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九不离十》正文 46.第四十五章
隔壁麻婶做的鱼很爽口，细皮嫩肉的很适合阿爹食用，为此十八和胡晋书去河边钓鱼了。十九本想跟着去凑热闹，可是被阿爹留下来帮他整理书册，心底留下了小小的遗憾。
太阳照得人暖烘烘的，十九在院里的竹椅上铺了床毯子，让她爹在葡萄架下晒太阳，叫来水伯在一旁陪着他话家常，老人家的话题总是比较多。
十九端出一些茶点，都是昨日麻婶送过来的，农家日子过得虽然不比大户人家精细，可也别有一番滋味，他们自给自足，生产一些带有地域特色的小产品，像灌肠，饽荠，麻薯片，还有麻糖果，看起来其貌不扬，着实好吃。
唐太师牙齿很好，神情愉悦地将糖果嚼得嘎嘣响，已经第五块了。这糖果是用碎米子和麻糖做成的。酥脆甘甜，尤其是那白白的碎米粒中夹着一大块紫黑的糖块，看起来就令人欣喜，他专门挑着这种吃。听说这麻糖没有结块之前也好吃，酱黄色比蜂蜜粘稠耐味，麻婶已经答应他送给他一罐。
十九端了盘削好饽荠出来，瞧见她爹嘴边的碎米粒，转眼糖果果然少了一半，撅撅嘴朝他指指嘴边残留的碎米粒。唐太师像做了坏事被发现的孩子，偷笑着掏出帕子擦了擦，委屈又歉意地看着她，支吾道：“十九，你的小龟喂了没？千万别忘了这事儿！”
“放心，早就喂过啦！”只不过不是她喂的，这小龟幸福得可以，都有御用的饲养员了。十九幸福地递了一个饽荠给她爹，利落地端起糖果盘，语气里带着微微的责备，却听起来十分亲切充满了关爱：“这东西太硬，要保护好牙。糖也太多，得少吃！”
唐太师轻轻嚼着饽荠，丰沛的汁水，弥补了嘴里的干渴，可惜残留着麻糖的甜味，是以并未觉得这东西有多好吃，倒是个解渴的良物。端着盘子朝水伯伸了伸手，自己又送了一颗到嘴里。这东西怪就怪在这东西吃了一颗就想吃第二颗。
水伯摆摆手，道：“这里常年累月的种这东西，也只有您这样的贵人偶尔吃到才觉得它是个稀罕物！”
唐太师是个温和的人，没觉得这话有多冒犯多嫌弃，只管一个接一个的吃着。
十九抱着装乌龟的盆子，搬了把矮凳子坐在唐太师身边，将它放在太阳底下。刚才还顺着盆壁往外爬的小龟，瞬间没入了水里，缩着脑袋和四肢，像是见不得光的囚徒。
十九恶意地将它拧出水面，放在手心，轻敲着它的龟壳，想让它伸出脑袋晒个够。
“水伯，我瞧麻婶一个人在家，怎么没有见他的丈夫和孩子？”十九顺口问着，除了客栈的掌柜，在这个镇子里只有年轻的媳妇和老迈的父母，还有幼小的孩子，独独缺了撑家的支柱，没有一个年青力壮的男子。
水伯习以为常地答道：“小伙子们出外就工了，这个地方土质赶不上别处的，种出来的粮食也卖不到个好价钱！朝廷的赋税可是一点都不能少给，小伙子们就都上别的地方找活干了。麻婶家儿子和丈夫也都上外边了。”
唐太师紧了紧眉，咯吱咯吱嚼完嘴里的东西，道：“那都是去哪了？我看这里种的庄稼也不少，家里剩下了老人小孩，可应付的来？”
水伯咯咯笑道：“大部分都是在矿里做工，煤矿金矿什么的，家里到了播种或是收成的时候，小伙子们都会放假回来，所以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喔，那些矿主倒是很仁厚！”十九使劲地敲着硬邦邦的龟壳，对于它的不配合表示很生气。
水伯连连点头，眼神跳跃着几丝兴奋，伸出一个巴掌比划道：“嗯，那可不是，给的月钱也很丰厚，一个月怎么都有五六两银子。”
十九跟着点头，比朝廷一个正七品官员的月俸还多，也怪不得水伯语气坚定地好似那些招工者，摆着事实宣扬自家的好。
接近中午，水伯养的鸡摇晃着身子咕叽咕叽地回了门，十八赶巧拿着鱼竿也喜滋滋地进了门，胡晋书跟着他身后，提着两只竹笼，水滴滴答答地流了一路。
水伯舀了瓢谷子，撒在门后一块空地上，小鸡很快聚拢，笃笃地啄着谷子。水伯顺势抓了只体型颇为出众的鸡，笑盈盈道：“本想昨晚就杀一只来给老爷下饭，可惜这堆不争气的东西老晚才回，这下算是赶上了。”
鸡仔被揪住了翅膀，扑腾几下，叫声很是尖锐，很快便被水伯提到后院拜访阎王老爷了。
十九放下乌龟，蹦蹦跳跳地越过十八，瞅着胡晋书手里的竹筐，点着手指数了数，道：“咦，收获不小咧！不过，我猜这框少的，定是十八哥钓的。”
胡晋书腼腆地笑了笑，浓密的胡子中央方才出现个小洞，却见十八生气地回头，脚下吧唧一滑，竟是踩到了一坨崭新且绿油油的鸡屎。他浓密的胡丝抖擞地遮住惊现的洞口，眼皮微微垂下。
十八眼珠小心翼翼地往下移了移，腿脚僵硬地微微往上一抬，嘴巴立即弯成了个八字。大喊道：“水伯，下次别在大门口养鸡！”
十八咬牙切齿地看着那群正在抢食的鸡，恨不能把鱼竿变成把大斧，劈他个头破血流。这群不识抬举的鸡，后院有门它不走，前门有斧偏要闯。决计明天就把它们杀掉，分给乡亲邻里都不要再看见它们。
“喔，知道了。少爷，赶明儿在墙角挖个洞，让它们从洞里钻进来，别走大门了！”水伯浑厚的声音从后院传来，中气十足。
十八肩头抖了抖，这个水伯一点都不明白他的心。
“咦，今天中午有鸡吃？”白衣飘飘，十九闪了眼，立刻提脚想给她爹再添床毯子。
转头瞥见那一排整齐挺拔的嫩葱没有丝毫摇摆的征兆，眯着眼回了头，慢慢等着那个白影现身。
“哎呀，这大中午的，太阳真热！”齐放呼呼地摇着一把用蓝布裹着边儿的蒲扇，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竹椅嘎吱一声，唐太师从上面挣扎着起了身，弯腰下蹲道：“老臣……”
齐放如一阵风般，卷起阵阵细尘，气喘吁吁地扶起唐太师道：“老师不必客气！”
额头的汗珠随着他方才的冲动又滚上了一层，手里的蒲扇摇得稀里哗啦。
十九生气地跑过去拉开唐太师，道：“我阿爹受不得凉，扇子拿远些。”
十八一轻一重走到三人面前，戏谑地伸手道：“齐兄，这扇子风大又结实，生火很管用，借来一用啊。”
胡晋书兀自将竹筐提到后院，院子的一切又与他无关了。
“咳咳，唐兄要是喜欢，只管拿去便是。日后少不得有让唐兄费心之处，莫说这么柄破扇子，就是再贵重的东西，我都舍得。”齐放阴阳怪气地将扇子递到他手里，面色暗红，气息将温和的空气，韵得有些燥热。
唐太师恭敬道：“十皇子严重了，小儿一无是处，放荡无礼惯了，还请您见谅！”
“老师客气，唐家各位兄长才能卓越，十八兄定非池中之物，老师何必如此自谦！”齐放掏出帕子擦了擦汗，触碰到十八狭长的狐狸眼，忽而愉悦道：“对了，听说中午有鸡吃？”
齐放像许久没有开过荤腥，比那些孩子分到零嘴还欢喜。
十九咬着牙，嗓子发音道：“是啊。”肚子里又添了句，“出现的真及时！”转头对着她爹道：“阿爹，日头有点毒，我们进屋呀！”
“嗯，好！”唐太师眼神闪了闪，答应地有些欢快。
十八也跟着附和道：“我先去换双鞋，齐兄自便呀！”
齐放彬彬有礼地收起帕子，弯弯腰：“老师，唐兄请便！”
唐太师进屋捧起书本，余光瞅着那盘香甜的糖果，摆摆手吩咐道：“十九，来者既是客，去招呼招呼十皇子。”思虑一下又补充道：“十皇子虽与你们年纪相仿，可是到底身份有别，你和你哥行事要注意分寸！知道吗？”
十九老实地点点头，心里却想她才不要听阿爹的话。
来到月亮门下，才见钱、宋两人分别提着两个香喷喷地食盒回来，还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的。
十九心下明了，这阿爹的法子奏效了，中午可有好吃的了。不禁又可怜起那个宋老板，被忽悠地真惨，殊不知她阿爹是个极其护短的人，不管自己家孩子多么可恶不占理儿，他也不会纵容那些得理的人欺负自家孩子。哎！阿爹其实很腹黑的。
十九闻着香味儿猜着菜式，脑袋里那些虚幻又觉得真实的画面，刺激得她喉头频繁地滚动着。
钱老板见了齐放坐在院子里，以为十八又来了什么朋友，搁下食盒，急忙诉苦道：“哎哟，您是十八少的朋友么？”
齐放先是点头，摸着下巴思索一阵，又颇有自知之名地摇了摇头。
钱老板面目随着他点头又摇头，由欣喜若狂变得狰狞狠决。宋老板也跟着紧张地顿足而后摇了摇头，将食盒提了进去。
钱老板情绪一时失控，难以自持地一把掐住齐放的脖子，狠狠摇晃道：“你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耍我呢？想撇开和他的关系么，我才不信才不信！还我钱，还我钱，不换钱我掐死你，再去捏死他！”
齐放涨红着脸张着嘴没法开口辩解，眼见就要翻白眼。十九赶紧上前捶打着他的手臂道：“那……那啥老板，这是我家亲戚，我家的。你认错了人。松手……快松手！”
钱老板失望地松开了手，眼神失了焦距，喃喃道：“没天理啊没天理，欠钱的比借钱的人还嚣张。”
齐放一阵咳嗽，眼泪哗哗地往下流，哆哆嗦嗦地抱住十九，委屈道：“掐……掐死我了，我这是得罪了谁！”又猛地放开，惊恐地看着十九道：“都说我命硬，原来你的命比我的更硬，见着你怎么就没一件好事！”
十九听了没好气道：“谁要你来的，这是你自找的好吧！别赖在我身上。早知道让他掐死你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不过，这家伙在她面前确实很衰。哼！这才不叫命硬，这叫一山更比一山高，叫克星，懂吗！
十九双手抱胸，挑着眼看着惊魂未定的齐放，幸灾乐祸。
“如意，我是你家亲戚？你家的？”齐放没来由的问了一句，很享受的样子。
“嗯？”十九不解。
“所以，我是你家亲戚的话，可以坦荡地住在这里，然后吃香喝辣的了吧？”齐放面色恢复了正常的红润，嗓音还有些沙哑！
“你……你无耻加无赖！”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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