡,浓,焦,各依变化。

  顷刻间,女子俏丽可爱的形象就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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