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的蓝河》正文 第003章 饭桌上演了四国争霸
乐乐将背包和皮箱打开，将里面的衣物和日用品一一取出来，摆放在自己认为合适的位置，还没有等乐乐弄好，秋萍就过来叫乐乐吃晚饭了。
乐乐跟着秋萍走入房子东边一个房间，按苗家人说法，这里应该叫转角。转角与正屋呈90°排列，里面有土灶、餐桌、水缸以及各种炊具，是专门烹饪家人伙食的地方。慈眉善目、手脚麻利的秋萍奶奶正在灶上忙活，一把锅铲在她手里灵活舞动，菜肴香味也扑面而来。
乐乐冲奶奶轻轻一鞠躬：“奶奶！您好！我叫王乐乐。”
初见乐乐，秋萍奶奶还有些生涩，满脸堆上笑意，放下手上锅铲，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忙脚乱把乐乐引进正屋。
正屋在转角和堂屋中间，这里兼做会客和就餐之用，格调自然高屋一头。屋内摆放着沙发、茶几、组合柜、电视机、挂钟等家具。一张四方桌摆在正屋一角，上面摆满了热腾腾菜肴，有笋干、香菇、野葱、白菜、腊肉火锅……显然是为乐乐特意准备的。
乐乐走到靠里那个位子坐下，心想：坐在这里不碍事。
秋萍和秋萍奶奶端着菜肴一前一后走进正屋，秋萍放下盘子把乐乐拉到侧面位置坐下：“我们坐这边吧！”
哦？乐乐一愣，心想——这坐还有讲究？
正说话间，老支书含着长杆烟锅大大咧咧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刚才乐乐坐过的椅子上，嘴里叼着黄铜烟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就像是在咀嚼一道开胃菜，浓烟从他嘴里一个劲喷出来……乐乐伸出食指压住咽喉，努力控制着气息。
秋萍奶奶望着老伴，和颜悦色埋怨道：“都吃饭了，还抽？别熏着乐乐了。”
老支书瞟了老伴一眼，没有言语，伸出拇指硬生生摁在烟锅上面。也不知是烟锅还是手指，发出一阵“哧哧”的声响，看得乐乐心惊肉跳。掐灭烟锅后，老支书不紧不慢地将烟杆倚靠在身边，拍拍手，接过秋萍递在空中很久的饭碗。
看着这幅情景，乐乐心里不由得暗暗捏了一把汗……
老支书操起筷子，在桌面上轻轻一顿，很正式地冲乐乐一挥：“姑娘！没什么好菜，将就着吃点。”
“已经挺丰盛了！”乐乐欠欠身子，向两位老人微微一鞠躬：“谢谢爷爷，谢谢奶奶……还有，谢谢秋萍！”
老支书向桌上菜肴伸出筷子，秋萍和奶奶也端起饭碗，这顿气氛森严的晚餐就算正式开吃了。
看着满桌子菜肴，乐乐有点跃跃欲试，伸出筷子夹起一块笋干，喂进嘴里轻轻一嚼，感觉滋味相当不错，就是有点偏咸，偏辣，也比较油腻，乐乐有些不大适应。不过自己身处乡下，在一户与自己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的人家蹭饭，乐乐当然不好挑三拣四，就尽量挑些清淡一点的菜吃。
秋萍奶奶没怎么吃，而是笑咪咪地看着乐乐：“好吃吗？”
“好吃好吃！奶奶！您做的菜真好吃！”乐乐向来嘴甜，这句赞美让秋萍奶奶脸上乐开了花，立马将筷子伸进火锅里，在里面翻过来搅过去……
乐乐一看就懵了——难道她老人家把戒指给炖进锅里了？
正想间，秋萍奶奶从火锅里夹起一块猪排，湿淋淋地从火锅上伸过来：“来，乐乐！这块排骨好吃。”
乐乐一愣，伸出筷子小心翼翼夹住猪排一头，嘴里甜甜地说道：“谢谢奶奶。”
“奶奶！又帮人夹菜了！”秋萍一见就慌了，伸出筷子当中夹住这块猪排。
“萍萍你干什么？这是给乐乐的。”
“奶奶！说过多少次了，别用自己筷子给客人夹菜。”
“哦！又来了！你放开，”秋萍奶奶生气地瞪着秋萍，秋萍也倔强地嘟着嘴，反正不松手，乐乐顿时哭笑不得。
现在可好了，这块猪排就被三双筷子夹住架在空中，底下是沸腾的火锅，谁也不敢轻易松手，谁也不敢死拉硬拽。
正僵持间，一双筷子伸过来猛地夺走这块猪排，三人转脸望去，只见老支书沉着脸，张开大口，将这块猪排整个儿填进自己嘴里……因为堵着气，老支书只是简单囫囵了一下，将这猪排硬生生给咽了下去，顿时被噎得直瞪眼，端起面前汤碗“咕咚咕咚”灌下几大口，然后狼狈地咳嗽了几声。
乐乐坐立不安，看看秋萍，又看看老支书，见老支书没事，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呵！满以为稀松平常的一顿饭，居然还上演了一场四国争霸。
在老支书咳嗽的间隙，秋萍跑去碗橱拿来一双筷子交给奶奶。
秋萍奶奶嗔怪地白了秋萍一眼，接过筷子放在桌面上，然后打趣地看看手里的筷子：“这死丫头，就喜欢穷讲究，我这筷子干干净净的，有什么呀？”说完将筷子喂进嘴里，滋溜溜地吮了一口。
不知道是不是恪守食不言的古训，秋萍一家子吃饭不怎么言语，只有老支书偶尔问下乐乐的教育状况和家庭背景，餐桌上笼罩着深沉和压抑，少了一种温馨气氛。
乐乐还发现：每当秋萍爷爷奶奶快吃尽碗里米饭的时候，秋萍就会及时放下手里碗筷，起身到旁边条几上的电饭煲里帮二老盛饭，再毕恭毕敬将饭碗送回爷爷奶奶手里，个性随意的乐乐有些坐立不安。
乐乐不记得有多少个清晨，自己在妈妈千呼万唤中就是不肯起床，妈妈常常用小托盘盛着牛奶和小笼包送到床边，自己甚至还冲妈妈扔枕头发过脾气呢！
这个家庭笼罩着森严的封建礼教氛围。老支书占据着至高无上的统治地位，秋萍奶奶偶尔也对老伴咕哝两句，一旦老支书脸色有变，就立马住口，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连奶奶都三从四德，秋萍更是对爷爷俯首帖耳，看不出任何想“谋反”的企图。
晚餐后乐乐跟秋萍一家闲聊了一会儿，老支书的问题干净利落。到这边来主要做什么？打算在村里呆多久？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考虑到乐乐是单身女孩，又要在村子里呆较长时间，老支书建议乐乐今后就住自己家里，这让乐乐喜出望外，一个劲地道谢。
相比之下，秋萍奶奶的问话就温和多了，多半是喜欢吃什么？早上几点起床？城里能否吃到土鸡蛋？家里谁做饭谁洗碗等等琐事，这些问题虽然有点幼稚，却格外显得亲切，弄得两人的交谈不时被秋萍浅浅的嘲笑声打断。
因为是同龄女孩，乐乐特别想跟秋萍交流一下。或许是因为彼此还不熟悉，也或许是因为有老支书在场，秋萍对乐乐的回应都很勉强，大多以“嗯、哦、啊”三个简单的词汇来回应。在这些单调的回应中，看不到任何胆怯的痕迹，当秋萍凝视着某一处的时候，眸子里就放射出一种笃定的光，忧郁而宁静。
聊了一阵子后，老支书说乐乐坐车肯定累了，让孙女和老伴安排乐乐去休息。乐乐先回厢房拿好干净睡衣和毛巾、牙刷、口杯等，跟着秋萍去厢房楼下浴室洗澡。走进浴室前乐乐还惴惴不安，因为女孩子在外面，最不方便的莫过于入厕和洗澡了，当乐乐走进楼下洗手间后，这种忧虑顿时烟消云散。
跟古香古色的正屋比起来，卫生间的现代化程度要高得多。墙壁和地板镶嵌着防水瓷砖，盥洗台，化妆镜，电热水器，电吹风，洗发水，沐浴露等洗浴设施相当齐整，天花板上还装着崭新的浴霸，五只大眼睛迸射出火热的光，这让乐乐感到无比宽慰——看来农村的现代化革命，是从卫生间开始发起的。
因为环境陌生，乐乐就三下五除二洗了一遍，换上米色保暖睡衣，不过这也足足耗费十分钟左右时间。乐乐打开卫生间之后，发现秋萍双手笼在袖里，跺着脚在门外转来转去。
乐乐一愣，难为情地冲她一笑：“对不起！我洗得太久，耽误你用洗手间了。”
“没事，我们上去吧！”秋萍搓着手，让到一边。
“啊！”乐乐又是一愣——就为了给自己一些安全感，秋萍竟然在冷风中站了十来分钟，乐乐非常感动，冲着秋萍深深地一勾脖子：“冻着你了，谢谢！”
乐乐和秋萍回到厢房卧室，秋萍奶奶正在屋里帮乐乐铺设被褥，见到乐乐和秋萍进屋，奶奶就嘱咐道：“睡之前把电热毯关掉，不然夜里烧得慌，电炉就别管它，它自己会熄的，窗户别关太紧，要留一条缝，然后……晚上起夜不？”
“起夜？什么是——起夜？”乐乐挠挠头，有些紧张。
秋萍倾过身子插话：“上厕所。”
乐乐尴尬地摇摇手：“哦——没，不会，不用的。”
“怕的话就叫上秋萍。”
“好！谢谢奶奶，我没事，我胆子可大呢！”
“嗯！那就好。”
乐乐本想和秋萍多聊一会，但秋萍奶奶把她叫走了，乐乐只好作罢。
乐乐第一次独自在乡下过夜，心里头稍带着兴奋和不安，乐乐想起远在城市的爸爸妈妈，拿起手机来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无可奈何地放下了。
乐乐丝毫没有睡意，仔细端详起这间屋子，才发现空调没有！插花没有！壁灯没有！棉签没有！抽纸没有！熏香更是没有！看来在生活细节方面，农村跟城市还是存在着较大差距。
乐乐打开两扇装着木雕的花窗，趴在窗沿向外观望。只见远山延绵起伏，如巨浪横空，又如兽脊奔突。一钩弯月冉冉爬上山岗，将云汀照耀得薄如蝉翼。月色下的村落安详静谧，灯火阑珊，孩子欢叫和狗吠声不时响起，但很快又归于宁静……
乐乐不由得浮想联翩：这该是怎样一个世界呀？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乐乐跟着秋萍走入房子东边一个房间，按苗家人说法，这里应该叫转角。转角与正屋呈90°排列，里面有土灶、餐桌、水缸以及各种炊具，是专门烹饪家人伙食的地方。慈眉善目、手脚麻利的秋萍奶奶正在灶上忙活，一把锅铲在她手里灵活舞动，菜肴香味也扑面而来。
乐乐冲奶奶轻轻一鞠躬：“奶奶！您好！我叫王乐乐。”
初见乐乐，秋萍奶奶还有些生涩，满脸堆上笑意，放下手上锅铲，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忙脚乱把乐乐引进正屋。
正屋在转角和堂屋中间，这里兼做会客和就餐之用，格调自然高屋一头。屋内摆放着沙发、茶几、组合柜、电视机、挂钟等家具。一张四方桌摆在正屋一角，上面摆满了热腾腾菜肴，有笋干、香菇、野葱、白菜、腊肉火锅……显然是为乐乐特意准备的。
乐乐走到靠里那个位子坐下，心想：坐在这里不碍事。
秋萍和秋萍奶奶端着菜肴一前一后走进正屋，秋萍放下盘子把乐乐拉到侧面位置坐下：“我们坐这边吧！”
哦？乐乐一愣，心想——这坐还有讲究？
正说话间，老支书含着长杆烟锅大大咧咧走进来，一屁股坐在刚才乐乐坐过的椅子上，嘴里叼着黄铜烟嘴，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就像是在咀嚼一道开胃菜，浓烟从他嘴里一个劲喷出来……乐乐伸出食指压住咽喉，努力控制着气息。
秋萍奶奶望着老伴，和颜悦色埋怨道：“都吃饭了，还抽？别熏着乐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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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支书操起筷子，在桌面上轻轻一顿，很正式地冲乐乐一挥：“姑娘！没什么好菜，将就着吃点。”
“已经挺丰盛了！”乐乐欠欠身子，向两位老人微微一鞠躬：“谢谢爷爷，谢谢奶奶……还有，谢谢秋萍！”
老支书向桌上菜肴伸出筷子，秋萍和奶奶也端起饭碗，这顿气氛森严的晚餐就算正式开吃了。
看着满桌子菜肴，乐乐有点跃跃欲试，伸出筷子夹起一块笋干，喂进嘴里轻轻一嚼，感觉滋味相当不错，就是有点偏咸，偏辣，也比较油腻，乐乐有些不大适应。不过自己身处乡下，在一户与自己没有任何亲缘关系的人家蹭饭，乐乐当然不好挑三拣四，就尽量挑些清淡一点的菜吃。
秋萍奶奶没怎么吃，而是笑咪咪地看着乐乐：“好吃吗？”
“好吃好吃！奶奶！您做的菜真好吃！”乐乐向来嘴甜，这句赞美让秋萍奶奶脸上乐开了花，立马将筷子伸进火锅里，在里面翻过来搅过去……
乐乐一看就懵了——难道她老人家把戒指给炖进锅里了？
正想间，秋萍奶奶从火锅里夹起一块猪排，湿淋淋地从火锅上伸过来：“来，乐乐！这块排骨好吃。”
乐乐一愣，伸出筷子小心翼翼夹住猪排一头，嘴里甜甜地说道：“谢谢奶奶。”
“奶奶！又帮人夹菜了！”秋萍一见就慌了，伸出筷子当中夹住这块猪排。
“萍萍你干什么？这是给乐乐的。”
“奶奶！说过多少次了，别用自己筷子给客人夹菜。”
“哦！又来了！你放开，”秋萍奶奶生气地瞪着秋萍，秋萍也倔强地嘟着嘴，反正不松手，乐乐顿时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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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乐坐立不安，看看秋萍，又看看老支书，见老支书没事，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呵！满以为稀松平常的一顿饭，居然还上演了一场四国争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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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古香古色的正屋比起来，卫生间的现代化程度要高得多。墙壁和地板镶嵌着防水瓷砖，盥洗台，化妆镜，电热水器，电吹风，洗发水，沐浴露等洗浴设施相当齐整，天花板上还装着崭新的浴霸，五只大眼睛迸射出火热的光，这让乐乐感到无比宽慰——看来农村的现代化革命，是从卫生间开始发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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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乐一愣，难为情地冲她一笑：“对不起！我洗得太久，耽误你用洗手间了。”
“没事，我们上去吧！”秋萍搓着手，让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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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乐和秋萍回到厢房卧室，秋萍奶奶正在屋里帮乐乐铺设被褥，见到乐乐和秋萍进屋，奶奶就嘱咐道：“睡之前把电热毯关掉，不然夜里烧得慌，电炉就别管它，它自己会熄的，窗户别关太紧，要留一条缝，然后……晚上起夜不？”
“起夜？什么是——起夜？”乐乐挠挠头，有些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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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谢谢奶奶，我没事，我胆子可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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