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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2.第十九章 流水非无意

  赵公子原是蓬华私塾一干风流子弟的领头羊。锦崖初来蓬华私塾时,仍带着点乖僻气,赵公子看不惯,还纠集人围攻教训过。那时锦崖也不声不响,受欺负,就受着;任你搓圆揉扁,脸上总挂着莫名的笑意。后来做了兄弟,才知道凭锦崖的武功,再来十个赵公子都沾不了他的身。到今天赵公子都没想明白当时他非自找虐待干什么,惩罚自己?

  时间长了,赵公子也就领教到了这黝黑少年性子里的坚定倔强,就没有他忍不了的事。论功课,再艰深繁重不在话下;论欺凌,他鼻青脸肿一瘸一拐照样每日赴课;论定力,蓬华多少贵家小姐,温柔软/磨,娇俏硬逼,他都作壁上观。

  锦崖虽然略乖僻,长到十七岁,还是沉稳占上风。往那一站,偶尔说几句话,在旁人听来颇有分量,无形中就让人受到他的影响,愿意听他的意见。赵公子一流,也摸不清他底细,莫名其妙就与他结成兄弟,唯他马首是瞻了。

  “好事。”锦崖笑道,“他要给你送各色美人,你小子偷着乐吧。”

  “切,本公子什么美人没见过,谁稀罕一个老头找的?”赵公子很是不屑。

  锦崖问:“钱淼如何?”

  牛气冲天的赵公子顿时成了霜打的茄子。“赵老头怎么会知道钱淼的?”

  “你还好意思说。”锦崖照赵公子肚子上捶了一拳,惹得赵公子哇哇大叫。“赵塾师好歹跟你同姓,也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你还往他茶水里放朝天椒?呛得他差点一命归西。”

  赵公子毫无赧然之色,“那我不是特意叫了你去救场吗?快,快兄弟讲讲,赵老头涕泗横流的场景,别自己一个人掖着,不好玩。”

  “是涕泗横流了,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提醒我预先带了些豆芽,给他嚼嚼,过了辣劲。”锦崖说着不怀好意地觑着赵公子,“这不,赵塾师找到了茶水里的朝天椒,又哭又笑。”

  赵公子疑惑道:“他笑什么?”

  “他笑说起十年前的旧事,他被邀去青芽私塾代领秋游作诗,有个小女娃娃夹带情书,被个眼尖的男娃娃夺了去念,落款是‘爱你的小辣椒’。他说今日可算尝到小辣椒的爱了,确实让人说哭就哭,说笑就笑。”

  “看不出赵老头还挺念旧的嘛。”赵公子摸摸下巴,“可是这跟钱淼有什么关系?”

  锦崖眯眼笑开,“她代那个女娃娃写的情书。”看着赵公子狂抖不已,抖落一身鸡皮疙瘩,锦崖淡淡地补充道,“我就顺势劝赵塾师召集昔日的学子,遑论什么私塾,办一场聚会,诗会赏景都不限。算作赵塾师告老前的惜别。赵塾师连声叫好,我说不敢当,都是赵公子你的一番心意,我不过借花献佛。”

  赵公子跳脚,与锦崖打作一团:“青天白日的瞎说!本公子被你害死了!”

  “多大的人了,急什么。”锦崖轻松反扭赵公子的手,赵公子挣扎不得,脸气得通红,只拿一双眼恨恨盯着他。锦崖笑得更欢,“我还跟赵塾师说,‘赵公子早已准备妥当,巴巴儿地盼着亲自往各路送请帖。只等您点头。’”

  想到赵塾师那不说满天下c也得满周边数镇的桃李们,一一通知怕是要跑断腿,赵公子通红的脸吓得发青:“赵老头”

  “爽快答应,就定在这月十八号。”锦崖见赵公子听得支撑不住c腿都软了,放开对他双手的钳制,拍拍赵公子的头,“好好干。给钱淼送请帖,可别穿红衣,惹了疯牛将那姑娘再踩一次。”

  赵公子讷讷,儿时误惹疯牛,将钱淼差点活活踩死。小钱淼在医馆里几乎临死,爹娘不抱希望救治。不知道濒死的小钱淼哪来的力气,竟然抓住亲娘的衣袖,哭着小声说:“娘,求你救救我,我不想死。娘”

  亲娘心如刀割,当即泪流满面,跪下表态,砸锅卖铁也要请大夫救。

  好在罪魁祸首赵公子家底殷实,家风正派,将医治钱淼的费用一力承担下来。钱淼求生意志强烈,倒也大难不死,逐渐好转。可惜没少遭罪,腿脚心肺都遗下长久的毛病。等能下地行走,钱淼看得也开,对着负荆请罪的赵公子笑得腼腆:“事情我娘都跟我说了。错不在你。还要谢谢你家替我垫付医资。多谢,日后定会还的。”羞得小赵公子无所适从。

  因而赵公子不管气焰多嚣张,闻钱淼名,就先自心虚。再者锦崖软硬兼施逼他承办聚会一事,他也没武功本事跟他抗议到底。只有闷头去招呼一帮狐朋狗友,送帖的送帖,游说的游说,寻景的寻景,热热闹闹将聚会准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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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发走赵公子,锦崖满脸的笑意顷刻散尽。

  三年了。从三年前裴厉骤然让暗卫带他深夜撤离,他猜怕是上次桑生蛊始作俑者的后招。好在过后裴厉c杨柳c墨斜等都安全脱身,同他汇合,表明危机已解除。

  裴厉再次不走寻常路,按备用图纸上的路线绕了好几圈,还是回到姑苏,蓬华私塾所在的莳云镇,与茜草镇相邻。

  锦崖的生活还是同从前一样,学习和忍耐。除了有关吴悸的消息完全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裴厉似乎被触到了逆鳞,锦崖也没明问,是不是元宵夜变身他透露了身份,违背和吴悸的君子之约,有所亲近惹恼了裴厉,只怕愈提愈激起裴厉的反击。

  彼时乌乌替墨斜解了蛊,病恹恹地休养;墨斜受了刺激,动不动闭关竹林练武;杨柳读书下厨,整日价给墨斜研究药膳。三人或有或无地共享某种默契,没一个愿意来跟锦崖啰嗦三年前出了什么事。

  总之,三年来锦崖忍耐着过日子,战战兢兢履行着各项分内的责任。他日渐踏实沉稳,裴厉也逐步交接权力,退居幕后。

  第一年生辰,锦崖变身后醒来,房间的桌上摆着貔貅令牌,代表杨家主管的庞大财富王国从此要奉他为主;第二年生辰,次日清晨,裴厉亲自交付獬豸令牌,暗卫和分散训练c建村并装作耕夫的无数支小型军队,编制与日常管理的任务就落到了他的头上。

  第三年生辰,锦崖没有盼来掌管眼线消息网c能让他不再活在一堵隔绝掉吴悸的墙后面的白泽令。生辰礼,是袅娜动人c陪侍在侧的佳人,五官有七c八分像她;性情做事,更是被裴厉调习教养得一模一样。

  锦崖笑笑,以后就叫你“黛金儿”吧。

  于是收作武场上的陪练,每每打得暗卫出身的她连连倒退,姑娘就耍起无赖,哭得梨花带雨。锦崖随即呆住,也不管她伤没伤着腿,小心翼翼地背起来,送她回房间。有一日背到房门口,开口便问:“你会说姑苏话吗?”说着笨拙地模仿吴语的几个发音——偶c真给蛮c呼思侬。

  “黛金儿”趴在他背上,分辨得清楚那几个蹩脚音节的意思,却故意把头一偏,揣着明白装糊涂:“我是在北方跟着裴大人过来的,总也学不会吴语。”

  “嗯,随便你呼死我。我在这给你打。”锦崖牛头不对马嘴地回,唇边一抹笑,几近凄凉。

  月圆之夜变身,忽冷忽热c骨骼扭错成狼,亦不论酷暑严冬,只吩咐“黛金儿”用厚披风裹住他,再抱着他睡。盛夏里常热得狼毛浸湿,彻夜无眠。天明,凝视着未醒的“黛金儿”,俊脸上殊无笑意,眼底一片死寂。

  转到蓬华私塾遭赵公子等人欺凌,遍体鳞伤回来,裴厉看见了,就拿折扇敲敲他的头,也不说话。实在伤得重了,裴厉才提点几句:“忍耐是抵得住一时的疼。忍过头了,人家认定你不怕痛,就会让你更痛c让你一直痛下去。”

  也不知道这话到底哪里戳中了锦崖心中的哪一个点,一旦他不愿,之后便没有人欺负得了他,反而一战成名,赵公子也不得不佩服的。

  拿到獬豸令牌后下的第一个命令,居然是让一群暗卫赶造放酒的地窖。裴厉正愁怎么劝诫他不要沉溺于借酒浇愁,锦崖却很自持稳重。每每取酒来喝,浅尝辄止,好像对喝酒还不如对造酒窖上心。反倒是每月一天,要躲到酒窖里过一夜,谁也不许扰。

  “黛金儿”按裴厉的意思,偷偷躲在酒窖候着。却见锦崖在一条长板凳上,愣是坐了一夜,没有合眼。“黛金儿”走出来扶他,他便拂掉她的手,轻声说:“你等我长大。”

  摸不着头脑的“黛金儿”局促地立在那儿,看他希冀的眼神慢慢变暗,自言自语着:“你怎么不说‘好’?生气了吗?”

  酒窖里的事就此传了出去。下一月,临进窖,杨柳却来了,手里还端着碗给墨斜备的滋补鸽子汤。她搅动汤匙,令汤不那么烫嘴,语气温和:“今年,她也该十七了。兮摩说她逢七遭劫,死劫?情劫?谁知道呢。想个办法,瞒着夫子见见她吧。自己骗自己,是时候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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