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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相见一千年》正文 8.一夜相依

  四侍远远地望着大殿,那气势辉煌的天家正殿,在近千年的光阴中也有了自己的精魂吧,它安静沉稳地坐卧在那,一直看着东方,它是尊贵,平和深沉的。冗长的时光带来了生命的积淀可到底也带去了一些炽魂。千百年来它已经知晓了太多的悲愁和遗憾,它一直对着东方是不是在渴慕日月的光明,努力接近着温暖来安慰着自己倦怠的神思?

  钺握着刀的手,声音微哑,“刀,快去止血。”

  刀面对着正殿,没有动作。

  钺求助地看向剑和弓,弓对刀说道:“刀,盟主说过你无需如此,暗刃的威胁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万事有开始也会有结局,你该保存自己来争取对我们好的结局。”

  刀看着弓的眼睛,握着的拳松开了些,“弓,我不是在自责,我只是……”

  “你是在担心盟主,”剑接口道,“盟主不用我们担心。”剑的声音十分坚定。

  刀点点头,不再紧绷着身体,钺乘机拉走刀。握着刀不再颤抖的手,钺不自觉的笑了笑,可是眼里却多了些许的湿意。湿意朦胧里,钺看到大嬷嬷和二嬷嬷离开的背影。

  一天结束了,盟殿却更加忙碌,玄殿里进进出出的侍者无数,首执背着夕阳疾步走来。

  “剑侍,弓侍!”

  剑和弓对首执行礼,“首执大人。”

  “我正寻找二位,请告诉本执,小主是否安好?”

  “小主不会有事的。”弓给了坚定的回答。

  首执拧着的眉心立刻打开,神情一松,“甚好!明早卯时之前本执一定办妥一切,让九界的臣民都看看我盟都的小主有着如何的天姿。”

  剑和弓深深行礼,首执还礼后迈步离去。

  剑看着灯火阑珊的玄殿说道:“弓,不知为何,我并不担心小主此刻在何处,担心的是明日以后的小主。”

  “同感,也许离开盟殿,小五在今夜会过得更好些。”弓舒展了笑容。

  或许吧,可是这一夜对神界徐执事来说并不是很美好,当他的少主把一个小小的孩子交给他时,他是真的又惊又喜地掬了一把老泪——他守着少主也已许久了,少主是何时有了个这么大的娃娃!娃娃长的实在漂亮,天下也只有少主才能有这么漂亮的后代吧!可是,竟然到现在才知道小小主的存在,他真是失职地令人发指!而后,他的泪水和自责在得知怀里的孩子是盟界小主时又更加汹涌强烈了——他竟然把少主照顾成了一个人拐子,天啊,老徐无颜面对主人呐,他真是失职地令自己都发指了。无可避免的,徐执事流了一夜的老泪。

  “小主,小主,小主醒醒,吃了药就不难受了,啊——张嘴……”一个小五不熟悉的声音,但很亲切,唇上一个冰凉的东西碰了碰,小五昏昏沉沉地开启了牙关。

  “乖孩子,咽下去,吃了药就好了。”

  小五很配合地咽着,药丸在喉咙处化开,一股药味直冲口鼻,小五重重地咳起来,把自己给咳清醒了。

  睁开眼就看到一个面容亲切的老人,如果忽略他满脸的湿痕,倒是可以说他笑得很可亲。

  “你是谁,小五在哪?”忍着咳嗽,小五问道。

  “我是徐执事,小主在,在……呃,在你的盟都。”徐执事想了想,自己是第一次来盟都,是哪里他可没记清。

  “爹爹在哪?”小五急急追问。

  “爹爹?!”徐执事惊,“娃娃,你真的是少主的孩子!太好了,啊——不好了,老主子呀,老徐太失职啦,少主竟然会说谎了,老徐没有好好照顾少主,真的失职地令人发指,呜呜呜……”

  小五看着正在嘟嘟喃喃地说着什么又甩鼻涕又抹眼泪的老大人,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就让他这么伤心。

  “你先别哭,告诉小五爹爹在哪?”

  “呜呜,呜……少主不喜不干净的味道,回来便去沐浴了,呜,小主稍等,呜呜呜,老徐离开去哭一下,真是太失礼了,呜呜呜……”

  自称老徐的人掩面泪奔去,小五捂着胸口又咳起来,躺下翻了个身把咳嗽声埋进枕被里,待平缓后,她闻到了锦被里爹爹的味道。

  “爹爹,是爹爹的!”小五把自己埋地更深,从来没有过这么多爹爹的味道。

  小五努力地团着锦被满满地抱进怀里,高兴地滑下床去寻人,宽大的被子还是有许多拖拽在地。

  小五赤着脚踩着楼板上的软毯,一个很大的房间,用深色的纱帘和许多漂亮的盆栽隔出了里外,拂过纱帘走到外间。

  宽幅的竹帘卷着,隐约能看到窗外一棵树的树梢,一尺多高的圆弧木制平台形成落差,可随意坐卧,靠窗平台上放着一张宽大的凉榻,而除此之外只有一个书案在旁,其它只摆着许多的盆栽,有修长的竹,有繁茂的树,亦有零星的花,都各栽在大大的木桶里。风从窗外吹来,纱帘像水纹一样漾出柔波,房间里的花叶枝蔓也轻轻摆动,风一起就闻到木叶和泥土混着阳光的味道。这是个简单却舒适的房子。

  小五找到了楼梯,爹爹在楼下吗?长长的木梯通向黑暗,小五抱紧锦被,试探地向下喊道:“爹爹,爹爹,你在下面吗?小五在上面!”

  小五害怕黑暗,烛光无法到达的地方也许是野兽大张的嘴,小五急忙跑回光亮里,她爬上平台的软榻,把自己藏在锦被里。

  “小五有爹爹的味道,不要害怕,小五不害怕,”小五对自己说着,闭上眼睛用耳朵等着爹爹。

  五月的夜是温凉的,夜有凉风,室内的草木都浸透了凉意,花苞沁着微光独自开发,喃喃地说着自己的话语,锦被里的小五听见了它们的私语。

  淡淡的木叶味道近了,心思之间,小五拿下了锦被,她看到了一个站在花叶之间的人。

  白衣长发,他安静地站在那里,看着小五,也像看着窗外,寂静坦然地入定了般,也似乎只是立着冥思了一瞬。白衣被昏黄的烛光镀上了柔黄,让他的轮廓显得更加迷离,衣领微敞,在烛光下,他的胸前有濡湿的星光。额间散着短发,墨黑的发下是更加幽深的眼眸,印着发的阴影,他的双眼有一种不容忽视的深意,这足以打破他周身的朦胧,让旁人肃然起一种无法移目的自觉,那张脸太过美好,所见之人在一眼里心思百转成一片空白,如此的样貌胜过了九天之上的神祗,他该是满身光华踩踏着云雾站在人世之上的呀。

  俩人就这样对望着,仿佛过了许久,衣幅划过夜风微动。他走到榻前,背侧着烛光,他的侧脸被勾出了线条,从额间划下顺着挺直的鼻,转折出一个美丽的角度,又微颤着细描刚毅的薄唇,从下颌跳跃着,抚过完美的颈项汇聚在锁骨上,只是半张脸就足以蛊惑一世的日月星光,窗外的风也秉着呼吸看他。

  抬起手臂,一霎那风醒,木叶的气味和着风盈绕衣袖,他微张的左手虚覆上小五仰着的小脸,视线隔断蛊惑一瞬间解除,小五如梦初醒,而下一刻紧紧地抱着那只骨节修长的手,把脸揉进冰凉的掌心,心满意足地叫着“爹爹”。

  “不,我是神界东君。”和缓的声音说道。

  “不是!你是爹爹,你的声音,你的味道,小五很小的时候就记住了!你是爹爹!”小五站起,冲进他的怀里,紧抓着衣领哽咽着。

  “你是小五的爹爹,爹爹别再走了,小五好想你,小五要爹爹!”小五恳求着,努力不流泪,她不能在爹爹的面前哭,这是答应过的事情。

  “你的父母已经不在了,我是神界东君。”东君不动,只是低头看着怀中的小五。

  “不!”小五站在榻上,抬头看着东君,大声坚定地说道,“你是爹爹,以前是现在是!如果爹爹再离开小五一次,那么,小五也不会再要你!”小五昂起自己的头,琥珀的眼里有倔强和不满,更有几许惊恐和迷惘——小小的孩子忍着眼泪的神情,再多的不屈都是令人心怜的哀求。

  东君久久地看着那双琥珀眼睛,最终收紧了手臂,把小五搂进怀里,俯身靠在小人儿的颈侧,他闻到了孩子身上淡淡的香气。

  “好。”

  一个“好”字,几乎让小五流泪了,宽大的衣袖滑下,她张开幼弱的手臂努力去抓紧他的肩背,这个拥抱在小五的梦中发生了千百次,可是只有这一次小五是真真切切地抓紧了,在他的怀里是那么的温暖和心安。

  “有了爹爹,小五才是小五。爹爹……”小五抓起一把长发蹭了蹭,仰着的小脸有说不出的欢喜和满足,“爹爹不知道,小五有多想你,小五已经五岁了,爹爹,小五会做很多事情了,你只来看过小五一次……

  “今后不会了,我会时时看着你。”东君的声音依旧冷清。

  小五却听出了话音里的暖意,高兴地笑了,五岁孩童的脸显得那么的甜蜜。

  东君抬头看向窗外,冷清的声音淡淡的,“明日后你不再是个孩童,只有今夜,我们可以好好相处。”东君的声音犹如是梦里的,飘渺空灵,小五听了只能把他抓地更紧。

  一大一小的好好相处,也只是坐在花木环绕的平台上伴着烛光夜风各做各的事,东君端坐于书案旁翻看厚厚的书信折子,不时提笔写些什么,而小五拥着锦被跪坐在榻上一眼不眨地看着东君,偶尔伸伸腿。

  “爹爹,爹爹,爹爹……小五的爹爹是最不一样的,”小五自语着,话中有说不出的甜蜜和自豪。小五的小心眼里还没有美与丑的分别,她看到亲人之外的人只模糊记得他们的眼神,可是爹爹不同,他的所有都印刻在小五的心里——他的温度,声音,气息,身影……还有眼睛,幽暗地看不到尽头的眼眸。爹爹的眼睛是最不一样的……

  夜渐渐深了,小五抱着锦被坚持不住地趴倒在榻上。

  眼睛红肿的徐执事从躲藏了很久的地方现身,“少主,三更都过了,休息吧。”

  东君看了一眼困倦已极的小五,点点头,徐执事利落地收起东君看过的信折子,然后退去。

  看着孩子坦然的睡颜,冷硬的心也会被熨软去。

  小五美好的睡颜,让东君眼中的深意淡化了,他俯下身把小人儿连同锦被抱起,靠窗坐下。较远的烛光依次暗灭,只余临近的独火,微弱的光将两个人影融成了一体,东君将头轻靠着窗棂,这样静谧的夜只能奢侈地拥有一次。一个烛花轻爆,小五蹭了蹭脸颊旁的冰凉温度,眨了眨眼睛。

  “爹爹,你要睡了吗?”小五放开锦被,环抱东君的腰。

  “还未,”没有一丝困倦的声音。

  小五满足地挪了挪,让自己的耳朵听到了东君的心跳,一下下的,那样平缓的节奏不曾变过,和记忆里的一样,爹爹的心房里有最美好的声音。

  “小五和爹爹说会儿话吧!”小五胸前的黑玉滑下,似乎有生命般依附东君的体温。

  “嗯。”

  “爹爹,哥哥是什么?”小五问得很认真。

  “比你大的男孩子,在礼貌上称为哥哥。”东君的语音没有一丝变化,仿佛回答这样的问题再正常不过般,

  “哦——比小五大的女孩是姐姐,小的女孩儿是妹妹,对吗?”想起小白对鱼问江和司雨的称呼,小五举一反三地明白了。

  “是的。”

  “‘爹爹’也是爹爹的称呼?”小五想了想,问了个拗口的问题。

  东君动了动,屈起左膝,让小五更舒适地靠在怀里,“是的,”东君很认真地回答小五孩子气的问题。

  “那爹爹和小五的姓名是什么?小白是白黎,小白说,说爹爹很厉害……小白也说每个人都有一个名字……”小五闭起眼睛,听着心跳声,困意随着呼吸进了她的身体。

  “世上已经没有能用姓名称呼我的人了,东君没有姓名,也不厉害。”东君淡淡地说着。

  小五没明白话中的意思,却不自觉地拿起东君的右手,将自己小小的左手扣进他的掌心,牢牢地攀附着,无意识地动作似乎能抵去无来由的心慌。

  “小五呢?小五……小五有两个姓,爹爹的和阿爷的……”小五将东君的手背放在脸颊处蹭着,全是小孩儿困倦时的娇懒。

  东君依着小人儿把玩他的手掌,声音里依旧没有多余的情绪,平缓空灵地说道:“两个姓,不是幸事,有一刻你要做两难的选择。”

  “嗯……”小五的声音渐渐弱了,呼吸变得愈沉。

  “那不好——小五不要两个了,小五就叫小五,没有两个姓……”

  最后的话像是睡中的呓语了。

  “睡吧。”

  东君微仰的脸泛着淡淡的光,那张脸美好地让人心颤。

  房中的花木也感染了夜色的倦意,合拢木叶,缠绕起丝丝香甜,就着最后的星光酣然入梦去。沉重的纱帘也定下了身形,只用呼吸的轻柔节奏起伏,一切都安详了。

  美好的时光总是匆忙的。如果五月六日的清晨,在谢冥的怀中是童年的终结,那么在同一日的夜间,蜷在东君的怀里,小五的生命有了一个甜蜜而沉重的开始。这一切在睡梦中的孩子是不懂的,她只感受到了不同于任何人的甜蜜气息和美好心跳,沉浸在其中,连梦里都会有大朵大朵的彩虹,和狭长七彩的鸟羽——

  星光退去,东方有了浑浊的亮,时光在小五的呼吸里变短促了。东君看向怀中,小五白色的衣裙已经被□□出褶皱,绣着花藤花朵的腰带也松落了,黑玉火焰滑进脖颈,发髻散开。小人抱着他的手掌,一张小脸藏在他的胸前的衣襟里,她湿润的呼吸让他的皮肤有了宜人的温度。

  “送你回盟殿,时间到了。”东君抱起裹着锦被的小五,越过窗户,借着树梢,向东方点踏而去。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