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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六十九章 病

  “嘘,有人来了。”封飞壹并不停下,只是将嘴唇移到女子耳边,轻声说道。

  商雨眠知道她停在这里,因为没见到什么挣扎的痕迹,便已猜测她定是无事,唯一的只是躲着他罢了。

  他回去,只是去取外衫里的一个面巾。

  “言儿,我知道你就躲在附近。这个面巾,是我要送给你的。既然你现在不见我,我便系在这棵海棠树上。”

  “傍晚,我会派人来看,若你不取,我会每天都来这里等你。”

  “下一次相见,希望你不会忘了时间。”

  苏言上一次曾跟他说,每隔一月会面一次。不巧的是,这每次相隔一个月的日期,都是每个月月初。苏言当时想找借口往后拖几天,未果。

  所以下个月,六月初三,是定好的相见日期。

  苏言本打算以后都不来了,可是听他的意思,这次不追究,但绝不许下次还这么躲他。她想不理会,却又怕他会天天过来这里。

  “喜欢威胁人的男人,可不好。”封飞壹自然也听见了商雨眠的话,看见她动摇的眼光,便笑着挑拨离间。

  “他不是威胁我,只是怕我会出事。”苏言微微推了推封飞壹,他也不再为难她,后退一二。不过却是嘲讽她道:“没想到啊,你还有这么贤惠的一面。”

  奇怪的是,苏言竟然不怎么生他的气。

  就算他刚才亲她,她也只是那一会的气。

  或许是,这个人在她这个样子的时候,还能喜欢她。所以,她对他的不以貌取人很有好感吧。

  “下去吧”,过了些许时间,封飞壹抱着苏言一跃而下。

  这时雨已经下的大了。

  到了地上,苏言就推开封飞壹,去取那个面巾。

  面巾已经满浸了雨水,上面绣的一丛兰花,也变了颜色。

  “你难道还想来私会他?”封飞壹挡在了她的面前,先取下了面巾,攥在手中。

  这个女人,最好不要反反复复的。刚刚决定不再这么来见那个男人,就又反悔。

  “我只是,担心他。”苏言要夺面巾,心里却乱极了。

  她最讨厌拖拖拉拉,拖泥带水,现在自己却也是拖拖拉拉的。

  “我收着了”,封飞壹将面巾收了起来。

  “那是给我的。”

  “你的不就是我的?”

  苏言当面夺不过,只好转谋他途。不管他,先走了。

  封飞壹能看不出她那点心思,趁她不注意,就将面巾从右袖筒中换到了左边。

  林中从草交错,苏言又穿的这么拖拖拉拉的,没走多远,就被拌到了好几下。

  “上来吧”,封飞壹将面巾藏好,忙走到女人跟前,蹲下。

  “干什么?”苏言现在一肚子心事,见他挡在自己面前,便恹恹地问道。

  “背你啊,快上来。”

  封飞壹命令道。

  苏言确实走着不方便,见此,也不跟他客气。

  “你怎么这么重啊”,才一背起,封飞壹就夸张地叫道。

  “怎么,你背不动啊?”苏言在他背上,闲凉的问道。

  “对于你,背不动也得背啊。”

  男子的声音,带着清而易察的笑意。苏言的心,一瞬间跳得很不规律。

  如果,她没有那么喜欢他,这个男人会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吧。

  他不嫌她老,不嫌她丑,还说娶她。她变成苏喜梅,作为少女心中盼望着的那些东西,他都可以给她。

  但是,就算他这么好,可她的心中已经有了一个人,拔不出来了。

  “封飞壹,你为什么喜欢我这样的老女人,难道你有这样的癖好吗?”

  女子趴在他颈边来了这么一句话,封飞壹当时真想把她扔到地上算了。

  “你觉得,会有人有这样的癖好吗?”封飞壹咬牙切齿的反问道。

  “好像不会有。”

  女子轻轻叹息一声,咕哝了一句,就不再说话了。

  封飞壹那一瞬却全身僵硬,她的话他听得清楚,她说:“为什么我喜欢的不是你?”

  或者,如果他也像你一样该多好。她一定会不顾世俗笑骂,欣然决然地嫁给他的。

  封飞壹初尝情滋味,就碰见了一个这样的女人,当晚直接失眠,翻来覆去地比较他和她喜欢的那个男人到底差在哪。

  苏言一直惦记着要回自己的面巾,便在封飞壹的步步紧逼下签下许多丧权辱国的条约。

  苏言要帮封飞壹洗衣服;

  封飞壹训斥苏言时,不能反驳,要谨听教诲;

  封飞壹说到商雨眠的缺点时,苏言必须点头称是。

  对于前两条,苏言都能接受。可是,最后一条,“你不觉得背后说别人坏话这种行为,很小人吗?”

  “有吗?可是,你不觉得,小人很好吗?”

  封飞壹本来一个风度谦谦之君子,从开始喜欢上这女人那一天起,就开始向赖皮方向发展。

  苏言见他如此无赖,就不再多说,听到时也只做没听到。

  可是苏言都给他洗了一个月的衣服了,也没有要回自己的面巾。

  六月到了,过了三天,就是她和他约好的相见之期了。六月初三那天早晨进城时,苏言磨磨蹭蹭地不知道要不要带包袱一起走。

  她真的,还是想去看看他。

  这一个月来,在云桑间,她不止一次地看见过他。每次看见他,他的面容都有些恹恹的,好像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

  “公子,下次再见苏姑娘时,让小的偷偷跟着她,看看她到底住在哪里。”她偶然间听见过水明这样的话。

  商雨眠对于水明这样的提议,并未置可否。

  若这次去了,真被水明跟踪,一切被揭发出来,他恐怕连苏言都会讨厌吧。所以,还是不要去了。

  苏言迟迟疑疑地将手中的包袱放到了床上。

  但是,若她一直不去,他一直等在那里怎么好?

  苏言又抱住了包袱,一副纠结不已的模样。

  “你还想去见他?”封飞壹左右等不见她出来,才过来就看见女人这副样子,当下心头火气。

  “你不会真想到他知道是苏喜梅在冒充苏言时,才会放手吧?”

  “我没有冒充”,苏言听了他的话,委屈地大喊。

  “走了,今天你若去绰影林,我就把这个面巾烧了去。若是乖乖听话,过两天我心情好了,就会还给你,给你留个念想。”封飞壹从胸襟里掏出,那块左角处绣着一丛兰花的纱质面巾,威胁那个反复拿不定主意的女人。

  即使,他早就恨不得烧了这块臭东西了。知道女人在意,就算膈应,也留着。

  “封飞壹,你真是太过分了。”苏言看见他又掏出那个面巾,恨得牙痒。他送给她的蝈蝈笼子,被他诱哄着小渔儿要走了。几个覆盆子,也被他给逼着分了。

  苏言一开始觉得这家伙能不管容貌的喜欢上他,就算她对他没男女之情,却还对他有几分欣赏之情。

  可是他竟然喜欢上了这么威胁她?

  “我就是喜欢对你过分,”封飞壹面上笑着,心中却苦涩至极,他也不想这个样子。但是只有这个样子能把她和商雨眠分开,他就必须这个样子了。

  “快走了,再不走要晚了。”说着,他便拽过包袱,扔到柜子里,拉着苏言就出去了。

  两个人走后,宝峰从对面房间出来。两间房只隔着一个空旷的厅室,对面两个人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

  这个封飞壹

  宝峰不禁恨恨地拽住了门栓。

  “夫君,你怎么了?”英儿从外面进来,看见宝峰这个样子,担心地问道。

  “没事,对了,宝珊呢?”宝峰马上恢复常态,笑着问英儿。

  “吃过饭就出去了,我问她去哪里呢,也没说清。”英儿这些日子以来,越来越觉得家里人的不对劲。就像刚才,婆婆和飞壹吵吵闹闹地出了门。她看着,总忍不住有一种错觉,好像那两个人是情侣一样。

  英儿知道这个种错觉很荒唐,也就不敢跟宝峰提。

  “你回房间休息吧,我到地里看看去。”宝峰也不显露自己的心思,扶着英儿进了门,就出去了。

  家里的麦子早该收了,等忙过了这段时间,再说吧。

  宝峰扛着一根耙子出去了,背影中透着某种坚定。

  这一天苏言都没精打采的,也没见到商雨眠过来。

  月初他都是要去店里看账的,不过来云桑间,也很正常啊。

  苏言一直这么安慰自己。

  第二天却听到了他风寒很重的消息。

  当时刚过了午,她忙完了一阵出去走了走。回来时,厨房里只有翠丫和水明两个,在说话。

  水明:“翠丫,你赶快做碗发汗散热的姜汤,做好了就给公子送去。”

  翠丫:“少东家怎么了?”

  水明向外看了看,叹了口气道:“公子昨天一早就去了绰影林,等苏姑娘。但是一整天都没见到人,公子坚持不走,一直等到天快亮了,府里的人寻了过去,才走了。”

  水明很少有话瞒着翠丫,所以翠丫早就知道,少东家找到了那个救他的苏姑娘,并有意于她。这时突然间听说这话,惊讶道:“怎么会这样?对了,你不也在那陪了一晚上,你没事吧?”

  说着担忧的看着水明。

  她这么关心自己,水明当然很高兴:“我没事,倒是公子,心中闷着事,又受了凉露的激发。再加上前段时间的伤,都烧得快不省人事了。”

  “那你怎么不去请大夫?”

  “怎么没请大夫?可是公子上午才好些,就又要起身去绰影林,太太都发火了也没止住。还是蓝掌柜知道了,说这里有麻烦事,必须公子来一趟,才把公子给哄了来。”

  “你这里煮姜汤,我去积善堂看看,那里周大夫昨天给公子诊过脉,我来这里之前,也去让他们药堂的人熬了药。想来现在也快熬好了,我去端来。”

  水明急急忙忙地说了一通,就往外走,翠丫跟在后面:“那你快去吧,我马上就煮姜汤。”

  两个人正说着,看见站在门口的苏言,都愣了愣。

  水明之所以避开众人,只跟翠丫说,就是怕苏大娘知道了。反正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水明就觉得苏大娘这么时常地偷偷关心他家公子,也挺可怜的。

  当时他不过说公子倾心救他的那个姑娘,苏大娘就站都站不住了,他就更加可怜起这个苏大娘来。

  若苏大娘是个与公子年龄相当的人,这么喜欢他家公子,他也不吝于帮着在公子面前给她说两句好话。可是这差了二十多岁,就是捅破了天,也没那可能啊。

  水明只好把这关于苏姑娘的话,都避着苏大娘,哪知道还是被听见了?

  “苏大娘,您回来了啊?”水明愣了愣,又马上若无其事地说道。

  “嗯”,苏言点了点头,“你快去积善堂吧,我来煮姜茶。”

  水明暗叹了一声,提步出去。

  苏言这边,准备好了东西,就一语不发的做事。

  翠丫打着下手,突然说:“少东家那么好,怎么还会有姑娘这么对他?”

  她依旧不知道苏大娘的心事,水明虽然与她无话不谈,但也知道这话说出来对苏大娘不好,对他家公子也不好。

  苏言顿了顿,苦笑一声。

  翠丫又说:“听水明说,少东家可喜欢那个苏姑娘了。水明自己都说,他也没见过那样的公子呢。”

  “翠丫,你去把那些花生米泡起来吧。”苏言打断了翠丫的话,她心里已经够乱了,这样的话一点都不想听。

  苏言强迫自己什么也不想,姜茶煮好,亲自端着送了过去。

  看着他没事了,她才能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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