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招摇仙山中, 灵气充盈。
与光荣门中仙雾缭绕的模样不同, 此处瞧着，更像是梦幻之境, 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了袅袅乐声来，曲子动听，叫人听了一遍便再难忘记。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安排给光荣门的仙府，正好是与出月宗毗邻。
牧泱一出门, 便能够看到晏姝仙子。
为此，季青舟还颇有微词。
牧泱心中也是有些苦恼，她不知道那日在荒村野栈之中，她与季青舟是否已经确认了关系, 季青舟面子薄, 说话也是不清不楚, 牧泱实在是分不清她是不是这个意思。
“唉。”牧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仙府之外的符咒微微亮了下, 牧泱见了, 站起身来, 打开仙府, 晏姝正站在外面。一身淡蓝仙裙，随风而动，像是湖面起了风波。
而她这个人, 像极了出水莲花, 与风波之中, 微微摇曳。
牧泱愣了下，实在不知道晏姝为何过来。
晏姝理了理耳鬓的头发，一举一动都像是带着温柔，她朝着牧泱轻轻笑了笑说“贸然打扰，还请见谅，还不知这位仙子的名讳是”
牧泱回答“季欢。”这是季青舟替为掩人耳目，替她取的一个化名。
晏姝点了点头，弯了弯眼睛，眉梢之间带着七分温和，这总是让牧泱想起春光里的淮河水，漾着一池碧绿荷叶，让人瞧了便觉得舒坦。
“季欢仙子，冒昧前来，是因为早听闻青舟仙子，想要与青舟仙子谈论仙法心得，不知青舟仙子可在”
“不在的，若是师姐回来，我转告她便是。”
晏姝敛了敛眉眼，轻轻颔首。
“有劳仙子。”
晏姝转身离去，直到看不到晏姝了，牧泱才将仙府大门合上。心里却是忍不住“啧”了一声，这晏姝仙子不愧是与季青舟并列的人，果真是不同常人。
连一个眼神都让人觉得舒服不已。
那般性子，想来大家都会喜欢的。
可是晏姝最好，却也没有季青舟好的。
此时季青舟与于颜去拜见旁的仙师，还未归来，只留下牧泱一个人在，难免寂寞，可是牧泱也不敢随意走动，只好留在仙府之中。
过了许久，季青舟才回来。
牧泱正趴在玉桌上浅眠，察觉到有人过来，才睁开眼睛来，眼底是一片茫然与惺忪，刚睡醒的模样略显痴傻，看起来却是怪可爱的。
牧泱朦朦胧胧地喊了一声“师姐”。
季青舟坐到她的身边来，将自己放在乾坤袋中的精致盒子拿了出来，盒子通体漆黑，雕着花，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精致盒子，别无异样。
“打开看看”季青舟说。
牧泱点了点头，将木盒打开，只见盒子之中放着一颗果子，虽说是果子，可是牧泱却是从未见过这般的果子，通体呈着琉璃色，仔细一看，其中似乎还流光溢彩。
像是宝石。
牧泱伸手戳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向季青舟。
“方才随着师尊拜见琉璃仙师，仙师赠了我一颗琉璃仙果，听闻吃了这果子，法力大涨。”
牧泱伸手又在琉璃仙果上戳了戳，于她而言，法力增长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她本就得天道馈赠，只要稍加修炼，便能够达到很高的境界。
这般仙果于她而言，并无多少用处。
可是这是季青舟给她带回来的东西，她心中颇为触动，就像是许多年前，季青舟每每出光荣门，总会给她带许多东西回来。
如今细细想来，竟然觉得那一点一滴都美好无比。
就像是两个人，早已经在一起了一般。
牧泱手上用力，将琉璃仙果分成了两半，季青舟皱了下眉“这是作甚”
牧泱将一半仙果递到季青舟的面前去，眉眼弯弯，眼底似乎闪烁着微光，她说“师姐，吃了这半颗仙果，便不能够同我分开了，永远都不能够了。”
那半颗琉璃仙果流光溢彩，在季青舟的面前熠熠生辉。
季青舟愣了下，毫不犹豫地将仙果接了过来。
不消片刻，便将半颗仙果给吞了下去，食不知味，唯独知道的是，她与牧泱，总算是真真正正在一起了。
牧泱眼睛一酸，遏制住了眼泪，将自己手中的那一半给吃掉了。
吃完之后，牧泱才想起之前晏姝来寻的事情，便同季青舟说了，季青舟与晏姝向来没有什么纠缠，也不知道晏姝是为了何事。
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搭理晏姝。
毕竟没有人能够比得上牧泱重要了。
百仙大会正式开的前一日，晏姝又过来了，见到季青舟在仙府之中，还颇为欢喜，那时候季青舟正准备同牧泱一起在招摇仙山走走，却被晏姝突然到来而打断了。
季青舟表情不善，直接将仙府大门给关上了。
门外的晏姝一脸无辜。
半晌之后，仙府大门又被打开，打开的人是牧泱，牧泱微微笑着同晏姝说“晏姝仙子请进来吧。”
晏姝温和地点了点头，一进去就看到牧泱身后，脸色十分不善的季青舟，如刀般的眼神落在晏姝的身上，让晏姝觉得自己可能欠了季青舟许多东西似的。
牧泱伸手拉了下季青舟的衣角，小声说“师姐，远来是客。”
季青舟哼了一声，用晏姝也能够听到的声音回答“不远，就在隔壁。”
晏姝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季青舟这个人，还真的是同外界所传言的那般，不好相处。
牧泱替两个人泡了一杯仙花茶，两个人并排坐在一处，还真的是赏心悦目，牧泱只是从晏姝的身上扫过去，很快便落在了季青舟的身上。
仙花茶中氤氲着些许热气，汩汩上升。
季青舟垂眸捧着茶杯，想着方才牧泱也是用过这个茶杯，嘴角不免上扬了些，然后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牧泱。
牧泱也是想起，这是自己用过的茶杯，脸上微微一红。
季青舟眼底盛上些许笑意来。
晏姝不明白两个人的眼神交流里有什么，反正她看着挺不是滋味的，于是她开口说“听闻光荣门青舟仙子造诣很深，晏姝特地来同仙子论道的。”
季青舟抿了抿唇，瞥向晏姝。
不想论。
晏姝继续说“听闻光荣门以冰蓝花为标志，不知其中可有什么寓意”
季青舟放下茶杯来，落在玉桌上，发出轻轻一声脆响。
“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是长得好看。”
晏姝继续问“仙法为引，落玉生珠，这句不知仙子是如何解释的呢”
季青舟素来不喜这种啰啰嗦嗦之人，更何况这还是与她并列为“仙界双姝”的女子，其容貌自然不必说了，要不然初上山时，牧泱也不会看愣住。
季青舟看了眼牧泱，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半眯了下眼睛，抬着下巴问牧泱“小妹，你觉得这句话何解呢”
一心沉浸在季青舟盛世美颜之中的牧泱突然被点了名，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许久才回过神来，朝着晏姝看了眼。
牧泱慢吞吞地说“修炼之中，自然可得。”
晏姝愣了愣，没有想到牧泱会这般说，牧泱说完，偏过头去看季青舟，一身素白衣裙，与之前穿得黑裙相差甚多。
牧泱还是喜欢这般穿着的季青舟。
就像当年光荣门中初相见，一眼便喜欢上了的模样。
季青舟也是看着牧泱，两个人目光交融，晏姝在一边说了些什么，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越发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问题。
晏姝在一边叽叽歪歪说了许久，两个人都不曾搭理，她也就不讨无趣，告辞了去。
翌日百仙大会。
仙门百家悉数到来。
整个招摇仙山上，难得热闹起来。
而牧泱也是没有想到，竟然还会见到叶宜繁与冷月寒，两个人是随着厄难仙师而来的。
叶宜繁见到季青舟，还好奇地往她身边看了看，没有见到牧泱，还有些奇怪，厄难仙师朝着牧泱看了眼，见到她身上所带着的菩提石时，一切了然。
牧泱低声同季青舟说“师姐，我去同厄难仙师道谢。”
季青舟看了眼不远处的厄难仙师几个人，点了点头。
牧泱朝着厄难仙师而去，拱了拱手，笑着说“多谢厄难仙师的菩提石了，若非如此，还真的很难上这招摇仙山来。”
这话一出，冷月寒与叶宜繁便知道这是牧泱了。
厄难仙师摆了摆手，看了眼季青舟，然后目光又落在牧泱身上说“虽不知魔祖为何而来，可本座信魔祖不是什么极坏的人，便也不多问了。”
“多谢仙师。”
于颜看着牧泱同厄难仙师一行人颇为熟稔的模样，不禁看了眼季青舟说“你家这小妹，看来与厄难仙师关系颇好啊。”
“嗯。”
寒暄完毕，牧泱便同于颜和季青舟一同上山去，招摇仙山上有一棵巨大古树，古树下摆满了仙酒花茶，淋淋洒洒，竟然摆了很远。
这摆位也是有所讲究，就像是光荣门一般，在仙门百家之中地位最高，便坐在离各位仙师最近的地方，于颜一路走过去，便寻到了位置。
出月宗正好是坐在光荣门的旁边。
厄难仙师带着冷月寒与叶宜繁，坐到了上面的位置，从光荣门这个位置上来看，正好能够看到厄难仙师等人。
讲道的几位仙师在上面侃侃而谈，从仙界发展说到如今局势，仿佛每一年都说着同样的话题，在这般无聊的话题之下，于颜竟然还稳坐泰山。
牧泱偷偷看了一眼，见到于颜的眼睛已经没有聚焦了。
连呼吸都比平日里要重上许多。
牧泱“”
她朝着别的地方去看，正好是看到厄难仙师旁边，叶宜繁与冷月寒的手在玉桌之下，紧紧相握。
她不禁多看了两眼，然后又看向了别的地方，坐在对面的晏姝察觉到牧泱的眼神，朝着她微微点了点头，又继续听仙师说道。
季青舟早就注意到了牧泱的动作，她看着叶宜繁与冷月寒紧紧相握的手没动。
她的手放在玉桌下面，放在膝盖上轻轻摩擦，真的是好嫉妒啊，她也想要拉拉手可要是这个时候主动拉手了，那岂不是掉价
她可是仙界光荣门的青舟仙子，向来高傲，要是让旁人知道她竟然这般主动，岂不是让人笑话
思量片刻，季青舟还是把自己的手给缩了回来，虽然说她像是与牧泱在一起了，可是依旧是让人抓心挠肝，未在一起的时候，时时刻刻担心着牧泱发现不了自己的心意。
如今在一起了，却又觉得两个人不够亲密。
季青舟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脸上似乎是笼罩着一层阴霾，看起来吓人极了。
牧泱偷偷瞄了一眼，便吓得不敢说话，也不知道季青舟哪里不开心了，竟然露出这么吓人的表情来。
上面的琉璃仙师正说到仙界当年与魔道一战，又说到了近来盛起的几个仙界翘楚，第一个提到的，自然就是季青舟了。
琉璃仙师本来是想要让季青舟说些修炼心得的，可是一见到季青舟脸上笼罩着的一层阴霾，竟然觉得有些骇人，毕竟只是一个仙门弟子，身上竟然能够散发出这么骇人的气氛来，琉璃仙师多看了两眼。
琉璃仙师话到了嘴边，却是让出月宗的晏姝起来说些修炼心得。
于是季青舟身上的阴霾就更重了。
晏姝虽然有些吃惊，可还是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一举一动，皆是风采无限，看得季青舟有些牙痒痒。
牧泱弯了弯眼睛，轻笑了一声，微微扬了扬身体，凑到季青舟的耳边低声说“师姐，你平日里最是不喜这般出风头的，也不喜所说话的，怎么此时见到晏姝仙子顶了你，好像有些生气呢”
季青舟一记冷眼过来。
牧泱眼神也不躲避，眼底里蓄满了盈盈笑意，季青舟愣了下，偏过脑袋去，哼了一声。
她才没有嫉妒。
她才不是因为牧泱一直看晏姝才嫉妒。
她根本就没有嫉妒。
想着想着，季青舟眼神更加不善了，拿起玉桌上的仙花茶一饮而尽，茶中的干花都被季青舟给吞了下去，架势吓人。
牧泱瞧见了，不禁叹了一口气。
季青舟是真的很生气了。
牧泱撑着脑袋看晏姝侃侃而谈的模样，衣袖轻拂之间，仿佛带着暖风而来，赏心悦目的，再一看季青舟，面色可怖，凶气腾腾的，除了那张艳冠三界的脸之外，还真的是没有什么可比之处。
但是牧泱就是觉得，生起气来的季青舟，格外可爱。
牧泱弯着眼睛，不再去看晏姝，而是看着季青舟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有些许失神。她从前最是喜欢追在季青舟的身后，季青舟说什么便是什么，季青舟护在她的身前便没有担忧，那时候的她，真的是太依赖季青舟了。
后来重生而来，她成为了魔道主。
所有的一切她都得自己去做，没有人会时时刻刻护着她，甚至两个人之间还隔着一道鸿沟。
她不能够只让季青舟一个人做所有努力，她也要成长，长到能够与季青舟并肩。
牧泱眼神坚定，弯着唇角，伸手过去，将季青舟的手紧紧握住。
季青舟的手带着一股凉意，这让牧泱想起来，季青舟每每吻她的时候，连唇上都带着些凉意，靠在身上，很是舒服，仿佛全身经脉都被打通了一般。
季青舟身体一僵，大概是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么主动的牧泱了。
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着，也不是很久，不过是前几日的事情，牧泱在荒村野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那再上次是什么时候，是在十方魔殿里，牧泱偷偷亲了下她的手指。
季青舟渐渐放松下来，尽量让自己脸上的表情更加冷漠一些。
可是季青舟那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尽数挂上了眉梢，配上一脸僵硬而又冷漠的表情，看起来还有些狰狞呢。
刚好讲完的晏姝仙子施施然坐下，随意朝着季青舟这边看了眼，便愣住了，她实在是分辨不出季青舟那是什么表情，看起来很是怪异。
季青舟朝着晏姝挑了挑眉，然后收回目光来。
心里面总算是舒坦了一些。
季青舟看着玉桌下面，紧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嘁”了一声“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做法，成何体统。”
牧泱“哦”了一声，乖乖地点了下头，却是没有放开季青舟的手。
“师姐这般好，三界再也找不出第二人来，我怎么舍得放手若是放了，被别人抢走了该怎么办呢”牧泱说话之间，带着些笑意。
季青舟没有应声。
心里却是嘀咕着，牧泱真的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跟以前说一句都会磕磕巴巴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样了。
她们，终究会成长的。
这一场百仙大会，开了整整半月之久，于颜端坐在那里，休眠了半月之久，那些仙师讲道完了之后，还是季青舟将于颜给唤醒过来的。
按照惯例，百仙大会之后，仙门百家可以自行选择留在招摇仙山上交流体悟，所以招摇仙山多开放了半月。
于颜心中挂念着光荣门中事物，便只是在招摇仙山留了短短三日。
这三日里，牧泱先是去找叶宜繁和冷月寒，将整个招摇仙山给玩儿了一个遍，还问了厄难仙师贾正飞口中是否有所透露。
问到此处的时候，厄难仙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此事大概与仙门中人有所勾结。”
多余的，贾正飞便没有多说。
从厄难仙师那边回来的时候，于颜不在，不知道是去了何处，她从仙府外进去，却见到仙府之中一片寂静，没有人的模样。
牧泱找了一圈，实在是没有见到季青舟。
她心中疑惑，想要出去找找，刚一出仙府，便听到隔壁出月宗的弟子说了一句“晏姝师姐和青舟仙子方才论道论的起劲，论着论着便说要去无艳山切磋一二，现在怕是正精彩，要不去瞧瞧”
另一名弟子回答“这两个仙子切磋你也敢去听闻那青舟仙子一动起手来，便凶狠得紧，连自己的师弟妹都不放过，可得小心你那脑袋了啊。”
“算了算了，那就不去了狗命要紧”
牧泱鼓了鼓气，几步走到那几个弟子的面前去，扬着声音说“你们胡说八道青舟仙子才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青舟仙子人可好了，平易近人，高风亮节，温柔娴淑，根本就不是你们嘴里说的那种人”
不等那几个弟子反驳，牧泱便朝着无艳山的方向而去。
也是巧，之前冷月寒便带着她去无艳山看过，那是整个仙界唯一一处能够见到日升的地方，听闻那里，最是靠近人界，所有还有日夜之分。
一口气跑到了无艳山上，却听到袅袅琴音从山上传来。
那琴声浩荡，与老四的笛声有所不同，比老四的笛声要厚重上了许多。
牧泱之前听说过，出月宗晏姝仙子善用古琴，以音入道，现下听见这琴音，想来季青舟与晏姝的确是在那山上了。
牧泱循着琴音一路上山去，远远的，便见到无艳山怪石之上，两个人凌空相对，季青舟眉眼肃然，手中一把揽月剑还洋溢着光华。
晏姝手中一把古琴，弦音未止。
蓝色长衫与白色裙边相交在一处，竟然有一种无比和谐之感。
仙界双姝，名不虚传。
牧泱撅了噘嘴巴，只听“铮”一声，晏姝手中的一根古琴弦竟然断掉，晏姝微微一惊。
这一战，胜负已分。
青舟仙子，果然厉害。
晏姝反手将古琴收了起来，朝着季青舟温和地笑了笑说“青舟仙子，果然厉害，晏姝佩服。”
季青舟也是收起剑来，风掠过无艳山端，衣袂飞扬，她从怪石上一跃而下，白裙翩飞，她目光淡淡的，只是看了晏姝一眼说“你也不错。”
牧泱站在远处，瘪了瘪嘴，季青舟还从来没有夸过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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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光荣门中仙雾缭绕的模样不同, 此处瞧着，更像是梦幻之境, 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了袅袅乐声来，曲子动听，叫人听了一遍便再难忘记。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安排给光荣门的仙府，正好是与出月宗毗邻。
牧泱一出门, 便能够看到晏姝仙子。
为此，季青舟还颇有微词。
牧泱心中也是有些苦恼，她不知道那日在荒村野栈之中，她与季青舟是否已经确认了关系, 季青舟面子薄, 说话也是不清不楚, 牧泱实在是分不清她是不是这个意思。
“唉。”牧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仙府之外的符咒微微亮了下, 牧泱见了, 站起身来, 打开仙府, 晏姝正站在外面。一身淡蓝仙裙，随风而动，像是湖面起了风波。
而她这个人, 像极了出水莲花, 与风波之中, 微微摇曳。
牧泱愣了下，实在不知道晏姝为何过来。
晏姝理了理耳鬓的头发，一举一动都像是带着温柔，她朝着牧泱轻轻笑了笑说“贸然打扰，还请见谅，还不知这位仙子的名讳是”
牧泱回答“季欢。”这是季青舟替为掩人耳目，替她取的一个化名。
晏姝点了点头，弯了弯眼睛，眉梢之间带着七分温和，这总是让牧泱想起春光里的淮河水，漾着一池碧绿荷叶，让人瞧了便觉得舒坦。
“季欢仙子，冒昧前来，是因为早听闻青舟仙子，想要与青舟仙子谈论仙法心得，不知青舟仙子可在”
“不在的，若是师姐回来，我转告她便是。”
晏姝敛了敛眉眼，轻轻颔首。
“有劳仙子。”
晏姝转身离去，直到看不到晏姝了，牧泱才将仙府大门合上。心里却是忍不住“啧”了一声，这晏姝仙子不愧是与季青舟并列的人，果真是不同常人。
连一个眼神都让人觉得舒服不已。
那般性子，想来大家都会喜欢的。
可是晏姝最好，却也没有季青舟好的。
此时季青舟与于颜去拜见旁的仙师，还未归来，只留下牧泱一个人在，难免寂寞，可是牧泱也不敢随意走动，只好留在仙府之中。
过了许久，季青舟才回来。
牧泱正趴在玉桌上浅眠，察觉到有人过来，才睁开眼睛来，眼底是一片茫然与惺忪，刚睡醒的模样略显痴傻，看起来却是怪可爱的。
牧泱朦朦胧胧地喊了一声“师姐”。
季青舟坐到她的身边来，将自己放在乾坤袋中的精致盒子拿了出来，盒子通体漆黑，雕着花，看起来只是普通的精致盒子，别无异样。
“打开看看”季青舟说。
牧泱点了点头，将木盒打开，只见盒子之中放着一颗果子，虽说是果子，可是牧泱却是从未见过这般的果子，通体呈着琉璃色，仔细一看，其中似乎还流光溢彩。
像是宝石。
牧泱伸手戳了一下，有些疑惑地看向季青舟。
“方才随着师尊拜见琉璃仙师，仙师赠了我一颗琉璃仙果，听闻吃了这果子，法力大涨。”
牧泱伸手又在琉璃仙果上戳了戳，于她而言，法力增长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她本就得天道馈赠，只要稍加修炼，便能够达到很高的境界。
这般仙果于她而言，并无多少用处。
可是这是季青舟给她带回来的东西，她心中颇为触动，就像是许多年前，季青舟每每出光荣门，总会给她带许多东西回来。
如今细细想来，竟然觉得那一点一滴都美好无比。
就像是两个人，早已经在一起了一般。
牧泱手上用力，将琉璃仙果分成了两半，季青舟皱了下眉“这是作甚”
牧泱将一半仙果递到季青舟的面前去，眉眼弯弯，眼底似乎闪烁着微光，她说“师姐，吃了这半颗仙果，便不能够同我分开了，永远都不能够了。”
那半颗琉璃仙果流光溢彩，在季青舟的面前熠熠生辉。
季青舟愣了下，毫不犹豫地将仙果接了过来。
不消片刻，便将半颗仙果给吞了下去，食不知味，唯独知道的是，她与牧泱，总算是真真正正在一起了。
牧泱眼睛一酸，遏制住了眼泪，将自己手中的那一半给吃掉了。
吃完之后，牧泱才想起之前晏姝来寻的事情，便同季青舟说了，季青舟与晏姝向来没有什么纠缠，也不知道晏姝是为了何事。
想了想，还是决定不去搭理晏姝。
毕竟没有人能够比得上牧泱重要了。
百仙大会正式开的前一日，晏姝又过来了，见到季青舟在仙府之中，还颇为欢喜，那时候季青舟正准备同牧泱一起在招摇仙山走走，却被晏姝突然到来而打断了。
季青舟表情不善，直接将仙府大门给关上了。
门外的晏姝一脸无辜。
半晌之后，仙府大门又被打开，打开的人是牧泱，牧泱微微笑着同晏姝说“晏姝仙子请进来吧。”
晏姝温和地点了点头，一进去就看到牧泱身后，脸色十分不善的季青舟，如刀般的眼神落在晏姝的身上，让晏姝觉得自己可能欠了季青舟许多东西似的。
牧泱伸手拉了下季青舟的衣角，小声说“师姐，远来是客。”
季青舟哼了一声，用晏姝也能够听到的声音回答“不远，就在隔壁。”
晏姝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季青舟这个人，还真的是同外界所传言的那般，不好相处。
牧泱替两个人泡了一杯仙花茶，两个人并排坐在一处，还真的是赏心悦目，牧泱只是从晏姝的身上扫过去，很快便落在了季青舟的身上。
仙花茶中氤氲着些许热气，汩汩上升。
季青舟垂眸捧着茶杯，想着方才牧泱也是用过这个茶杯，嘴角不免上扬了些，然后抬头看了眼坐在对面的牧泱。
牧泱也是想起，这是自己用过的茶杯，脸上微微一红。
季青舟眼底盛上些许笑意来。
晏姝不明白两个人的眼神交流里有什么，反正她看着挺不是滋味的，于是她开口说“听闻光荣门青舟仙子造诣很深，晏姝特地来同仙子论道的。”
季青舟抿了抿唇，瞥向晏姝。
不想论。
晏姝继续说“听闻光荣门以冰蓝花为标志，不知其中可有什么寓意”
季青舟放下茶杯来，落在玉桌上，发出轻轻一声脆响。
“没有什么意义，不过是长得好看。”
晏姝继续问“仙法为引，落玉生珠，这句不知仙子是如何解释的呢”
季青舟素来不喜这种啰啰嗦嗦之人，更何况这还是与她并列为“仙界双姝”的女子，其容貌自然不必说了，要不然初上山时，牧泱也不会看愣住。
季青舟看了眼牧泱，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半眯了下眼睛，抬着下巴问牧泱“小妹，你觉得这句话何解呢”
一心沉浸在季青舟盛世美颜之中的牧泱突然被点了名，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许久才回过神来，朝着晏姝看了眼。
牧泱慢吞吞地说“修炼之中，自然可得。”
晏姝愣了愣，没有想到牧泱会这般说，牧泱说完，偏过头去看季青舟，一身素白衣裙，与之前穿得黑裙相差甚多。
牧泱还是喜欢这般穿着的季青舟。
就像当年光荣门中初相见，一眼便喜欢上了的模样。
季青舟也是看着牧泱，两个人目光交融，晏姝在一边说了些什么，两个人都没有反应，越发觉得这两个人之间有问题。
晏姝在一边叽叽歪歪说了许久，两个人都不曾搭理，她也就不讨无趣，告辞了去。
翌日百仙大会。
仙门百家悉数到来。
整个招摇仙山上，难得热闹起来。
而牧泱也是没有想到，竟然还会见到叶宜繁与冷月寒，两个人是随着厄难仙师而来的。
叶宜繁见到季青舟，还好奇地往她身边看了看，没有见到牧泱，还有些奇怪，厄难仙师朝着牧泱看了眼，见到她身上所带着的菩提石时，一切了然。
牧泱低声同季青舟说“师姐，我去同厄难仙师道谢。”
季青舟看了眼不远处的厄难仙师几个人，点了点头。
牧泱朝着厄难仙师而去，拱了拱手，笑着说“多谢厄难仙师的菩提石了，若非如此，还真的很难上这招摇仙山来。”
这话一出，冷月寒与叶宜繁便知道这是牧泱了。
厄难仙师摆了摆手，看了眼季青舟，然后目光又落在牧泱身上说“虽不知魔祖为何而来，可本座信魔祖不是什么极坏的人，便也不多问了。”
“多谢仙师。”
于颜看着牧泱同厄难仙师一行人颇为熟稔的模样，不禁看了眼季青舟说“你家这小妹，看来与厄难仙师关系颇好啊。”
“嗯。”
寒暄完毕，牧泱便同于颜和季青舟一同上山去，招摇仙山上有一棵巨大古树，古树下摆满了仙酒花茶，淋淋洒洒，竟然摆了很远。
这摆位也是有所讲究，就像是光荣门一般，在仙门百家之中地位最高，便坐在离各位仙师最近的地方，于颜一路走过去，便寻到了位置。
出月宗正好是坐在光荣门的旁边。
厄难仙师带着冷月寒与叶宜繁，坐到了上面的位置，从光荣门这个位置上来看，正好能够看到厄难仙师等人。
讲道的几位仙师在上面侃侃而谈，从仙界发展说到如今局势，仿佛每一年都说着同样的话题，在这般无聊的话题之下，于颜竟然还稳坐泰山。
牧泱偷偷看了一眼，见到于颜的眼睛已经没有聚焦了。
连呼吸都比平日里要重上许多。
牧泱“”
她朝着别的地方去看，正好是看到厄难仙师旁边，叶宜繁与冷月寒的手在玉桌之下，紧紧相握。
她不禁多看了两眼，然后又看向了别的地方，坐在对面的晏姝察觉到牧泱的眼神，朝着她微微点了点头，又继续听仙师说道。
季青舟早就注意到了牧泱的动作，她看着叶宜繁与冷月寒紧紧相握的手没动。
她的手放在玉桌下面，放在膝盖上轻轻摩擦，真的是好嫉妒啊，她也想要拉拉手可要是这个时候主动拉手了，那岂不是掉价
她可是仙界光荣门的青舟仙子，向来高傲，要是让旁人知道她竟然这般主动，岂不是让人笑话
思量片刻，季青舟还是把自己的手给缩了回来，虽然说她像是与牧泱在一起了，可是依旧是让人抓心挠肝，未在一起的时候，时时刻刻担心着牧泱发现不了自己的心意。
如今在一起了，却又觉得两个人不够亲密。
季青舟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脸上似乎是笼罩着一层阴霾，看起来吓人极了。
牧泱偷偷瞄了一眼，便吓得不敢说话，也不知道季青舟哪里不开心了，竟然露出这么吓人的表情来。
上面的琉璃仙师正说到仙界当年与魔道一战，又说到了近来盛起的几个仙界翘楚，第一个提到的，自然就是季青舟了。
琉璃仙师本来是想要让季青舟说些修炼心得的，可是一见到季青舟脸上笼罩着的一层阴霾，竟然觉得有些骇人，毕竟只是一个仙门弟子，身上竟然能够散发出这么骇人的气氛来，琉璃仙师多看了两眼。
琉璃仙师话到了嘴边，却是让出月宗的晏姝起来说些修炼心得。
于是季青舟身上的阴霾就更重了。
晏姝虽然有些吃惊，可还是从善如流地站了起来，一举一动，皆是风采无限，看得季青舟有些牙痒痒。
牧泱弯了弯眼睛，轻笑了一声，微微扬了扬身体，凑到季青舟的耳边低声说“师姐，你平日里最是不喜这般出风头的，也不喜所说话的，怎么此时见到晏姝仙子顶了你，好像有些生气呢”
季青舟一记冷眼过来。
牧泱眼神也不躲避，眼底里蓄满了盈盈笑意，季青舟愣了下，偏过脑袋去，哼了一声。
她才没有嫉妒。
她才不是因为牧泱一直看晏姝才嫉妒。
她根本就没有嫉妒。
想着想着，季青舟眼神更加不善了，拿起玉桌上的仙花茶一饮而尽，茶中的干花都被季青舟给吞了下去，架势吓人。
牧泱瞧见了，不禁叹了一口气。
季青舟是真的很生气了。
牧泱撑着脑袋看晏姝侃侃而谈的模样，衣袖轻拂之间，仿佛带着暖风而来，赏心悦目的，再一看季青舟，面色可怖，凶气腾腾的，除了那张艳冠三界的脸之外，还真的是没有什么可比之处。
但是牧泱就是觉得，生起气来的季青舟，格外可爱。
牧泱弯着眼睛，不再去看晏姝，而是看着季青舟放在自己膝盖上的手，有些许失神。她从前最是喜欢追在季青舟的身后，季青舟说什么便是什么，季青舟护在她的身前便没有担忧，那时候的她，真的是太依赖季青舟了。
后来重生而来，她成为了魔道主。
所有的一切她都得自己去做，没有人会时时刻刻护着她，甚至两个人之间还隔着一道鸿沟。
她不能够只让季青舟一个人做所有努力，她也要成长，长到能够与季青舟并肩。
牧泱眼神坚定，弯着唇角，伸手过去，将季青舟的手紧紧握住。
季青舟的手带着一股凉意，这让牧泱想起来，季青舟每每吻她的时候，连唇上都带着些凉意，靠在身上，很是舒服，仿佛全身经脉都被打通了一般。
季青舟身体一僵，大概是很久没有见到过这么主动的牧泱了。
上次是什么时候来着，也不是很久，不过是前几日的事情，牧泱在荒村野栈在她脸上亲了一下。那再上次是什么时候，是在十方魔殿里，牧泱偷偷亲了下她的手指。
季青舟渐渐放松下来，尽量让自己脸上的表情更加冷漠一些。
可是季青舟那藏也藏不住的笑意，尽数挂上了眉梢，配上一脸僵硬而又冷漠的表情，看起来还有些狰狞呢。
刚好讲完的晏姝仙子施施然坐下，随意朝着季青舟这边看了眼，便愣住了，她实在是分辨不出季青舟那是什么表情，看起来很是怪异。
季青舟朝着晏姝挑了挑眉，然后收回目光来。
心里面总算是舒坦了一些。
季青舟看着玉桌下面，紧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嘁”了一声“大庭广众之下，这般做法，成何体统。”
牧泱“哦”了一声，乖乖地点了下头，却是没有放开季青舟的手。
“师姐这般好，三界再也找不出第二人来，我怎么舍得放手若是放了，被别人抢走了该怎么办呢”牧泱说话之间，带着些笑意。
季青舟没有应声。
心里却是嘀咕着，牧泱真的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跟以前说一句都会磕磕巴巴的小姑娘完全不一样了。
她们，终究会成长的。
这一场百仙大会，开了整整半月之久，于颜端坐在那里，休眠了半月之久，那些仙师讲道完了之后，还是季青舟将于颜给唤醒过来的。
按照惯例，百仙大会之后，仙门百家可以自行选择留在招摇仙山上交流体悟，所以招摇仙山多开放了半月。
于颜心中挂念着光荣门中事物，便只是在招摇仙山留了短短三日。
这三日里，牧泱先是去找叶宜繁和冷月寒，将整个招摇仙山给玩儿了一个遍，还问了厄难仙师贾正飞口中是否有所透露。
问到此处的时候，厄难仙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此事大概与仙门中人有所勾结。”
多余的，贾正飞便没有多说。
从厄难仙师那边回来的时候，于颜不在，不知道是去了何处，她从仙府外进去，却见到仙府之中一片寂静，没有人的模样。
牧泱找了一圈，实在是没有见到季青舟。
她心中疑惑，想要出去找找，刚一出仙府，便听到隔壁出月宗的弟子说了一句“晏姝师姐和青舟仙子方才论道论的起劲，论着论着便说要去无艳山切磋一二，现在怕是正精彩，要不去瞧瞧”
另一名弟子回答“这两个仙子切磋你也敢去听闻那青舟仙子一动起手来，便凶狠得紧，连自己的师弟妹都不放过，可得小心你那脑袋了啊。”
“算了算了，那就不去了狗命要紧”
牧泱鼓了鼓气，几步走到那几个弟子的面前去，扬着声音说“你们胡说八道青舟仙子才不是你们说的那种人，青舟仙子人可好了，平易近人，高风亮节，温柔娴淑，根本就不是你们嘴里说的那种人”
不等那几个弟子反驳，牧泱便朝着无艳山的方向而去。
也是巧，之前冷月寒便带着她去无艳山看过，那是整个仙界唯一一处能够见到日升的地方，听闻那里，最是靠近人界，所有还有日夜之分。
一口气跑到了无艳山上，却听到袅袅琴音从山上传来。
那琴声浩荡，与老四的笛声有所不同，比老四的笛声要厚重上了许多。
牧泱之前听说过，出月宗晏姝仙子善用古琴，以音入道，现下听见这琴音，想来季青舟与晏姝的确是在那山上了。
牧泱循着琴音一路上山去，远远的，便见到无艳山怪石之上，两个人凌空相对，季青舟眉眼肃然，手中一把揽月剑还洋溢着光华。
晏姝手中一把古琴，弦音未止。
蓝色长衫与白色裙边相交在一处，竟然有一种无比和谐之感。
仙界双姝，名不虚传。
牧泱撅了噘嘴巴，只听“铮”一声，晏姝手中的一根古琴弦竟然断掉，晏姝微微一惊。
这一战，胜负已分。
青舟仙子，果然厉害。
晏姝反手将古琴收了起来，朝着季青舟温和地笑了笑说“青舟仙子，果然厉害，晏姝佩服。”
季青舟也是收起剑来，风掠过无艳山端，衣袂飞扬，她从怪石上一跃而下，白裙翩飞，她目光淡淡的，只是看了晏姝一眼说“你也不错。”
牧泱站在远处，瘪了瘪嘴，季青舟还从来没有夸过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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