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劫》正文 第十四章 白纻春衫如雪色，扬州初去日
不知不觉离祈年成亲的日子只有三日了，所有的事情大略都已准备妥当，叶伯父还专门找了宫中熟悉规矩的嬷嬷来交代规矩。沐颜感叹叶伯父的贴心，想来叶伯父是真心把予柔当成了自己的另一个女儿，这也是予柔的福分。沐颜也真心的希望予柔以后能脱离这飘离的苦楚。
予柔出嫁的前一天，叶靖方与予柔去了趟书房，原来是为了给予柔送嫁的事。东黎如今民风开放，小姐出嫁，也可有未出阁的家眷相送，叶靖方担心祁年又任性坏了规矩，所以，想带着沐颜同去。沐颜自是十分愿意的。
虽然想了无数次成亲时的热闹场景，但是真到了这一天，大家还是有些手忙脚乱。祁年一早便来了予柔房里，来来回回，问这问那，一刻也不消停。
今天祁年穿了红色的缎带长裙，看起来跟要出阁的姑娘一样喜庆，沐颜与小罗早早的就将予柔打扮妥当，直等着吉时一到，便可为予柔戴上凤冠，披上盖头。
祁年拉住一直在忙活的沐颜，撅着小嘴，“颜姐姐，你只顾着忙，怎么还没有换衣服啊？”沐颜疑惑：“这一身就是啊！”“这也太朴素了，燕姐姐再换身好些的吧！你可是咱们叶府的脸面，可不能让人笑咱们寒酸！”沐颜想想也有理，便翻出来一直不舍得穿的绯色曳尾长裙，扯过长长的苏绣披肩，整个人立刻显得高贵倍增了！让祁年好生羡慕了一阵，“颜姐姐，这披肩好美啊！”沐颜抚上绣着的木槿花，“这是师傅送的，让我好好珍惜，今天是予柔的大日子，是该拿出来用一次”，予柔也忍不住惊叹，“颜儿略做打扮就美极了！”
沐颜看着身为新娘的予柔，忍不住有些伤感，从此以后予柔就要嫁为人妻，再难有在云州的快活日子了。“一如侯门深似海，以后的日子就要予柔自己去谋划了！”予柔知道沐颜总是担心，“颜儿不要担心了，我与清昊已经决定成婚之后便离开京都，游历四方。况且清昊也不愿过问朝堂之事，众人自是不会和我们计较”。这件事情倒是让沐颜放心不少，只要远离众人的视野，不求权术，自然就安全的多。“姑娘们，还在这愣着干嘛？吉时到了，快蒙盖头啊！”喜娘匆匆进来，斥责了这一声，瞬间将这沉闷的气氛打破了！
虽然容府三公子并无权职，但是冲着容相的面子，太子和太子妃的关系，这亲事也是十分隆重。爆竹声此起彼伏，鲜花铺道，街道两旁都是看热闹的民众。新郎骑着高头大马更加显得英气逼人。
沐颜与祁年坐着马车里，掀开帘子偷偷的瞧着外面，沐颜心下甚是安慰，连晕车的毛病也缓解了许多。祁年是头一次看到这种阵仗。只觉得热闹好玩，问这问那？叽叽喳喳的将沐颜闹得头都大了！心里甚是想念小尹，要是小尹在，这丫头就不敢这么放肆了！倒是小罗体贴，准备了酸果蜜饯为沐颜缓解肠胃不适。
歌舞喧嚣，觥筹交错，祁年也不知跑去了那里，沐颜远远的看着上座席间众人正谈笑风生，太子与太子妃被众星拱月般簇拥着，太子妃是是容家二小姐，自然是为了三弟的婚事贺喜而来，不过这么多的宾客大约都不是为了容家这个毫无职权的三公子而来，沐颜看向温文尔雅的黎锦，忽然生出一丝同情。沐颜远远的坐在末尾，倒仿佛像一个局外人。沐颜抬起头，不去看那主座之上的人，红绸翻飞，漫天的嫣红，让沐颜蓦地有些眩晕。沐颜起身寻个幽静处。
沐颜出了宴会，正要走下台阶，却心下一晃，赶紧收住了脚，双手还有写发麻，沐颜有些恐高，站在这样高的台阶上竟有些害怕，沐颜正打算一鼓作气冲下去，却有一个人先握住了他的手。是他……
“你总是记不住我叮嘱你的，下台阶的时候向远处看便不会那么害怕了”，以前去采药，他也总是牵着我的手，让我不再害怕，我是那么依赖他，“锦哥哥，有你在我就不怕”，“傻丫头，下山的时候，看着远处便不会那么害怕了？”我一把扯住他的袖子，“锦哥哥一直牵着我的手不就行了”。他宠溺的摸着我的头却没有说话，我以为他是默认了！而如今想起，他大约早就料到了如今的情形吧！
如今的情形，他是太子，而她……沐颜清楚的发现，这样做是不对的，沐颜蓦地放开了手，忽然好凉，那温暖消失的一丝不剩，沐颜竟有些后悔了，可是已经无法再伸出手去了！“多谢殿下关怀，剩下的民女自己可以走了！殿下快走吧！众人都等着殿下呢！”黎锦收回还停在半空中的手，朝台阶上行去。沐颜转身一步步行了下去。从来都是天壤之别，我却非要任性妄为，落得今日下场，着实不委屈。
记得那年，我刚刚将昏倒在竹林中的阿锦带回竹坞时，伍叔叔劝告我，“此人不能留在这里，还是为他上了药，将他送出去吧！”那时我怎么也不肯，在师傅的门前跪了一天一夜。师傅心疼我，只好遂了我的意。我几乎寸步不离的照顾他，总从他的身子好些了之后，我的生活开始丰富起来，他给我将许多趣事，他写的一手好字，天朗气清的时候，我们临窗而坐，他会握住我的手，一笔一划都那么用心。
他不喜欢总是在房里养着，便跟我一起上山采药，他总是很自然的替我被药娄，总是很细心的牵起我的手。因为他，我才有了好好做一个女子的念头，学会安安静静的笑，也会穿样式繁琐的裾裙，想为了他而美丽，像一个女孩子一样在他的面前。
他也会失神，在与我说话的时候，他为我画丹青，他说要将我的笑容永远的留下来，我偷偷看见，他将为我画的丹青珍而终之的收藏起来，
我最喜欢他舞剑的时候，我坐在廊下看他腾空而起，漫天黛青色的竹叶飞舞在他的身侧，无论过去多少年，我总是无法忘怀，那一眼的风华，天下间再没有什么能与之媲美，时过境迁也好，也能令我深深迷醉，轻易心动。
沐颜寻了花树旁的石凳坐下，想缓解一下眩晕感，却发现已经有了另一个人，他转身行礼，沐颜怔了半刻，发现正是那日在七皇子府上见到的江朝意，沐颜微微俯身，不知道该转身离开，还是留在这里，一时犹豫不决，愣在了那里。
沐颜正起身要离开，却被江朝意喊住：“沐姑娘不记得在下了吗？”，沐颜停住了脚步，心里已经有一个念头疯狂的闪过，沐颜若无其事的转身“自然记得，我与公子在七皇子的家宴上见过”。江朝意浅浅一笑：“原来姑娘不记得了！我本以为自己不是一个能那么容易被遗忘的人”。沐颜心下已经肯定，“小溪”，江朝意满意的笑了！
那是10岁那年，沐颜一个人出去采药，师傅叮嘱她不要走太远，可是她一时忘形，走的越来越远，天色渐晚，沐颜才着急往回走，一不小心被绊倒，才发现是一个人的倒在草丛里，他浑身是血，伤痕，几乎奄奄一息，沐颜为他治伤并把他藏在不远的一个山洞里。沐颜每日都去探望他，他从来不曾开口说话，眼眸中充满了惊恐与防备。
自他能行动后，他就不再让沐颜碰他，就算是有些伤口恶化了，他也会忍着，他有着令人难以想象的忍耐力，他身上的伤口让身为医者看惯了伤口的沐颜都感到恐惧，他似乎受过无数的折磨，鞭痕，针痕，剑伤，刀伤……这些都是表面，在他的身体中有几十种效用不同的毒药，简直像一个试验品。
起初他还会攻击沐颜，可是时间久了，他也平和了许多，知道有一天他说出了第一句话“小溪”，沐颜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就像是沐颜这么久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可是好景不长。
那日沐颜又去探望小溪，却被人跟踪，暴露了行迹。他们一路逃亡，即将走投无路，沐颜将小溪藏在一个隐蔽的树洞里，匆匆返回竹坞求救，可惜当他们回来时，只看到了一滩已的血迹。虽然是为了救他，可沐颜还是将深深的恐惧都留给了他，沐颜不知道，在他的眼里她是不是一个为了求生而轻易抛下他的人呢？
“原来你还活着，我还以为……”“沐姑娘很失望吗？”，沐颜慌忙解释：“我没有这个意思，你……不要误会，”江朝意神色丝毫没有变化，“算了！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你从来都不相信任何人！”“那沐姑娘觉得我应该相信谁呢？”沐颜一时无言，记得那时他紧抓着她的双臂，痛苦与愤怒充斥他的双眸，整个人像隐没在黑夜里的幽灵，沐颜的心中只剩下了惊恐，忘记了本该要告诉他的诺言。
“那时你也这样问我，不过你的样子把我吓坏了！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沐颜走近他的身边，看向他的眼睛“你可以相信我”，江朝意还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可是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光亮，连不甚细心的沐颜也留意到了！原来江朝意也会有失控的时候。
“对于沐姑娘来说，诺言真是草芥一般，信手拈来，我真是佩服姑娘。”沐颜满眼的委屈，“你知道，我是真心的，我没有骗你，我也曾怀疑我能为你做什么？我是否值得你相信，我……也许我什么也不能为你做，可是，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江朝意也一时失言，“那沐姑娘就做给我看吧！”
沐颜看着江朝意转身离去，心像是狠狠的被揪了一下，这个人就算是看了一眼也会让人心痛，这个人心中的寒冷纵使她倾尽全部温暖也无法融化。可就算是这样，她也要试一试。
沐颜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开，不巧撞到了行人，跌倒在地上，沐颜匆匆道歉，“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怎么敢冲撞太子妃”，沐颜抬头看到容玉一脸的愠怒。容玉拾起沐颜的披肩，“好精致的绣工，姑娘也喜欢木槿花”，沐颜一惊，浅笑道：“这是家师所赠，只是木槿花入药效用甚多，又花朵绮丽……民女并没有特别喜欢，太子妃无需在意”，容玉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沐颜“不过本宫还是要提醒沐姑娘，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不过一个江湖行医之人，我不想再见到沐姑娘了！更不想看到与沐姑娘有关的任何物事……”沐颜颔首不语，心下明了，大约太子妃已经知道了什么？虽然沐颜处事谨慎，但是信既然送进了太子府……想必太子妃也明白，予柔与容清昊的婚事并无坏处。“民女不过一个小小的医者，本不该登这大雅之堂，民女不日就将离开熙州，太子妃不必挂心”。容玉扔下绣着木槿的披肩，带着丫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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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想了无数次成亲时的热闹场景，但是真到了这一天，大家还是有些手忙脚乱。祁年一早便来了予柔房里，来来回回，问这问那，一刻也不消停。
今天祁年穿了红色的缎带长裙，看起来跟要出阁的姑娘一样喜庆，沐颜与小罗早早的就将予柔打扮妥当，直等着吉时一到，便可为予柔戴上凤冠，披上盖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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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他还会攻击沐颜，可是时间久了，他也平和了许多，知道有一天他说出了第一句话“小溪”，沐颜终于知道了他的名字，就像是沐颜这么久的付出终于有了回报，可是好景不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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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沐姑娘来说，诺言真是草芥一般，信手拈来，我真是佩服姑娘。”沐颜满眼的委屈，“你知道，我是真心的，我没有骗你，我也曾怀疑我能为你做什么？我是否值得你相信，我……也许我什么也不能为你做，可是，我永远……不会伤害你……”江朝意也一时失言，“那沐姑娘就做给我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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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颜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开，不巧撞到了行人，跌倒在地上，沐颜匆匆道歉，“你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怎么敢冲撞太子妃”，沐颜抬头看到容玉一脸的愠怒。容玉拾起沐颜的披肩，“好精致的绣工，姑娘也喜欢木槿花”，沐颜一惊，浅笑道：“这是家师所赠，只是木槿花入药效用甚多，又花朵绮丽……民女并没有特别喜欢，太子妃无需在意”，容玉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沐颜“不过本宫还是要提醒沐姑娘，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你不过一个江湖行医之人，我不想再见到沐姑娘了！更不想看到与沐姑娘有关的任何物事……”沐颜颔首不语，心下明了，大约太子妃已经知道了什么？虽然沐颜处事谨慎，但是信既然送进了太子府……想必太子妃也明白，予柔与容清昊的婚事并无坏处。“民女不过一个小小的医者，本不该登这大雅之堂，民女不日就将离开熙州，太子妃不必挂心”。容玉扔下绣着木槿的披肩，带着丫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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