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尘埃落定
清出生初冬时节，十月初十。她很少庆祝生辰，因为这一天总是会让她想起自己是一个没有娘的人。但是今年不一样，雅乐云为她办了一个小小的宴会，邀请了很多人来旭王府赏花看戏。最后，安排了一个小仪式，清给雅乐云敬酒磕头，雅乐云当众收清为“干女儿”。
自从清知道雅乐云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后，她已经心满意足，认为这样大张旗鼓容易引人侧目，不同意。
“我的女儿，我可不想让她们随便欺了去，咱们走了这个过场，你以后就可以大摇大摆地来旭王府了，那苏二小姐再也不敢在你面前那样跋扈了。”雅乐云如是说。
清想到，有了这个仪式，她和雅乐云的来往能够名正言顺一些，也就同意了。
十月初十这天，清的生日。一大早就起来收拾打扮，她带上了雅乐云上次在胭脂铺买给她的那支步摇，穿上新做的一套蓝色裙子。
“小姐这样打扮很美呢！”翎儿说。
到了旭王府，清发现果然来了很多人，其中也有林雨桐。清无论看戏赏花都尽量避开她。谁知林雨桐却不放过她，看戏时一直盯着清，盯得清十分不自在。最后，林雨桐干脆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说：“赵小姐，借一步说话。”
清一时间有些犹豫，但是大家都盯着她们，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清只得答应她。
旭王妃正要出言阻止，清已站起身，说：“走吧。”
出了看戏的院子，林雨桐带着清只往偏僻的地方去。走了一段路，清见林雨桐没有停下的意思，问：“林小姐，你要带我去哪里？”
林雨桐没有回答清的话，只说：“难怪不搭理廷烨哥哥，原来是傍上了旭王府这颗大树。”
清知道她的误会，也不去解释，说：“林小姐叫我出来如果是为了奚落我，那恕我不能奉陪。”
正转身要走，听到有人叫：“清儿。”
清看到翟廷烨从一颗大树后面走出来，有些惊讶，说：“你怎么在这里？庭哥。”
“今天是你的生辰，我来看看你。”翟廷烨声音轻柔，带着他特有的那种柔情和语调。
清见他瘦了好多，那件米白的长袍穿在他身上有些松垮，两颊也不再饱满，心脏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心痛不已。
翟廷烨走到清面前，突然一把抱住她。
清这才从心疼和震惊中醒悟过来，挣扎着要离开翟廷烨的怀抱，说：“你放开我，庭哥，这里是旭王府。”
清环视四周，发现林雨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翟廷烨死死地抱着清，说：“清儿，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清听她这句话便不再挣扎了，任由他抱着。说：“庭哥，上次我让林小姐帮我转告你，我”
翟廷烨不等她说完，放开了她，匆忙地在怀里掏着什么。是一本书，翟廷烨颤颤巍巍地递给清，说：“清儿，这是我给你的礼物，你很久之前就说想要的。”
清认出那是前朝书法大家严棱的《自叙帖》，薄薄的发黄的一册。市面上流传着很多仿本，但是没见过真本。真品据说被南海的某个书法爱好者收藏了。她不知道翟廷烨是怎么得到这本书的。
“是真品，清儿。”翟廷烨把书往清手里塞。
清没有接，说：“谢谢你，庭哥。”
“你不是一直想要吗？”翟廷烨又说。
清不忍看翟廷烨急切的眼神，于是移开了眼光，说：“庭哥，我上次让林小姐转告你的话，她告诉你了吗？”
“她不该去找你的，她怎么能去找你呢？你看到她肯定会生气的，生气就容易说气话。”
“我没有说气话，我的答案就是那样。”清说。
翟廷烨突然出现了一丝怨恨，转而变成了委屈和无力。
清见不得这样的眼神，能做的就是不去看，说：“我先回去了。”
“清儿，你答应我再走好不好。”翟廷烨说。
“我不愿意，庭哥，我的答案是不愿意，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之间会出现另外一个人，那样我们还是我们吗？你要前程，你放弃了我，我不怪你，可是你不能强迫我生活在你和林雨桐的夹缝中，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知道的。”清突然爆发了，她隐忍了这么久，思索了这么久，逃避了这么久，终于说出来了，“我知道大家都觉得我嫁给你做侧室是正当的，我也不在乎侧室不侧室，可是你让我日日看着你和林雨桐在一起，你让我怎么活？”
翟廷烨听清说了这么多，没有反驳，只说：“我那你把这个拿着。”
又把书塞在她手里。
清拿着书看了一下，又递还给翟廷烨，说：“谢谢，庭哥，祝你和林小姐白头偕老。”
也不管翟廷烨有没有接住书本，松手了就走。
很久之后，清才知道，林雨桐并不是突然冒出来的，早在几年前，她随父亲到京城的时候，就已经认识了翟廷烨。后来和母亲一起回了家乡，没有忘了翟廷烨，等再一次在翰林院遇到翟廷烨的时候，她就疯狂地迷上了他。也是很久之后，清也体会到了林雨桐对翟廷烨那种不计得失的爱，那时候，她才不得不承认林雨桐爱得比她深。
清生来就不认路，一个人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总是迷路。这一次也不例外。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自己刚刚看戏的院子。又固执地不想找人打听，因为她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哭出来。走了很久，清看到了一个湖，因为已是初冬，湖水泛着冬天那特有的寒光。清觉得走得很累，想找个地方坐一坐，看到湖边有一座假山，她绕了过去，在假山背面坐下。把脸埋在双臂之间，想歇一会。
坐下来，清不自觉地就哭了起来。如果翟廷烨没有拿出那本书，她可能不会如此。翟廷烨就是这么懂她，知道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自己要放弃的就是这样一个男人，这样一个懂自己的男人，这样一个陪在自己身边十年的男人。在她关于未来的规划中，都是他的影子。没有了他，清已经不再期待未来，已经想象不到人生还会有什么乐趣。想到以后的人生中没有了他，一时间万念俱灰，悲从中来。
哭了一场，清觉得自己不再那么悲伤了，又可以面对没有翟廷烨的人生了。清从假山后站起来，没想到坐的太久，腿没了知觉，一个踉跄就要倒向湖里，忙伸手去抓旁边的假山上一团枯草。谁知那团草被她一抓，连根脱落了。清认命闭上了眼睛。
她没有掉进去，一只手抓住了她。
抓住她的是李逾明。
“多谢逾公子。”清回头看到是他，并不惊奇，他这个人最近像鬼魂似的，时不时地出现，再说这是他家，他出现在这里就更不奇怪了。
李逾明没有理她，拉着她绕过假山，来到不远处的凉亭。
清没去注意李逾明满脸的阴郁。来到凉亭，她想的是自己的眼睛红肿，这样回去不免要引人猜疑，要找冷水沁湿手帕敷一敷。
“你要去哪里？”李逾明问。
“我去把手帕沁湿。”南清说。
“我去。”李逾明说，夺过清手中手帕，并没有去湖边，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一会儿，又拿着手帕回来了。南清接过，把冰冷的手帕敷在眼睛上。
两人在凉亭里沉默地坐了一会，清心里惦念着雅乐云的安排，有些焦急，也不管眼睛的红肿有没有消退。说：“能麻烦逾公子再给我带个路吗？我好像迷路了。”
李逾明不说话，只是望着湖里枯萎的荷叶，仿佛没有听到清的话。清等了一会，正犹豫要不要重新说一遍。
李逾明像下了决心一样，脱下衣服，递给清，说：“你把这个披上，我就带你去。”
“多谢，我不冷。”清拒绝。
“你在发抖，自己不知道吗？”李逾明说。
“我我不冷。”清仍然说，不肯接李逾明的衣服。清早些时候确实觉得有些冷，但是冻得久了就没了感觉。
“那你就回去吧，不要管什么戏了，那些戏看不看有什么要紧。”李逾明说。
她当然得去，戏是没什么要紧，后面的事才是要紧的，清心想，但又不能和李逾明明说，只说：“我得回去。”
李逾明似认命般，无奈地说：“那走吧。”又补充道，“你把衣服穿上，到了大路上再还给我。”
清没有时间和他争辩，只得默许。李逾明给她披上衣服，可能因为冻得久了，穿上李逾明的袍子，清并没有感到多少暖意。两人往园子外走去。
两人刚刚出园子，就迎面遇到了一个人。是翟廷烨，他正到处寻找清，看到清很开心很急切，说：“清儿，终于找到你啦，我有话对你说”
说到一半，才发现清旁边还有一个人，又注意到清穿着李逾明的衣服，说：“你们”
“我”清也有些不知所措，意识到自己穿着李逾明的衣服，想要解释些什么，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旁的李逾明却十分冷静，他走到翟廷烨面前，一拳结结实实地打倒翟廷烨脸上。翟廷烨是书生，没有反击之力，眼看要倒下去，李逾明又一把抓住他，不让他倒下，又给了他一拳。
清吓坏了，大叫着去拉住李逾明还要出拳的手：“逾公子，你干什么，你不要打他！”
李逾明两拳下去，出了心头一口恶气，清一阻止，也住了手。
翟廷烨被两拳打的趴在地上，嘴角溢出血丝。清扶起地上的翟廷烨，用手帕拭去他嘴角的血迹。问道：“庭哥，你没事吧？”
翟廷烨不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前方。南清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只见路的转角处站了很多人。一下子愣住了，回头看了看李逾明，他也注意到了。明显大家都看到了刚才的一幕，不知道该怎么办，都站在原地。
“这是怎么回事？”旭王妃开口打破了沉默，说，“年轻人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非要打架。”
林雨桐这时候已经率先跑了过来，走到翟廷烨身边，说：“廷烨哥哥，你的脸没事吧！”
“我没事。”翟廷烨说。
清见林雨桐走过来扶住翟廷烨，松开了翟廷烨的胳膊，把他还给了林雨桐，站在一边。
清正在想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就被一双手拉住了，不由分说拉着她向人群反方向走去。
清僵硬地由着李逾明拉着她迈着步子，离开这乱糟糟闹哄哄的地方。
最后，清还是回头看了一眼，翟廷烨在望着她，所有的人都在望着他们。清突然想起翟廷烨刚才说有话对她说。他想说什么？这个问题在清脑子里一闪而过，她没有去想。再也没有去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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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清知道雅乐云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后，她已经心满意足，认为这样大张旗鼓容易引人侧目，不同意。
“我的女儿，我可不想让她们随便欺了去，咱们走了这个过场，你以后就可以大摇大摆地来旭王府了，那苏二小姐再也不敢在你面前那样跋扈了。”雅乐云如是说。
清想到，有了这个仪式，她和雅乐云的来往能够名正言顺一些，也就同意了。
十月初十这天，清的生日。一大早就起来收拾打扮，她带上了雅乐云上次在胭脂铺买给她的那支步摇，穿上新做的一套蓝色裙子。
“小姐这样打扮很美呢！”翎儿说。
到了旭王府，清发现果然来了很多人，其中也有林雨桐。清无论看戏赏花都尽量避开她。谁知林雨桐却不放过她，看戏时一直盯着清，盯得清十分不自在。最后，林雨桐干脆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说：“赵小姐，借一步说话。”
清一时间有些犹豫，但是大家都盯着她们，一副看好戏的样子，清只得答应她。
旭王妃正要出言阻止，清已站起身，说：“走吧。”
出了看戏的院子，林雨桐带着清只往偏僻的地方去。走了一段路，清见林雨桐没有停下的意思，问：“林小姐，你要带我去哪里？”
林雨桐没有回答清的话，只说：“难怪不搭理廷烨哥哥，原来是傍上了旭王府这颗大树。”
清知道她的误会，也不去解释，说：“林小姐叫我出来如果是为了奚落我，那恕我不能奉陪。”
正转身要走，听到有人叫：“清儿。”
清看到翟廷烨从一颗大树后面走出来，有些惊讶，说：“你怎么在这里？庭哥。”
“今天是你的生辰，我来看看你。”翟廷烨声音轻柔，带着他特有的那种柔情和语调。
清见他瘦了好多，那件米白的长袍穿在他身上有些松垮，两颊也不再饱满，心脏突然像被针扎了一下，心痛不已。
翟廷烨走到清面前，突然一把抱住她。
清这才从心疼和震惊中醒悟过来，挣扎着要离开翟廷烨的怀抱，说：“你放开我，庭哥，这里是旭王府。”
清环视四周，发现林雨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
翟廷烨死死地抱着清，说：“清儿，你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清听她这句话便不再挣扎了，任由他抱着。说：“庭哥，上次我让林小姐帮我转告你，我”
翟廷烨不等她说完，放开了她，匆忙地在怀里掏着什么。是一本书，翟廷烨颤颤巍巍地递给清，说：“清儿，这是我给你的礼物，你很久之前就说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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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真品，清儿。”翟廷烨把书往清手里塞。
清没有接，说：“谢谢你，庭哥。”
“你不是一直想要吗？”翟廷烨又说。
清不忍看翟廷烨急切的眼神，于是移开了眼光，说：“庭哥，我上次让林小姐转告你的话，她告诉你了吗？”
“她不该去找你的，她怎么能去找你呢？你看到她肯定会生气的，生气就容易说气话。”
“我没有说气话，我的答案就是那样。”清说。
翟廷烨突然出现了一丝怨恨，转而变成了委屈和无力。
清见不得这样的眼神，能做的就是不去看，说：“我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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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愿意，庭哥，我的答案是不愿意，我从来没想过我们之间会出现另外一个人，那样我们还是我们吗？你要前程，你放弃了我，我不怪你，可是你不能强迫我生活在你和林雨桐的夹缝中，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你知道的。”清突然爆发了，她隐忍了这么久，思索了这么久，逃避了这么久，终于说出来了，“我知道大家都觉得我嫁给你做侧室是正当的，我也不在乎侧室不侧室，可是你让我日日看着你和林雨桐在一起，你让我怎么活？”
翟廷烨听清说了这么多，没有反驳，只说：“我那你把这个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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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掉进去，一只手抓住了她。
抓住她的是李逾明。
“多谢逾公子。”清回头看到是他，并不惊奇，他这个人最近像鬼魂似的，时不时地出现，再说这是他家，他出现在这里就更不奇怪了。
李逾明没有理她，拉着她绕过假山，来到不远处的凉亭。
清没去注意李逾明满脸的阴郁。来到凉亭，她想的是自己的眼睛红肿，这样回去不免要引人猜疑，要找冷水沁湿手帕敷一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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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李逾明说，夺过清手中手帕，并没有去湖边，而是去了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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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逾明像下了决心一样，脱下衣服，递给清，说：“你把这个披上，我就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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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发抖，自己不知道吗？”李逾明说。
“我我不冷。”清仍然说，不肯接李逾明的衣服。清早些时候确实觉得有些冷，但是冻得久了就没了感觉。
“那你就回去吧，不要管什么戏了，那些戏看不看有什么要紧。”李逾明说。
她当然得去，戏是没什么要紧，后面的事才是要紧的，清心想，但又不能和李逾明明说，只说：“我得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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