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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郁的蓝河》正文 第001章 闯入大山的都市女孩

  这是一片壮美的土地,武陵山神工鬼斧,清江河婉转绮绣,唐崖河倒行三千八百里,似去追寻先民的足迹。九千年尘埃落定,两万里风鹏正举,蓝河在春的序曲中踽踽而行。

  一条乡村公路泛着白光,穿过错落有致的梯田,左一抹,右一拐,优雅地爬向天边。霞光薄薄浮在水面,云朵脉脉沉入水底,几只水鸟站在水天线上悠然觅食。

  流连的薄雾,矜持的秀树,在缕缕春风轻抚下,发出阵阵愉悦的颤栗,看来这厢宁静,注定是要把持不住了。

  “突!突!突……”一阵拖拉机声音传来,亢奋而坚定,在凝重的暮色中抒发着喷薄欲出的快意。水鸟从水田惊起,鸣叫着飞向远方,数十个圆环在水面荡漾开来……

  一个清秀的女声唱到:“正月是新年哪咿哟喂,妹娃去拜年哪喂,金哪银儿梭银哪银儿梭,阳雀叫哇咿呀喂子哟,那个咿呀喂子哟。”

  清秀女白:“妹娃要过河,哪个来背我嘛?”

  粗犷男白:“我就来背你嘛!”

  男女声纵声大笑:“哈!哈!哈!哈!哈!”

  一串黑烟从地平线腾起,黑烟下面,一只雪白手腕举着一条红色长围巾,在风中高高飘扬……

  手举红围巾的女子站在驾驶室,身边是一名粗犷的拖拉机驾驶员,马达声中,拖拉机逆水行舟般缓缓浮出路面……

  露天驾驶室内坐着两个人——不同年龄、不同性别、不同阅历的两个人。沧桑与稚嫩,粗犷与柔美,时尚与淳朴,在沾满泥土的拖拉机驾驶室内,高唱出一曲刚柔相济的少数民族情歌。

  这个女子——年龄约莫20,长相甜美且气质优雅,瓜子脸、尖下巴、大眼睛、齐肩短发,洁净的脸蛋略带调皮,可爱的绒线花帽,镶着毛绒白边的粉色风衣,色彩斑斓的女式背包,无不焕发这个女孩花团锦簇般的美。一双半指手套露出十根雪白手指,刚刚收起来的围巾在手里拢做一团,酷似一朵开得正艳的牡丹。

  拖拉机缓缓停在一个小村落旁边,健硕黝黑的中年拖拉机手跳下车来,从驾驶室里卸下一只红色皮箱,然后伸手朝旁边一指:“乐乐!到了,那里就是村部。”

  这个叫乐乐的女孩从驾驶室另一侧小心翼翼地爬下车来,向拖拉机手轻轻一鞠躬,脸上露出甜甜一笑:“谢谢你了,大哥!”

  “不客气!”拖拉机手淡淡一笑,跳上驾驶室开动了拖拉机,嘴里还犹自哼着民谣:“妹娃要过河,那个来背我嘛?”

  乐乐挥手高喊:“喂!大哥!你——你的拖拖车好拉风呀!谢谢你啦!”

  “啊?拖拖?”公路边传出一系列不规则的引擎熄火、启动和加油的声音……不难推测,乐乐刚才这句大白话,把车主憋出了一肚子内伤。

  乐乐收回目光,仔细打量着眼前的这个自己即将造访的所在——这是一幢陈旧的四层综合楼,楼顶的外墙上镶嵌着“响铃村”三个红色大字,一面鲜艳的五星红旗在楼顶正中央迎风飘扬,这让独处异乡的乐乐备感亲切,不管走到哪里,都能看到这片温暖的红,她给乐乐带来莫大的勇气和宽慰。

  综合楼两侧各是一排低矮的玻纤瓦砖房,乐乐不知道这些矮房子有何用途。在村部综合楼右侧三百米左右位置,矗立着一幢同样陈旧的三层小楼,楼底下的操场两端各自竖立着一个篮球架,看上去应该是一所学校。因为正值寒假,学校里看不到半个人影,只有一根光秃秃的旗杆在书写着自己的寂寞。

  总的来说,响铃村村部显得相当陈旧,但依然洋溢着浓烈的喜庆气氛。大楼边沿一字儿排开插着各色彩旗,围绕村部的院墙上面拉着几块横幅:“热烈欢迎响铃村外出务工人员凯旋归来”、“人是家乡亲,月是故乡明”、“独为异乡客,佳节倍思亲”。

  此情此景,一种游子慈母的情怀猛然涌上乐乐的心头。但乐乐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因为她知道:这份情可不是为自己准备的。

  村部小院的公路内侧稀稀拉拉地竖立着一排简易的砖房,看过去参差不齐,新旧各异。因为天色已晚,有些房子里面已经亮起了灯光,从里面三三两两走出几个村民,用诧异的眼光审视着这个穿着时尚、模样俊美的花样女孩。

  一个5岁左右的女孩坐在门外,看到乐乐朝屋里叫喊:奶奶,外面,来了个小姐姐。

  屋里传出老婆婆声音:“什么小姐姐?”

  小女孩:“像,像个妖精。”

  乐乐本想过去问问情况,一听小女孩这话,顿时就愣在当场。附近的汉子顿时传来一阵笑。

  乐乐碰了个软钉子,再也不好意思去跟人打听了,拖着皮箱匆匆走进村部院墙大门。

  乐乐走进院门,放眼望去,一位身材消瘦,穿着一件草绿色军大衣的老头正要锁上村部两扇褐色大门。

  乐乐急忙小跑几步,赶到老头身边轻轻一鞠躬:“您好!爷爷。”

  老头一愣,回过身来望着乐乐,眉宇间的川字纹瞬间隆起。这老头怀抱着一根长烟杆,鸡爪般的五指紧紧拽住银灰色烟杆。另一只布满老茧的手托着硕大的黄铜烟斗,长烟嘴从肩头高高昂起,上面系着一缕红色绸带,像一面燃烧的旗帜。

  老人约莫70岁上下,头戴一顶褐绿相间的帽,帽檐下露出斑白头发,古铜色的脸上密布皱纹,浅浅的胡茬子黑里透白,眼窝里透出矍铄的光……

  乐乐竟然感到有些紧张——乐乐天性好动,练过瑜伽,看过很多武侠小说,知道“双目精光外射,太阳穴坟起”是武林内家高手的鲜明特征,这老头完全符合第一条评判标准。乐乐不由得下意识地向他的太阳穴望去,好在老头的太阳穴是平的,看起来还稍微有些凹陷,乐乐着实松了一口气。

  老头同样仔仔细细端详着乐乐,警惕地问道:“找谁呀?姑娘!”

  乐乐恭恭敬敬地一点头:“爷爷!我叫王乐乐,是来你们这里实习的,我找你们村长。”

  “哦!实习,哪个单位的?有介绍信吗?”

  “啊!介绍信?没有。”乐乐一挠耳朵,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老头一皱眉头:“没有介绍信我们哪里敢接待你,现在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多了……”

  乐乐急了,掏出记者证递过去:“爷爷!我是在报社实习的,你看,我有记者证。”

  像是面对一枚烫手山芋,老头没有伸手去接,而是将身子微微后仰,两眼吃惊地瞪着乐乐:“什么?记者?弘义又捅什么娄子了?”

  乐乐一愣:“没?没有啊!弘义?是谁呀!”

  听说弘义没事,这老头放下心来,长舒一口气:“我们村书记,没事就好。”

  乐乐陪着笑,依旧将记者证递了过去:“爷爷,我是从武汉来的,是刚刚毕业的学生。您看,这是我的记者证。”

  “哦!”老头接过记者证瞅了老半天,皱着眉把它还给乐乐:“现在证件五花八门,我哪知道真假,带身份证没有?拿给我看看。”

  “嗯!有,有的。”乐乐轻咬嘴唇,从背包里掏出身份证,满面笑容递给老头。

  老头接过身份证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还不时抬头打量着乐乐,像是验证一名入监犯人身份,乐乐感到浑身不自在。

  老头脸色一沉,指着身份证问道:“这是你自己的身份证?”

  “啊!”乐乐大惊:“是呀!怎么?不像吗?爷爷!”

  老头紧盯着乐乐:“像是像,不过身份证照片有一颗黑痣,你脸上怎么没有?”

  “爷爷!爷爷!原来是有一颗痣,去年被我烧掉了。”乐乐急了,没想到老头居然这么认真,一颗芝麻大的黑痣竟然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哦!烧掉了?”老头喃喃自语:“痣也能烧?那得有多疼!”

  “嗯!用激光烧的。”乐乐担心老头听不明白,于是跟了一句。

  老头抖抖手里的身份证,一本正经地数落着乐乐:“以后可别乱烧了,有了身份证后,你的脸就归公安局管了,现在你脸上这颗痣没了,身份证就等于作废了。”

  啊!乐乐倒抽了一口凉气,这几年来,自己用这张身份证搭乘飞机火车无数次,从来没有一名安检人员查问自己脸上那颗黑痣的下落,眼前这位老头目光竟然如此犀利,看来这响铃村还真是非同一般,安检这一关可能就过不了呀!

  一想之下,乐乐不由得急了:“爷爷!我是来找你们村长的,请问你们村长在哪里?我跟他解释一下好吗?”

  老头把身份证还给乐乐,脸上堆满了笑意:“呵呵!姑娘!你别嫌我啰嗦。我告诉你,今天你这事还非得我来管。”

  “为什么呀!”乐乐想,那我不砸你手里了。

  老头把手里钥匙小心翼翼揣进衣兜,伸手在身边铁门上用力拍了拍,回头看着乐乐说:“他们去县里开会了,这几天这里由我照看。”

  乐乐焦急万分,茫然四顾:“哦!惨啦!惨啦!爷爷!你们这里……有宾馆没有啊?招待所也行。”

  “没有,那要到镇上,还有十多里路呢!”

  乐乐苦着脸直嚷嚷:“惨啦!惨啦!怎么办?怎么办啦?”自己从千里之外孤身而来,难道第一晚就要露宿村头?

  老头摆摆手,安慰着乐乐:“先别急,你在这里等着。”

  老头说完走向马路对面一家诊所——这是一所随处可见的村级医疗单位,玻璃柜台、木质药架、金属输液支架……诊所医疗设施齐全,常用药品齐备,这是国家推行“小病不出村、大病不出县”农村医改新政的结果。诊所里面的两张长沙发上坐着五名患者,各自挂着药瓶正在输液。

  老头走进诊所,跟几名患者们打过招呼,径直走向柜台……正在柜台后面忙碌的乡村大夫闻声探出尖尖的脑袋,也不知是不是常年佩戴听诊器的缘故,这脑袋可不是一般的尖,尖到顶上完全有必要安装一根避雷针了。

  乐乐并不知道老头去诊所的意思——原来他特意避开乐乐,听这位尖头大夫尖声尖气地讲述了一番激光除痣这门尖端科技,老头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老头名叫卢严豪,在响铃村算是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三十多年党龄,六届村干部生涯,棒打过一对鸳鸯,培养过一位神仙……对工作像鸦片一样痴迷,村里大事小事都要插一把手;个性也相当倔强,他认定的事情,就是天塌下来也绝不让步;由于知识面窄,这老头偶尔也办些坏事,人送外号“卢阎王”。

  老支书刚才提到的弘义就是村里刚刚上任的大学生村官,年龄还不到三十岁。老支书一百个不放心,经常过来教他怎么动员群众,怎么协调邻里纠纷。刚开始弘义还感恩戴德,后来老头罗嗦的次数多了,这个新父母官就有点招架不住了,经常借故躲着老头。

  可是老支书家就离村部不远,天天在村部转悠,村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听说弘义这几天要去城里开会,就自告奋勇过来照看村部。这倒是让弘义一万个放心,要说照看村部这事务,整个村子再也没有比这老头更让他放心的了。

  老支书今天对乐乐格外谨慎,其实是有原因的——现在农村渐渐富裕起来,一些不法分子就把黑手伸向村民。前不久一伙商贩在老支书介绍下进到村里,用大量假钱买走了一批生猪,搞得乡亲们顿足捶胸,怨声载道,不得已打了110报警,让他这个牵线人也跟着到派出所做了一回笔录。幸亏自己资格老,加上原本也一番好意,乡亲们才没上门找他要钱。但这事让老支书至今寝食难安,一有空闲就跑去派出所打听信儿。

  因此,今天乐乐突然出现让老支书戒心重重,几天前刚吃过一次大亏,现在他对所有陌生人都怀有敌意,要不是看乐乐是个女孩,年纪小,模样又乖巧,说不准早就把她给轰走了。

  跟诊所这位尖头医生嘀咕一阵子后,老支书总算放下心来,他笑呵呵地走过来对乐乐说:“姑娘!碰上我算你运气,我姓卢,是这个村以前的支部书记,现在天色不早了,你去镇上不方便,不如就去我家住一下吧?我家就在这后面不远。”

  乐乐喜出望外,连连向老支书鞠躬:“太感谢您了,谢谢您,卢爷爷!”

  看到乐乐这般恭敬,老支书眉开眼笑:“我孙姑娘经常一个人在家,你来了以后正好跟她做个伴!”

  “孙姑娘?”乐乐见老支书老是叫自己“姑娘”,那么“孙姑娘”就应该是“孙女”的意思了,于是就试探着问道:“爷爷!您孙女叫什么名字?”

  “秋萍,21岁,和你大小差不多吧?”

  “嗯!是差不多,我今年22,爷爷!”

  老支书感慨地望着乐乐:“嗯!年轻就是好啊!”说完笑眯眯地招呼着乐乐往自己家里走去。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