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忆当年》正文 26.第九章（上）
张宗深吸一口气，望了望张汴，又望了望范氏和张耀芳夫妇二人，范氏被儿子看了一眼，有些不忍，想要开口，却又畏惧张汴怒火，支吾两下，终是闭了嘴，只是担心犹在，急的坐立难安。
张宗心中思量已定，反而沉稳下来，他先是对张汴一礼，态度恭谨，消了张汴不少怒火后方道：“孙儿有一事容禀。”言罢顿了顿，也不等张汴发言，继续道：“孙儿自上次病后身体便……不好了，以后恐怕再难有子嗣……”
屋内一阵静默，众人惊在位上。
“所以，这孩子还请祖父留下吧，也算，也算是……”再然后张宗便没了声音。
“你说的可是真？”若说刚才张汴只是面色难看，此时怕已经算是难看到极点了。
张宗苦笑一声，道：“这种事孙儿藏都藏不住，哪会拿出来随便说，孙氏回来后孙儿就再未与她同房，其她……也是一样。”
范氏拿帕子捂着嘴，显然是初次听闻，惊骇至极，张耀芳惊讶过后，脸色如张汴一般难看，这时开口道：“明日请王太医再来复诊一趟吧。”
“多谢父亲。”
张汴似乎累了，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家子嗣颇多，若说担心香火却没太多必要，只是这样一来，大房人丁注定要单薄些了。
“把人带下去，好好照料，不过没事就不要出院子了，一切等孩子生下来再说，你也下去吧，明日去刑房领四十板子算是个教训。”
张耀芳挥了挥手，旁边有眼色的立即把何氏扶了下去，也算是客气了些。
张宗这才真正松了口气，无论如何何氏肚子里的孩子算是暂时保住了，再不敢多说什么，赶紧跟着走了出去。
此时天色已晚，华灯已上，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折腾了整整一日。
张宗顿住脚步，往天上望了望，心中思量不断，今日撒下这样的慌，那王太医一来铁定拆穿，可刚才若不这么说，一条生命眼见就要没了，让人如何承受，唯今之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那王太医能看在前一段两人相处还算不错的份上，帮他先把这谎撒下去。
张宗无奈叹了口气，随即又想到张耀芳最后的那句话，顿时更是愁上加愁，四十板子，足够皮开肉绽，伤筋动骨了，难不成真还要挨这顿打不成？
在现代，即使是监狱里也没有这样刑讯的了吧，哎，可这哪有什么说理的地方，张宗倒是想要报官，可想到这些日子所见所闻，张家如此人家，那官府如何会管。
只怕他前脚报案，说张家谋害人命，私动刑罚，后脚就会被带回来，狠狠一顿打，更何况这时候哪有什么反家庭暴力法案，更没有妇女儿童权益保障协会，甚至连法院都没有。
张宗嘴里的公道，即使是学究也不会认为他是对的，长辈教训晚辈，行的是家法，天经地义，就算是何氏的事情，那也是门内事，外人也没什么说头。
宗族内部的事物，就是官府也管不了，这年头浸猪笼，点天灯，只要有由头，官府都不带管的，何况张家势大，如何又有人敢管，管了又如何管？
张宗辗转一夜，心心念念着那四十板子和撒下的谎，却无论如何也难以想到解决之道，这才深刻体会到孤家寡人的悲哀。
精神不宁的挨到天亮，胡乱洗漱一番，便等来了张显。
好不好两个消息。
一是，张宗今日不必挨打了，张显在张汴面前求了情，说是等晒书会结束之后再打，这让张宗不由松了口气。
那板子可不是假的，真让他凑上去给人打，却没那么硬的头皮。
至于第二件事，是关于王太医的，张耀芳一早就让人往王太医处送了帖子，恰巧王太医有事去了宿州，要三月方回，这一回看病显然是指望不上了。
这还真说不上是不是好消息，张宗唯有苦笑的份，这王太医不来，自然是要请别的大夫，可这别的大夫张宗就不可能认识了，要想让对方帮着他把谎话圆了，显然难度颇高。
张显见张宗沉默不语，脸色抑郁，以为他在为挨罚的事犯愁，于是宽慰道：“三弟你也莫太担心，府里的老人都是有眼色的，断不会打的太狠，顶多也就是躺上十天半个月的，你这次也实在是不长眼色了些，如何敢与祖父顶撞，这不是找打吗？”
因昨日张显并不在府中，对于何氏之事也只是隐约听路氏说了个大概，所以只以为是张宗顶撞了张汴，才招来这顿打。
心里也不奇怪，左右张宗以前胡闹惯了，若真老实下来，张显才会觉得奇怪。
如此又过了两日，张府以张宗旧病复发为由，连请了几位医德医术都是极高的大夫到府，为张宗诊治。
张宗无法只能装作不堪受辱的模样，将几位要细细探查的医生赶了出去，只推脱说是相信王太医医术医德，只肯给王太医医治。
幸好他那病是难言之耻，张耀芳和张汴都没有起疑，一是这事实在不是什么好撒谎的，二是张宗以前品行，张汴也不认为他会为个何氏撒这样的慌，更何况张宗确实病好之后，就再没胡混过。
最着急的还是范氏，她只有张宗这么一个儿子，如今得了这样的病，不由又把张耀芳路氏等等等等，所有能埋怨的人都埋怨了一遍，哭了个天昏地暗。
张耀芳安抚不下，加上张宗的病本来就是他心里的一块疙瘩，这些日子面色就没好过，常常长吁短叹，做什么都宁不下心来，感慨自己子嗣艰难，也不知道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孽。
不过毕竟不是什么可以光天化日可以说的事，是以路氏虽然被范氏骂了几顿，却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往肚子里咽，没少生闲气。
等范氏稍微平静下来，又开始寄托在王太医医术高超，能把那病治好上，毕竟先前张宗就是由他治好的。
焦急之余，范氏也不知道是听了谁的话，猛的往张宗身边塞起人来，张宗院里的美貌丫鬟多了不止一个，可惜这些在张宗思虑难安的情况下，被彻底忽略了过去。
至于李氏，在事后第二天便被赶到别庄去了，这一辈子再难回到这边府里，孙氏虽然伤心难忍，却也不敢带在脸上，只整日躲在屋里伤心掉泪。
对于院子里多的人，也是不搭理。
匆匆又是几日过去，晒书会便到了眼前，张宗思考多日，终于下定决心，在屋子里翻找一番，搜罗了一些貌似值钱的小物件，又拿出一个包袱，里面是些衣物银两，那还是先前张宗为他自己准备的，可这时也只能先用在何氏身上了。
事情再拖下去难免会出现差错，到时候何氏就真的麻烦了，唯今之计也只有让何氏逃走，才能彻底避开这场祸事。
张宗让张贵支开看守何氏的几个家仆，匆匆带着何氏出了侧门，将包裹交给她，让她赶紧走。
那包袱里的银子，张宗拿这时候的米价算了算，足够她过完下半辈子，他也算是尽心了。
毕竟何氏跟他毫无关系。
“这包袱里有些银子还有些值钱的小物件，你能走多远走多远，再不要回来了，下次我就救不了你了。”
何氏惊慌失措的抱着张宗给她的包袱。
“爷……爷为何要赶我走？”
何氏自那日知道张宗不能人道的事情后，这些日子就没少琢磨，张宗一旦不可能再有新的孩子，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张宗不多的两个孩子之一，若是孙氏生下的是女孩，而她生下男孩，那时候再没人能把她怎么样，财富地位将比她进张家之前想像到的还要多的多。
“不是我赶你走，是你不能留下来。”
“爷，我肚子里的孩子真是你的。”何氏急道，眼见着眼圈一红就要落泪，她已经付出了这么多代价，怎么可以现在离开，那包袱里有银子，可能有多少银子？比起张家的锦衣玉食，那些根本什么都不是。
她不能走，她肚子里的孩子将是张家唯一的子嗣，张家的一切都是她的。
何氏陷在自己的迷障里，满脑子都是以后、以后……
“我上次说的话是假的，过一段日子难免被拆穿，到时我也保不住你，你还是赶紧走吧，走的越远越好，千万别被抓回来。”张宗觉得有些头疼，这女人怎么没脑子，经过上回那样的事，她竟然还想留下来。
“前头还有人等我出门，不能耽搁太久，难免惹人怀疑，我让张贵拖住了你院子里的人，你趁现在赶紧雇辆车出城，千万不能耽搁，否则就晚了。”张宗不厌其烦的叮嘱何氏，这次何氏要是被抓回来，不但何氏完蛋，他也一起完蛋，那四十板子估计要翻一倍。
反过来说，何氏要能逃了，死无对证，他只当不知道就是，罚不到他头上。
“爷……我肚子里……”
“你怎么还不明白，甭管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的，你要是继续留在这里这孩子铁定没命。”张宗急了，这女人，怎么怎么说都不管用，知不知道，现在逃命要紧啊。
何氏这时也醒了过来，想起张宗刚才说过的话，他说他上次说了谎，那就是说……
“爷您身子没事？”何氏惊道，仿佛瞬间跌落平地。
张宗正苦口婆心劝何氏离开，闻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毕竟说自己那方面无能，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可当时也是没办法的事。
“没事，我当时若不那么说，也救不下你。”
何氏脸色变了变，张宗没事，那张家肯定容不下她，张家是绝对不能呆下去了，可看眼前这人的样子，也是在乎她的，否则何必废这些功夫为她着想？
何氏心思动了动，作出柔弱可怜之态，只要张宗还在乎她，那就万事都有翻本的可能。
“爷，我不走，就是死我也要跟在您身边，我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何氏细细哭泣道。
“你不能留下，你还不明白？”张宗感觉头都要炸了。
何氏自然不敢继续留在张府，偷偷瞧了张宗一眼，小心道：“爷，我住在外边可行？只要您能常常来看看我，我就知足了，也不至于让孩子生下来，连亲生父亲的面都见不上。”言罢又轻声哭了起来。
“这地界你能留在哪？被人找出来怎么办？”
“……爷，我不走。”何氏哭的越发可怜，张宗越发头痛。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张宗心中思量已定，反而沉稳下来，他先是对张汴一礼，态度恭谨，消了张汴不少怒火后方道：“孙儿有一事容禀。”言罢顿了顿，也不等张汴发言，继续道：“孙儿自上次病后身体便……不好了，以后恐怕再难有子嗣……”
屋内一阵静默，众人惊在位上。
“所以，这孩子还请祖父留下吧，也算，也算是……”再然后张宗便没了声音。
“你说的可是真？”若说刚才张汴只是面色难看，此时怕已经算是难看到极点了。
张宗苦笑一声，道：“这种事孙儿藏都藏不住，哪会拿出来随便说，孙氏回来后孙儿就再未与她同房，其她……也是一样。”
范氏拿帕子捂着嘴，显然是初次听闻，惊骇至极，张耀芳惊讶过后，脸色如张汴一般难看，这时开口道：“明日请王太医再来复诊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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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汴似乎累了，坐在椅子上一动没动，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张家子嗣颇多，若说担心香火却没太多必要，只是这样一来，大房人丁注定要单薄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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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天色已晚，华灯已上，原来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折腾了整整一日。
张宗顿住脚步，往天上望了望，心中思量不断，今日撒下这样的慌，那王太医一来铁定拆穿，可刚才若不这么说，一条生命眼见就要没了，让人如何承受，唯今之法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那王太医能看在前一段两人相处还算不错的份上，帮他先把这谎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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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包袱里的银子，张宗拿这时候的米价算了算，足够她过完下半辈子，他也算是尽心了。
毕竟何氏跟他毫无关系。
“这包袱里有些银子还有些值钱的小物件，你能走多远走多远，再不要回来了，下次我就救不了你了。”
何氏惊慌失措的抱着张宗给她的包袱。
“爷……爷为何要赶我走？”
何氏自那日知道张宗不能人道的事情后，这些日子就没少琢磨，张宗一旦不可能再有新的孩子，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张宗不多的两个孩子之一，若是孙氏生下的是女孩，而她生下男孩，那时候再没人能把她怎么样，财富地位将比她进张家之前想像到的还要多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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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能走，她肚子里的孩子将是张家唯一的子嗣，张家的一切都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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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过来说，何氏要能逃了，死无对证，他只当不知道就是，罚不到他头上。
“爷……我肚子里……”
“你怎么还不明白，甭管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的，你要是继续留在这里这孩子铁定没命。”张宗急了，这女人，怎么怎么说都不管用，知不知道，现在逃命要紧啊。
何氏这时也醒了过来，想起张宗刚才说过的话，他说他上次说了谎，那就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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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宗正苦口婆心劝何氏离开，闻言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有些尴尬，毕竟说自己那方面无能，是个男人都受不了，可当时也是没办法的事。
“没事，我当时若不那么说，也救不下你。”
何氏脸色变了变，张宗没事，那张家肯定容不下她，张家是绝对不能呆下去了，可看眼前这人的样子，也是在乎她的，否则何必废这些功夫为她着想？
何氏心思动了动，作出柔弱可怜之态，只要张宗还在乎她，那就万事都有翻本的可能。
“爷，我不走，就是死我也要跟在您身边，我生是您的人，死是您的鬼。”何氏细细哭泣道。
“你不能留下，你还不明白？”张宗感觉头都要炸了。
何氏自然不敢继续留在张府，偷偷瞧了张宗一眼，小心道：“爷，我住在外边可行？只要您能常常来看看我，我就知足了，也不至于让孩子生下来，连亲生父亲的面都见不上。”言罢又轻声哭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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