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夕照深秋雨——王维传》正文 第13章 鸿雁传书
“璎珞，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以免阿爷阿娘牵挂。”
“嗯，好。”
王维牵住璎珞的手，并肩往山下走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果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哪怕走到天荒地老，对此刻的他俩来说，也是愿意的。
他们就这样并肩走着，谁都没有说话，却似乎什么都说了。一股暖流荡漾在彼此之间，甜蜜得连风都吹不散。
忽然，从山下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原来，是兴宗来了。璎珞低头一笑，将手轻轻地从王维手中抽了出来。
兴宗没好气地走到他们面前，唉声叹气道：“唉，今日真是遭罪，闹了半天肚子，辜负了这大好春光啊。”
“兴宗，看你以后还敢贪吃不？”璎珞抿嘴一笑。
“唉，哪还敢呀。今晚阿爷阿娘倒是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酒菜，可惜我没有口福咯。”兴宗揉着肚子，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兴宗，等我和璎珞成亲之日，一定好好敬你一杯。”王维自然懂得兴宗的用心良苦，他大步走到兴宗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会心地笑道。
兴宗趁璎珞不留神，朝王维眨了眨眼睛，也嘻嘻笑了。
当他们三个年轻人在外漫步时，双方长辈和官媒正忙着提亲的各种繁文缛节。
崔老爷和崔夫人将璎珞的姓名、排行、生辰八字等交与官媒。官媒将璎珞和王维的生辰八字、生肖属相都仔细核了一遍，说：“恭喜两家老爷、夫人，这桩婚事，大吉大利，真乃天作之合。”
于是，两家交换了婚书，这桩婚事就这样订下来了，双方长辈约定一年后择吉日完婚。
这晚，崔府的堂舍，灯火通明。人逢喜事精神爽，崔老爷兴致高涨，让王维、兴宗陪他畅饮美酒。璎珞坐在王维母亲身边，陪婆婆和阿娘闲话家常。
王维一边陪崔老爷说话，一边不时看向璎珞。看到璎珞那笑意盈盈的眼眸，王维酒不醉人、人却自醉。不过，这一夜，他注定无法入眠。
次日，王维陪母亲辞别崔家。临别时，王维趁人不注意，悄悄对璎珞说：“璎珞，我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
“答应我，把自己养胖一点，等我来娶你。”
璎珞原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听王维说完，哑然失笑，想了想，说：“你总是担心我的身子，却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你也要答应我，离明年春闱还有一年，你不要过于劳神。我会好好等着你。”
对热恋中的男女来说，每一次小别都是离愁。即使知道不久的将来终会重逢，也依然会怅然若失。
王维送母亲回到运城后，没过几天，就和王缙返回了长安。他到长安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璎珞写信。
“璎珞，长安的春天，草长莺飞，桃红柳绿，最是一年之中最美的时节。昨日是寒食节，寒食节本是为纪念春秋晋国忠臣介子推而设的，起初只是禁烟火、吃冷食，如今却有踏青、秋千、蹴鞠、斗鸡等风俗。不知道寒食节缘由的，还以为这是一个踏春的节日。夏卿、兴宗提议去曲江边走走，邀我同去。虽然曲江边绿草如茵，游人如织，但于我而言，却并无半点流连之意。我心里只想着，待明年我们完婚后，我要好好陪着我的新妇子，去曲江边放风筝、荡秋千、插柳条才好……”
王维絮絮写着，仿佛璎珞就在眼前，他要把心里的话都一股脑儿告诉她。写罢搁笔，王维依然意犹未尽，吟成了一首题为《寒食城东即事》的七律。
“清溪一道穿桃李，演漾绿蒲涵白芷。
溪上人家凡几家，落花半落东流水。
蹴踘屡过飞鸟上，秋千竞出垂杨里。
少年分日作遨游，不用清明兼上巳。”
“不知璎珞收到信后，会写一封怎样的回信呢？”王维尚未将信寄出，就开始迫不及待地想看璎珞的回信了。
十多天后，当璎珞收到这封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信和诗时，自然是满心欢喜。聪颖如她，自然读懂了王维的所有心事。
于是，她也展纸磨墨，提笔写道：“摩诘，你对曲江无半点流连之意，其实，我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没有你的春天，于我而言，也是花柳失色，春日无光……”
璎珞洋洋洒洒，娓娓道来，似乎要将她对他的牵挂和思念，全部写进信里才好。写罢搁笔，璎珞思忖着，过了清明节，就快到芒种了。按唐人风俗，芒种时节，人人都要佩戴香囊，以求吉祈福，驱恶避邪。
“何不给摩诘做一个心仪的香囊，好让他日日带在身边，保佑他出入平安呢？”璎珞心头一亮，忙唤来婢女小蝶，让她备好各色丝线，开始亲手制作香囊。
璎珞深知王维信佛，而佛的吉祥标志就是梅花，于是，她特地在香囊上绣了一朵精致的梅花，赏心悦目，栩栩如生，仿佛有暗香浮动在璎珞指间。
“小姐的女红越来越鲜活了，这朵梅花倒像真的一样。王公子见了，必定要爱不释手了！”小蝶在一旁看得呆了，连连赞叹不已。
“小蝶，明日你找一些上好的冰片、朱砂、薰草、艾叶，细细碾成粉末。待我缝进这个袋子，一个香囊就做成了。”
璎珞一边叮嘱着，一边想着今后还将为王维做荷包、做衣衫、做鞋袜……那份即将成为新妇子的喜悦，满满地洋溢在她脸上，散发出一种只有恋爱中的女子才会有的光芒。
此时的她，丝毫都不知道，她和王维的姻缘，其实还将面临巨大的阻力。
收到璎珞的信笺和她慧心巧思做成的香囊，王维自然是喜不自禁、爱不释手。
他迫不及待地展开淡粉色的桃花笺，纸上是璎珞那手清丽的小楷，每一个字，都是她对他的遥遥思念。他细细地读了一遍又一遍，仿佛璎珞就在字里行间。
放下信笺，他捧起香囊，轻轻抚摸着那朵含苞待放的梅花，情不自禁地送到鼻尖轻嗅。一缕混合着药香、花香、草香的悠远香味袅袅传来，丝丝浸入心脾，仿佛璎珞身上的香味，让他心旷神怡、为之沉醉。
原来，爱上一个人，是会爱上她身上的味道的。
王维满足地叹息了一声，将香囊藏入袖内，痴痴地想着：“璎珞，虽然和你隔着千山万水，但有了这个香囊，你仿佛就在我的身边。璎珞啊璎珞，叫我如何不想你？”
他走到窗边，手抚琵琶，想起了前人写的一首五绝：“欲织双鸳鸯，终日才成匹。寄君作香囊，长得系肘腋。”
“璎珞，你用香囊相赠，我无以为报，就为你弹一曲《阳春古曲》吧。”这个曲子，璎珞曾为他而奏，他也曾悉心相教。悠扬的琴声飘出窗外，一直飘向远方……
“璎珞，待我俩成亲后，此曲只为你一人而奏。”王维目光悠远，嘴角上扬，在阳光下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他的笑容里，是对铺就十里红妆迎娶璎珞的无限向往。
在长安安顿好后，王维去拜访岐王，将他和璎珞订婚的消息禀告了岐王。岐王听了，略有几分惊讶，停顿片刻，说：“摩诘，我虽未见过崔氏，不过，能让你怦然心动的女子，想来一定是天姿国色吧。”
“王爷笑话了，璎珞只是世间寻常女子。只是，在王维心里，却唯她一人而已。”
岐王“哦”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王维，说：“摩诘，你倒是和别人不一样。”
王维发了发怔，心思急转，立即明白了岐王话中的意思。对当时的读书人来说，状元及第，不仅可以获得官位，光耀门楣，还能引起王公贵族、达官显贵的注意，成为他们的乘龙快婿。他如今已是京兆府试解元，离状元及第仅一步之遥。从外人看来，包括岐王在内，都会认为，无论他将来作何打算，眼下都不必急着订婚。
王维思忖片刻，抬起头来，目光澄澈地看着岐王，拱手抱拳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人生不满百年，若所携之人，并非真心所悦之人，又有何趣？”
岐王抿了口茶，低头咀嚼着王维的话，缓缓点头道：“摩诘，你所言极是，本王没有看错人。”
一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公元721年春天，悄然来临。
礼部试是科举考试的最后一关，对天下士子来说，将来能否出将入相，成败在此一举。这场考试的竞争，自然是激烈的。
不过，王维走进考场时，倒并无半点慌乱之色。他天赋本就过人，再加上多年来的潜心案牍，此刻需要做的，无非是将心中所有，倾囊而出而已。
他气定神闲地从容作答，不到一个时辰，就向主考官递交了考卷。主考官只看了一眼他飘逸遒劲的行草，目光就不忍离开。
走出考场，只见朗朗乾坤，天高云淡。王维如释重负，眺望远方，似乎看到璎珞正在家门口的竹林山上遥遥相望，等候他的佳音。
“璎珞，你放心，这一天，就快到来了。”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嗯，好。”
王维牵住璎珞的手，并肩往山下走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果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哪怕走到天荒地老，对此刻的他俩来说，也是愿意的。
他们就这样并肩走着，谁都没有说话，却似乎什么都说了。一股暖流荡漾在彼此之间，甜蜜得连风都吹不散。
忽然，从山下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原来，是兴宗来了。璎珞低头一笑，将手轻轻地从王维手中抽了出来。
兴宗没好气地走到他们面前，唉声叹气道：“唉，今日真是遭罪，闹了半天肚子，辜负了这大好春光啊。”
“兴宗，看你以后还敢贪吃不？”璎珞抿嘴一笑。
“唉，哪还敢呀。今晚阿爷阿娘倒是准备了一桌子丰盛的酒菜，可惜我没有口福咯。”兴宗揉着肚子，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兴宗，等我和璎珞成亲之日，一定好好敬你一杯。”王维自然懂得兴宗的用心良苦，他大步走到兴宗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会心地笑道。
兴宗趁璎珞不留神，朝王维眨了眨眼睛，也嘻嘻笑了。
当他们三个年轻人在外漫步时，双方长辈和官媒正忙着提亲的各种繁文缛节。
崔老爷和崔夫人将璎珞的姓名、排行、生辰八字等交与官媒。官媒将璎珞和王维的生辰八字、生肖属相都仔细核了一遍，说：“恭喜两家老爷、夫人，这桩婚事，大吉大利，真乃天作之合。”
于是，两家交换了婚书，这桩婚事就这样订下来了，双方长辈约定一年后择吉日完婚。
这晚，崔府的堂舍，灯火通明。人逢喜事精神爽，崔老爷兴致高涨，让王维、兴宗陪他畅饮美酒。璎珞坐在王维母亲身边，陪婆婆和阿娘闲话家常。
王维一边陪崔老爷说话，一边不时看向璎珞。看到璎珞那笑意盈盈的眼眸，王维酒不醉人、人却自醉。不过，这一夜，他注定无法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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璎珞原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听王维说完，哑然失笑，想了想，说：“你总是担心我的身子，却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你也要答应我，离明年春闱还有一年，你不要过于劳神。我会好好等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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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天后，当璎珞收到这封散发着淡淡墨香的信和诗时，自然是满心欢喜。聪颖如她，自然读懂了王维的所有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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璎珞深知王维信佛，而佛的吉祥标志就是梅花，于是，她特地在香囊上绣了一朵精致的梅花，赏心悦目，栩栩如生，仿佛有暗香浮动在璎珞指间。
“小姐的女红越来越鲜活了，这朵梅花倒像真的一样。王公子见了，必定要爱不释手了！”小蝶在一旁看得呆了，连连赞叹不已。
“小蝶，明日你找一些上好的冰片、朱砂、薰草、艾叶，细细碾成粉末。待我缝进这个袋子，一个香囊就做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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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璎珞，待我俩成亲后，此曲只为你一人而奏。”王维目光悠远，嘴角上扬，在阳光下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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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维思忖片刻，抬起头来，目光澄澈地看着岐王，拱手抱拳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人生不满百年，若所携之人，并非真心所悦之人，又有何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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