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松语文学 > 其他类型 >月下与天下最新章节 > 月下与天下TXT下载
错误举报

正文 第二十章 商亦诡道

  第二十章商亦诡道

  红衣早上去伺候公子起床,结果发现被子里面还没有动静。她放轻了脚步,走到床前一看,才发现李月下还在熟睡中。

  她看着李月下,松了一口气,从唐国到宋国,一路上颠沛劳累不说,还有那么多的烦心事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在她的头上,李月下已经整整二十日不曾好好睡一觉了,现在熟睡的样子,让红衣看着安心。

  红衣叫来了一个小婢女守在外面,吩咐她公子醒了就去姬五公子那里告诉自己一声,然后轻轻地关好门窗,退了出去。

  姬五的病总是反复,明明感觉快好了,第二天病情又加重,姬五身边伺候的人一个个就像个木头,红衣想要调教一番,无奈试了很多次,要么是姬五对于自己的越界表示不满,要么就是那些下人一个个调教之后,到了姬五面前还是个鹌鹑。

  姬五看着红衣回来后神色放松不少,心中得意,那日在通过唐国最后的边城的时候,自己虽然在马车里面,但是外面的人冲远处的人喊宋大哥,那个宋大哥的声音自己还是认识的。不管那个闷葫芦是有意还是无意,到了宋国,他觉得李月下的麻烦此人一定会插手。

  于是一直心安理得的使唤着红衣,但是每天看着红衣忧心忡忡的样子,姬五只觉得厌烦不已,他们来到阳城已经七八日,那个人却还没有动静,让姬五相信他会袖手旁观那是绝对不能的,想了想也许还是李月下没有被逼至绝境,他怕出手到时候李月下反而不领情。

  于是自己狗拿耗子管起了闲事,威胁那人说,如果不快点解决眼下的困境,自己就将他的居心大白于月下公子,到时候看他怎么收场。

  果然李月下是她的软肋,估计昨天晚上两人已经见面了。

  宋国阳城最近外面关于生丝和宋锦出了很多的风声。有人传言宋国生丝今年产量减少,有大批订单不能按时交货,加上很多的织娘和绣娘全部都归了王族调派,以至于今年的宋锦一匹难求。然后谣言越传越烈越传越烈,最后导致不仅是之前从事丝织品生意的商人进入阳城,还有很多人之前不是从事丝织品生意的,只要知道了哪里有货源,就开始大肆疯狂囤货,阳城丝农手上的丝很快被人收购一空,屯了生丝的商家也不急于出货,只想等着价格一涨再涨,到时候谋取更大的利润,一时之间市面上的生丝则居高不下,价格炒到了比往年高了一倍里,可笑的是真正织丝织布的人手上却没有丝可用。

  李月下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种种的情况,那天第二天醒来以后他就觉得前天晚上和颜恝的见面特别不真实。现在几天过去了,颜恝那里一点动静也没有,反而是自己的处境越发的艰难。

  如果到时候生丝的价格和宋锦的价格翻了一番,那么自己手上的订单,原来那些和自己签下契约的人定会不依不饶。别说是毁约了,在这种情况下自己需要赔偿对方的损失进一步的扩大。又过了两天不知道是谁将自己手中有丝但是无人织布的消息传了出去。一时间原来与自己签订契约的人全部都找上门来,纷纷要求解除合约。

  李月下当时就有点慌神了。这一批订单数量实在是巨大,虽然对方之前只付了一部分款项,但是这就连部分款项自己在短时间内也没有办法凑齐。

  就在她焦头烂额之际,姬五拖着还未痊愈的病体,出现在自己面前,然后甩给自己一套一票说:“这些钱我暂时先借给你,一个月以后你再还给我。”

  李月下看着那些巨额银票,心想这么多的钱我一个月哪里能够还给你呢,我又不能够从哪里把钱变出来。

  姬五看着她有些审视的意味,然后说了一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完也不解释,掉头就走了。

  然后看着红衣还留在李月下旁边就又停下来看着红衣说了一句:“我今天的药还没有喝。”红衣马上明白过来,然后任劳任怨的又跟着姬五跑了。

  月下看着姬五带着红衣扬长而去,自己恨得牙痒痒。红衣这丫头不知道是真笨还是傻得可以,她难道不知道姬五从到了宋国以后,身体就全好了么。但现在这样装病装的得心应手的样子,到底是为了哪般?

  想起自己从第一次见到姬五,到后来姬五一直给自己的印象,李月下嫌弃的想五公子难道不是那种高高在上,鼻口朝天的样子吗?现在这种贱兮兮的德行,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但是不管怎样,手上有了钱就好办事了,至少也给那些人有了一个交代,她管不了以后,只好把合约全部如数退了,把该退给别人的钱全部结清,最后虽然自己的财政变成了巨大的赤字,但是她已经管不了这么多了。

  就在他全部将订单取消的时候,阳城里面出现了一个人。毕竟这些人来到阳城还是要购买生丝,加上今年生丝紧俏。行情尤其看好,于是羊城出现的这个人暗地里面接受了大量的订单。因为这些订单都是暗地里进行的,所以每个人都以为自己通过特殊渠道拿到了货源而暗自高兴不已。虽然价格比之前高出了三成,但还是非常爽快的交了四成的预付金额。宋惠看着手上这么多的订单,他虽然不知道公子在卖什么关子,但是知道公子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必定是雁过拔毛,掘地三尺地从他们身上褪下一层皮是绝不会罢休的。然后加上这些人的预付款,手上有了足够的启动资金。

  当天,颜恝才跑到李月下的面前接手她手上的生丝,口气很大,不是一部分,而是手上的货全部接过去。

  李月下看着他好像在看一个疯子。

  虽然现在想尽办法在保存好这批货,但是如果宋国再下两场雨那么估计这批原材料就得全部报废了。现在颜恝接手,无异于是加一个最大的锅甩给了他。不管是良心上还是道义上李月下都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做。抛开个人感情而言,自己作为一个在商海里面已经浮沉了几年商人,这样对颜恝而言实在是有失公平。

  颜恝看着她好像今天才认识她一样,他心里苦涩的想:若你在其他的事情上也为我考虑一些。我会更加感激不尽的。

  他转过头不去看她,然后将一份合约递过去。并且如数的付了所有的货款。

  李月下心中天人交战,那批合同因为违约已经赔进去了不少,如果这批生丝再不处理,那么自己根本就没有脸回到长安了。

  她心中垂死挣扎,看着面无表情的颜恝然后再一次问:“你确定你有办法将这批丝织成布吗?

  颜恝看着她不想跟他多解释:“这是我的事情。“

  李月下被他说话的语气怼的心中一憋,她觉得自己这优柔寡断的到底是怎么了,于是也不再多说,马上安上了自己的手印,她想,严加可以成为楚国十四商会的会首,在经商一道上定然是有两分的手段的,说不定可以真的腐朽为神奇呢。自己先在一边看着,到时候如果他处境实在是艰难了,自己再想办法出手也不迟。

  于是手上的生丝就这样梦幻般转到了颜恝的手中。

  宋惠在公子完成了这几步之后,因为手上经手的钱是实在是数额巨大,他心中也开始慌乱起来。

  颜恝看着宋惠嘴上不说,但是隐隐担忧的神情笑了笑:“我自然是有把握才把这个烂摊子接下来。只不过一旦这样做了,我估计老师不管是在天涯海角。也会赶过来给自己一顿教训。“

  宋惠听不明白颜恝所说何意,但是知道颜恝口中所说的老师就是唐国巨贾卓弥壶。

  颜恝在唐国期间,多次拜访卓弥壶,卓弥壶都拒而不见。他不知道为何这次就会将人给招出来,看来公子此次所作所为比起之前定然会有些出圈了。

  第二天颜恝带着宋惠拜访了阳城里面一个寡妇。这个寡妇是阳城里面非常有名的绣娘,但是因为丈夫前年得了重病死了家中没有人操持,家道中落,现在只带着一个女儿,接接一些绣活来维持生计。

  张寡妇织绣的手艺在整个阳阳城都非常有名,但是为人非常苛刻,加上之前得罪了很多的达官贵人。以至于现在很少有人在给她介绍生意了,日子过的也更加的艰难。

  颜恝自然是之前就已经打听了张寡妇的情况的。他带着宋惠出现在张寡妇的门前的时候还引来了外面的一些人的围观。

  当寡妇开门见到两个陌生人,想也不想就要把门关上。

  宋惠马上伸手拦住了说:“我家公子是从楚国来的大商。诚心想跟大姐你谈一笔生意。烦请大姐让我们把话说清楚再拒绝也不迟。“

  张寡妇警惕的看着宋惠:“我除了手上能够绣点东西,其余的什么也不会,什么也没有。你们要找我谈什么生意?”

  宋惠看着张寡妇脸上笑的非常的可亲:“我知道大姐你女儿现在正卧病在床,每年都要花费不少的医药钱。大姐你所有做绣活的钱用来支付她的医药费都显得很勉强。我们公子的意思是,想让大姐你来我们的作坊知道几个织娘和绣娘的手艺,不是传授只是指正一下,不知道大姐你愿不愿意?”

  张寡妇闻言脸沉了下来:“我们张家的织绣技法是不外传的。就算是饿死了也不能传给外人。”

  宋惠继续保持着良好的涵养说到:“大姐是这样的,不让你传授所有的技法,只是指导,看那些织娘绣娘做的好不好,比如如何缫丝?如何织布?如何提花?您也不必动手,就是一边看着,做得好做不好您给掌掌眼就行。”

  张寡妇闻言睁大了眼睛,心中心动不已,她几乎不敢相信有这样的好事,于是笨拙的试探到:“那,那你这么说,可是找到了阳城里面的织娘和绣娘?”

  宋惠闻言笑着说:“那是我们的事情呢?我们可以保证您的技艺绝不被外传,并且给您提供丰富的酬劳。我看你的院子已经有些破败了,如果你答应我们的要求。我们公子马上给您提供一处新的宅院,然后每一年给您一千两的供奉。不知道你意下如何?”

  张寡妇有些乍舌,总觉得天上不会掉馅饼:“你不会是诳我的吧,不会是将我先哄了然后再骗我手上的手艺吧?”

  宋惠闻言心中对张寡妇的短视很是不屑,但是面上不显,仍旧笑着说:“我们可以给您签订契约,如果一旦发现叫您的技艺外传,你可以马上报官。民不与官斗,就算是我们生意做的再大也是不能得罪官府的。”

  耐不住颜恝开出的条件太诱人,张寡妇后来没有多久就答应了,宋惠是个十足的行动派加高效率,张寡妇一松口马上就签订了契约,并且马上给张寡妇购置了一所宅院,请了人照顾她的女儿,让她无后顾之忧。

  宋国的生丝价格已经炒疯了,但是还是供不应求。

  阳城炒卖生丝的人越来越多。

  宋惠派人到处制造紧张的舆论,一切都在暗地里进行,并没有引起他人的主意。

  阳城里面有几处大作坊因为今年绣娘和织娘不足,生丝紧张,没有足够的原材料,到只有几个大作坊经营不善,东家已经无力支持这些作坊的运转,颜恝火速果断的派人接手,以非常实惠的价格买了下来。然后就开始招收绣娘嘞。

  和其他的作坊相比,颜恝新接手的作坊招收绣娘的要求并不十分高。只要会使用织布机,提花机只要在家织过布,有经验即可。然后待遇是成熟绣娘和织娘的六成。

  今年的阳城到处有人炒卖生丝,导致很多普通的绣娘和织娘根本没有事情可做,没有事做就没有收入,颜恝开的作坊这对于很多人来说无异于及时雨。一时之间报名的人络绎不绝。

  宋惠安排人下去进行了筛选。最后终于招齐了五百左右的人。颜恝看着人数觉得还是不够,加上三座大的工坊容纳的最大人数还可以招纳三百至四百人。

  于是宋惠心情激动的继续去招人做事。又进行了两天,招工的范围向周边扩大了一些,最后终于找齐八百人左右。

  八百多人进入工坊之后将封闭作业二十天左右,大家吃住都在工房,二十天以后节前结清工钱就可以回家了。如果能够在二十天内顺利的完成,并且每个人在额外奖励半个月的工钱。这样的薪资制度对于很多人来说都是非常大的诱惑,于是大家劳动积极性空前高涨。

  进入工坊后,大部分人发现自己做的事情实在是太简单了。每个人只需要重复不断的做一件事情,技术非常简单,然后大家越做越熟练,越作越熟练,几天以后就算是大家闭着眼睛,手上的事情几乎也能够做好。

  然后工人们休息的时候就会在想:这个东家是谁,就像个冤大头一样。花这么多的钱来请他们做这么简单的事情,却不知道这样的生产方式却是他们以后灾难的开始。

  二十天后所有的人全部都完成了手上的任务。

  当天晚上,宋惠就将已经联系好的几大镖局进了作坊,用最快的速度将工坊里面已经只好的布全部搬上了马车,又用最快的速度将成品按照订单的数量如数的交给了买家。

  宋惠拨着算盘将所有的钱全部收入囊中之后,就在第二天,宋国的阳城市面上开始涌现出大量的新织的宋锦,一时之间,宋国生丝供不应求的谣言不攻自破。

  来宋国购买生丝购买宋锦的人已经拿到了自己需要的货慢慢离开了。于是之前那些手中积屯生丝,奇货可居的人,存在手中的货开始变得无人问津。

  宋国阳城的丝市一夜崩盘,价格急转直下,有些人受不了这样的打击,倾家荡产,上吊自杀了。

  这些人炒丝几乎投进去自己所有的身家,有些甚至还借了银庄的钱,生丝价格暴跌,血本无归。

  就在自杀事件开始升级的时候,宋国官府终于出动,开始平定物价。但是损失是实实在在的,官服解放了所有的织娘和绣娘,但是现在宋国的生丝就像是烂大街的番薯,已经无人再花钱在上面了,有钱的人之前都炒了丝,现在其他地方来购买生丝和宋锦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就算是继续投钱进去将生丝织成宋锦,也没有人愿意出钱买,加上宋国的织娘和绣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算是普通的织娘和绣娘,雇佣的工钱也长了三成,这对于宋国的从事丝织品商人来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就像是李月下当初面临的困境一般,过了一段时间,生丝开始变质,发霉,生丝的价格打到了史上最低。

  就在宋国朝堂上面焦头烂额的讨论如何救市的时候,楚国十四商会会首颜恝向宋王递了一封宋国的国书,言下之意,楚国丝织品需求很大,正值自己来宋国采购生丝之际,不想正遇到宋国丝祸,自己愿意以市面原来丝价六成的价格收购宋国现存的所有的生丝,但是怕自己贸然行动会引起两国误会,所以希望宋王首肯,以官府的名义收购民间存丝,百名必然也会感念宋王恩德。

  颜恝出现在宋王面前,身份背景足够强大,财力相当厚实,加上谏言不仅结了丝祸,还可以给宋王带来好的名望,这样的好事基本上送往是无法拒绝的。

  宋国国君在朝堂上面和大臣们讨论之后,果断的接见了颜恝。大概是颜恝看上去实在是太年轻了。宋王已经年近不惑,对于颜恝年纪轻轻就能有如此胆识如此作为实在是觉得惊叹不已。

  后来商谈了一些具体的细节之后,官府开始在民间收购生丝。

  看着那些丝贩走投无路,很多人多年的积蓄毁于一旦,颜恝看在眼里心中却没有多少触动。谁说只有朝堂和战场才是弱肉强食呢?商场一样也是如此。站的更高的人实力更大的人才拥有足够的话语权。

  他本来可以放任宋国的丝市崩盘,有什么后果自己根本不必理会,但是他总是会想,有一个人虽然嘴巴不管说出多么无情的话,但是她却总是保存着最底线的善良。

  他不想把自己变成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这次操纵宋国丝市,虽然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但是他考虑到以后有朝一日被人发现是自己所为,其余人的目光和口舌,自然自己不需要去理会,但是他不想她露出失望的神情。

  他将自己这次多出来赚到的钱全部拿来救市,宋惠知道后,看着仓库里面堆积如山的生丝,只觉得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上次签的那些订单,织出来的宋锦全部流到唐国和楚国,宋惠估算过楚国和唐国贵族的消化能力,那些丝织品运过去还是可以卖一个好价钱的,这些丝全部收上来如果再运到唐国和楚国一样会面临有价无市,无人问津,并且之前的宋锦也会受到影响,明年必然不会再有人购买宋锦,那么宋国的丝绸这一产业年都很难恢复过来了。

  宋惠看着颜恝,欲言又止,还是忐忑的问道:“公子,这些丝我们织出来要卖到哪里去?”

  宋惠想到的事情,颜恝自然也会考虑到,但他这些年经商最大的经验就是,不要被被人的规则和习惯左右。

  他站在一副舆图面前,然后将目光看向了塞外草原。

  宋惠顺着他的目光也注意到那一片区域,他开口迟疑:“公子,我们没有商队去过塞外,听说那里的人茹毛饮血,就跟野人差不多,就算把布运过去估计也没人买吧。”

  颜恝摇头:“我之前见过一个从塞外回来的人,他所描述的并不是传言那般。塞外之人虽然是游牧为主,但是他们盛产金矿和银矿,衣着服饰大多是动物皮毛,但是塞外也有夏天的,到了夏天谁还能穿得住皮毛衣物。我觉得那里会有一片广阔的天地。”

  宋惠闻言心中一动:“属下马上去安排。”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颜恝又在宋国逗留了一段时间,直到所有的事情差不多都结束,就在颜恝准备收手全身而退的时候却发生了意外。

  有人举报有大商操纵宋国丝市,导致宋国生丝价格前涨后跌,然后从中赚取差价,牟取暴利。举报之人虽然没有十足的证据来证明,但是无奈宋王和颜恝真正接触过,联想前后种种,才发现自己为他人做嫁衣而不知而不自知。

  于是宋王派出军队让抓捕颜恝,到了颜恝落脚的居所,却发现人去楼空,宋王盛怒之下,下了全国的通缉令。

  宋惠看着颜恝愁眉不展,为了打破气氛,他试探的问道:“公子,所有环节我么基本上可以说是天衣无缝,究竟是谁从中一眼看出了其中的关联,然后向宋王揭发了我们?”

  颜恝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只觉得压抑不已:“我刚开始的时候就说过,不过是天涯海角,老师只要知道了我操纵宋国丝市的事都会赶回来的。”

  当年颜恝提出了工坊生产的理论,作为一种可以节省劳动力成本,节省时间成本,大大提高效率一种生产方式,颜恝以为会得到老师的夸奖,结果却被罚抄论语一百遍。

  老师总是坚守一个原则,那就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而自己那个工坊生产论,被老师指着鼻子骂道,你这是唯利是图。你以为你聪明吗?你这个改变在短时间内可以赚取足够的利润,却彻底地破坏了商业环境,长此以往,那些手艺纯粹的匠人就会慢慢消失,每个人都不会花时间和精力去钻研技艺,只要会一种工作就可以了,那么历史谈什么进步,一百年和一千年都不会有什么发展。你发誓今生都不会将这一套付诸实践,一旦被我发现,我决不饶你,因为是我带着你一脚踩进来这个行当,你若肆意妄为,我就是历史的罪人。

  往事历历在目,原来说了老死不相往来的人,还是为了自己千里迢迢的赶到了宋国,颜恝只觉得自己何其有幸。

  宋国丝市的风云变幻,从刚开始到后来的落幕,李月下只觉得自己一直在旁观和自己没有什么关系,知道最后颜恝以官方的名义出面收购宋国所有的生丝,才知道这一切都是颜恝做的,都是因自己而起,一切做完,尘埃落定以后她想通其中的关节,惊叹之余,就觉得此人实在是商道奇才,心中钦佩不已。

  就在她想着要和颜恝见上一面的时候,结果楚国赫赫有名的颜大人前几日还是宋王的座上宾,这才几日不到,又成了宋国的通缉犯。李月下目瞪口呆的看着这样的转变,实在是让自己觉得难以消化。此人翻来覆去的能耐实在是天下第一。

  虽然和颜恝没有见面但是宋国此时风声太紧,加上自己曾经

  手中羁留过大量的生丝,宋王正在清查囤积生丝的商贩,李月下怕惹祸上身,于是联络手下人开始悄悄离开宋国。

  就在李月下准备离开客栈的时候,却在大堂里面看见了一个久违不见的人。看着坐在那里喝酒吃菜的卓弥壶,李月下虽然意外但还是很高兴的跑了过去,语气轻快的喊了一声卓叔叔。

  卓弥壶的脸色很不好看,有些疲累又有些说不上来的阴沉,看到李月下也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少兴致搭理她。

  李月下自行坐下,然后问他是从何时到了宋国。

  他说:“才到了两三日,有人在送过这边兴风作浪。自己如果不出面到时候只觉得就算是死了也没有脸面去见先师先贤。”

  见卓弥壶说的如此的严肃,李月下只觉得疑惑不解:“卓叔叔,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惹您生气这么大的气?”

  卓弥壶看着李月下,好像她真的不知情。心中的怒气收敛了一些,然后问他知不知道颜恝的下落。

  李月下心中咯噔一下,这才感觉卓叔叔生气,好像与颜恝有关。她不敢轻易答复,只说自己来宋国之初见过颜恝一面,后来就再没有联系了,她也不算是欺骗。

  卓弥壶点了点头然后将自己此行来到宋国的事情大致的告诉了李月下。

  原来向宋王举报颜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卓弥壶。

  李月下心中大震:“卓叔叔,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一不小心就会至颜恝于死地。他曾是你唯一承认过的学生啊,叔叔你都不顾念师徒情意了吗?”

  卓弥壶看着李月上,重重的将杯子放在了桌上:“正是因为他是我的学生,所以我才不能不管。操纵丝市你可看见了,这一次有多少人因为他左右丝市而倾家荡产,家破人亡。我大略了算了一下因为此次丝祸赔进全部身家最后走投无路只能上吊自杀的就有二十多个。他们都是辛辛苦苦一辈子打拼将所有的积蓄。投道生意里面,却被他翻云覆雨之手毁于一旦。看上去虽然显得手段高明,但本质上却是谋财害命。若不是因为我当初指教于他,他自不会有今日的成就。我只恨当初自己有眼无珠带出一个如此

  冷心无情之人。“

  李月下听了,心中有些难受。她分辩道:“叔叔,这些人倾家荡产自杀身亡,怎么可以全部都怪到颜恝身上。如果不是自己的贪念作祟,又怎会到处举债囤积生丝。从商本来就有风险,如果自己不知道控制风险,盲目投资,那么最后结果不尽如人意,又怎么能够怪其他人。”

  卓弥壶闻言好像更生气,他目光严厉的盯着李月下:“如此说来你是很认同他,还是说宋国左右丝市的事情你也掺和了一脚?”

  李月下看着卓弥壶,眼神不退不让:“我并没有参与,但是我觉得叔叔的观点实在是有失偏颇。”

  卓弥壶闻言,只觉得心痛不已,感觉自己带出来的两个人,原来以为是衣钵有继承,结果发现两个人都跟自己不是一条道的,他语重心长:“你还记得我当初教你们的时候,给了你们那半部《论语》吗?”

  李月下点头:“自然是记得的。”

  卓弥壶回想,感觉是很久的事了:“你可还记得当初我给你半部《论语》时候说的话?”

  李月下想了想,坦然说道:“叔叔事让我们心怀仁义。不取不义之财。”

  卓弥壶点头:“你说的不错。都说商亦诡道,还有人说无奸不商,无商不奸。很多商人确实为了锱铢金银走了极端,变得惟利是图。但是我曾告诉过你们不啊哟成为那样的商人,不要只看到眼前的三寸,要立足于长远。商贾一道除了战争年间更加是

  一个国家民生根本。因为我们经营的东西不仅关关系的千家万户生活,甚至会影响一国经济的衰退。良好有序的发展才是经商的根本,如果如此靠操纵市场短期内谋取暴利,虽然在某种程度说上是一个成功,但是从长远来看,不说其他,宋国的丝市至少三年都难以恢复。原来老的贩卖丝织品的人再这次丝祸里面赔光了积蓄,那么明年这批人必然会淘汰在市场之外,以为手上没有资金。外围的人见原来那些人栽了一个这么大的跟斗,每个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必然也会观望,不会贸然将钱投在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少了中间的贩卖人,那些桑农,丝农,绣娘,织娘单个的能力有限,平常小户也不会去买丝织品,那么宋国的丝市会变成什么样子?我说三年难以恢复,是打算把那个臭小子揪回来让他自己整顿,把自己闯的祸事给收拾了。如果找不到他的人,没有人知道如何救市,宋国将有一大批的人以后将面临生计没有着落。如此无异于杀鸡取卵的行径,你说他做的是对还是不对?“

  李月下闻言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她想了想说道:“可是当初有人用契约将所有的绣娘和织娘全部绑死,这样难道就不是用卑鄙的手段来干预商道自然吗?”

  卓弥壶闻言说道:“那些手段自然不是光彩的,自然不能为人所称道。但是他的影响毕竟有限,他没有造成让很多的人倾家荡产,也没有让很多的人走投无路只能自杀,这就是区别。”

  李月下闻言冷笑:“那是因为那些人太蠢了。没有那么高的手段,所以最后只能任人宰割。”

  卓弥壶看着她认真说道:“我教了你这么多年,就教了你这样的腔调?你现在这种腔调和那些唯利是图的商人又有什么区别?势利纷华,我希望你们可以近而不染,这也是他多年前的承诺。”

  李月下不敢回嘴,只能够闭嘴不言,心中却说:“如果颜恝不出手,那么走投无路或者上吊自杀了,人就要变成自己。被人逼迫至此滋味,自己自然知道,但是也只是一次的李月下更加明白了弱肉强食这个道理。被人逼迫其实不是别人做得过分,就是你不够强罢了。

  卓弥壶后来还是走了,并没有在送过多停留,估计是想要找到颜恝,一边要把人捉回来吧宋国的窟窿堵了,一边也准备了一通说教。

  李月下想又有什么好说的呢?相信那个人只是就这样所有难听的话都听在心里,不会去反驳在意,或者是不是不在意,就算是在意了别人也不知道。这次事情又是因为自己而起,李月下心里有些不舒服?

  只觉得见了卓弥壶之后意兴阑珊,然后招呼大家马上启程回糖唐国。

  在回唐国的路上,李月下突然停住了马车,然后让队伍先走,自己牵过手下的一匹马,带着红衣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红衣知道公子有点不高兴,她跟在李月下后面,不说也不问,就这样陪着她。李月下问了当地人,崔嵬湖要怎么走。那人指了路,李月下却有些迟疑。但还是没有多做停留,就朝着崔嵬湖的方向走去。

  夏天的崔嵬湖还是一片绿色,没有秋天的枯萎的芦苇和传说中的芦花雪。夏天的芦苇还是绿色的,芦苇花也没有开出来。李月下走在湖边,并没有划着舟子进入芦苇荡里。就是牵着马然后让红衣远远的跟在后面。

  自己慢慢的走着,风吹的很舒服。看着目之所及的崔嵬湖和入眼的绿色,与自己多年之前想象的漫天的芦花似雪有很大的出入,但是这样的绿色浓郁的让人清醒,就像是深深的漩涡,一不小心被吸进去,估计就再也出不来。

  她现在总是时常想起以前的事情,尤其是那个午后,自己央求着颜恝,让他带自己来看崔嵬湖的芦花雪,他答应了,为了一个答案。

  离开的时候李月下心想自己到底是没有失言。然后扬鞭抽在马背上朝唐国的方向去。

  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