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忆当年》正文 40.第十四章（上）
“贵姐你怎么又来了，小老儿小本生意实在买不起你那么多的肉，你不如去全福楼里问问，他们那倒是天天有人点肉菜，不愁卖不出去。”
张宗正想让人添粥，正巧见着那叫“贵姐”的，细花布打着几个补丁，裙子也半新不旧，手里跨着个篮子，大约十七八岁年纪，长相倒还可以。
可惜就是和名字差的远了些，实没瞧出什么贵气，也只不定叫的是“桂姐”。
那贵姐见张宗看她，扥了扥衣角略往后退了一步，头也撇到一边。
张宗见此一笑，只呼老板添粥。
那贵姐抬头打量，暗道：“看这人富家公子打扮，怎却吃这小摊上的东西？”
那撑摊子的老头本就可着张宗这一桌的照顾，先前是叫那贵姐挡了眼线，现在听张宗要加粥，赶忙舀了一碗给张宗端了过去。
“少爷您的粥。”
“谢谢老板。”张宗接过热粥，趁热喝了一口。也许是煮的时间长了，这粥的味道很好。
那买早点的小老头也没急着离开，只是擦着一边的桌子一边和张宗搭话。
“少爷瞧着眼生，怕不是附近的人吧，怎大清早的在这边吃东西？”
旁边一样喝粥的力巴也都跟着竖起耳朵，嚼东西的声音都小了些，那贵姐也站在原地没走，看模样也是想听听。
“那少爷腰间挂的玉坠有巴掌大，实在不像是吃他们这种粗食的人。”贵姐心里转了个念头，越发不想走了。
“我家兄长在这边读书，我昨天跟着他过来的，饿了整整一夜，还好老丈这里有吃食，否则又不知要饿到什么时候。”张宗对老头的套问不以为忤，笑着答道。
“哦，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那卖粥的老头胡乱点着头，也不知道听懂了多少。
“那少爷的兄长呢？怎么就少爷一个人。”老头看了看周围，他以前瞧见那些富人家的少爷都有个把仆从小厮跟着，还有带丫鬟的，就是个书生老爷也多跟着个书童，怎么眼前这少爷孤零零的一个呢。
“我兄长有事还留在书院那边，本有人跟着，刚才被我派出去办事了。对了老丈，这附近可有租车的？”
老头一听张宗有话问，立即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起来，能和穿这身绸缎衣裳的人说话，怎么着也很是体面，以后说起有这样的人喝了他家两碗粥，那别人还不怎好好尝尝他家这祖传的手艺。
“有，怎么没有，全城的车都在这边呢，少爷是在家里读书的，不知道这些事不奇怪，咱们这城西啊，别的没有就是车多，往哪走的都有，每天好几辆大车往城外去呢，就隔着几条街，那边无论是去无锡的还是往西边走的都在那拉人，商队也多，远的都跟着商队的走，便宜又安全些，近的租车就成，也费不了几个钱。”那老头说着说着，又瞧了瞧张宗通身打扮，怎么瞧也不像是租车的主啊。
停了话头，小心问道：“少爷这是要去哪？家里头可知会了？”瞧着这小公子年纪不大，不会是从家里跑出来的吧。
“我家在城南，路远走不回去，所以才想叫辆车，也好省些力气。”张宗笑着道，他还当真不知道这边就是交通集散基地。
老头一听是要回家的，立即放下心来，笑咧着豁了两个的牙，道：“哦，是，是要叫辆车，路远着呢，走不得。”心里却道：“到底是富贵人家，像他们这般有了上顿没下顿，买两肉都舍不得的，如何会租车，不就是两步路吗，走个把时辰也就到了。”自然这话是不能说出来的。
“瞧老汉这记性，憨子，你舅不是赶着车吗，这边这位小少爷要用车，赶紧让你舅把车赶过来，省的少爷过去找了。”
那边正喝粥的力巴，闻言都往张宗这边看来，其中一个十七出头的站起来，小心看向张宗，问道：“少爷，您真要用车？”
张宗点了点头，道：“你家若有车就赶过来，我要去城南。”
那小伙子立即笑开了，忙答道：“您等着我这就叫去，一会就来。”说完连饭也顾不得吃了，撒丫子往东头跑去。
他那舅舅一天也赚不了几个钱，这位少爷要用车，虽说只是到城南，但是大户人家不计较车资，给的比旁人多不少，他舅舅家几个孩子要养着，这一回估摸着也能吃上几天饱饭。
“憨子年纪小，这力气可大着呢，他家就靠着他那把子力气吃饭，过两年娶个媳妇，这日子过的可就滋润了。”
“嘿嘿，那小子整天就惦记着娶媳妇呢，给他说他还脸红，你们说大老爷们的脸红个什么，不就是娶媳妇生娃子嘛。”
“黑老大，您那媳妇啥时候给你生娃子？”
那先前的汉子顿时红了脸，恼羞成怒道：“你少管，这是俺家的事，你个外人问什么。”
众人顿时笑了起来。
许是张宗照顾了憨子舅舅的生意，这些人也渐渐放松下来，开始说笑了。
“快吃快吃，一会子还赶着上工呢。”
又有人说：“也不知道今天能揽到什么活。”
这些人有些会些手艺给人垒灶台糊房子，有的有把子力气给人搬石料木头，一般都是站墙根，等着人来雇的。家里没地，冬天也没的歇，日子自然不会很好过，不过能娶个媳妇生个娃子，这日子还是有滋有味的，只不让家里头挨饿就是。
“这位少爷。”贵姐挪到张宗身前，试探的叫了一声。
那边几个力巴还在说着，上回叫去搬石料的那园子，盖的多么漂亮，跟神仙住的似的。盖亭子用的全都是好木头，敲下去能听到铜响，一根有别的三根那么重。
张宗抬眼看了一下她手中的篮子，问道：“有事？”
“少爷家里可缺肉，我家的比别处的便宜，是昨夜新杀的。”那贵姐忙道，还掀了裹布给张宗瞧。
篮子里整整齐齐的码着几条肉，肥的居多，这时候肥肉比瘦肉价钱高。
张宗有些乐，以往看电视，这般都是买花的，真遇到到的却是个卖肉的。
“你这肉怎么不卖去那些专门做肉食的地方，不比你这般零着卖的好？”听刚才那卖粥老者的口气，似乎这女孩有许多肉要卖。
也是，这年头卖肉的基本是宰杀一整头猪，肉可是多的很，那篮子里估计也只是一头猪的零头。
“去过了，只是压的价钱太低，我们实在卖不起。少爷您瞧瞧这肉，要是瞧着好，家里还有许多，不收您多少银子。”
那卖粥的老头叹了口气：“我这摊子小，用不了几两的肉，少爷家要是用的着肉，便买些去吧，这丫头的爹还病着，等着抓药呢。”
张宗无言，这时候不买却是不好了，不过他可实在是不想吃没有质量检测的肉，可话转回来，这时代的肉怕是都没质量检测吧。
张家的肉也不知是哪里买的。
“你这篮子里的要多少钱？”
那贵姐本泫然欲泣，此时听张宗竟要买下她篮子里所有的肉，顿时欣喜非常，却暗恨来时不往篮子里多装些，此时能卖出去更多些。
虽说贵姐瞧出张宗富贵，怕是不知银钱，却也没敢多要。
“少爷若瞧着合适便给半吊吧，这篮子里的肉有三十几斤呢。”
张宗似乎听张贵说过，家里小厮嘴馋的时候会花上两文买个一两熟肉解解馋，这按两文钱一两熟肉，一吊钱可以买50斤熟肉了，这半吊买三十斤生肉，也不知是不是便宜了。
张宗哪里想到，那些小厮一个月也就几百文的月钱，买肉自然是捡了便宜的买，功本几可不计，这半吊三十斤的肉，确实是便宜很多。
张宗既然不打算吃那肉，自然不会计较太多，便去荷包里拿钱。
他身上自然不会带着一吊有一千文的铜钱，散碎银子多也是收在张贵身上的，张宗翻了翻了估摸着一两银子的重量，从中挑了个头最小的，放到桌上。
虽来这里已然时间不短，可这靠手掂重量的活计，张宗还是做不来。是以也不知那拿出的银钱到底是几两。只是没十两的规整，瞧着铁定在一两以上就是了。
在座吃饭的都瞧着张宗从荷包里掏银子，估摸着那重量里头会有多少。待见张宗掏出五两银子来，眼睛就有些发直了。
他们这样的人家五六两就够过一年的了。
贵姐将那五两银子拿在手里，怎么也不舍不得找钱出来，她家里的肉要是能都卖出去就好了。
“怎么不够吗？”
“够够，五两银子够买两头大肥猪了，贵丫头快找钱啊。”
那贵姐一咬牙，死死攥着手里的银子。
“少爷，您家大业大，吃的肉也多，您把我家里的肉都买下来吧。”
张宗正估摸着那给出的银子到底是多少，猛然听到这么一句，实是哭笑不得，这家大业大和他吃肉有什么关系。
于是婉拒道：“我家不缺肉，只这些便够了。”
本能眼巴巴看着张宗的卖粥老头，脸上有些讪讪的笑了，用手肘顶了顶那叫贵姐的姑娘“少爷稍等等，这银子大，换开了好找您。”
“丫头还不快去，别让少爷等久了，憨子他舅应该也快来了。”
“少爷您再想想，还能便宜些的，我家的肉等着买，今天还要杀一头……”
那卖粥的老头拉了叫贵姐的丫头到一边“贵丫头你咂就这么不识趣呢，看那少爷的样子像是在乎钱的，别弄得人家烦了，连你篮子里的也不买了。”
那贵姐犹自不死心的看着张宗。
张宗也有些纳闷，问道：“你家既然卖不出那么多，为何还要宰猪？”
“这……这……”那贵姐突然支吾起来“少爷等等，我去换银子。”
张宗眼皮子一跳，心下起疑，口中道：“你先等等。”言罢，揭开篮子上的盖布，用手拿了一块细瞧起来。
想是刚杀不久，上面还带着血，也未曾用水冲过。
张宗又从新拿了一块，也是赶巧，正在褶缝处看到一个绿豆大小的圆点，凑近一瞧，手上不由一抖，那肉便掉在地上，沾了泥土。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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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姐将那五两银子拿在手里，怎么也不舍不得找钱出来，她家里的肉要是能都卖出去就好了。
“怎么不够吗？”
“够够，五两银子够买两头大肥猪了，贵丫头快找钱啊。”
那贵姐一咬牙，死死攥着手里的银子。
“少爷，您家大业大，吃的肉也多，您把我家里的肉都买下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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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头还不快去，别让少爷等久了，憨子他舅应该也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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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卖粥的老头拉了叫贵姐的丫头到一边“贵丫头你咂就这么不识趣呢，看那少爷的样子像是在乎钱的，别弄得人家烦了，连你篮子里的也不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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