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髓玉》正文 6.谣言止于智者
翌日清早，顾汇之已经衣冠齐整的端坐在卧房外间的偏厅饮茶了，他抬眼看了看窗外，轻声说道：“进来吧！”
不宁不急不缓的走了进去，四周环顾了一番后，挠了挠头问道：“呃殷家七姑娘呢？”
顾汇之俊脸一沉，沉默了片刻后冷声回道：“尚未起。”
不宁并未留意顾汇之突然阴沉的脸，也没有觉得气氛有什么不对，很是自然的问了一句，“那公子昨夜睡得可好？”
从前不宁也总习惯这么顺口一问，但今日这一问倒叫顾汇之尴尬得很，他默不作声的瞥了不宁一眼，并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
不宁顿时也觉问得不妥，立即作捂嘴状不再出声了。
“事情办得如何了？”顾汇之摆弄着手中的茶杯低声问道。
不宁正欲开口说话，顾汇之侧颜朝紧闭着门的里间看了看，起身轻声说道：“去前厅回禀吧！”
“是。”
主仆二人便一前一后离开东院朝着前厅走去。
原来昨日殷问筠与不宁争论了几句，生气的出走后，并没有想要去茶楼寻顾汇之的意思，而是一个人在镇上无聊的游走着。途经一处破旧民宅时，闻屋内哭声阵阵，便借讨口水喝为由进去了，民宅内一年龄与自己相仿的少女哭得我见尤怜的，少女年迈的双亲也是愁眉不展。
殷问筠素来好管闲事，见不得欺人恶棍横行之事，便耐着性子向这一家三口了解了事情的原委。
这杏林镇说不大不大，不过说小也不小，紧邻着繁华的都城，却是名副其实的避世桃源，住的人也是鱼龙混杂无奇不有。
镇上名气最大的也就是想要强娶这户人家女儿的金家堡少主金宝，金宝是镇上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吃喝嫖赌样样占尽。拿他的话来说，但凡是他想要强娶进金家的，那还是开了天恩祖坟上冒过青烟的，所以镇上不知道有多少无辜少女遭其毒手，更甚连个名份都没有的。
殷问筠听完农家的细诉，看了看窝在娘亲怀里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少女，掏出了腰间的短刀把玩着，寻思良久后给这户人家出了一个招儿。终于是让这户人家半信半疑的止了唉叹和哭泣，开始按着殷问筠的主意认真收拾筹备了起来。
因是强娶又是妾室，那金家傍晚时分才派了顶矫子过来。往农户家的破桌子上扔了一小袋碎银子后，确认过新娘子，便哼哼唧唧大摇大摆的将人抬走了。
金家这边也没有大肆宣扬，毕竟这金家少主迎娶妾室也不是头一回了，府上的人都轻车熟路得很，单纯的只是府上的人，以及一些江湖门客简单的吃了几桌酒席，便算是喝了这喜酒了。
这金宝也是喝得有些晃晃悠悠后直奔着新房而去了，金府的大部分妾室都是被强抢的，所以惯有入门饮淡酒一杯的规矩。
当金宝撩起盖头看到盛妆之下明艳动人的殷问筠时，先是一愣，见新娘竟换成了一个更美的人儿时，随即两眼放光，并无过多计较，色迷迷的如饿狼般朝着殷问筠就扑了上去。
殷问筠不知自己饮下的淡酒是被人动过手脚的，虽已是极力反抗，但仍有些力不从心。那金宝也是有些功夫的，两人好一番撕扯打斗，颇费了一番功夫后，殷问筠才一刀将金宝的命根子给斩了。
那金宝跪在床上捂着血流如注的□□鬼哭狼嚎，至此时府里的下人随从们才觉出情况不妙，当众人冲进婚房时都傻了眼。殷问筠最终也是寡不敌众受伤被擒。
无奈之下殷问筠说明了自己的身份，可对方明显不信，却也不敢枉动，这才有了昨夜金家众人押着殷问筠，去顾汇之的园子里对质的那一幕。
听完不宁的讲述，顾汇之沉思了片刻后问道：“金家的底细都调查清楚了吗？”
“时间有限，所知不多，不过背后貌似没有过多的江湖势力，但在此地的确是一方恶霸。”不宁拱手回道。
“不可掉以轻心，如此蛮横竟无人压制，还称霸一方，背景怎会如此简单，继续查。”顾汇之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后，紧了紧另一只握拳的手，眼神冷峻的扫了不宁一眼，继续问道：“没有其他要汇报的了？”
“呃……回公子，那个，与那恶棍行拜堂之礼的是不是殷七姑娘，的确查不明，只知金家抬走的确实是那农家少女，可洞房内掀起盖头时就变成了殷七姑娘。”不宁有些不安的看了看顾汇之铁青的脸，继续说道：“公子，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那金宝并未得手，也没对殷七姑娘怎么样，其实这个也没有那么重要了，殷七姑娘下手如此之狠，那恶棍还真没讨着什么好……”
“我指的是这个吗？”顾汇之冷着脸打断道。
“可公子，拜堂之礼真的有那么重要吗？这成没成，恐怕只有殷七姑娘她自己才知道了，都盖着红盖头的，就连主事的麽麽都不确定呢！再说了成没成礼，难道还要另当别论吗？”不宁有些不快嘟囔着。
顾汇之紧了紧握拳的手，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当然，若是成礼了，取了那人性命，若是未成，那便不伤及无辜了。”
不宁闻言吃惊的看着面前的顾汇之，这还是那个他自幼就跟随在左右的公子吗？从前他是只知救人于苦难，今日却直言要取人性命，就算是为了殷家七姑娘的名声也当不至如此啊！
顾汇之察觉到不宁的失神，轻咳了一声，语气缓和了几分道：“差人去东院看看。”
“公子还真不需此时就去看，谁都知道那殷家七姑娘不到巳时是绝不会起的。看公子您这副模样，当知昨夜辛劳得很，她啊，估计今日得到午时才会起呢！”不宁哼哼道。
“咳咳咳……不宁，你可是越发没有规矩了，我说过不许背后议她。”若说刚才是假装咳嗽，那现在是真的被不宁的话给噎到了，猛咳了几声后的顾汇之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我的样子很不好吗？”
“春霄一刻值千金嘛！公子许是昨夜过于卖力了些，略显憔悴疲惫而已，小的懂的。”不宁说完就俏皮的闪开了。
不宁还是极为了解顾汇之的，他冷静沉稳得如同天人一般，偏偏在殷问筠的事情上方寸大乱，想必他家这个在世人眼中不解风情的冷漠公子，是真的爱极了这未来少夫人的，不然也不会有昨夜那逗趣的一幕。不宁现在回想起昨夜他家公子那羞愧难当的模样还觉好笑，所以此刻他才敢放肆的用言语调侃顾汇之。
被不宁这样调侃取笑，顾汇之一脸黑线，倒也不和他计较，昨夜他的确是没有睡好，倒是一直在他怀里的殷问筠睡得香甜恬静。
杏林镇金府豪华阔气，向来都是门庭若市，只是今日气氛阴霾格外冷清。
前厅里以昨晚带人夜闯顾汇之园子为首的那个鼓掌少年，齐齐整整的跪了一地人，金家老爷金光宗更是连夜从清心观赶了回来。
“啪！”的一声，金光宗单手拍桌愤然站起怒道：“哼，平日里你们胡闹也就罢了，现在倒是越发能闹腾了，一个小小的通房侍妾都搞不定，竟无端端得罪顾殷两大世家，那殷觅槐是什么人？百尺峰顾家又岂是轻易能惹得的？无端欺人终将被人欺，作孽啊！少主他现在怎么样了？”
“回老爷，少主的伤情昨日后半夜已经稳定下来了。此事虽然是我们不对在先，却也是殷家小魔女私下将新娘子调包，自已冒名顶上的，那魔女还对少主下如此狠手，他们理应为此担全责啊！昨夜那顾家公子亲口应承过，此事他顾家一力承担。”为首的那个少年讪讪的回道。
“糊涂！少主身残他能如何承担？你们这帮蠢货，现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任他顾家怎么承担咱们都是开罪不起的，也都是得不偿失啊！”金光宗颓丧的坐在堂上，心神不宁的端起了桌上的茶杯。
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管家便慌慌张张来报：“启禀老爷，百尺峰顾家公子顾汇之要见老爷，都已到院外了，还请老爷示下。”
“来得可真够快的，你们都好好给我跪着，哼！快请！”金光宗放下未喝的茶杯，起身不安的来回踱着步子。
顾汇之和不宁才走到前厅外，金光宗便急忙迎了上去，经过跪得满满的厅堂时，顾汇之并未感到意外。
“顾公子，此事完全是误会啊！犬子顽劣误伤了殷家姑娘的确不对，所幸这殷家姑娘完好无损，可她这下手也着实狠了些，直接就取了犬子的命根子，老夫可就这一子，现如今……”金光宗客套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顾汇之冷冷的打断了。
“汇之今日来便是前来给贵府说法的。”顾汇之说完，淡淡看了看堂下跪地的众人，径直走到高堂处稳坐堂上。
不宁随后掏出一个墨紫色锦盒置入桌上。
顾汇之继续说道：“贵公子强抢民女、逼良为娼，内子好事任性，处事确有欠妥。可昨日在贵府也是受惊不小，才无意误伤了贵公子的。这里有一颗上好的聚灵丹，增百年修为绝非虚言，现以此丹作为补偿，此事可了？”
“这……”顾汇之一席话言辞犀利毫无破绽，金光宗犹豫不敢应答。
堂下跪着的众人闻言是聚灵丹，早已唏嘘不已，这顾家果然是大手笔……
“顾公子，内子唤得过早了些吧？殷家姑娘毫发无损，而我家少主却断了命根子，哼！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这还不如要了性命呢，如此由着顾公子发落，未免有些欺人了吧？”昨夜为首的那个少年挺直了腰杆接话道。
顾汇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只是不急不缓的“噌”的一声，撑开了手中的折扇轻扇了几下，同时不宁便在桌上放下了另一个锦盒。
顾汇之缓缓起身移步至金光宗跟前，说道：“一颗清心丹换两只手臂一条舌头，金老爷觉得这买卖可还做得？”
“顾公子言重了，在下不解此言何意？”金光宗抹了抹额角的汗珠，恭敬的回道。
“昨晚碰过内子的两名侍从，取其手臂各一只，言语侮辱者舌头一条，如此即可。”顾汇之说完，优雅的收起折扇一边把玩着，一边看了看堂下跪着的众人。
“啊？这，这……”金光宗微微一怔，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已是最轻的处置了，不是吗？”顾汇之打断了瞠目结舌的金光宗说道。
“哼，小的们不服，顾公子一口一个内子，就不怕遭天下人耻笑吗？那殷家小魔女自身行为不端言语轻浮，为此等女流顾家这是要枉送一世英名吗？还是这美誉天下的顾家本就是浪得虚名？”为首的少年不服气的说道。
“我说是就是，若再多言，你这条命我顾汇之便买下了。”顾汇之瞥了说话的少年一眼，冷声说完后双手背在身后，缓缓踱着步子再次走到金光宗面前，继续说道：“金老爷是聪明人，谣言止于智者，此刻起汇之不想再听到有关此事的任何只言片语，还望金老爷成全汇之此请。”
金光宗扭曲着脸，一副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朝着顾汇之拱手道：“一定，一定。”
顾汇之俯首朝金光宗作了个揖，冷声道：“就此别过。”
“不宁，你留下监刑。”继而他扔给不宁一句话后便翩然离去了。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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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宁顿时也觉问得不妥，立即作捂嘴状不再出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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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杏林镇说不大不大，不过说小也不小，紧邻着繁华的都城，却是名副其实的避世桃源，住的人也是鱼龙混杂无奇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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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问筠不知自己饮下的淡酒是被人动过手脚的，虽已是极力反抗，但仍有些力不从心。那金宝也是有些功夫的，两人好一番撕扯打斗，颇费了一番功夫后，殷问筠才一刀将金宝的命根子给斩了。
那金宝跪在床上捂着血流如注的□□鬼哭狼嚎，至此时府里的下人随从们才觉出情况不妙，当众人冲进婚房时都傻了眼。殷问筠最终也是寡不敌众受伤被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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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汇之紧了紧握拳的手，一字一顿的沉声说道：“当然，若是成礼了，取了那人性命，若是未成，那便不伤及无辜了。”
不宁闻言吃惊的看着面前的顾汇之，这还是那个他自幼就跟随在左右的公子吗？从前他是只知救人于苦难，今日却直言要取人性命，就算是为了殷家七姑娘的名声也当不至如此啊！
顾汇之察觉到不宁的失神，轻咳了一声，语气缓和了几分道：“差人去东院看看。”
“公子还真不需此时就去看，谁都知道那殷家七姑娘不到巳时是绝不会起的。看公子您这副模样，当知昨夜辛劳得很，她啊，估计今日得到午时才会起呢！”不宁哼哼道。
“咳咳咳……不宁，你可是越发没有规矩了，我说过不许背后议她。”若说刚才是假装咳嗽，那现在是真的被不宁的话给噎到了，猛咳了几声后的顾汇之清了清嗓子，低声问道：“我的样子很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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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宁还是极为了解顾汇之的，他冷静沉稳得如同天人一般，偏偏在殷问筠的事情上方寸大乱，想必他家这个在世人眼中不解风情的冷漠公子，是真的爱极了这未来少夫人的，不然也不会有昨夜那逗趣的一幕。不宁现在回想起昨夜他家公子那羞愧难当的模样还觉好笑，所以此刻他才敢放肆的用言语调侃顾汇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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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里以昨晚带人夜闯顾汇之园子为首的那个鼓掌少年，齐齐整整的跪了一地人，金家老爷金光宗更是连夜从清心观赶了回来。
“啪！”的一声，金光宗单手拍桌愤然站起怒道：“哼，平日里你们胡闹也就罢了，现在倒是越发能闹腾了，一个小小的通房侍妾都搞不定，竟无端端得罪顾殷两大世家，那殷觅槐是什么人？百尺峰顾家又岂是轻易能惹得的？无端欺人终将被人欺，作孽啊！少主他现在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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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管家便慌慌张张来报：“启禀老爷，百尺峰顾家公子顾汇之要见老爷，都已到院外了，还请老爷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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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汇之和不宁才走到前厅外，金光宗便急忙迎了上去，经过跪得满满的厅堂时，顾汇之并未感到意外。
“顾公子，此事完全是误会啊！犬子顽劣误伤了殷家姑娘的确不对，所幸这殷家姑娘完好无损，可她这下手也着实狠了些，直接就取了犬子的命根子，老夫可就这一子，现如今……”金光宗客套的话还未说完，就被顾汇之冷冷的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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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顾汇之一席话言辞犀利毫无破绽，金光宗犹豫不敢应答。
堂下跪着的众人闻言是聚灵丹，早已唏嘘不已，这顾家果然是大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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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汇之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要理会他的意思，只是不急不缓的“噌”的一声，撑开了手中的折扇轻扇了几下，同时不宁便在桌上放下了另一个锦盒。
顾汇之缓缓起身移步至金光宗跟前，说道：“一颗清心丹换两只手臂一条舌头，金老爷觉得这买卖可还做得？”
“顾公子言重了，在下不解此言何意？”金光宗抹了抹额角的汗珠，恭敬的回道。
“昨晚碰过内子的两名侍从，取其手臂各一只，言语侮辱者舌头一条，如此即可。”顾汇之说完，优雅的收起折扇一边把玩着，一边看了看堂下跪着的众人。
“啊？这，这……”金光宗微微一怔，不知该如何是好。
“这已是最轻的处置了，不是吗？”顾汇之打断了瞠目结舌的金光宗说道。
“哼，小的们不服，顾公子一口一个内子，就不怕遭天下人耻笑吗？那殷家小魔女自身行为不端言语轻浮，为此等女流顾家这是要枉送一世英名吗？还是这美誉天下的顾家本就是浪得虚名？”为首的少年不服气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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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光宗扭曲着脸，一副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朝着顾汇之拱手道：“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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