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妖怪哉》正文 第四十六章 举目见日，不见长安
五月不冷不热，正是最好的季节。
行了两个月的水路，顾九歌海鲜吃的都快吐了。
一脚踩上厚实的泥土，告别了住了两个月的楼船。
接下来是一个月的陆路。
陆离看着港口繁荣的贸易往来，很是欣慰。
“打听到了，这里最大的市集在城西。”顾九歌抱着不动，对陆离道：“你去市集做什么？还想着做一笔生意？听说那市集乱的很，什么都卖。”
陆离点点头，“确实，不然我从盉城拉来那么多酒做什么？”
说到那些酒，顾九歌偷瞄了一眼正在卸货的伙计。
啧啧啧小心点啊，盉城的酒赫赫有名，她酒瘾早犯了。
陆离用折扇隔绝她炽炽的眼神。
“不行。”
“就一坛。”
“不行。”陆离无语，一个女人喝这么多酒做什么，到时候醉了遇到歹人被劫财劫色怎么办？
不对啊，他又敲敲自己的脑袋，他想这么多做什么啊。
他的这些小动作全被气定神闲看热闹的不动看在眼里，她挑挑眉，嘿，一个两个的。
阜行市集绝对是南方最大的市集了，一则靠近青江往来方便，二则这里与南楚国接壤，要什么珍惜药材矿石异兽没有？
顾九歌也不关心陆离是怎么将那些低价买来的酒提纯倒卖的，她倒是真的很想去阜行市集看看。
顾九歌在谷里住了十五年，好不容易出门游历也只是走到天尽山附近，不敢走远。
白虎在她身后走着，脑袋里乱成一团。
到了蜀中就要分开了，届时要怎么去找去一个谷的路线？
正想着，也没注意迎面跑过来的小孩，就这么撞在了一起，那小孩啊的一声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要是在平常白虎根本不会管，但毕竟和顾九歌待久了后也慢慢希望自己能有点人味，他将那小孩扶了起来，顺手摸了摸她的骨龄。
八岁左右，看起来像六岁，应该是长期营养不良。是个女孩，却偏偏要扮成一个男孩的样子。手上有鞭痕，应该是被虐待毒打过，
“你”
“谢谢！”那小孩飞快的擦着他的身子跑走了。
“”
白虎一摸腰间，果然钱袋和墨玉葫芦都不见了。
“莫长戈！”前面的顾九歌尖叫一声，“我的钱袋不见了！”
阜行还真的什么都卖，有从北齐来的雪域猛兽，有犯了事的罪奴，也有被抓住的妖怪。他们被锁了琵琶骨，脖子上手上和脚上都挂着锁链贴着符箓，挤在一个脏兮兮的铁笼里。
他们年纪不大，都是刚刚成妖就被抓住卖来这里。有些甚至没有衣服穿，一个个尾巴耳朵全都紧张地露了出来，无神的双眼四处张望着。
白虎对于这种场景见怪不怪了，其实还有人做的是卖妖怪的营生，尤其是那些稀奇品种，滴泪化珠的鲛人c眼睛的宝石的光妖c供人玩乐的他说着看了一眼不动。
顾九歌感觉到了不动的紧张，不动瑟瑟发抖地躲在她臂弯里，爪子生生扎进了她的皮肉里。
白虎皱眉，上前拎起不动。
谁知不动一露獠牙，差点反击。
顾九歌见状不好，赶紧搂住不动，低声安慰道：“没事没事，别怕。”
“顾九歌”不动紧紧地抓住她的衣服，变成了兽耳人形。
顾九歌也不知她这是怎么了，见她毫无血色的表情，应该是吓坏了，“别怕，我又不卖你。”
一旁的商人观察许久了，着可是极品货色啊！搓着手笑嘻嘻地走了上来，“我看二位这是要卖”
他还没说完，就被顾九歌瞪了一眼。
“顾九歌，把他们都买下来，放了吧，好吗？”
顾九歌一愣，点点头，一摸腰间。
好嘛，他们就是追小偷才来的这里
“我把钱还你！你一定要全买下他们！”一个尚显稚嫩的童声响起，举着两个钱袋和一个墨玉葫芦。
“啊！你这个小偷！”顾九歌飞身而上，夺下墨玉葫芦，在她眼前晃了晃，威胁道：“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吗？你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吗？要是被你放了第一个吃的就是你！”
没想到那小孩神色不变，“我知道！你们是除妖师，这里面的是妖怪，你们来阜行不就是要卖妖怪吗？”
顾九歌讶然，“卖妖怪？”
那小孩有些心急了，“你不是要买下他们吗？”
白虎冷哼一声，抱臂上前，“凭什么我们要听你的？”
小孩吞了吞口水，不知该怎么回答。
顾九歌比他有爱心的多，“孩子，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偷？”
小孩执着于卖妖怪这事，“你一定要买。”
“好好好。”
小孩警惕地领着他们来到一个笼子前。
这只笼子里只有一个妖怪，没有像其他的一样衣不遮体地挤在一起。
或许是因为他的不同吧？顾九歌都看呆了，好漂亮的妖怪。
和其他妖怪相比，他简直像是王子。
恬静的睡颜，苍白的皮肤和雪白的发。长而密的睫毛像蝴蝶翅膀一样一颤一颤的，听到小女孩的呼唤，他慢慢睁开冰晶似透彻的蓝眼睛。
“小丫”他看到顾九歌和白虎，瞳孔猛地一缩。
“冰，你放心。”小丫握住他的手，信誓旦旦道：“你很快就可以出去了！我们去找你说的故乡！”
他看着小丫，嘴角绽开微笑，“好。”
“我的故乡，是在天尽山脉的极北，你知道吗？”
小丫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没出过阜城。”
冰笑起来，嘴角有着浅浅的微笑，“那我讲给你听。”
“在哪里有着连绵的雪山，每次一下起雪来就好像在飘大片大片的鹅毛，你站在雪原上，根本望不到头。”冰每次讲到自己的故乡时，总是兴奋的脸上飞上两片红霞。
“我出生于一片雪中，以雪为被以地为衣。”
“你没有父母？”
“当然有！云就是我的母亲，太阳就是我的父亲，走到哪他们都看着呢！”
小丫抬头看了天上的云和太阳，“他们也在找自己的孩子吗？”
冰点点头，“当然！”
小丫抠着污糟的指甲缝，闷闷地说：“那我的阿爹阿娘呢？你就在这里太阳和云都看不到，我呢？”
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小丫哭的抽抽搭搭，“我要怎么才能见到阿爹阿娘啊。”她只记得家里有阿爹阿娘和刚出生的弟弟，住在一个勺子形状的巷子里，那天她出门买去为农田里的阿爹阿娘送午饭，被人贩子抓住扔到船上，大船行了十多天才到了阜城。
她被当地的地头蛇刘老大买下，刘老大还养了很多她这样被拐来的小孩，刘老他们去偷，偷不到份例就打，可若是被失主抓住了也是打。
冰卖不出去，因为他不好养，价格还贵。
卖妖怪的老曹看过来，手里拿着一把大条子，“去去去！别弄脏了我的货，你今天若是再弄不到份例，小心挨刘老大的鞭子！”
小丫怕他手里的大板子，微微一瑟随即大声道：“我要买他！”
老曹像是看笑话一样看她，“你个小丫头买得起吗？快走快走！仔细你的皮！”
小丫央求道：“我求求您了，我可以每天都剩下了一点，求求你了。”
冰脸色一变，摇头道：“不”
老曹一摸胡子，两只眼睛贼溜溜地转，“行啊！你去凑够十两我就卖你。”他用脚猛地一踢铁笼，把冰撞的头晕眼花，“这东西卖不出去啦，天天吃着老子的饭，是亏本东西，我就便宜卖你了。”
小丫点点头，差点给老曹跪下来，“您可真是好人啊！您放心，我一定凑齐十两！”
好人么？老曹嘿嘿一笑。
小丫已经有很多天没来了。
再出现时，她右眼上缠着绑带，左臂也用布吊起，看样子是被打折的。
但她脸上的喜气洋洋却是不加掩饰，她一路小跑过来，将袖子里的手帕层层打开，拿出里面污糟的碎银。
还不及她清点，老曹就一把全抢了过去，冲着里屋大声喊了一句，“刘老大！”
小丫的独眼在看到刘老大肥胖的身子时，惊恐的想逃。
刘老大拖着那腥臭而血迹斑斑的鞭子，一步走肉一步颤，肥的流油让人作呕。
刘老大身上还带着久不洗澡的馊味，腆着肚子。
“好啊你这丫头！老子不是说偷到的钱都要上交，不许私藏吗！”
一顿鞭子，将小丫打的半死，在地上只有哼叫的份。
老曹贼眉鼠眼地搓着手笑着，“刘老大，你看小的”
刘老大啐了小丫一口，拍拍自己的大肚子，“行，今儿你们的保护费就不用交了！”
“哎！是是是！刘老大里面请！”老曹恭恭敬敬地将刘老大请了进去。
“冰”小丫无声哭着。
“我在。”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冰点点头，握住她脏兮兮的小手，“一定会回家的！一定能见到阿爹阿娘！”
举目见日，不见长安。日近长安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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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两个月的水路，顾九歌海鲜吃的都快吐了。
一脚踩上厚实的泥土，告别了住了两个月的楼船。
接下来是一个月的陆路。
陆离看着港口繁荣的贸易往来，很是欣慰。
“打听到了，这里最大的市集在城西。”顾九歌抱着不动，对陆离道：“你去市集做什么？还想着做一笔生意？听说那市集乱的很，什么都卖。”
陆离点点头，“确实，不然我从盉城拉来那么多酒做什么？”
说到那些酒，顾九歌偷瞄了一眼正在卸货的伙计。
啧啧啧小心点啊，盉城的酒赫赫有名，她酒瘾早犯了。
陆离用折扇隔绝她炽炽的眼神。
“不行。”
“就一坛。”
“不行。”陆离无语，一个女人喝这么多酒做什么，到时候醉了遇到歹人被劫财劫色怎么办？
不对啊，他又敲敲自己的脑袋，他想这么多做什么啊。
他的这些小动作全被气定神闲看热闹的不动看在眼里，她挑挑眉，嘿，一个两个的。
阜行市集绝对是南方最大的市集了，一则靠近青江往来方便，二则这里与南楚国接壤，要什么珍惜药材矿石异兽没有？
顾九歌也不关心陆离是怎么将那些低价买来的酒提纯倒卖的，她倒是真的很想去阜行市集看看。
顾九歌在谷里住了十五年，好不容易出门游历也只是走到天尽山附近，不敢走远。
白虎在她身后走着，脑袋里乱成一团。
到了蜀中就要分开了，届时要怎么去找去一个谷的路线？
正想着，也没注意迎面跑过来的小孩，就这么撞在了一起，那小孩啊的一声倒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要是在平常白虎根本不会管，但毕竟和顾九歌待久了后也慢慢希望自己能有点人味，他将那小孩扶了起来，顺手摸了摸她的骨龄。
八岁左右，看起来像六岁，应该是长期营养不良。是个女孩，却偏偏要扮成一个男孩的样子。手上有鞭痕，应该是被虐待毒打过，
“你”
“谢谢！”那小孩飞快的擦着他的身子跑走了。
“”
白虎一摸腰间，果然钱袋和墨玉葫芦都不见了。
“莫长戈！”前面的顾九歌尖叫一声，“我的钱袋不见了！”
阜行还真的什么都卖，有从北齐来的雪域猛兽，有犯了事的罪奴，也有被抓住的妖怪。他们被锁了琵琶骨，脖子上手上和脚上都挂着锁链贴着符箓，挤在一个脏兮兮的铁笼里。
他们年纪不大，都是刚刚成妖就被抓住卖来这里。有些甚至没有衣服穿，一个个尾巴耳朵全都紧张地露了出来，无神的双眼四处张望着。
白虎对于这种场景见怪不怪了，其实还有人做的是卖妖怪的营生，尤其是那些稀奇品种，滴泪化珠的鲛人c眼睛的宝石的光妖c供人玩乐的他说着看了一眼不动。
顾九歌感觉到了不动的紧张，不动瑟瑟发抖地躲在她臂弯里，爪子生生扎进了她的皮肉里。
白虎皱眉，上前拎起不动。
谁知不动一露獠牙，差点反击。
顾九歌见状不好，赶紧搂住不动，低声安慰道：“没事没事，别怕。”
“顾九歌”不动紧紧地抓住她的衣服，变成了兽耳人形。
顾九歌也不知她这是怎么了，见她毫无血色的表情，应该是吓坏了，“别怕，我又不卖你。”
一旁的商人观察许久了，着可是极品货色啊！搓着手笑嘻嘻地走了上来，“我看二位这是要卖”
他还没说完，就被顾九歌瞪了一眼。
“顾九歌，把他们都买下来，放了吧，好吗？”
顾九歌一愣，点点头，一摸腰间。
好嘛，他们就是追小偷才来的这里
“我把钱还你！你一定要全买下他们！”一个尚显稚嫩的童声响起，举着两个钱袋和一个墨玉葫芦。
“啊！你这个小偷！”顾九歌飞身而上，夺下墨玉葫芦，在她眼前晃了晃，威胁道：“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吗？你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吗？要是被你放了第一个吃的就是你！”
没想到那小孩神色不变，“我知道！你们是除妖师，这里面的是妖怪，你们来阜行不就是要卖妖怪吗？”
顾九歌讶然，“卖妖怪？”
那小孩有些心急了，“你不是要买下他们吗？”
白虎冷哼一声，抱臂上前，“凭什么我们要听你的？”
小孩吞了吞口水，不知该怎么回答。
顾九歌比他有爱心的多，“孩子，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偷？”
小孩执着于卖妖怪这事，“你一定要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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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你放心。”小丫握住他的手，信誓旦旦道：“你很快就可以出去了！我们去找你说的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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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乡，是在天尽山脉的极北，你知道吗？”
小丫摇摇头，“我不知道，我没出过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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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生于一片雪中，以雪为被以地为衣。”
“你没有父母？”
“当然有！云就是我的母亲，太阳就是我的父亲，走到哪他们都看着呢！”
小丫抬头看了天上的云和太阳，“他们也在找自己的孩子吗？”
冰点点头，“当然！”
小丫抠着污糟的指甲缝，闷闷地说：“那我的阿爹阿娘呢？你就在这里太阳和云都看不到，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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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当地的地头蛇刘老大买下，刘老大还养了很多她这样被拐来的小孩，刘老他们去偷，偷不到份例就打，可若是被失主抓住了也是打。
冰卖不出去，因为他不好养，价格还贵。
卖妖怪的老曹看过来，手里拿着一把大条子，“去去去！别弄脏了我的货，你今天若是再弄不到份例，小心挨刘老大的鞭子！”
小丫怕他手里的大板子，微微一瑟随即大声道：“我要买他！”
老曹像是看笑话一样看她，“你个小丫头买得起吗？快走快走！仔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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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脸色一变，摇头道：“不”
老曹一摸胡子，两只眼睛贼溜溜地转，“行啊！你去凑够十两我就卖你。”他用脚猛地一踢铁笼，把冰撞的头晕眼花，“这东西卖不出去啦，天天吃着老子的饭，是亏本东西，我就便宜卖你了。”
小丫点点头，差点给老曹跪下来，“您可真是好人啊！您放心，我一定凑齐十两！”
好人么？老曹嘿嘿一笑。
小丫已经有很多天没来了。
再出现时，她右眼上缠着绑带，左臂也用布吊起，看样子是被打折的。
但她脸上的喜气洋洋却是不加掩饰，她一路小跑过来，将袖子里的手帕层层打开，拿出里面污糟的碎银。
还不及她清点，老曹就一把全抢了过去，冲着里屋大声喊了一句，“刘老大！”
小丫的独眼在看到刘老大肥胖的身子时，惊恐的想逃。
刘老大拖着那腥臭而血迹斑斑的鞭子，一步走肉一步颤，肥的流油让人作呕。
刘老大身上还带着久不洗澡的馊味，腆着肚子。
“好啊你这丫头！老子不是说偷到的钱都要上交，不许私藏吗！”
一顿鞭子，将小丫打的半死，在地上只有哼叫的份。
老曹贼眉鼠眼地搓着手笑着，“刘老大，你看小的”
刘老大啐了小丫一口，拍拍自己的大肚子，“行，今儿你们的保护费就不用交了！”
“哎！是是是！刘老大里面请！”老曹恭恭敬敬地将刘老大请了进去。
“冰”小丫无声哭着。
“我在。”
“我们什么时候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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