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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第三章 月仙扶醉

  果不其然,吴父在大门口蹲点许久,功夫不负有心人,抓了个现行。

  锦崖把吴悸缓缓放下来,避开碰触她的膝盖。吴父一看见吴悸的脏裙子,头顶冒烟,“你个不孝女,你娘给你气得旧疾复发,现在还趟在床上。你倒好,哪里去鬼混了?”

  吴悸瘪瘪嘴,“找人打”

  “伯父,小悸跑太快,正好跌在我家门口泥坑里,摔坏了膝盖,我顺路背她回来了。”锦崖不给吴悸说实话的机会,先发制人。

  吴父看看吴悸,再看看锦崖,也不好在外人跟前,太拂了女儿的面子。遂问道,“你是谁家的小哥。眉眼可够俊的,哪像吴悸那些男同窗,一个个歪瓜裂枣的。可惜皮肤太黑,怕是随你爹?”

  听着吴父前半部分的评价,吴悸点头如小鸡啄米,心想知女莫若父,她肯定是亲生的;听到“可惜皮肤太黑”那句,又暗自叫板,皮肤黑才好啊,面如傅粉岂不就像爹那样,便于出去拈花惹草了?

  锦崖笑笑,“伯父过奖。皮肤黑,随我娘。我是巷头新搬来的锦崖。小悸也很漂亮。”

  吴悸今日第三次羞红脸。眼尾偷掠过锦崖,惊觉锦崖也在凝望她,嘴角含笑,目光沉沉。她发现,锦崖,似乎挺爱笑。只是笑中何意,很难让人看懂。

  “就她?”吴父明明口气里遮掩不住地得意,偏偏故作姿态,“看看这脏裙子,真像一头爱滚泥坑的小肥猪。”

  吴悸跳脚,“我那是摔的,哪里爱滚泥坑了!再说了,我就算是猪,也是最可爱的猪好吗?”一气儿举起小拳头佯揍吴父。吴父顺势牵起她的小手,一把抱起来贴在怀里,也不嫌脏,“好好好,最可爱的猪,滚完泥坑回家洗澡喽。”

  锦崖回身离去。身后却传来兴奋的告别声,“锦崖再见!记得一定要来找我玩。”他转头,吴悸坐在吴父怀里,半个身子硬扒着门不肯进,朝他大力挥手。

  锦崖忍不住笑了,挥挥手,“知道了。”方见吴悸心满意足,略有些恋恋不舍地被抱进了家门。

  明明想装冷脸来着,怎么相遇后,一路下来,反倒从头笑到了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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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夜,星光稀疏,弯月如钩。

  吴悸拾掇干净,奉茶给吴母道过歉,了了这桩不快。吴父问她原委时,她闷声不响地给自己的脸和膝盖上药。

  说什么呢?说爹你不要招惹外面的野女人了?真说了,要强的吴父必定羞怒否认,吴母借势大闹,她自己也不会痛快。倒不如,就此翻篇,揭过这页吧。吴悸想,自己怎么就不讨个公道呢。

  随即偷笑,妥协也没什么。反正她现在,有锦崖啊。七岁孩子的世界里,只要生命中有喜欢的人存在,一颗心便满满当当,再也装不下太多不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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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崖回到宅院时,见杨柳还没回家。她把手腕上常备的逃生飞索扎在锦崖家屋顶,正艰难顺着绳索上爬。爬一半,滑下来一半。

  仔细一瞧,可不是墨斜躺在瓦片上,不知正生谁的闷气。也亏得杨柳一片真心,堂堂诗礼簪缨之族,钟鸣鼎食之家疼出来的矜贵小姐,看上了这么根不懂怜香惜玉的木头。

  心头一软,锦崖抱起小杨柳,施展轻功,将杨柳送到了屋顶。

  “公子。”墨斜起身。锦崖只说,“你俩好好聊聊。”飞身下去了。

  屋顶上只剩两人独自相对。墨斜重新躺下,背手于脑后,默然不语。杨柳喘口气,在他身旁抱膝坐下,酝酿了一会道:“阿墨,你别生乌乌的气。我猜,他只是希望锦崖,能比现在活得快乐一点c轻松一点。”

  “你想啊,锦崖闷性子,打落牙齿和血吞。从小到大,练武功c读诗书c学君道,很难放松。他虽爱笑,可没几次是真心实意的。你看今天,他对吴悸,笑了好几次,好久没见他这么开心了。”

  墨斜别过头,“开心?到时候被她克死了,没命了怎么开心?没命了怎么举大计?”

  杨柳噎住。神情挣扎。她家虽钟鸣鼎食,自狼妃入宫,早佯作“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之象。宫变过后,被本朝帝皇象征性地敛去最后一笔珍宝财物,在世人眼中,奢靡杨家已没落。实际上,杨家一直站的是前朝派,供前朝丞相裴厉,也就是现在易容的夫子所驱使,主动没落,是掩藏实力,好为复国积蓄财力。

  兵可用钱养,无钱却难募兵。杨家雄厚的财力,是复国派最坚实的后盾。因而也深得狼妃信任。牙夕去世时,杨父是在场的。有些内情,杨柳原想守口如瓶。现在为了解开墨斜心结,不得不透露。

  “其实狼妃离世前,给锦崖留下过保命的东西。”杨柳甫一开口,墨斜听出兹事体大,忙翻身扑倒她,“小声点,贴着我耳根说,隔墙有耳。”

  墨斜身上淡淡的竹子味,是常年在竹林练剑所沾上的。稚嫩的脸蛋上露出严肃的表情。杨柳薄薄的唇贴上他的耳朵,自觉心跳如鼓擂,双颊发热,墨斜却浑然不觉。只一双寒星般的眼眸,精光凝起。

  “那日,元宵佳节,锦崖诞生,神算子兮摩归来。病榻前,兮摩直言,他已寻得奇命格女子,并将信物玉蔷薇交付与她的父母。得此女者,可登人极。只是她的命格定克死至亲挚爱,无法可解。唯有皇子避免动男女之情,视她作肱骨之臣,方可尽其用而保自身。”

  “兮摩也说了,此女逢七遭劫,让皇子在她七岁或十七岁再去找她。夫子恐迟则生变,所以她一满七岁,就让咱们都搬过来看着她点。”杨柳缓了缓。墨斜心急一偏头,两人鼻尖碰鼻尖。两人都是一惊,各自心虚地别过头去。

  杨柳再次凑上墨斜耳朵,吐气如兰,吹得墨斜心头微痒,“我爹说,狼妃牙夕听完后,沉默良久。将皓白腕上常年佩戴的月牙半开红镯褪下,给刚出生的锦崖套上。说来也奇,那成人手腕粗细的镯子,套到锦崖手上,瞬间缩成了锦崖手腕大小。这么多年,随锦崖长大,那镯子也贴合他的手腕而大。七年了也取不下来。我爹说,一看便知是灵物。”

  “随后,牙夕说了段意味深长的话。可以算作遗言吧。”

  她说,“这孩子,以后就叫锦崖。作为娘,我盼他永远用不到这个镯子,平安喜乐,履他天下在手的命运;作为一个女人,我却盼他会用到这个镯子,毕竟,死于爱情,这点随我,未必就不美妙。有镯子,能多一次与心爱之人相守的机会。”

  “没几日,狼妃产后孱弱病重,撒手人寰。死后并未化成狼形。结合她所说那番话,我爹猜,狼妃将自己的妖力溶进红镯,放弃自己的生,却多给了锦崖一条命。她的意思,来日锦崖若情难自抑,爱上那奇命格女子,真被克死,也能凭镯子复生。锦崖重生,便算作化解了这命格之说。之后,可与佳人携手,共揽江山。”

  墨斜愣了一下,轻声接话,“既握江山,又免孤寂。牙主子用心良苦。”

  杨柳道,“可不是嘛。总归是做母亲的一点私心偏爱。”沉吟片刻,补充道,“我爹都能猜出来的事,料想夫子不会揣摩不出来。他这样耳提面命,要锦崖别动心,恐怕是怕锦崖知道自己有两条命,日后为情兵行险招,而不顾大局。”

  “这么说来,我们都知道,只有公子自己蒙在鼓里。”

  杨柳点头,“嗯。乌乌本体为狼,又跟随狼妃多年,不会不知。锦崖只知这是母亲留下的遗物,分外珍惜。”

  提起乌乌,墨斜松了杨柳,又把手背在脑后,看起月亮来。不过这一次,如寒星般的眸子里,冷意融化了许多。斜飞入鬓的剑眉也显得少了几分凌厉。

  须臾,又翻身下了屋顶。杨柳惊呼“阿墨你去哪儿”,底气忽然不足,任尾音消散在空气中。

  她小心翼翼,走向飞索处,打算自己顺绳滑下,心有酸楚难言。

  忽闻猎猎风声,掀起竹子清香味,“你干嘛?想摔死自己?”

  杨柳惊喜地回过头去。“阿墨!”眼睛中盛满熠熠生辉的光芒,一时间晃得墨斜不敢继续看。

  “我跟铃铛说了,你会晚点回去。让她先睡了。”话毕,展开手中刚拿的黑狐大氅,铺在瓦片上,拍拍黑亮光滑的内衬,“公子赏我的,很暖和,我还没舍得穿。过来躺下吧,陪我看会儿月亮。”

  杨柳依言躺下,墨斜扯起一侧大氅一卷,把杨柳裹在了怀里。杨柳看看他,又看着月亮,眉眼依旧温和,神态安详。

  秋夜静好。

  待杨柳睡熟,屋脊上悄无声息地跳上来一头狼。

  利爪踏瓦,因有软软肉垫缓冲,脚步声几不可闻。月光昏黄,独见狼身通体雪白,唯额头和眼角一圈,毛发呈现纯净的海蓝色,妖异而美丽。

  墨斜抑音道,“不是月圆之夜,变身做给谁看?”

  “人家寂寞了。上屋顶看个月亮你也要管?”白狼“乌乌”舔了舔前爪,声音仍是贱|贱的。

  墨斜一扯嘴角,“这算道歉的话,我接受了。”

  出乎意料,乌乌没有不依不饶地斗嘴,而是沉默。前爪有节奏地拍打着瓦片。这瓦片下的屋子,是锦崖的房间。

  墨斜会意,“公子还没睡?”

  乌乌许是憋了挺久,一看墨斜懂了,立马连珠炮似的打报告,“岂止没睡,现在还被夫子罚跪呢。一边跪一边忏悔。夫子可算是心机深沉,打个巴掌给颗甜枣,哄得小锦崖一愣一愣的。仿佛今日送吴悸回家,就是冒了天下之大不韪。哼,我看,他俩的幸福迟早毁他手里。”

  “他毕竟是我们的夫子。”公子c墨斜c杨柳共同的老师。对公子有抚养栽培之恩。他还是前朝一代传奇的宰相裴厉。

  “你们的夫子,可不是我的!”

  乌乌跳下屋顶,故意抬高些声音,好叫屋内的裴厉听到他的嘲讽,“三十岁的人,非天天易容成花甲老人,好变态!”不知是乌乌半夜爬屋脊,从哪个青|楼老|鸨那学来的词,惟妙惟肖,阴阳怪气到了极点。

  屋中,蓝衫男子抬起折扇,扇骨立起,掩住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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