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蝶》正文 三十二
上了一周的课，已经是除夕前夜了。去探望安亦然，经过了一番思想斗争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没敲门，却被买菜的阿姨迎进门。
“慕儿，怎么今天还上课？”穿着格纹毛衣的安亦然毫不掩饰地露出腹部凸起的痕迹，一手抚摸着一手拉住我，言语依旧温暖亲切。
我看了看她家随处可循的新年气息，比如门上的倒福，传统的对联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只精致的金猪象征新年的属相，也已赫然摆放在客厅里最显眼的位置。这浑然不觉无时无刻不在散发温暖的家让我一时间有些闷。大大深吸了一口气，我转向安亦然。
“学校开始抓紧复习了，所以在过年前补一星期的课。明天就放假了，放十天，然后又要上课了。”
“呵呵，那小雪可得好好努力了，算起来高考的日子也只有差不多五个月了。”从厨房走出的安姨温柔地笑着，伸手抚了抚我的头发。
安亦然快乐地笑着，没有一点保留：“慕儿你要好好考，把我那份也算上，不然的话我不让宝宝和你亲了。”
佯装害怕的我无奈地点点头，在几个人的笑声中安叔叔回到了家，见到我也温和地微笑，和他的家一样，让我觉得太过温暖。
毫无疑问地要留下吃饭，正当安姨准备拨电话时我出声阻止：“不用打了，他们都去凌宅住了，不需要告知他们我的情况。”
气氛一下子沉默起来，安亦然静静地将我的手掌握住，那有些细微汗珠的手还真是熟悉。我对她扬起嘴角，表示自己其实很好。
现在会回家吃饭的，只可能是他了。想起早晨说他今天要去尔涅家，我就觉得不在家一个人吃饭是不错的选择。自己被慢慢拉到饭桌前，闻着安姨下厨熟悉的香气，我恍惚回到小时候有一次过年的时候，唯一的一次，慕远做了满桌的菜，拉着她和我，欢笑不已。
大人都保持那暖人的微笑并佯装什么都没发生，安姨生怕我吃不饱不停地给我夹菜。而从小在她家蹭饭成习惯的我，对于她的手艺的熟悉恐怕已经超过母亲的程度。我笑着接下每次伸来的筷子，心里涌起莫名的空洞。就在这个我很熟悉的家里，发现它陌生得诡异。因为这里现在过于和谐温馨，所以不自觉的在心里出现羡慕吧，毕竟以前，每次来玩很少遇到安叔叔，更不说此刻还变得温柔体贴。
“那小雪，明天是除夕夜，子薇应该会回家吧。”安姨慈爱地又往我碗里夹了一筷子我以前夸过好吃的菜，目光注视我时深深的关切和安慰。
唇边漾起一丝冷笑，想起颜子薇过年忙碌准备酒会的身影，又暗暗藏起了那冰冷的温度。刚抬起头准备笑容满面地说，一个声音却带着浓烈的不满抢先开口。
“才不会呢，颜姨以前就不管慕儿，现在又有了爱情，怎么可能管。爸妈，让慕儿今年在我家过年好不好？”
笑容僵在脸上，我望向安亦然，她期待地睁大双眼等待自己的父母。安氏夫妇显然第一次听到这个事实，脸上还是不可掩饰地显示他们的吃惊。安叔叔毕竟先调整过来，他沉思了一下，直直凝视我，口气也是严肃中带着疼爱：“小雪，亦然说的都是真的？小颜她……“
身旁的安亦然拼命点头，感觉比我都委屈，我没有被他们知道真相的准备，想点头又想摇头，勉强扯了下嘴角：“她一直，都太忙了吧。”
“这个小颜，”安叔叔放下了手里的筷子，虽力道不大，我却知道暗含火气，他有刻意去压制脾气，“怪不得慕远那时叫我们多照顾小雪，唉。”
心里顿了一下，我和身旁的安亦然都愣了。仿佛不可置信，我又在脑中回忆了一下安叔叔话的内容，喜悦的情绪油然而生：“安叔叔，您刚才说……”
安姨温柔的目光微微湿润了一下，手也慈爱地抚摸我的头发，又轻叹了口气：“那是你十二岁的时候，慕远来到家里说起了与子薇的婚变，他说他无法再待在这里，也没有办法让你过上比跟着子薇的更好生活，只是恳求我们看在老朋友的份上多照顾你一点。慕远说子薇太偏激太记仇跟他的隔阂又太深，而你这孩子又太倔，就怕你们相处得不好，伤害了彼此。慕远那么坚强的人，提起你时眼眶都湿润了。虽然我们不懂他为何非走不可，还杳无音信，却认真地答应下来。”
“没想到他担心的还是发生了，他说怕小颜把对他的怨气转嫁到你身上，我当时还不相信，毕竟她是你的母亲。小雪，你应该早点告诉叔叔啊。”
面对两人的担忧与疼爱，我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轻松而深刻了不少：“没有亦然说的那么严重，我很好，真的。”对于安家散发出的骇人温暖我已经不怎么害怕了，他们还是真的关心我。往日的那些消极影像，都被狠狠砸碎了。知道慕远至少不是想象中那么不负责任毫不留恋地抛下我，不是已经足够幸福了么。这个迟到的补充说明竟然在六年后让我如此开心，是的，至少，他用他的方式，为我寻找着一条保护的路。
幸好我不是在更早以前知道这件事，否则以那时的我根本无法理解慕远。那现在这久违地被捧回手心的感觉又如何寻找？突然很想回到家，看到慕远对他甜甜的微笑，也想告诉凌楚源我不是没人要的孩子。人真的，会有那种无力的无奈吧，所以，慕远再痛苦也要离开。
“那明天过来吧，和我一起住到开学。”安亦然的声音又跳跃起来，大眼睛里闪烁的期待，“或者，干脆直接住我家，住到你要嫁人的那天。”
安叔叔微笑着看着我们，疼爱之情溢于言表，安姨也少有的出现了淡淡的期待。我明白他们不会反对这个提议，从小到大，大家的感情真的很好。只是，这个家再温暖，也不是我的。我有一丝感激，更多的还沉浸在之前的喜悦里，语气轻快：“不了叔叔阿姨，我还得准备高考呢，而且那个家才是我的家，它有它存在的意义。”
撅着嘴的安亦然仿佛赌气般将头扭到一边，安叔叔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招呼大家接着吃饭。我抬起碗，觉得眼前的世界又多了些色彩。
“那假如明天家里真的没有人就给我们打电话，然后和我们一起过年。”安姨拥有慈母最合格的表情和语气，我会心地重重点头，不由得又笑了。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安亦然“咦”的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她手扶着头呈深思状：“慕儿，别人会走，凌楚源那家伙不可能会走吧。”
又僵了一下，对于今天总语出惊人的安亦然无奈地摇了摇头，想起那漫不经心的笑容，忽然想笑。发现三个人都在等着我的答案，每个人脸上还有或深或浅的笑容，我在心里调整了下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他还好，只不过这几天是他在送我上学，但我猜，他明天会跟凌凯一起过吧。”
对于我直呼凌凯大家并不在意，只是认真思考起了凌楚源这个中心人物。对于这样的和谐我暗叹了一口气，索性随他们去想吧。
像统一了意见，安叔叔在与安姨和安亦然交换了眼神后，笑容里也多点轻松：“凌楚源那孩子不错的，小雪你相信叔叔的眼光吧。”
我想我是明白了他的意思，一家人都想着把我俩捏在一起是么？带点叹息的笑容挂在唇边，我安静地低下头，专注地吃起了饭。
电话毫无预兆地响起，我有些抱歉与意外，看到那串号码在屏幕上闪烁，安亦然看着我的眼神过于专注，令我有些不自在地按下接听键。
“你现在在哪儿？”他的声音里一丝阴柔，透过话筒清楚地传进左耳。我诚实地回答了所在地，在听到他让我待在安家他会来接我后就挂断了。他有暗藏的怨气，我仔细回想后得出了结论。虽然无法从这神秘的男子那里得到什么讯息，不过他来接我这举动还是令人欣喜。
抬头才发现三个人笑得诡异，我觉得太阳穴就这么开始突跳，很是疼痛。索性又开始扒饭，忽略我们之间流动的空气愈发高温的事实。
刚放下碗，门铃就响了起来，三个人本在吃饭时都避而不谈，此刻又带着深意地看着我。放下碗的手指不知该如何摆，我转过头看向门口，他在风衣外加了条长长的白色围巾，感觉整体更加修长。他看我时的恶质笑容在与他们汇合时立刻变得温文谦和，我暗暗鄙视他的善变。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在从他口中得知我已告知的事实后，安夫妇看向我的表情又深沉了几分心疼。我淡笑了下示意自己没事，他把我拉过去。对他们微微鞠了个躬：“放心吧，我会照顾慕雪的，关心她的人其实很多，她会好好的。”
一席话弄得气氛暖和极了，我离开时看到三人笑里说不出的放心，尤其安亦然还有松了口气的舒心。
“下次去哪儿跟我说声，”他不看我，手上握着方向盘，语气里听不出更多的感情，淡淡的，就是不容拒绝，“这么久了你还没养成这个习惯？”
我心情极佳不想和他抬杠，接着他的话如实回答：“你说你下午要去尔涅家，我想你会在他家多待会，而且，我也想看看安亦然。”
他突然没了声音，我奇怪地转过头，只看到一抹深意的笑容挂在他的唇角，却并不做别的举动。疑惑地转回视线，发现车已经开进院子了。凌楚源还是沉默着不知道想什么，不过他情绪看来不坏。我下车后他窜到我身后，神秘地问：“你今天特别高兴吧。”
“嗯，不过这么明显么？”我想到安叔叔他们的话，心里又顿生暖意。慕远，假如你感应得到，我现在的状态，会令你放心吧。
他来到身前，凝视我两秒，无奈地淡笑：“你以为你对我提出的疑问不满，好好做出过几次合理的解释。也就你颜慕雪，对谁仿佛都默然无谓。不过……”后面的话他没说，眼底的笑意却更深地映亮他的双眸，和他与我目光相接的层层轨道。
看着他突然转身开门，我更加疑惑了。可他却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径直进屋去了。
“因为你，我可是放弃了尔涅妈妈的大师厨艺，赶回来陪你一起吃晚餐。结果你是饱了口福，我却只能吃自己弄的面条了。”他阴恻恻地站在厨房门口，幽幽地飘来这句话。我转眼看他刻意长吁短叹的表情，没能忍住一下子就“噗哧”地笑出声来。对于我的反应他轻点了下头，一副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后转进了厨房，又淡淡丢下一句：“回房早点休息，明天起来后我们去置办过年的必需品。”
往前迈的脚在空中停留了下，我看向他的背影，依旧高挑尔散漫，给不了我多余的欣喜，可我想起话语的内容，心又明亮了些。
好久没好好过过年了，终于是又有一个男人，要带我去置办年货了。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慕儿，怎么今天还上课？”穿着格纹毛衣的安亦然毫不掩饰地露出腹部凸起的痕迹，一手抚摸着一手拉住我，言语依旧温暖亲切。
我看了看她家随处可循的新年气息，比如门上的倒福，传统的对联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只精致的金猪象征新年的属相，也已赫然摆放在客厅里最显眼的位置。这浑然不觉无时无刻不在散发温暖的家让我一时间有些闷。大大深吸了一口气，我转向安亦然。
“学校开始抓紧复习了，所以在过年前补一星期的课。明天就放假了，放十天，然后又要上课了。”
“呵呵，那小雪可得好好努力了，算起来高考的日子也只有差不多五个月了。”从厨房走出的安姨温柔地笑着，伸手抚了抚我的头发。
安亦然快乐地笑着，没有一点保留：“慕儿你要好好考，把我那份也算上，不然的话我不让宝宝和你亲了。”
佯装害怕的我无奈地点点头，在几个人的笑声中安叔叔回到了家，见到我也温和地微笑，和他的家一样，让我觉得太过温暖。
毫无疑问地要留下吃饭，正当安姨准备拨电话时我出声阻止：“不用打了，他们都去凌宅住了，不需要告知他们我的情况。”
气氛一下子沉默起来，安亦然静静地将我的手掌握住，那有些细微汗珠的手还真是熟悉。我对她扬起嘴角，表示自己其实很好。
现在会回家吃饭的，只可能是他了。想起早晨说他今天要去尔涅家，我就觉得不在家一个人吃饭是不错的选择。自己被慢慢拉到饭桌前，闻着安姨下厨熟悉的香气，我恍惚回到小时候有一次过年的时候，唯一的一次，慕远做了满桌的菜，拉着她和我，欢笑不已。
大人都保持那暖人的微笑并佯装什么都没发生，安姨生怕我吃不饱不停地给我夹菜。而从小在她家蹭饭成习惯的我，对于她的手艺的熟悉恐怕已经超过母亲的程度。我笑着接下每次伸来的筷子，心里涌起莫名的空洞。就在这个我很熟悉的家里，发现它陌生得诡异。因为这里现在过于和谐温馨，所以不自觉的在心里出现羡慕吧，毕竟以前，每次来玩很少遇到安叔叔，更不说此刻还变得温柔体贴。
“那小雪，明天是除夕夜，子薇应该会回家吧。”安姨慈爱地又往我碗里夹了一筷子我以前夸过好吃的菜，目光注视我时深深的关切和安慰。
唇边漾起一丝冷笑，想起颜子薇过年忙碌准备酒会的身影，又暗暗藏起了那冰冷的温度。刚抬起头准备笑容满面地说，一个声音却带着浓烈的不满抢先开口。
“才不会呢，颜姨以前就不管慕儿，现在又有了爱情，怎么可能管。爸妈，让慕儿今年在我家过年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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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叔叔微笑着看着我们，疼爱之情溢于言表，安姨也少有的出现了淡淡的期待。我明白他们不会反对这个提议，从小到大，大家的感情真的很好。只是，这个家再温暖，也不是我的。我有一丝感激，更多的还沉浸在之前的喜悦里，语气轻快：“不了叔叔阿姨，我还得准备高考呢，而且那个家才是我的家，它有它存在的意义。”
撅着嘴的安亦然仿佛赌气般将头扭到一边，安叔叔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招呼大家接着吃饭。我抬起碗，觉得眼前的世界又多了些色彩。
“那假如明天家里真的没有人就给我们打电话，然后和我们一起过年。”安姨拥有慈母最合格的表情和语气，我会心地重重点头，不由得又笑了。
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安亦然“咦”的一声把大家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她手扶着头呈深思状：“慕儿，别人会走，凌楚源那家伙不可能会走吧。”
又僵了一下，对于今天总语出惊人的安亦然无奈地摇了摇头，想起那漫不经心的笑容，忽然想笑。发现三个人都在等着我的答案，每个人脸上还有或深或浅的笑容，我在心里调整了下情绪，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他还好，只不过这几天是他在送我上学，但我猜，他明天会跟凌凯一起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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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才发现三个人笑得诡异，我觉得太阳穴就这么开始突跳，很是疼痛。索性又开始扒饭，忽略我们之间流动的空气愈发高温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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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没了声音，我奇怪地转过头，只看到一抹深意的笑容挂在他的唇角，却并不做别的举动。疑惑地转回视线，发现车已经开进院子了。凌楚源还是沉默着不知道想什么，不过他情绪看来不坏。我下车后他窜到我身后，神秘地问：“你今天特别高兴吧。”
“嗯，不过这么明显么？”我想到安叔叔他们的话，心里又顿生暖意。慕远，假如你感应得到，我现在的状态，会令你放心吧。
他来到身前，凝视我两秒，无奈地淡笑：“你以为你对我提出的疑问不满，好好做出过几次合理的解释。也就你颜慕雪，对谁仿佛都默然无谓。不过……”后面的话他没说，眼底的笑意却更深地映亮他的双眸，和他与我目光相接的层层轨道。
看着他突然转身开门，我更加疑惑了。可他却似乎没有解释的意思，径直进屋去了。
“因为你，我可是放弃了尔涅妈妈的大师厨艺，赶回来陪你一起吃晚餐。结果你是饱了口福，我却只能吃自己弄的面条了。”他阴恻恻地站在厨房门口，幽幽地飘来这句话。我转眼看他刻意长吁短叹的表情，没能忍住一下子就“噗哧”地笑出声来。对于我的反应他轻点了下头，一副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后转进了厨房，又淡淡丢下一句：“回房早点休息，明天起来后我们去置办过年的必需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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