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不离十》正文 3.第二章
岁月毫不留情地将唐太师的双鬓吹得斑白，虽然那十三房妻眷很是积极地为他做过保养，额头的皮面还是薄了薄，还添上了几条沟。
他的第一个闺女也是最后一个闺女小十九，也已经五岁了。老天最终没有将唐太师照顾得太好。他在又生了一对双胞胎儿子之后，终于打消了养一窝闺女的念头。
而此时，唐太师人生的规划又静默地做出了改动。所谓物以稀为贵，他的小十九是个宝贝，是万万不能送进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的。
“小十九，过来。”唐太师一脸慈爱地朝正打算从门口溜过的十九招了招手。他给他的女儿取名唐如意，虽然这年头“如意”被人多了显得有些俗气，但是他是一个感恩的人，为了感谢老天遂了他的意，特地用了这个名。名是用来外人叫的，府里的人都跟着他叫她“小十九”。
五岁大的十九穿着粉花夹袄，齐齐的刘海下面堆着肉呼呼的脸蛋，让人看了就想掐。换个说法，这小孩长得如此欠掐。
十九谁的咸猪手都能够利索挡过，唯独要忍受她亲爹的毒手，估计是戒尺拿得太多，手心的茧子刮得她的脸不大舒服，也只有视死如归地挨了过去，揪开嘴巴，糯糯地叫了声“爹”。
嗯，手感没差，水灵得很。唐太师满足地将她放到双膝上，点点她的鼻头，“六皇子和七皇子又过来啦？”
“嗯。不过，十九不想理他们。”十九将唐太师的胡子打了个结，笑眯眯地平了刚才的怨气。
“真乖！”想了想又不对劲，惊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奶妈呢？十八呢？”
十九揪起一撮胡子，编了个辫儿，“我想吃馒头，奶妈就去蒸了！我不想和齐焕齐修玩，十八哥就带着他们抽陀螺去了。”
“嗯，十八真是善解人意。”他真是养了一双善解人意的儿女。
就皇子这件事上，父女俩有着很深的默契。老唐的想法是，一个女儿不够分，打破皇宫的平衡简直是在造孽。他还想下辈子让老天继续照顾照顾他。为此，特地将十八放在小十九身边，明着照顾十九，实则好将十九和皇子们隔开。
至于小唐，年纪小小就继承了他爹的优良传统，胆子小的很。之前她和三位皇子一直保持着纯洁的友谊，只从上次那位穿橙黄袍子的大叔来过之后，彻底颠覆了他们脆弱的友谊。
那位橙黄袍子的叔叔会很有规律地来拜会她爹，也会很有规律地在临走的时候特地嘱咐下她，快快长大，好给他儿子做媳妇儿！
幼时太小，记忆力没那么好，好奇心也没有足够的顽强。直到前天，这句话终是勾起了她的兴致，趴在床沿上，巴巴地缠着她十八哥问道：“哥，什么是媳妇儿？”
这个问题很是复杂，让八岁的唐十八难得皱眉想了很久，直到碧水来给脱鞋换衣服，才豁然开朗：“碧水，阿娘说碧水是要留给我做媳妇儿的。”
碧水的脸比上了胭脂还红，欲说还羞地为他脱下一只靴子。突然爆发的臭气让十九闪了出去，跳着脚哇哇哭道：“呜呜，不要不要，我才不要闻齐焕齐修的臭脚丫子。”
至此，十九每每遇见三位皇子就会捂着鼻子闪得比兔子还快。
晚饭时，唐太师特别照顾了下十八，破天荒第一次让十八加入了他和十九的饭局，并亲自为他布菜添茶，表现得很和蔼很可亲，。
十八如坐针毡地享受着跟十九一样的待遇，连他爱吃的猪蹄今天都不怎么对胃口。别扭又矜持了一下，小声问道：“阿爹，找十八可是有事？”
唐太师愣了愣，快速地做出了反省，这是他职场生涯历练出来的本事，遇到个不大不小的事，都会先往自身套一套，量一量，若是问题不在自己身上，便可大大方方地讲道理摆事实。
此次反省的结论是，他这一生为了女儿确实是忽略了儿子，如今大大小小二十个儿子，剩下十八和那对双胞胎，其余的都被他早早打发出去了，虽然为他们找好了路子，择了一条前途甚好的路子，但是他诚然没有关心过儿子的成长，实在枉为人父。不过转念想起庞大的数字军，二十个儿子，他真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值得欣慰的是，他的儿子们都长得很好，很好。可是既然错过了那些个，现有的儿子是不是该上心些，也好叫他们知道他们的爹是个知错善改的人，心里自然好有安慰。
兀自纠结一番后，道：“咳咳，以后午膳和晚膳都过来与我和小十九一起用罢。”
“嚯嚯，阿爹真好。”十九雀跃地挥舞着爪子，抱住她爹狠狠地将那张沾满油水锃亮锃亮的嘴贴在了他脸上。又转头拿爪子亲厚地在十八身上蹭了蹭，可是害苦了洗衣之人。
唐太师也没嫌弃，油光满面地笑得很开怀。
十八一颗忐忑的心终于回归正常，嘴嚼着猪蹄越来越欢，心里却十分不乐意，野孩子的生活是多么有爱。为什么偏偏从他这儿起，闹起了改革？想他的哥哥们，个个过的风生水起，是何等的逍遥自在，何等的惬意非凡。越想越心酸，只得恨恨地把着猪蹄啃。
太师府的规矩又改了改，十八和两个还在襁褓之中的双胞胎平日里与他们爹会晤的次数添了好几倍。唐太师为了做足亲爹的架势，特地给十八调了院子，在十九东吟阁里给他分了个卧房，方便自己肆意散发父爱。双胞胎尚在襁褓中离不得奶妈，诚然也感受不到他的父爱，只被吩咐了隔三差五抱过来给他瞧瞧。
至此，十八十九两个娃被狠狠地捆在了一处。十八也不能率着两个婴儿闹起义，只能当吃了个闷亏。否则在被他爹拍死之前，先要被那个此时正笑得春风得意的十三姨给挠死。她有本事把他阿爹的脖子挠出几道红杠杠，可见胆色很是过人，挠死他完全不在话下。
十八默默感叹他的自由就要像小鸟一样一去不回，略略想象了一下即将开始在他老爹眼皮子底下过活的日子，真真是各种心酸直往心口窜。白天跟着他爹去宫里念书，晚上还被他爹扯着在十九房里被动地享受父爱，这该是多么充实。
还没等他来得及抚慰内心的伤痛，却发现了一个激动人心的事情。原来不安分的不只他一个，有个小家伙会半夜三更摸到他床上，死乞白赖地让他陪她捉迷藏。虽然这么低水平的游戏一向是他不齿的，但是小家伙像个牛皮糖一样扯不断赶不走。不过往往夜黑风高里偷偷摸摸来做的事总是在让人心惊肉跳的同时，又备有成就感，
此后，东吟阁里灯火一灭，便是他们出动之时。十九房里的奶妈，恐是书上讲的天蓬元帅托生，只不过就不知怎的生错了性别，乃是一位卧床即眠，而且眠得很有水平，雷神都唤不醒的人物。至于他的丫鬟碧水真真像水般温柔顺从，只笑眼看着他们玩闹，时时帮他们把把门，还会顺便为他俩补补食。两人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在园子里过得风生水起，将养地壮实可爱。
“哥，我热！”十九放下手里的草根，烦躁地扯着中衣的衣领。碗里的蛐蛐也像被热气蒸得怏怏的，歇了战。
“碧水，风大点，我也热！”十八光着身子，被十九一嚷，暗生出一股燥热，背上又滚出不少汗珠。
碧水一手连连挥舞着手中的扇子，又稍加了些力度，一手拿着帕子给两个主子轮换地擦着汗，顾不得自己汗如雨下。
十八腾起身子，看着漆黑的塘子，滕然起身道：“哎，不行，我得下水去。你好好看着十九。”
十九激灵地缠住十八，两眼放光，比天上的星星还璀璨，跺着脚道：“哥，我也要去。”
刚刚真应该直接跳下去。十八嘻嘻哈哈地掰着她肉呼呼的手，一边劝慰着：“嘿，乖乖地呆亭子里，哥给你采莲花去。唔，莲蓬准也熟了，哥给你摘个回来。”
十九索性往上一窜，双腿牢牢地缠住他，整个儿吊在他身上，“我不嘛，带我一起去。我给你摘两朵莲花，送你两个莲蓬，成不？”
嘿，死丫头，爬树的功夫练得挺溜地，早知道不教你了。这紧巴巴的姿势让他热得想骂娘，哭丧着脸道：“我带你下去还不成，你快点给我下来。”
十九嘿嘿笑了两声，“你抱我下去。”
十八痛苦地躬下身子，让她着了地。身上一片清凉，果然对比了才知道其实也没那么热。
却见她面色狡黠道：“你可不许反悔，不然我就把阿爹哭醒！”晃头晃恼喜滋滋地等着下水。
嘿，这丫头真是通解人意，知道他要反悔，把话这样说得死死地。“谁反悔谁是个大王八。把衣服脱了。”
“喔！”十九迅速地脱掉中衣，瞬间，便只余下一个红嘟嘟的小肚兜和白底裤，这小胳膊小腿跟个莲藕似的，一节一节，浑圆雪白。
碧水丢下扇子，面色担忧地朝十八摇了摇手。
“没事，少爷我泅水功夫好着呢！这塘子左右才齐了我的脖子，你先在边上歇一歇，我给你摘些莲花来。”言罢，拉着十九来到岸边，嘱咐道：“下了水不许惊慌尖叫！不然惊了水鬼，把你拽下去我可不管。”
十九一听着鬼，胆怯地捂住了嘴，只一个劲儿地点头。
十八一脸坏笑地指着水面道：“这里面可是有水鬼的，你还要下？”
十九拎着眉纠结了一会，忽而鼓起拳头：“哼，你要让我被水鬼带走了，阿爹会剥了你的皮，我才不怕。”
十八翻了个白眼，不知欣慰还是郁闷，他这噎人的本事倒叫她学了个干净，以后想糊弄这娃娃不大容易喔。便二话不说，夹住她往水里去。
将将进水，十九像只受惊的兔子，急得紧巴巴地转身一把箍住十八的脖子，吓得他一个踉跄，差点栽了进去。还好处在岸边，水浅得很，只没过了他的大腿，他故意先将她往水里先放了放，免得到了远处进水，一受惊他没法控制。
“十九，别怕，慢慢放开我，你看你会浮起来的。”
十九不敢睁眼吭吭唧唧道：“不，有水鬼，有水鬼。”
“哈哈哈，水鬼就爱你这种扒着别人脖子的胆小鬼。你若不放，他可是要扯你的腿哟。”说完，暗暗地掐住她的脚踝往下拉。
“啊……啊，不要扯我，不要扯！”十九一脸惊慌地缩回胳膊，眼泪唰唰地往下掉。
十八原想吓吓她，好叫他乐上一乐，结果看到那梨花带雨的样子竟有些心疼，把她汗涔涔的刘海往旁边扒了扒，安慰道：“不怕，哥哥把他赶走了，我们摘莲花去。”
“嗯。”
“十九，蹬蹬腿，像鱼儿一样多快活。”
“水鬼真的走了么？”
“嗯，走了！”十八拿胳膊圈住十九的腰，借着水的浮力，将她托着。
“好！”十九放心地踢腾着，自作主张地加上了胳膊，腾起一片片水花，浇得两人透心凉。
“呃，你还是别动了。”
“为什么？”
“你如果想我们在岸边呆一晚上，就扑吧！”
“不行，我要给你摘莲花的。”说完，便乖乖地不动了。
水幽幽地划过身边，像是母亲的手，轻轻拂过他们的身体，凉悠悠，说不出的舒服。
“十九，你该减肥了！”
“为什么？”
“再长下去，哥就圈不住你了！”
“喔，那是要我不吃饭么？”
“呃，你还是不要减了！”
“为什么？”
“胖着好，浮力大。”
“喔，那我还要胖一点么？”
“呃，以后不要有那么多问题！”
“为什么？”
“让别人觉得你很傻！”
“呜呜，哥是不是嫌弃我很傻？”
“……”傻得让我觉得自己更傻！好吧，你很聪明！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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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不过，十九不想理他们。”十九将唐太师的胡子打了个结，笑眯眯地平了刚才的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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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十八十九两个娃被狠狠地捆在了一处。十八也不能率着两个婴儿闹起义，只能当吃了个闷亏。否则在被他爹拍死之前，先要被那个此时正笑得春风得意的十三姨给挠死。她有本事把他阿爹的脖子挠出几道红杠杠，可见胆色很是过人，挠死他完全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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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水，风大点，我也热！”十八光着身子，被十九一嚷，暗生出一股燥热，背上又滚出不少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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