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谈•囫囵吞枣》正文 30.第八颗枣：大宅幽魂(一）
卷帘门打开之后，地上出现了一个牛皮纸信封。
他不动声色地捡起，撕开，从里面抽出一张像是从笔记本上撕下的泛黄纸页，看了一眼，接着，揉成团，扔出门。
“啊，怎么扔了？”林枣奔了出去，捡起那团纸走进门，一边拆一边嘀咕道，“写的什么呀，该不是来讨债的吧？”揉平了发现上面只有四个歪七八扭的毛笔字：速来救我。
“谁啊，这么夸张？”她扯着纸，狐疑地望向冯十一。
他没说话，放下行李，坐在棺材上，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照片。
“嗯？”林枣愣了一秒，然后叫道，“小胡子大师？还没死啊他，被谁抓了吗？”
“一个骗过你二十块钱的人，就不用太关心了，”冯十一冷淡地回道，“没事先回去吧。”
“喂，要不是你下了火车死活要打车还把我抓来付钱，我根本早就回学校了好不好！”林枣抱怨完，顿了一下，又继续刚才的话题，“扔了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打算去救他？”
“我们去了几天了？”
“三四天？”
“这个信封是什么时候塞过来的？”
“我怎么知道？”
“所以，说不定他已经死了，死人还需要救么？”
“你有没有发现你这个人特别冷血？”
“我的体温一直偏低。”
“喂，那个可是小胡子大师呀！”
“总之，我没空，”说完，冯十一直盯盯地看着林枣，“要不然你去救？”
“我？”林枣的声音有点迟疑。
“你的眼睛转来转去是在想怎么救人呢还是拒绝的理由？”
她马上停下，一瞪眼，理直气壮地说：“我想也没用啊，就一张纸，都不知道他在哪。”
冯十一拿出信封贴到林枣的眼前，背面的右下角有个红印。
“欢浴堂，有点耳熟啊，该不是那个……”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林枣吞了吞口水，退了一步：“那个，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作业没做呢，就先回去啦。你保重！”
说完就跑出了门。
完全意料之中。
不去看她离开，冯十一的目光早就转向了墙上的照片，黑白相框中的人笑得倒是开心，可怎么看，那两撇胡子都十分碍眼。
就不能少惹些麻烦？
走进欢浴堂的大门，马上就有人迎了上来，“这位先生，您是要桑拿洗浴还是泡脚敲背啊？”
“都不需要，”冯十一拿出信封，“我想见你们老板。”
对方有一瞬间变了脸色，很快，又笑着道：“稍等一下。”
只见她走到前台，拨了个电话，说了几句之后，挂了电话，又回到冯十一的面前，“冯先生吗？这边请。”
顺着楼梯上去，大堂摆着沙发和鱼缸，一路上见到不少穿浴衣的男男女女。穿过长长的走廊，两边墙上挂着西方裸露的装饰油画和壁灯，最后，来到一个包厢门口。
敲了敲门，一个穿着浴衣的女人开了门，交待几句之后，先前带路的人转过身说：“冯先生，老板在里面等你，换上浴衣就可以进去了。”说完，笑着点头离开。
对方从靠门的柜子里拿出一套浴衣和一双棉质拖鞋，递给冯十一。
他看都不看，直接拒绝：“不必了。”
“可是——”穿着浴衣的女人面有难色。
他径直走了进去，转动门把，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雾气之中，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裸着上身坐在木板凳上，听到声音之后，睁开眼，看了一眼冯十一，接着又闭上眼，平静地说道：“你终于来了。”
“不敢不来，”冯十一靠在门边环顾四周，“人呢？”
“自然不可能在这里。”
“我二叔虽说成天坑蒙拐骗，不过嘴里也有些真话，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像您这样的人物。”
男人瞥了一眼门外，原先待在更衣室里的女人很快识趣地走出房间合上门。
“我王金欢虽然不缺女人，不过插在瓶子里的花总不喜欢被别人碰，这点道理哪怕是初出茅庐的都该明白。”
冯十一以食指抹过额上的汗珠：“这中间也许有什么误会，我不认为他有这个本事。况且，如果是因为女人的问题，大不了直接埋了他，派人送信给我的目的是什么？”
“府上出了点事，正巧需要像你们这样的人来解决，实际上，那也是我和冯远樵接触的原因。当初说得好听，不管什么妖魔鬼怪没有他对付不了的，”名叫王金欢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站了起来，“结果，胡吃海喝一周之后，他不但没有把事情搞定，反而还拐了我的女人。”
木板因为重量的转移发出了嘎吱声，这个身躯像熊一样的男人光着脚朝冯十一走了过去。
“你说，换了你，会怎么做？”快接近时，他忽然这样问道。
冯十一回道：“大概会剥了他的皮镇了他的魂让他不得超生。”
王金欢哼了一声，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说：“这么看来，他运气不错。”
“这件事交给我了，顺利解决的话，还希望王老板能高抬贵手放了他。”
“能办到再说吧。”
王金欢出事的房子坐落在郊区，独门独院，周围栽满果林，占地数亩。一进院子，就能看到假山池塘，还有靠墙栽种的柿子树、月季、山茶。围墙围起的，除了一栋两层的欧式别墅，还有几间白墙红瓦的矮平房，不如说是个山庄。
大门开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在修剪茶几旁的富贵竹，听到声音抬起头，笑道：“您回来啦？”
王金欢对他点了点头，说：“老爷子醒着吧？”
“刚才还让我给花浇水呢，这会儿应该是醒着。”
“嗯，这是冯大师的侄子，我带他上去看看。”
“哦哦，真是拜托您啦，”男人微微变了些脸色，咕哝道，“不然那女鬼是真不走了。”
冯十一跟着王金欢爬上二楼，来到最里面一间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安静地躺在床上，眼睛无神地望着窗台。
“爸——”王金欢喊了一声。
老人转头瞥了他们一眼，悻悻地闭上眼睛。
王金欢像是早就习惯了一样，没什么表情，转头告诉冯十一：“喉咙发炎，老毛病了，说话吃力。老头子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原先都是我妈在照顾，没想到，她会先走一步。一年多了，自从老太太去世之后，就不怎么出屋子了，反正有人照料着也没什么问题。两三个月前，他忽然说见到了我妈。”
冯十一看了看装睡不理事的老人：“会不会是长时间的病痛，让他神智有些迷糊？”
“医生说他的脑子很清醒，我琢磨着一个人待着孤单，就叫人来陪着说话聊天。有回晚上老李——就是刚才那个，来巡房，门虚掩着，听到老爷子在跟什么人说话，推进去看见个女人的白影，一闪就消失了，吓得叫起来。我担心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叫人请个风水师傅看看。下面的人不知道怎么办的事，”说到这里，王金欢的脸色有些不悦，“这就把冯远樵给请来了。”
“结果他也没有给你解决，那么，会不会是看错呢？”
“如果只有这一次当然可以说是看错，但前前后后，也撞上了三四次。更离奇的是冯远樵在这里守了几夜之后，青怡竟然半夜跑到这里和他幽会，以冯远樵的话说她是鬼上身，是不是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哼，说不定……”
“咳，”冯十一轻咳了一声打断他，“老爷子怎么说？”
王金欢叹了口气：“他一口咬定那就是老太太，说我请了人来害她，什么都不肯说。”
冯十一在房里转了一圈，看了看柜子死角，趴下查探了一下床底，碰了碰窗边的茉莉花，又盯着桌上的玉玲珑看了一会儿，最后拿起相框前后瞧了瞧，回到了王金欢面前。
“有什么发现？”
“出去说吧。”
冯十一走出门，靠在墙上，平缓地开了口：“冒昧问一句，您母亲走得安详吗？有没有什么物件是她生前特别喜欢的？我的意思是，某种情况下可能会产生一些执念残留在房里。”
“胃癌，一发现就是晚期，化疗了半年，一直待在医院，走得时候还算平静。人葬在西边的公墓，远得很，真要有魂，也不知找不找的回这里。那些衣服首饰啊都收起来了，怕老爷子触景伤情。床头柜的花瓶她喜欢，常常剪些花插着，还有桃木梳，一天不梳就不舒服，楼下有张藤椅她经常坐着晒太阳……”说到后面没了声音，王金欢动了动嘴，像是想再说些什么，不过终究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冯十一开口打破了平静：“暂时没发现什么，等等吧，看那个鬼影还会不会再出现。我想先见一下我二叔。”
听了这话，王金欢立马崩起脸，眼神也变得危险起来。
“王老板不用担心，我是有些话要问他，”冯十一解释道，“毕竟在这待了几天，再不济，总会有些发现，这也是为了早点解决您的事。”
王金欢点点头，说：“你最好不是在敷衍我，不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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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动声色地捡起，撕开，从里面抽出一张像是从笔记本上撕下的泛黄纸页，看了一眼，接着，揉成团，扔出门。
“啊，怎么扔了？”林枣奔了出去，捡起那团纸走进门，一边拆一边嘀咕道，“写的什么呀，该不是来讨债的吧？”揉平了发现上面只有四个歪七八扭的毛笔字：速来救我。
“谁啊，这么夸张？”她扯着纸，狐疑地望向冯十一。
他没说话，放下行李，坐在棺材上，抬头看了一眼墙上的照片。
“嗯？”林枣愣了一秒，然后叫道，“小胡子大师？还没死啊他，被谁抓了吗？”
“一个骗过你二十块钱的人，就不用太关心了，”冯十一冷淡地回道，“没事先回去吧。”
“喂，要不是你下了火车死活要打车还把我抓来付钱，我根本早就回学校了好不好！”林枣抱怨完，顿了一下，又继续刚才的话题，“扔了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打算去救他？”
“我们去了几天了？”
“三四天？”
“这个信封是什么时候塞过来的？”
“我怎么知道？”
“所以，说不定他已经死了，死人还需要救么？”
“你有没有发现你这个人特别冷血？”
“我的体温一直偏低。”
“喂，那个可是小胡子大师呀！”
“总之，我没空，”说完，冯十一直盯盯地看着林枣，“要不然你去救？”
“我？”林枣的声音有点迟疑。
“你的眼睛转来转去是在想怎么救人呢还是拒绝的理由？”
她马上停下，一瞪眼，理直气壮地说：“我想也没用啊，就一张纸，都不知道他在哪。”
冯十一拿出信封贴到林枣的眼前，背面的右下角有个红印。
“欢浴堂，有点耳熟啊，该不是那个……”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表情，林枣吞了吞口水，退了一步：“那个，时候不早了，我还有作业没做呢，就先回去啦。你保重！”
说完就跑出了门。
完全意料之中。
不去看她离开，冯十一的目光早就转向了墙上的照片，黑白相框中的人笑得倒是开心，可怎么看，那两撇胡子都十分碍眼。
就不能少惹些麻烦？
走进欢浴堂的大门，马上就有人迎了上来，“这位先生，您是要桑拿洗浴还是泡脚敲背啊？”
“都不需要，”冯十一拿出信封，“我想见你们老板。”
对方有一瞬间变了脸色，很快，又笑着道：“稍等一下。”
只见她走到前台，拨了个电话，说了几句之后，挂了电话，又回到冯十一的面前，“冯先生吗？这边请。”
顺着楼梯上去，大堂摆着沙发和鱼缸，一路上见到不少穿浴衣的男男女女。穿过长长的走廊，两边墙上挂着西方裸露的装饰油画和壁灯，最后，来到一个包厢门口。
敲了敲门，一个穿着浴衣的女人开了门，交待几句之后，先前带路的人转过身说：“冯先生，老板在里面等你，换上浴衣就可以进去了。”说完，笑着点头离开。
对方从靠门的柜子里拿出一套浴衣和一双棉质拖鞋，递给冯十一。
他看都不看，直接拒绝：“不必了。”
“可是——”穿着浴衣的女人面有难色。
他径直走了进去，转动门把，一股热气扑面而来。
雾气之中，一个身材壮硕的中年男子裸着上身坐在木板凳上，听到声音之后，睁开眼，看了一眼冯十一，接着又闭上眼，平静地说道：“你终于来了。”
“不敢不来，”冯十一靠在门边环顾四周，“人呢？”
“自然不可能在这里。”
“我二叔虽说成天坑蒙拐骗，不过嘴里也有些真话，不知道是怎么得罪了像您这样的人物。”
男人瞥了一眼门外，原先待在更衣室里的女人很快识趣地走出房间合上门。
“我王金欢虽然不缺女人，不过插在瓶子里的花总不喜欢被别人碰，这点道理哪怕是初出茅庐的都该明白。”
冯十一以食指抹过额上的汗珠：“这中间也许有什么误会，我不认为他有这个本事。况且，如果是因为女人的问题，大不了直接埋了他，派人送信给我的目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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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板因为重量的转移发出了嘎吱声，这个身躯像熊一样的男人光着脚朝冯十一走了过去。
“你说，换了你，会怎么做？”快接近时，他忽然这样问道。
冯十一回道：“大概会剥了他的皮镇了他的魂让他不得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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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金欢出事的房子坐落在郊区，独门独院，周围栽满果林，占地数亩。一进院子，就能看到假山池塘，还有靠墙栽种的柿子树、月季、山茶。围墙围起的，除了一栋两层的欧式别墅，还有几间白墙红瓦的矮平房，不如说是个山庄。
大门开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在修剪茶几旁的富贵竹，听到声音抬起头，笑道：“您回来啦？”
王金欢对他点了点头，说：“老爷子醒着吧？”
“刚才还让我给花浇水呢，这会儿应该是醒着。”
“嗯，这是冯大师的侄子，我带他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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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十一跟着王金欢爬上二楼，来到最里面一间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安静地躺在床上，眼睛无神地望着窗台。
“爸——”王金欢喊了一声。
老人转头瞥了他们一眼，悻悻地闭上眼睛。
王金欢像是早就习惯了一样，没什么表情，转头告诉冯十一：“喉咙发炎，老毛病了，说话吃力。老头子身体一直不怎么好，原先都是我妈在照顾，没想到，她会先走一步。一年多了，自从老太太去世之后，就不怎么出屋子了，反正有人照料着也没什么问题。两三个月前，他忽然说见到了我妈。”
冯十一看了看装睡不理事的老人：“会不会是长时间的病痛，让他神智有些迷糊？”
“医生说他的脑子很清醒，我琢磨着一个人待着孤单，就叫人来陪着说话聊天。有回晚上老李——就是刚才那个，来巡房，门虚掩着，听到老爷子在跟什么人说话，推进去看见个女人的白影，一闪就消失了，吓得叫起来。我担心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便叫人请个风水师傅看看。下面的人不知道怎么办的事，”说到这里，王金欢的脸色有些不悦，“这就把冯远樵给请来了。”
“结果他也没有给你解决，那么，会不会是看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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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冯十一开口打破了平静：“暂时没发现什么，等等吧，看那个鬼影还会不会再出现。我想先见一下我二叔。”
听了这话，王金欢立马崩起脸，眼神也变得危险起来。
“王老板不用担心，我是有些话要问他，”冯十一解释道，“毕竟在这待了几天，再不济，总会有些发现，这也是为了早点解决您的事。”
王金欢点点头，说：“你最好不是在敷衍我，不然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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