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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章 惊见

  感到汪公公的好意,锦瑟勉强勾起嘴角点点头。今日本是她的生辰,年幼时家中是要大肆操办的,父亲也会寻了奇珍异宝来赠她,说是要她年年攒了嫁妆。只是父母早亡,已无人知晓她真正的生辰便是今日了。

  锦瑟刚随汪公公包了几枚桂花糯米粽子,屋帘一翻,一个碧色身影便咚咚咚地跑了进来,一眼看见锦瑟,如释重负地喊道:“姑姑!果然在这里!快来,皇后娘娘传召呢!”

  锦瑟不由扶额。虽然出身贫家长女,可喜儿总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没有一点心机。此刻膳房人不少,免不了会有人觉着绣房是存心显摆,暗暗存了嫉妒。虽说未必值得放在心上,可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总是不好。

  锦瑟叹口气,也不知道自己能护着喜儿多久。就着膳房备在角落的面盆和胰子净了手便向汪公公告了辞,却没看见转身时汪公公眼里的一丝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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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瑟回房换了件白线挑衫,雨过天青色绫裙,配略深一色轻纱比甲,随传话的小内监往坤宁宫去。

  几进内宫,锦瑟心中已无甚波澜,今日心中悲泣父母,更如槁木死灰,一无所感。

  坤宁宫的三等宫女绿雪接了锦瑟进去,笑道:“你来的却不巧,娘娘本想叫你来制几个新鲜样子。才传召了你,不承想安国公夫人进宫看望皇后娘娘,这会子还在暖阁说话呢。你且在耳房略坐坐喝杯茶。”

  锦瑟笑着应了,绿雪便引锦瑟进了耳房,端了个锦杌,又斟了茶与锦瑟。锦瑟忙笑道:“劳烦姐姐。锦瑟晓得规矩,自在这里等就是。请姐姐自便,莫耽搁了姐姐的差事才好。”

  绿雪笑道:“既如此,我也不和你虚客气了,真个自去忙了。”

  锦瑟连连颔首,送了绿雪出去,自己折返到桌边坐下。怕更衣不便,也不敢多饮茶,只在手里细细摩挲着茶盅。

  这茶盅是定窑所出,胎质薄而有光,釉色纯白滋润,饰莲瓣纹,古朴大气,十分精美。皇后出身清河崔氏,乃世族大家女子,果然颇为讲究,连耳房下人所用瓷器均是精品。

  任自己胡思乱想了一阵,听见脚步嘈杂,锦瑟方回过神来。悄悄掩到窗前,掀开一丝窗格细看,只见一大群穿红着绿的女人簇拥着皇后,说说笑笑地往外走。

  听闻安国公与太后是一母同胞的姐弟,论辈分皇后还要叫国公夫人一声舅母,但也断断没有令皇后恭送出来的理。

  想必是皇后要与这安国公夫人去看望太后,做个顺水的人情。

  不能得见皇后,锦瑟毫无失落,倒是松了口气。一起入宫做了绣娘的宫女也有不甘心在司衣局日日与针线为伴的,羡慕主子身边的风光,削尖了脑袋想到内宫主子身边伺候,爬到一等二等宫女方觉荣耀。可锦瑟只想平平安安到了岁数出宫,将父亲母亲的骨殖从北地迁回常州祖坟,就在祖坟边建座家庙,守着父母了此残生。最好是与这些贵人们少些照面才好。

  走在皇后左手略后半步的高挑妇人着真红色纻丝大衫,佩蹙金绣云霞孔雀纹霞帔,头戴赤金翟冠,插金翟二个,口衔珠结,正是一品命妇觐见的装束,是安国公夫人无疑。

  锦瑟正待合了窗格,那安国公夫人仿佛觉察到锦瑟的目光,微微侧脸向这边瞧来。

  锦瑟如遭雷击。

  那安国公夫人的脸,竟与自己早逝的母亲一模一样!

  锦瑟的手不受控制地抖起来,心脏似被人狠狠抓住,一时间不能呼吸,窗格本是只被锦瑟揭开了几分,此时没了力道便自慢慢合下。

  那边安国公夫似心有所感,遥遥打量了耳房几眼,瞧着并无异状,便又转过头和皇后笑语:“娘娘这里的二乔开的真是好。臣妾最喜爱牡丹,平时花了不少心思养的,却总是不如娘娘宫里。想这花中之王果然是有灵性的,到得娘娘宫里不好也好了。”

  锦瑟已经听不清楚皇后笑答了什么,可已在窗格闭上前瞧了清楚,那笑时一侧微微上挑的唇角,那眼下一颗盈盈欲滴的美人泪痣,正是自己的亲生母亲,是薛家在显徳五年明媒正娶的主母云氏!

  母亲确是独爱牡丹。北地风沙大,培植花卉不易。可父亲为了母亲,重金请了培育牡丹的名匠,建了占地三四亩的花棚,日夜着人守着,只为育出名种博母亲一笑。

  可母亲不是已经在九年前的家变里身亡了么这个安国公夫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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