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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23.第二十章 画情

  是夜,锦崖依旧在长条凳上坐了一宿。

  “忍耐是抵得住一时的疼。忍过头了,人家认定你不怕痛,就会让你更痛c让你一直痛下去。”他琢磨裴厉的话。如果,那个让他痛的人,是他喜欢的人,那怎么办?

  他不能像对付赵公子似的,找到吴悸后打一顿;吴悸不知道他有多痛,所以活在他的脑海里,遍遍重演相识相知的点滴,每天都让他很痛c越来越痛。他想告诉吴悸些什么,至少,别让自己再这么无休无止地痛下去。

  因而就有了劝赵塾师办聚会的主意。裴厉的消息网灵通,赵公子邀请了些什么人他都清楚,碍于“逢七遭劫”的说法,怕吴悸那边真闹出什么幺蛾子,也怕锦崖忍无可忍到了极限,裴厉还是默许了。

  只是叫了墨斜出关,总归要有个人看着点锦崖,远远地瞧一眼吴悸就够了,多的,不能再有。武场c酒窖c“黛金儿”,他为吴悸疯得太过了。

  墨斜穿上杨柳给他新缝的缀满墨竹叶的青袍,腰身颇紧,暗笑杨柳送的药膳将他喂得太好,他都胖了许多。可闭关在竹林太久,杨柳还不知道他的变化,仍按以前的尺寸做衣。

  毕竟,第一次杨柳端药膳来,墨斜就当着她的面倒了个干净。“厨房每日会送饭来,你以后不要来了。”那个女孩一向温和的表情出现一道刺眼的裂痕。

  终究不是两小无猜时,首富家族的天之骄女,和从肮脏暗卫训练中熬出头的愣头青,他们的差距,墨斜比谁都清楚。长痛不如短痛。

  可是杨柳卯着劲,每天还是端药膳来,和厨房送来的摆在一起。墨斜倒掉厨房的那一份,把杨柳送来的囫囵吞个精光,再把装药膳的碗打碎。可是向来聪慧的杨柳,事关风月却犯傻,一直不曾发觉墨斜笨拙的掩饰伎俩。好在家大业大,也不心疼多摔掉几只碗。

  想了想,墨斜还是脱掉青袍,折好,压进了衣柜。

  抬头看,锦崖同三日前一样,还在埋头或切或锉,专注于他新斫的檀木块,手指布满伤痕。

  “主上,要制什么东西?”自从锦崖接了獬豸令,便是暗卫尊崇的主人,合该墨斜如此改换称呼。

  “必须做的东西。”锦崖闷闷的,问来问去都是这么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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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月十八号,多云微阴,张罗了多日的赵公子领着众人浩浩荡荡爬山去。

  蘅芷山。

  山巅斜伸出一角陡崖,正对连绵山脉,下临一道沧镜江。

  沧镜江,浪涛滚滚,平时清澈可掬,逢雨冲刷下泥土,白水便被搅混浊。因是活水,在附近山群里流动,雨停后不久便重复初时澄澈。实为一景。

  赵公子本窃喜天公作美,给大家备好雨伞,去瞧瞧沧镜江由清变浊而再恢复清澈的奇观。哪料才爬到半山腰,厚厚的乌云被金色的阳光撕开条条裂缝,不多时就照得人汗流浃背,口干舌燥。大家出门前见天阴,大多都没有带足够的可饮之水。

  好不容易挨到上了山,乍然找不到山泉,生生叫人受着渴,只好厚着脸皮,呼朋唤友,上哪位昔日的尚有多余饮水的同窗那里讨口水喝。

  而蓬华私塾富家子弟小姐们,自有一套奢华作派,甭管天气如何,侍者总将一应器具带得齐全,茶水点心,珍果佳酿,笔墨纸砚,木案毯垫等等,好似搬了个小家上山,自然水囊数只在手边,想饮便饮的。

  普通私塾里的人,看着眼红,无奈除了同为赵塾师桃李外,也没什么交情好攀扯,不敢贸贸然借水。倒不如寻觅野径通幽处,碰碰运气,没准能找到一眼山泉。

  与会者们懒懒散散,一派富家孩子忙着避暑享乐,一派平民青年成群各自找水,好好的诗会雅兴丧尽,会不成会,赵塾师虽可惜,也只好随他们去了。

  这厢,吴悸与钱淼同来,出门仓促,备水不多,二人在山路上互相接济,喝完了水。如今面面相觑,耗得嗓子冒烟。

  钱淼实在渴得难受,见赵公子那里仆人摆齐只只水囊,好生羡慕。于是对吴悸说道:“你且在这等我。我看能不能向赵公子讨些水喝。”说话时,面染桃色。

  赵公子吩咐仆人照料着五十有五的赵塾师,一看是钱淼羞羞怯怯地来讨水,忙亲自塞了好多水囊给钱淼。钱淼两手都抱不住,一味道谢:“够了够了,多谢赵公子。”赵公子摸摸后脑勺,“应该的。”

  待钱淼回去找吴悸,吴悸已不在原地。钱淼自己解了渴,又把多余的水囊四处分发,逢人便问吴悸的去向。

  赵公子瞧在眼里,化身蓬华私塾小霸王,不仅命仆人给缺水的人送水囊,还硬逼着其他富家子弟们也贡献出自己的水囊,如此博得了钱淼感激而敬佩的一眼。赵公子心里酥/麻,着实受用。

  且说吴悸,晓得赵公子与钱淼一段渊源。以钱淼的知趣,赵家垫付的医治费用她还远远没还清,这样子冒失去向赵公子讨一袋水,钱淼总是不好意思的。再加上要为吴悸多讨一袋,更难为钱淼了。

  推辞不成,不喜欢麻烦别人的吴悸悄悄走远了。循香找到一株杏子树,麻溜爬上树,摘了几粒黄澄澄的酸杏。见四下无人,儿时的顽劣习气冒出头,就大咧咧跨/坐在树杈上。将酸杏在衣上随意擦/几下,即刻吞吃起来。

  杏子汁/水充足,霎时滋/润了吴悸干渴的嗓子。尽管满嘴酸意,牙帮子都酸得变了形,为了解渴,吴悸还是本能地连吃了五六粒。

  吐出的果核用手捧着,汁/水从指缝里流/下,她就前倾些,让汁/液掉到地上去,没得白弄脏了衣服,姿态格外狼狈。

  吃得心满意足,忽闻有人嗤笑。

  猛一朝树下看去,竟是几个公子哥,簇拥着一个高大的青年。看吴悸发现了他们,公子哥们憋了好久的笑意蓦地喷/发,一时间“哈哈”之声不绝于耳,几个人笑得东倒西歪。

  吴悸却眼都不眨一下,目光锁住了那高大的青年。五官俊朗,肤色黝黑,唇边带笑。

  三年的时光将他塑造得愈发稳重,与从前的乖僻大不同了。而吴悸还是一眼就认出——是锦崖啊。还来不及惊喜,便发现锦崖一手执画笔,一手拿宣纸,那纸上色彩斑斓,勾勒得可不就是吴悸方才吃酸杏解渴的龇牙咧嘴样么。

  短短的功夫,锦崖画技过人,竟作成一幅嘲笑她的画。那群公子哥里的赵公子吴悸是认得的。她怎么也想不到,两人再重逢,会是锦崖伙同一众浪/荡公子,平白拿她的受渴受罪作笑料。

  明明早就发现她,却不与她相认;明明与公子哥们厮/混,带够了水,却一袋也不屑施舍于她。宁愿尾随她,看她没规没矩地上树,没仪没态地啃酸杏,不阻止不出声,然后在树下记录下来,再跟其他人一起将她笑个够。

  端地是跟她吴悸有多少深仇大恨,要这样让她下不来台。

  心头苦涩难言。一面是重逢的喜悦被荒唐的场合所打散,只剩失望;一面是十年交情,锦崖说翻脸就翻脸,反过头来恶意戏弄她,心寒不已。七年依恋,三年无条件地苦等与原谅。如今看来真真一场天大的笑话。

  吴悸咬住嘴唇,愣是把快要涌出眼眶的泪给憋住,跳下树,一路跑远。

  背后公子哥们仍在议论纷纷,赵公子尤为乐不可支,“哈哈哈。我说锦崖你偷跑离席做什么。明明早预料到有这‘妙景’,也不知道叫上兄弟。多亏我机灵跟过来,要不错过了这一幕,得多可惜。不厚道啊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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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悸奔到僻静处,身后的脚步也停了下来。

  吴悸转过头来,横眉冷对,“你跟来做什么?”

  锦崖追得急,纸笔也不曾收好,还拽在手里。吴悸一瞧那宣纸画作,压下的怒气禁不住再次翻涌,讥刺道:“怎么?锦公子是不是还要我恭维几句您高超的画技?行,您画得惟妙惟肖,我佩服得五体投地。”

  “听完了,你可以走了吗!”痛怒齐盈于胸,几乎吼叫出来。

  锦崖却迷迷茫茫的样子,问道:“你树那么高,你何必去摘那酸杏?我不是让墨斜给你送了一袋水吗?还是不够喝,很渴吗?”

  吴悸哈哈大笑,泪花缀在眼角,笑得直不起腰:“哎哟喂,哪里当得起锦公子的照顾。没有的事也要凭空捏造出来?看来称赞画技不够,还要恭维您的大发慈悲?”

  锦崖顿时明白过来。回想起墨斜取水时那眼神,定是遵从裴厉的心意,阻碍他与吴悸有过多的往来牵绊。他让他递给吴悸的水囊,他根本没有给。“我不知道,对不起。”

  “可别,锦公子,我当不起。”吴悸眼前一片模糊,早不知是笑出来的还是哭出来的泪水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先走了。锦公子笑也笑过了,我这人无趣,恐怕没剩下什么笑料给您取乐了。告辞。”

  抬脚要离去,一双有力的臂膀却从身后紧紧环住了她。

  那人低低地哀求,“小悸,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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