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髓玉》正文 12.三日已足矣
百尺峰顾家正厅上，温婉端庄的顾夫人正在喝茶。
从昨日接到往生崖传书说顾汇之今日回百尺峰到现在，顾夫人满心欢喜，早早的就让人将他的居所栖风阁重新布置了一番。她心心念念的就盼着顾汇之能想通并放下殷问筠，也不再埋怨她三年前的拒不施救。
不言此时却突然匆匆来禀：“夫人，公子他，他带了殷问筠生前的婢女糖糖回来，一回来便直接去了祠堂。”
“去了祠堂？可有说什么？”顾夫人闻言一怔，急问道。
“说是累了，去给祖宗上柱香就回栖风阁。”
“罢了，那个糖糖我也见过，留下她或许是为留个念想吧，随他吧！”顾夫人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的继续说道：“他终究还是不愿意见我啊！不言，你说之儿是不是还在因三年前的事情怨着我？”
“夫人多虑了。”
“哪里是多虑？当时木寒子闭关，他用仅剩的一点灵力，千里传书向我求救，盼我能用我手上的那颗聚灵丹救那丫头，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更是词严厉色的数落了他一番，还扬言就算那丫头活下来了，也决不许她进我顾家的大门。其实我当时只不过是气他，气他鬼迷心窍，为区区行为不端的女子而遭天下人耻笑，尚未行成婚之礼便已有夫妻之实，更是不知何为辛苦，将他父亲的心血拱手于人。”
顾夫人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三年前，往生崖里，我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他整整一个月，可他醒来后得知那丫头灰飞烟灭了，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再也不想见到我这个娘亲，也不想见任何人了。这些倒是都如了他的意，他的眼睛何以至此？拒绝用药调理，不听劝告终日里落泪还茶饭不思，他却还冷冷道是没有了她瞎了也好。他可是我顾家的子孙啊，他身负的责任和使命还不足以让他重新振作的吗？
三年了，他在往生崖不修仙习道也不炼药，他的身体也早该养好了吧？派去往生崖的人都能踩破门槛了，可他仍是迟迟不肯归。”顾夫人几乎是痛心疾首才说出这番肺腑之语的，“我这个娘亲，养得了他的身却养不了他的心啊！世人皆道顾家出情种，嫁来顾家的女人都能享尽荣宠，奈何我林清滢孤寡半生，含辛茹苦却养出这么个不孝子。”
“夫人，您也是有苦衷的，您的苦心公子总有一日会明白的，左右他现在愿意回来了，这便是个好的开端啊！”不言看着一脸悔不当初的顾夫人，极力安慰道。
“不言，吩咐下去让人不要打扰他，给他点时间吧！细细想来，如若当初我大方点施以援手，此刻也不至于痛失一子啊！”
顾家祠堂里，顾汇之手持檀香跪在蒲团上叩首三拜后，糖糖接过他手里的檀香插在了香炉里。
“糖糖，那些牌位上可有你认识的人？”顾汇之问道。
“呃，我先看看。”
许久，糖糖肯定的回答道：“公子，这些都是你们顾家先祖的名讳吧？糖糖不识。”
“你可确定？”
“嗯，我都仔细辩认过两遍了。”
“那由下往上数，第三排左起第二个牌位，你可有看到什么？”
“看是看到了，不过，那块牌位是空白，上面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顾汇之几乎是喜极而泣，由原来的跪姿变成了跌坐的姿势，他又开始流泪了，不过这次似是有些许悲喜交加的情愫。
“公子，你不可以再流泪了。这样以后眼睛可就好不了了。”糖糖连忙过去，扶了扶跌坐地上的顾汇之担心的说道。
“对，我不能再流泪了，糖糖，快，去把那个牌位拿给我。”
“是，公子。”
顾汇之接过糖糖递过来的牌位，抱在手里反复抚摸着，喃喃低语道：“三年了，这三年我都不敢回来这里，我怕结果不如我所想，殊不知真的就是这样的，真的就是这样的，是空白的就好，你知，我知，如此便好。”
“公子，你在说些什么呢？这个牌位是谁的？”
“是我的。”顾汇之慌忙回道。
“公子最近是越发心神不宁了，只有人故去了牌位上才会出现他的名字，公子眼下好端端的，这牌位当然是空白的了。”糖糖松了口气说道。
“是啊，你把它放回去吧。”顾汇之说完后，依依不舍的将牌位递给了糖糖，突然又开始有些沮丧了，他转身往祠堂外缓缓走去。
那年，顾家祠堂里，殷问筠在他怀里傻乎乎说的那些话还言犹在耳，她说“我生是你顾家的人，死是你顾家的鬼。”
可是她明明还活着，却为什么不来寻他，他们的那些誓言都还作数吗？此刻的她究竟身在何方？过得好不好？她是不是还在怨着他，三年了，她吝啬得都不曾入过他的梦。
栖风阁坐落在百尺峰的一个峭壁边，离顾府的前厅还是有些远的，但风景却甚是宏伟辽阔。只是现在靠近峭壁的那一隅都立起了一排排栅栏，顾夫人安排得很是妥当，可见是用了一番心思的，系着白绫的顾汇之丝毫不像个看不见的眼盲之人，他带着糖糖四处介绍了一遍后，便坐在正殿的偏厅里饮茶。
“公子，这里好美啊，若是姑娘在就好了。”糖糖情不自禁的感慨道。
“糖糖可是想她了？”顾汇之端起茶杯小抿了一口后，轻声问道。
“嗯，姑娘她一生最快乐的日子，也许就是跟公子在一起的那短短三日吧？姑娘不习武，十二岁以前她温柔如水，饱读诗书善解人意，可是过得却不尽人意。我与姑娘一直是住小院里，同殷府的下人们同食同寝，姑娘心地善良人又聪明，虽然受尽欺负，可总会有些心善的仆人们暗中帮我们。我会武，可她却从不让我伤害他们，她也从不记恨那些为难过她的人。有一次，我为围护姑娘伤了殷家三公子，被家主重责还赶出了府。后来的那几年里我一直思念着姑娘，直到自己再次被殷家的人找到带到她身边时，她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整日里把玩着那把短刀，莫名的就会一些奇怪的武功，却也都不精，但自保已是足以。此后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殷家家主素来不喜欢姑娘，但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竟拿传家宝玉沧水救了姑娘的命。可也是自那之后，姑娘再也没有睡过安稳觉了，夜夜噩梦缠身，人也变得越来越喜怒无常。”糖糖突然有些感伤的停了下来。
“继续讲。”
“公子留糖糖在身边，就是为了听我讲姑娘的事情的吧？可这些事情我都讲了三年了，公子怕是听得都能倒背如流了呢！”
顾汇之微微一笑，摸索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声说道：“可我怎么都听不厌。”
“公子今日心情似乎大好，你方才都笑了。”
“是吗？”
“嗯嗯，姑娘曾说公子是个温柔的人，长得也甚是好看。她最喜欢看公子笑了，公子若越是不愿说话她便越是喜欢逗公子。只可惜，姑娘与公子在一起的日子实在是太短暂了，只有短短三日。若是一直都在一起，公子定能知道，姑娘她是个好女儿，绝对不是魔女。”
“三日已足矣！”顾汇之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继续说道：“去给不宁传书，让他安排一下，明日我们去一趟风月谷。”
“呃？公子怎的突然想去风月谷？”
“去办件事，顺便去姻缘树下还个愿。”
“还愿？公子和姑娘单独相处的那些点点滴滴是不是特别美好？可惜姑娘都来不及讲与我听，公子又从来不愿说。”糖糖嘟囔道。
“是很美好，不过应该很快就会有个人愿说与你听了。”
“真的吗？”
“嗯，去吧，明日晨起后，你去前殿向我母亲辞个行。”
“是。”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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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此时却突然匆匆来禀：“夫人，公子他，他带了殷问筠生前的婢女糖糖回来，一回来便直接去了祠堂。”
“去了祠堂？可有说什么？”顾夫人闻言一怔，急问道。
“说是累了，去给祖宗上柱香就回栖风阁。”
“罢了，那个糖糖我也见过，留下她或许是为留个念想吧，随他吧！”顾夫人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的继续说道：“他终究还是不愿意见我啊！不言，你说之儿是不是还在因三年前的事情怨着我？”
“夫人多虑了。”
“哪里是多虑？当时木寒子闭关，他用仅剩的一点灵力，千里传书向我求救，盼我能用我手上的那颗聚灵丹救那丫头，我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他，更是词严厉色的数落了他一番，还扬言就算那丫头活下来了，也决不许她进我顾家的大门。其实我当时只不过是气他，气他鬼迷心窍，为区区行为不端的女子而遭天下人耻笑，尚未行成婚之礼便已有夫妻之实，更是不知何为辛苦，将他父亲的心血拱手于人。”
顾夫人又叹了口气继续说道：“三年前，往生崖里，我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他整整一个月，可他醒来后得知那丫头灰飞烟灭了，说的第一句话，竟是再也不想见到我这个娘亲，也不想见任何人了。这些倒是都如了他的意，他的眼睛何以至此？拒绝用药调理，不听劝告终日里落泪还茶饭不思，他却还冷冷道是没有了她瞎了也好。他可是我顾家的子孙啊，他身负的责任和使命还不足以让他重新振作的吗？
三年了，他在往生崖不修仙习道也不炼药，他的身体也早该养好了吧？派去往生崖的人都能踩破门槛了，可他仍是迟迟不肯归。”顾夫人几乎是痛心疾首才说出这番肺腑之语的，“我这个娘亲，养得了他的身却养不了他的心啊！世人皆道顾家出情种，嫁来顾家的女人都能享尽荣宠，奈何我林清滢孤寡半生，含辛茹苦却养出这么个不孝子。”
“夫人，您也是有苦衷的，您的苦心公子总有一日会明白的，左右他现在愿意回来了，这便是个好的开端啊！”不言看着一脸悔不当初的顾夫人，极力安慰道。
“不言，吩咐下去让人不要打扰他，给他点时间吧！细细想来，如若当初我大方点施以援手，此刻也不至于痛失一子啊！”
顾家祠堂里，顾汇之手持檀香跪在蒲团上叩首三拜后，糖糖接过他手里的檀香插在了香炉里。
“糖糖，那些牌位上可有你认识的人？”顾汇之问道。
“呃，我先看看。”
许久，糖糖肯定的回答道：“公子，这些都是你们顾家先祖的名讳吧？糖糖不识。”
“你可确定？”
“嗯，我都仔细辩认过两遍了。”
“那由下往上数，第三排左起第二个牌位，你可有看到什么？”
“看是看到了，不过，那块牌位是空白，上面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顾汇之几乎是喜极而泣，由原来的跪姿变成了跌坐的姿势，他又开始流泪了，不过这次似是有些许悲喜交加的情愫。
“公子，你不可以再流泪了。这样以后眼睛可就好不了了。”糖糖连忙过去，扶了扶跌坐地上的顾汇之担心的说道。
“对，我不能再流泪了，糖糖，快，去把那个牌位拿给我。”
“是，公子。”
顾汇之接过糖糖递过来的牌位，抱在手里反复抚摸着，喃喃低语道：“三年了，这三年我都不敢回来这里，我怕结果不如我所想，殊不知真的就是这样的，真的就是这样的，是空白的就好，你知，我知，如此便好。”
“公子，你在说些什么呢？这个牌位是谁的？”
“是我的。”顾汇之慌忙回道。
“公子最近是越发心神不宁了，只有人故去了牌位上才会出现他的名字，公子眼下好端端的，这牌位当然是空白的了。”糖糖松了口气说道。
“是啊，你把它放回去吧。”顾汇之说完后，依依不舍的将牌位递给了糖糖，突然又开始有些沮丧了，他转身往祠堂外缓缓走去。
那年，顾家祠堂里，殷问筠在他怀里傻乎乎说的那些话还言犹在耳，她说“我生是你顾家的人，死是你顾家的鬼。”
可是她明明还活着，却为什么不来寻他，他们的那些誓言都还作数吗？此刻的她究竟身在何方？过得好不好？她是不是还在怨着他，三年了，她吝啬得都不曾入过他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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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讲。”
“公子留糖糖在身边，就是为了听我讲姑娘的事情的吧？可这些事情我都讲了三年了，公子怕是听得都能倒背如流了呢！”
顾汇之微微一笑，摸索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声说道：“可我怎么都听不厌。”
“公子今日心情似乎大好，你方才都笑了。”
“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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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已足矣！”顾汇之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继续说道：“去给不宁传书，让他安排一下，明日我们去一趟风月谷。”
“呃？公子怎的突然想去风月谷？”
“去办件事，顺便去姻缘树下还个愿。”
“还愿？公子和姑娘单独相处的那些点点滴滴是不是特别美好？可惜姑娘都来不及讲与我听，公子又从来不愿说。”糖糖嘟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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