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松语文学 > 玄幻魔法 >那一年的朝五晚九最新章节 > 那一年的朝五晚九TXT下载
错误举报

《那一年的朝五晚九》正文 第10章 枣树下摘花

  经过尹庄拾花队二十多天的连续奋战,周永成家东荒地二百多亩地的头遍花基本摘完了。

  第二天,尹庄拾花工早饭一吃完,在杜桂花的带领下,他们前往枣儿园拾花。由于枣儿园距东荒地有一大截路程,在无车接送的情况下,拾花工不得不步行前往。

  一路上,对于新疆这个多晴少雨的地方,由于路面长期暴晒而土质松散,行人一过,尘土便随着脚后跟席卷四起。走在队伍最前面的尹昕远就埋怨道:“这什么个鬼路,简直是步入沙漠地带喽!”

  “还好,就这里这点尘土,并不能把你怎么了,要是走在南疆,保不准你成什么人了!”跟尹昕远走一起的杜桂花说。

  “难道还有比这里更多尘土的地方?”尹昕远惊奇地问。

  “多得去了!”

  “妈,按你这么说,比这里尘土多的地方,一定是沙漠了!”

  “不是沙漠,甚似沙漠!”

  “妈,这种地方你有没有走过?”尹昕远又好奇地问。

  “昕远,你妈和我一样,虽不是新疆人,却胜过一个新疆人,什么沟沟坎坎儿,什么平野盆地,什么鬼不拉屎的地方,我们都去过!”跟杜桂花一起走着的王翠花笑着对尹昕远说。

  王翠花说完,杜桂花又用手指着对面的天山,煞有介事地对儿子说:“昕远,看到对面的天山没?”

  对于经常拾棉花拾累了,便以观天山解乏的尹昕远来说,远处那一道横长的天山就是他的清泉梦,他岂能没看过?而他母亲竟然这样问来,他便惊讶地答道:“看到过!”

  “看到过就好,但你可知道背后的地方?”

  尹昕远摇摇头。

  “背后是巴里坤,去年我和你爸就在那山上给移动公司拉过电缆线。”杜桂花说。

  “那不是雪山吗,电缆线能拉过去吗?”尹昕远又惊讶地问母亲。

  “你从这里看,那里是天山,上面堆满了成年累月积聚的雪,但山背后,以及山腰中间,却绿草盈盈,树木茂盛,下面更是一眼望不到边的平原,马儿硕硕,牛羊成群,全是蒙古包,非常得好看!”杜桂花边走边兴致勃勃地说。

  “那么好呀!棉花拾完了,我一定要上去看看!”尹昕远说。

  “哎!翠花儿,去年我和昕远爸去巴里坤拉电缆线的时候,你们剩下的几个人还在棉花地拔杂草吗?”杜桂花说。

  “你们两口子走后,我领着其他人去塑料大棚里干活去了!”王翠花说。

  “王阿姨,你们塑料大棚里干活应该比我妈拉电缆线舒服吧!”尹昕远说。

  “舒服倒谈不上,就是不亏嘴!人家老板家务得那么多新鲜水果,我们几个务工人员,谁渴了,谁随意偷着摘个吃。一个春天下来,我们硬吃了人家那么多秋天才熟的水果!”王翠花笑着说。

  “你说,你们那帮人走哪儿不偷吃?听说你们前年去南疆干活的时候,因偷摘别人家的梨,竟被主家扣下了,最后还是你们的东家才把你们几个给赎了出来!”杜桂花开玩笑地说。

  “一提起这件事,我就觉着既好笑又丢人!本来摘梨的时候,我就对他们说,新疆人的东西最好不要偷,尤其是路边的东西,虽然看起来惹眼,却是碰不得的,可他们,其中就有尹瓷花,就是不听我劝,硬溜进人家的梨果园。你溜进去也好,摘几个吃得就赶紧逃吧,可她们就是贪心不足,摘了几个吃的还不甘心,硬摘满了兜里的包,又把衣服脱掉当包,往里头摘!结果,正摘得起劲儿时,三个彪形大男人,就吼气冲天地跑进梨园,把她们团团围住,稍微机灵的尹瓷花还算幸运,只是把装梨的衣服给丢了,人却逃脱了,剩下的其他人则全部傻不拉几被逮住。逮住后,那梨园主吓唬要把她们送往公安局,可在她们的再三请求下,梨园主没有送她们去,又把她们几个放在梨园里干了一天的活儿。最后,还是我把东家叫来,东家向梨园主道了歉,说了好话,才把她们放了回来!”王翠花说。

  “你说你们,出了门,干得都是什么事情呀!”杜桂花又笑着说。

  “我咱不是说这件事既好笑又丢人,原因就在这里。大家出了门,尤其是我们这些常年定居在高山深壑里的乡村人,一来到这阔远的平原上,心就荡了起来,像个疯子,像个傻子,什么都想干,却什么都干不成!”王翠花又说。

  “反正像我们这种识字浅淡的人,出了门,都很搞笑!不是跟人家当地人说话对不上卯,就是被他们认为咱们做事疯疯癫癫。”

  “妈,都走了这么多路,周永成家的枣儿地快到了没?”尹昕远有点着急地问杜桂花。

  “前面那个棉花厂跟前就是了!”杜桂花边走边用手指着说。

  走了那么长时间,知道了目的地以及路程的远近,尹昕远和其他人心里也算有了着落。

  到达棉花地,接近一个小时的步行路程,让所有拾花工满鞋子满裤子满发丝满眉毛满脸全是沉积的尘土,这时,看他们的容貌,每个人俨然是一尊尊幻化了的活泥塑雕。

  进棉花地,尹昕远掸了掸身上的尘土,就好奇地望着眼前这座轧棉厂,他看着传送带把从轧花机里经过脱棉粒而出的皮棉送到待定的位置,又经过机器压缩成四平八方的捆棉,再被装上皮卡车,送往世界各地的纺织厂以及其他棉花用途的地方,不由感到,在棉花这个产业链里,摘花是多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工序,却又是多么不可或缺的过程。

  其他人掸完尘土后,既不像尹昕远那样看轧花厂,也不如尹岁女那样急于摘棉花,而是雀鸟一般,溜到每个枣树上摘红枣了。那凋落叶子却凸显个把大红枣的枣树,在朔风中,如天山雪莲遨立俏楚。王岁罐拾棉花不在行,摘红枣却是行家,他一瓶旱烟的工夫,就拾来了一顶巾的红枣,这让那些没拾着红枣的人脸红,也寻着他拾过枣的树下看去。

  在枣儿园里摘棉花,难免要受又硬又尖枣刺的戳伤,像尹文学这种大个头又性急的人,就经常被枣刺所伤,而摘花摘累了,偶然抬头,从枣树枝间摘几个大红枣,擦试干净,吐入口中,再细嚼慢咽,其甘而甜的烈味,让人回味起来,也算是一种疲劳过后甘甜的回馈吧!

  中午时分,王粉红送来了午饭,不过,这次的午饭一改往日的榨菜加馒头,而是炒大白菜加馒头。

  所有拾花工分波坐在一起吃饭喝水,王粉红则行走在各个棉花行检查拾花的情况。她走在其中一个棉花行里,突然大声喊道:“这是谁的棉花行?”

  吃饭的人一片哗然,没人承认,半天后,尹辫女走到王粉红跟前,很乖巧地说:“这是我儿子的行子。”

  “你儿子的棉花行?!他人啦!”王粉红生气地说。

  “正吃饭。”

  “赶紧给我叫过来,这拾得什么棉花呀!每个棉花朵都留着羊胡子,而且地上撒得到处都是!”王粉红生气地说。

  尹辫女欲要叫儿子,王粉红则说:“还是不用叫了,他拾得这样状况的花儿,哪怕走到天南海北也说不过去,况且我们家给你们出了那么高的拾花价,你们拾得这般棉花样儿,也说不过去吧!我先把话给你撂下,像他拾得这种花儿状,最好三遍五遍重新给我拾干净喽!否则,到我最后检查的时候,若还是这个样子,结工资的时候,我扣钱,你就别怪我王粉红无情无义!”

  “老板娘,你不要生气了,子不好母之过,下今后,我一定让儿子拾净了,再不要留下这么多羊胡子!”

  “知道就好!”

  王粉红数落了尹辫女,又走到王女儿的棉花行,很生气地喊来正吃饭的王女儿,并说:“你拾得这是什么花呀!大部分花还长在枝头朵眶里,拾过的花,也是羊胡子挂窜窜,棉花行里,更是大块大块的棉花堆满,亏你还是王女花妹妹,干活这么潦潦草草,不精细致,你再看看你姐王女花拾过的棉花行,比你要干净十倍!丑话给你说在前头,你要是以后还是抱着这种拾花态度,我一分钱也不给你结!”

  王女儿见王粉红这般气急败坏的样子,不敢多言一句,就脸红脖子粗的头低下听着。

  批评了王女儿,王粉红又走到杜桂花跟前,对她说:“1号,你务必让你叫的人把花给我拾净些,否则,像刚才我看过的那两位,工钱肯定得扣!”

  “老板娘,我们都是一个村儿的人,我怎么好意思说他们,还是你跟在他们后头,把责任利害给说清楚了,也管用,奏效!”杜桂花说。

  王粉红见杜桂花这样说,就亲自跟在每个拾花工后面,把责任利害一一说完,方离开了。

  王粉红走后,杜桂花就偷着瞄了尹高峰和王女儿拾过的棉花行,很是生气地对王翠花说:“怪不得老板娘那般生气,他俩拾过的花,简直就是狼撕过、羊扯过、猪拱过的,怎么像是人拾过的!”

  “我们中的人有些就是不识抬举,见周老板一天不管不闻,就想蒙混过关。给人家拾过得那种花,换作我是主家,我也不答应!人吗,干什么事,都凭得是良心,好歹人家也出了那么多工钱给咱们,咱也得对得起人家的工钱!”王翠花说。

  “我们中的一些拾花工,确实不知好歹!去年我们拾花的时候,那主家,是整天跟在我们屁股后面监督,谁留一个羊胡子,那便喊来重新拾,今年遇了个马大哈的周永成,虽然成天对咱们不管不问,但咱拾花也得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有些人驴耳朵灌豌豆,重四说,就是不听。看他们怎么搞去,最后老板要追究责任,扣留工钱,于我又有何干?你对人家说好话吗,她还当你指挥人,不但不领你的情,反而落下话茬子,图什么呢?”

  “就是,我们还能来新疆几年,若是得罪了人,落下什么话茬子,回到村里,他们还不把我给骂死?何必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任他老板怎么管理去!”

  “就像我一样,本以为出门在外,大家聚一块儿不容易,各自都勤快点,把事情干好了,大家都好。没想到,平日直性子惯了,不太注意,竟然得罪了八月子,昨晚给我上了那么多欺头话。”

  “就她那点小肚鸡肠,我还不清楚,想指责我,又不敢,就拿你说事。昨晚我本来要挑明的,只是后来一想,惹下那么个不讲理的人,难缠泼烦的,还不如一个便宜让她占去,我们落个清静,她心里也舒坦!”杜桂花平静地说。

  “桂花,我想不通,她对你为何要上话?”王翠花不解地问。

  “这你还看不出,他们有两个人在我们厨灶吃饭,我和昕远两个也在咱们厨灶吃饭,可相比之下,我在厨房干得活能及她吗?她能不埋怨吗?”

  “你虽然厨灶干活少,可你每晚都要帮诸如王冬明这些老人家倒棉花包呀!活儿干得并不比他人少呀!”

  “翠花呀,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八月子如果能吃透这种理,她就昨晚不会跟你那么晚了还要瞎嚷嚷!”

  “也是哦!”

  一旁摘棉花的尹昕远无意听见母亲这样说,便好奇地问:“妈,你们房子里昨晚还有人骂仗?”

  “我和你王阿姨信口胡说,你自拾你的棉花吧!”杜桂花对尹昕远说。

  “王阿姨,我昨晚听房子的人谈论5·31事故,说很严重,到底是怎么回事?”尹昕远说。

  “这个你也不知道呀!”王翠花惊讶地说。

  “还真有点马虎!”

  “前年5月31日的时候,我们村的12个人去山里采药,回来的时候,乘了一辆三轮车,下坡时,那辆三轮车刹车失灵,翻倒在一座石厂的乱石堆中,结果,导致车上6人死亡4人受伤,还好,有2人幸免于难。”

  “这么严重呀!全是我们尹庄村的人吗?”尹昕远有些寒颤地问王翠花。

  “就是,而且全是中年人,像我们这次拾花队伍中,瓷花的前夫以及后夫的老婆,菊娥后夫的老婆,都是罹难者,而杜琴琴脸部的毁容,也是在那次事故中造成的,尤其是事故发生后的那几天,整个尹庄村一片萧然,泣声遍野,泪流成河,真不知如何形容!”王翠花有点哽咽地说。

  尹昕远听了王翠花的讲述,满身惊悚,一股凄楚感涌上心头,他欲问又止。这时,当空的太阳,奋力地释放出它的炙热,才让王翠花冰冷的心增添了几分温存。

  王翠花和杜桂花说了半天话,见别人已把她俩超得老远,便停止了谈话,加快了拾花的步调。

  随着轧花厂的机器轰然然转动,那些工人也开始忙碌起来,尤其是皮卡车上装载棉花的男工人,站在高处,突然看见对面拾花地里有那么多女拾花工,不由性情大增,骚动起来,他们时不时向尹庄拾花工里年轻的女人发出逗情的示好,而天生有点冲劲的任天芸和王芳秀两个,抵制不住这种挑逗,便超他们回之以示好。

  一天下来,大家由于早上起床晚,走路又花了不少时间,进地摘棉花的时候,有些人又贪着玩,偷着摘枣儿吃了,加之,枣儿树下的棉花难摘,所以,相比其他时日,今天所有拾花工的拾花斤头数,明显下降许多。

  这段时间以来,由于在下午做饭的事情上发生了好多不愉快,周永成出于调和矛盾,便把三个厨灶合并成一个大厨灶。这样以来,早上的饭,每个人轮流做,轮到男人做饭的时候,各自的女人代为做,下午做饭,他专门出钱雇佣拾花较慢的王雪琴提前出地做饭。

  回返住处的时候,天已黑了,尹文学尹高峰王岁罐三人怕走土路,便到人家已经摘了头遍花的棉花行里行走,结果,迷失方向,走了大半夜才回到了住处。

  回到住处,尹文学就怨恨王岁罐道:“都是你的瞎指挥,我让从折弯处直走,你却要偏走!结果,脚走偏锋,落入误区。”

  “怎么能怪我,我们明明按照灯光指引的方向走,却钻在一地那么深的棉花株里,死活走不出来,能不迷方向吗?”王岁罐说。

  “岁罐哥,既然你们迷失了方向,那么最后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尹昕远问。

  “碰了一户人家,让那主人给我们指了个大致方位,我们才慢慢明辩着回来的。不然,恐怕这会子还在棉花行里瞎转悠!”王岁罐说。

  “他妈的新疆这鬼地方,白天的时候还能稍微识别方位,辨别个地方。一到晚上,东西南北竟然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根本分不清方向,遑论要一个陌生人找到住处,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尹文学有点自责地说。

  “本来要炒近路的,谁知,晦气到家了,竟让我们走了那么多冤枉路。”尹高峰也说。

  “黑天半夜里,在这四面八方望不到尽头的地方,连个标志性的事物都没有,却不在大路上走,偏要跑到棉花行里走,你们三个真是胆子大的病犯了!”尹四顺笑着说。

  “确实哦!今晚走得那摔胳膊摔腿的路,若换了其他人,估计都要哭爹喊娘了!”尹文学自我感觉良好地说。

  “还说啦!在棉花行里跑了一大晚上,我结实的一条裤子都被那棉花枝干噼里啪啦给击得七零八落了!”王岁罐说。

  “还说啥来,赶紧休歇吧!今晚这程路冥冥中注定是要你们三个走的!若今晚不走了,迟早有那个晚上要你们走的!”尹四顺淡定地说。

  “为什么?”王岁罐不解地问。

  “因为天行的是正道,你们走的是拐拐路,既然你们违背天理,定要受到惩罚!这是命中的劫数,躲之,不行;避之,更不行!”尹四顺很深奥地解说道。

  “那都是屁话,事前不讲,事后却说,纯粹是瞎蒙一通。”尹文学强辩道。

  “我事前怎么没说?让你们跟我和尹强力走土路,你们偏偏不听,还说我净放马后炮,真是不可理喻,不可理喻至极!”尹四顺又说。

  “什么劫数,什么拐拐路,一切都是‘闲’,还是睡觉要紧!早知新疆拾棉花这么苦,这么不适合我,我早就不该来,还偏要抢着来!”王岁罐脱了衣服,躺在被窝里说。

  “这还是你命中的劫数,只要这道砍儿过了,也就无事了。”尹四顺又兴致盎然地说。

  “过了,肯定就无事了,还算什么劫不劫的!”尹文学不奈烦地反驳道。

  尹昕远见尹四顺嚷嚷着他所奉承的“劫难”之说不消停,就用耳机捂着耳膜听音乐,王海军也听得不厌其烦了,就故意打开他那动感十足的低音炮,且把音量调到最大,这样,整个狭小的房子,被低音炮一折腾,简直如地震忽至,五雷袭来。

  刚入睡的尹强力被这种强悍有磁性的音量惊醒了,醒后,他气愤而结巴地骂道:“谁……谁这么没……没人性,信……不信……”

  尹强力话没说完,王海军害怕尹强力骂他,便主动调小了声音,并歉意地说:“尹叔,声音我关小了,你继续睡吧!”

  尹强力见王海军把声音调小了,也没有继续说什么,依旧睡了,其他人也上床睡觉了。

  (本章完)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