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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云劫》正文 第十一章 葛之覃兮 施于中谷 维叶莫

  没过多久,七皇子的府邸就落成了,七皇子早早就送来了请柬,请沐颜同去赴宴,沐颜思筹再三,觉得还是应该去赴宴,这七皇子看来并无要揭穿她的意思,但还是顺着他的意思来比较好,所以这邀请不能拒绝。

  白雪郡主听说沐颜也一同赴宴,高兴的连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赶紧帮沐颜去挑选衣服,逸王爷倒是来了一次,只是站在门外,也不知站了多久,沐颜发觉时,他只淡淡看了一眼便转身去了,沐颜也未挽留,更是猜不透黎枢究竟想些什么?

  白雪早早的就嘱咐了几个丫鬟进来帮她梳洗,沐颜推脱不过,只好应允,撒满香花的浴盆很是舒服,沐颜竟然来了睡意,不知怎的,仿佛看见了阿锦的影子。

  那夜月色清明,沐颜忽然来了兴致。拾了衣服,去了温泉。泉水潺潺,花草芬芳。沐颜身心舒畅,慢慢的有些瞌睡。寻了个石后舒适的位置,小憩片刻。

  恍惚间听见水声,阿锦就在旁边洗澡。“阿锦……你……”阿锦回过头来,只听到一声呐喊,响彻夜空。阿锦赶紧捂住了沐颜的嘴巴,将她护在里面,“这大半夜的,你要将师傅喊来吗?”沐颜会意的眨眨眼睛。

  阿锦放开了手,“你快转过身去啊!”沐颜的亵衣湿透了,贴在身上,里面湖色肚兜上的花纹都清晰可见。阿锦没忍住笑:“没想到世上竟有这么丑的鸭子”。沐颜愣了一会,看看自己亲手绣的肚兜,顿时火冒三丈,“这是鸳鸯,不是鸭子”。

  阿锦笑的更欢了,“好,鸳鸯……比鸭子还丑的鸳鸯”。沐颜恼羞成怒,将水都泼向他。“你敢笑话我”,“我哪有笑话你……哈哈……”。黎枢往外躲,沐颜往外泼,“你还笑……”,“我没笑……哈哈……”,“你欺人太甚”,“鸭子……哈哈哈哈……”

  笑声仿佛还在昨天犹自回响在耳边,萦绕不绝,挥之不去。“阿锦”,沐颜惊呼出声,陡然清醒,阿锦,阿锦……

  醒来时却什么也没有,沐颜禁不住湿了眼眶。“已经三年了,时间真快,阿锦也许已经忘却了我的样子”。

  “姑娘水凉了,起身吧。”一旁的丫头小罗提醒她。坐在铜镜前,看丫头们为她擦上细细的脂粉,添上微红的胭脂,把乌黑的长发挽起,束成繁华的发髻,插上翡翠的珠花,又坠上些零落的花瓣,系上长长的发带,戴上鎏银的耳坠。

  眼前的她出落的更如同一朵出水芙蓉,洁净而婀娜多姿。穿上如流水般的拖地长裙,轻扯着淡紫色的流苏,仿佛花仙子降落凡尘。

  黎枢看见推门而出的她,心头一颤,这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啊。安静而美好,平和而纯净。简单而又不同,可惜……他只看了一眼,便回过头去,背对着她,她,不能留恋……

  “六哥,看我裙子好不好看?我让御衣坊的宫人特意缀上了翡翠珠子”,黎枢摸摸白雪的头发,淡然的笑笑,不置可否。“郡主这主意真好,衣服上加上这些翡翠珠子,走起来流光溢彩,步步生花好看极了!”

  白雪开心的直摇沐颜的袖子,“颜姐姐,你真有眼光!这次我一定要比过那个蛮横的太子妃……”沐颜无奈的笑笑,看来这顿饭吃的肯定不安生。

  七皇子的府邸离逸王府很近,只一盏茶的功夫就到了,这府邸虽不如逸王府气派,亭台楼阁,廊坊水榭与美树芳草相称相隔,相映成景,却别有一番韵味。

  “王爷,郡主,七皇子命我在此等候”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人颔首请安,黎枢没有低头,也没有停下脚步,“你家主子在哪?”“主子让我带您去后花园的七步亭”。

  那管家带他们在后花园的小道上穿梭,这里的奇花异草更甚,连小道设计的也别具匠心,没走几步沐颜便感觉出了,这里的布局定是藏了五行八卦的阵法,大约是为了安全,这里芳数杂花形成许多荫蔽,确实有防范的必要。众人皆知七皇子不问朝政,醉心享受。听闻对花草也颇有研究,今日沐颜是深有体会。

  “七哥的后花园真是不错!这亭子建的更是别致!”看的出来白雪郡主也对这府邸很喜欢,这七步亭沐颜见了也是眼前一亮,这亭子倒是很普通,但是临水而上,在水之滨,花木在侧,不近不远,真是令人惊叹的巧妙心思。

  七皇子正在亭里闲坐,大约是在等他们,“六哥,又是你来的最晚”,“七皇兄,这里哪有人啊?”白雪不请自来的落了座,“结伴赏花去了,我肯定又得损失一大笔,都是我的心血啊!”想来大家见了这些花都很喜欢,免不了向他讨要。

  七皇子一回头便看见盛装而来的沐颜,着实愣了许久,“沐姑娘……今日真美……”,“谢七皇子夸奖”。沐颜确实有一种不同于寻常女子的美丽。虽然太子妃容华浓被誉为京都第一美人,但与沐颜相比,少了一丝令人心动的纯净。

  白雪郡主眨着大眼睛若有所思的盯着七皇子,“七皇兄真是慧眼识美人啊······”七皇子收了折扇,敲在白雪郡主的额头上,“你这鬼丫头总是乱说话,怪不得嫁不出去”,这时白雪的大忌,白雪一听就恼了,“六哥,你看他……六哥……”,黎枢丝毫未动,对于这两个爱折腾的弟妹,他早已经见怪不怪了,他继续悠闲的品茗,不打算卷入这两人的战争,“沐姑娘,专心喝茶”沐颜看看打闹的两人,听从了黎枢的建议,还是专心喝茶比较好。

  “主子,晚膳已经备好了”,“去寻各位来客,请他们去前厅用膳!”那管家颔首退下了。

  虽说只是家宴,但这毕竟是皇家,沐颜还是忍不住有些紧张,七皇子凑到沐颜身边,“今天,沐姑娘跟我一席好不好?”,沐颜在七皇子的浅笑里嗅到了一丝不怀好意,“沐颜身份浅薄,不合适坐主位,还是……”

  沐颜挽住白雪的胳膊,“和白雪郡主吧!”白雪郡主倒是很给面子,不仅爽快的答应了,还把七皇子的不甘心统统挡了回去,让沐颜一阵感动,关键时刻,果然只有女人靠的住啊!

  大抵是家宴的缘故,前厅布置的较为温馨,席位间隔也很近。白雪本来挑了个极为显眼的位置,但见沐颜一脸难色,叹了口气,又换了次位,大抵是为了顾及沐颜的感受,“多谢郡主”“放心吧!我会罩着你的”。

  沐颜的对面已有两人入了席,沐颜随白雪行了礼,原来是大皇子黎络,他身后还站着个长相俊美的男子,本来沐颜并未在意,可是那男子的眼神太特别,让沐颜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这双眸子仿佛是空的,可是却又幽暗的光,就像是带着诱惑的黑洞。

  白雪似乎看出沐颜的好奇,“那个男的是大皇兄的近身侍卫,不过据说好像没什么武功,但是深得大皇兄的器重,他们几乎形影不离,好像叫什么……哦!叫江朝意”。沐颜心下一惊,“江朝意”,难道……而后又摇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想法。沐颜一惊,“江朝意”,心下想到了一些事,不过沐颜很快的否定了这种想法,大约只是巧合罢了!

  在她们旁边的是两位公主,三公主已出阁,不便参加,而四公主为了和亲已远嫁,所以来的是五公主和八公主,看样子应该是与白雪郡主的关系不太好,白雪不怎么与她们闲聊。

  各位皇子公主大概都已落座!逸王爷就坐在沐颜旁边的上座,让沐颜深感压力,对面的上座却迟迟没人落座,大概是太子殿下的,听闻太子妃容华浓是京都第一美人,沐颜真想看看啊!“郡主啊!今天太子妃会不会来啊?”“肯定会来!”,“怎么这么肯定?”“我认识她这么久,太了解她了,对了……一会你可要帮我看看……到底今天我们谁更漂亮?”

  不一会儿,管家引着一对锦衣华服的夫妇入了席,大家忙起身行礼,沐颜心下已知,肯定是太子与太子妃,“都起来吧!既然是家宴,又何须多礼”。

  在站起来的那一刻,沐颜终于见到了这东黎国的太子,“阿锦,竟然是你……”那俊朗的容颜,相似的眉尖,让沐颜一下子失去了力气,她什么都算准了,唯独没想到他就是东黎的储君。

  沐颜的双腿一软,险些摔倒,白雪郡主适时的扶住了她,“颜姐姐,你没事吧!”黎锦听到声音注意到了她,那一瞬间他的心狂跳不止,快要窒息,可是他什么都不能做,不能……他镇静的对她们点头示意,目光扫过沐颜,可是却没有一刻的停留。

  沐颜恍然间有些泪意,她曾无数次设想过他们重逢的情景,可是却没有一种情形像现在这样,让她心痛。

  明知道他如今身在高位,身不由己,可是那样陌生的眼神,还是无法接受,找不到可以缓解疼痛的理由……千万个荒唐的猜测在沐颜的脑袋里横行,可是此刻的她却不敢看他的眼睛,那仅存的理智反复的告诉她不要看,不能看,这会害了他的,也会害了自己。

  可是如今时过境迁,又让她如何面对这不该有的深情,忘不了的过去,还有她深深依恋的温暖……

  七皇子向太子敬酒,“有美如斯,殿下真是好福气”。太子笑意不减:“哪里比得上七弟,声乐无忧,安闲隐逸”。逸王放下酒杯,直直的看向太子,“若是真能携所爱之人,纵情山水,了却尘世,锦哥可愿离开这权势之巅?”没有唤他太子殿下,而是……他们都知道这个称呼代表着什么。

  黎锦端着酒杯的手一滞,怔了片刻,看向这边,看着沐颜,眼睛里的痛沐颜感同身受。沐颜心下慌张,弄撒了酒。黎锦回过神,“枢,取笑为兄了,身在其位,注定要行其事,天命难逃。由不得你我随心而为”。

  黎锦这一番话一语双关,让黎枢无言以对,就算要为这天下皇权争个你死我活,但年少时的情分,黎枢无法忘怀,宁愿保他周全,让他能和想爱的人做想做的事。离开这是非之地,我定能护你们周全,为何不相信我一次。

  这番话,究竟是他不愿,不敢还是不能?不能由得他,是要拒绝黎枢为他所费的这番心思吗?不能由得我,实在警告我吗?沐颜也心下疑惑,可是越想越是心下生凉。

  可是接下来的晚宴并没有给沐颜任何来思考这个问题的机会,因为在一段歌舞之后,沐颜被黎昕成功推向了风口浪尖。

  黎昕在欣赏完歌舞后一脸的不悦,“这些歌姬的舞蹈实在是太没有意思了”。大皇子看向黎昕,“七皇弟,何出此言?这些已经是御乐坊里有名的歌姬了!”黎昕若有所思的摇摇头:“皇兄有所不知,臣弟曾领略过一个人的舞姿,从此其他的舞再也称不得是舞了!”

  大家也都来了兴致,太子妃忍不住问:“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人物,我还真想见一见,看看是不是真如七弟所说!”“还真是巧,今日她就在这里”黎枢看向沐颜,“沐姑娘,为大家献舞一曲可好!”

  沐颜的后背蓦地生凉,她根本就不会跳舞啊!这下丢死人了,“让各位皇子见笑了,沐颜舞技拙略,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太子妃略有怒色,“你不用假意谦虚,跳就是了,何必吊人胃口”。沐颜手心里已微微出汗,旁边的小雪也一脸期待,怎么办?难道装病,看来只能这样了!

  沐颜正打算起身,却被黎锦制止,“民妇鄙薄,确实不宜登大雅之堂,还是华浓为大家献舞吧!”五公主也附和:“好啊!好啊!皇嫂可是京都第一美人!”白雪郡主倒是不怎么期待,“我这皇嫂就爱出风头!”

  沐颜总算躲过一劫,虽然明白,黎锦想为她解围,不过却让她清楚的看到他们之间的距离,站在他身边的女子就应该是太子妃这样,出身高贵,优雅高贵,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能与他相对相和,而自己终究只应是他路过的人,是无关紧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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