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有成命》正文 第十四章 盟约
“囡囡，怎么一直站在院门那儿？”身后传来康叔的声音。
“阿爹……”十九犹犹豫豫地转身，皱着两道粗眉，吞吞吐吐地唤道。
康叔难得见到女儿为难的时候，正稀奇着便见一黑衣青年笑意盈盈的站在女儿背后。
这熟悉的俊美深刻的脸和一身沉稳不凡的气度，可不正是几日前才见过的少族长嘛。
康叔不比十九单纯，忙拉过自家女儿向着青年行了个半礼，道：“不知少族长大驾光临，寒舍鄙陋，还请包涵。”又朝里屋叫道：“平娘，出来拜见贵客，顺便准备些浆水果点。”
那边阿姆应了一声后，随即便出来见客。
炎元回道，“不必多礼，今日只是晚辈前来拜访，并无闲杂人等，一切从简即可。”
康叔口中称是，但还是请他堂屋上座，开门见山地问：“不知少族长今日光临寒舍，有何要事？”
炎元笑笑，目光倒是望向跪坐在康叔身后的十九，开口道：“并无什么大事，不过是交代十九一些入都的琐事罢了。”
话音一落，便歉意的看向康叔。
这是要请人回避了。康叔心下一叹，不动声色地说：“十九，我去看看你阿姆的茶点，你且先陪少族长坐坐。”
炎十九不疑有他，道了声好，康叔便出去了。
这边厢炎元先开口问道：“十九可知为何今次要提前两年入都？”
十九很是实诚的摇摇头。
炎元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下去：“当今王上勤政英明，宽厚仁慈，是位不可多得的守成之君。但大虞朝发展至今，贵族们权力膨胀，十三人朝议已经大大限制了政令推行，先代几位君王暗地里已经在想尽各种办法集权，然收效甚微。而仁广王，他不仅想削弱贵族势力，更甚至，想一步步废除现行的奴隶制度。”
十九听得似懂非懂，“就像那些野兽一样，总是会驱逐进入领地的敌人而保证自己的绝对占有，是吧？可是——”她疑惑地问道：“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炎元露出了个孺子可教的眼神，继续说：“先不说四姓七族，就是一般的贵族如今也渐成势力，对于王上而言也不是那么轻易拨除的，更别说四姓七族有自己的领地私军，且不乏天赋精深之辈，除非天灾，否则王室灭亡四姓七族也不会灭亡。”
“所以王上便想到了开办一个共同的私塾，成为王室和四姓七族关系的缓和点，毕竟都是下一辈的继承人，彼此间若是有同窗之谊，想必未来多少还会留有情面。当然这只是一层原因，更深层的大概是王上可以借此来打探四姓七族的实力水平，甚至摸清我们的天赋技能。”
“当然，为了确保各族的参与，王上甚至不惜拿出了太清金液之华和一张太古时期上神留下的秘宝图，作为最后课业的奖励。于是，各家即使知道有诈，也都顾不得多少了，毕竟上神遗迹只是传说中的存在，而四姓七族中天赋子弟的没落确是现实。”
炎十九蹙眉咬唇，犹豫了半天，向青年问道：“所以是因为这春晖堂，十年大比才要提前？我们才要提前两年入王都？”
炎元点头，“而且我们火族与王室早有过承诺，这是自上任族长也就是我的祖父与当今王上定下的誓约。火族与大虞青氏同心同力，待大业有成，火族便可自立为国，据千仞城以南皆为其领土。而王上所拿出的秘宝图，也是我火族为达成盟约所献上的。”
青年一字一句地向十九剖析着家族秘事，神色丝毫不变，甚至连语速生意都不曾有过波动。
十九再是不涉世事也知这等关乎家族的大事，不是她这种人该知道的，但眼前的青年看起来是那样可靠沉稳，便让十九遏制住了内心的震惊，开口问道：“少族长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炎元瞧着眼前少女故作镇定的样子，心情极好地回答：“因为你是我未来的夫人，火族的这些事，身为族长夫人当然要知道的。”
看着少女转瞬间纠结的小脸儿，又好心加了句：“夫妻本就应同体同心，我所有话儿都给十九说了，以后十九有什么事，也切莫瞒我。”
十九低下头，她觉得这人，明明一副严肃正经的脸，为何总说些这么轻佻的话。论打架，她在行，论说话，她可比不上眼前这人。
但有些问题不趁这个时候问明白也不行，她便又勉强扛住炎元炙热的眼神，开口道：“为什么是我？”
炎元知道她想问为什么自己会选择和她定下婚约。
“十九，不要太妄自菲薄。天赋之子对于整个火族的意义远比你想象的重要的多。潋滟城里，出身高贵的女郎比比皆是，但炎十九，这世上却只有一个。”
“再说，”炎元先前平和沉稳的语调不知不觉间低了下来，带些蛊惑的意味，“十九难道不想成为我的夫人吗？身为少族长夫人的话可是有说不尽的好处呢，不管是秘籍法器、亦或是珍宝古玩，统统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哦。你不想让双亲过上好日子吗？他们马上就会成为未来族长的岳父岳母，享受族人供奉。更重要的是，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师父的下落吗？如果拥有权势的话，可以发动任何力量。只要你答应，所有的一切都唾手可得……”
十九的眼前被勾勒出一副宏大愿景。是了，她本就想如此，站在万人之巅，享受荣华。可是，有哪些地方总感觉不对。
“你所说确是我心中所想。”十九纠结了一会儿，索性直接承认。“但天下总不会有不付出却白白享受的事儿。我虽然不懂规矩、没什么见识，但也知道想要什么就得去努力什么，你给我许了这么大一个前景，又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呢？”
“呵呵——”炎元听得这么直白的一番话，不禁大笑起来。他还从未见过有人将自己的心意表露的如此浅显。就算是他那不成器的小弟弟，也不会随随便便就问别人，你想让我作甚。
十九虽不解这人怎地突然笑得这样毫无风度，但她还是好脾气的等着对方回话。
“十九啊，你没发现到现在为止，在我面前你都是自称‘我’的吗？寻常女郎见我，应当称‘妾’才是。”
炎元看着十九疑惑懵懂的眼神，继续解释道：
“火族的未来不需要一个身份高贵的女主人，我需要的是一个有着坚定头脑、不屈灵魂，对权势渴求但并不畏惧谄媚的夫人，这个人最好还有着让他人无话可说的天赋实力，左右想想，可不只能是你吗？十九其实不必考虑太多，就当是与我之间的交易，我予你荣华，相反，你助我执掌火族？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如果只是一笔交易的话——
炎十九的心里蓦地松了一口气。这样说的话，她确实不想拒绝他啊……
没有思考多久，她便抬起头坚定的回望着炎元。
此刻，炎十九的脸上倒是不见丝毫羞赧，她看向他的目光平静清澈，缓缓地吐出一句：“我答应你。”
炎元突然觉得有些失策。他还是更欢喜先前羞红双脸的小十九啊。不过，未来，还
很长……
他们启程出发的那天，是个极晴朗的日子。
很多很多年之后，炎十九还清楚的记得那日的天空湛蓝如宝石，沙漠之上的艳阳散发出灼灼光辉。经常扬风的荼蘼沙漠格外安静，视线所及尽是黄沙蓝天。南交城百丈高的土城墙矗立在这样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沧桑壮阔。
她坐在羽族人专门为穿越荼蘼沙漠所训出的驼峰兽上，这类灵兽乃沙漠特有，温驯耐旱，脚程极快，可日行几千里。是当年鼎朝仍在时，为抵御南交火族而特意训练出用于侦察之用的灵兽。而如今便成了连接千仞城与南交之间的交通工具。
这次出发前往潋滟城的除了他们这一代的二十一人和炎元外，还有炎十一的父亲三长老——他是掌管火族南交城内各类物资的采购与买卖，是个需要头脑的职务，也因此，十九觉得炎十一这人就和他爹一个样，滑头的紧。
另外还有六人一直随炎元左右，听炎十一说，那是少族长身边的护卫，乃炎氏一等一的高手，是少族长亲手培养出来的。炎十九瞧着这几人精气内敛、目光锐利，行动间简洁利落，想必深藏不露，顿时对炎元产生了一些敬意。
待少族长向大家交代一些事宜，他们便启程出发。因着炎元的特意安排，十九的位置离他并不远。
十九再一次的回头遥望黄沙蓝天中的南交城。平生第一次，她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惆怅，就像是幼鸟第一次离巢，带着一种初生的眷恋。从她有记忆至今，这座城承载着她所有的悲欢。往常日日走过的城门巷道，于今已要告别。
然雏鹰总要展翅高飞，一座城也无法困住少女梦想中更广大的世界。十九的心里重燃起一股斗志。
而此刻，南交城泥土堆就的城墙之上，站着一个个目送儿郎们远去的父母亲人。这是炎氏千百年来的传统。每逢十年大比入都之时，被选中的炎氏子孙们承载着家族的荣光和希望，在他们背后，是默默祈祷祝福并忍受思念分离之苦亲人。
平娘看着十九的背影渐渐消失在地平线上，终于收回了恋恋不舍的目光。她把头埋进在康叔怀里，无声的哭泣。她的女儿，那样可爱可怜的女儿，终于背负着宿命，离她远去——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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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熟悉的俊美深刻的脸和一身沉稳不凡的气度，可不正是几日前才见过的少族长嘛。
康叔不比十九单纯，忙拉过自家女儿向着青年行了个半礼，道：“不知少族长大驾光临，寒舍鄙陋，还请包涵。”又朝里屋叫道：“平娘，出来拜见贵客，顺便准备些浆水果点。”
那边阿姆应了一声后，随即便出来见客。
炎元回道，“不必多礼，今日只是晚辈前来拜访，并无闲杂人等，一切从简即可。”
康叔口中称是，但还是请他堂屋上座，开门见山地问：“不知少族长今日光临寒舍，有何要事？”
炎元笑笑，目光倒是望向跪坐在康叔身后的十九，开口道：“并无什么大事，不过是交代十九一些入都的琐事罢了。”
话音一落，便歉意的看向康叔。
这是要请人回避了。康叔心下一叹，不动声色地说：“十九，我去看看你阿姆的茶点，你且先陪少族长坐坐。”
炎十九不疑有他，道了声好，康叔便出去了。
这边厢炎元先开口问道：“十九可知为何今次要提前两年入都？”
十九很是实诚的摇摇头。
炎元也不介意，自顾自地说下去：“当今王上勤政英明，宽厚仁慈，是位不可多得的守成之君。但大虞朝发展至今，贵族们权力膨胀，十三人朝议已经大大限制了政令推行，先代几位君王暗地里已经在想尽各种办法集权，然收效甚微。而仁广王，他不仅想削弱贵族势力，更甚至，想一步步废除现行的奴隶制度。”
十九听得似懂非懂，“就像那些野兽一样，总是会驱逐进入领地的敌人而保证自己的绝对占有，是吧？可是——”她疑惑地问道：“这些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炎元露出了个孺子可教的眼神，继续说：“先不说四姓七族，就是一般的贵族如今也渐成势力，对于王上而言也不是那么轻易拨除的，更别说四姓七族有自己的领地私军，且不乏天赋精深之辈，除非天灾，否则王室灭亡四姓七族也不会灭亡。”
“所以王上便想到了开办一个共同的私塾，成为王室和四姓七族关系的缓和点，毕竟都是下一辈的继承人，彼此间若是有同窗之谊，想必未来多少还会留有情面。当然这只是一层原因，更深层的大概是王上可以借此来打探四姓七族的实力水平，甚至摸清我们的天赋技能。”
“当然，为了确保各族的参与，王上甚至不惜拿出了太清金液之华和一张太古时期上神留下的秘宝图，作为最后课业的奖励。于是，各家即使知道有诈，也都顾不得多少了，毕竟上神遗迹只是传说中的存在，而四姓七族中天赋子弟的没落确是现实。”
炎十九蹙眉咬唇，犹豫了半天，向青年问道：“所以是因为这春晖堂，十年大比才要提前？我们才要提前两年入王都？”
炎元点头，“而且我们火族与王室早有过承诺，这是自上任族长也就是我的祖父与当今王上定下的誓约。火族与大虞青氏同心同力，待大业有成，火族便可自立为国，据千仞城以南皆为其领土。而王上所拿出的秘宝图，也是我火族为达成盟约所献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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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再是不涉世事也知这等关乎家族的大事，不是她这种人该知道的，但眼前的青年看起来是那样可靠沉稳，便让十九遏制住了内心的震惊，开口问道：“少族长为何要告诉我这些？”
炎元瞧着眼前少女故作镇定的样子，心情极好地回答：“因为你是我未来的夫人，火族的这些事，身为族长夫人当然要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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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低下头，她觉得这人，明明一副严肃正经的脸，为何总说些这么轻佻的话。论打架，她在行，论说话，她可比不上眼前这人。
但有些问题不趁这个时候问明白也不行，她便又勉强扛住炎元炙热的眼神，开口道：“为什么是我？”
炎元知道她想问为什么自己会选择和她定下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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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炎元听得这么直白的一番话，不禁大笑起来。他还从未见过有人将自己的心意表露的如此浅显。就算是他那不成器的小弟弟，也不会随随便便就问别人，你想让我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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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啊，你没发现到现在为止，在我面前你都是自称‘我’的吗？寻常女郎见我，应当称‘妾’才是。”
炎元看着十九疑惑懵懂的眼神，继续解释道：
“火族的未来不需要一个身份高贵的女主人，我需要的是一个有着坚定头脑、不屈灵魂，对权势渴求但并不畏惧谄媚的夫人，这个人最好还有着让他人无话可说的天赋实力，左右想想，可不只能是你吗？十九其实不必考虑太多，就当是与我之间的交易，我予你荣华，相反，你助我执掌火族？这样说，你能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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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十九的心里蓦地松了一口气。这样说的话，她确实不想拒绝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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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炎十九的脸上倒是不见丝毫羞赧，她看向他的目光平静清澈，缓缓地吐出一句：“我答应你。”
炎元突然觉得有些失策。他还是更欢喜先前羞红双脸的小十九啊。不过，未来，还
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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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很多年之后，炎十九还清楚的记得那日的天空湛蓝如宝石，沙漠之上的艳阳散发出灼灼光辉。经常扬风的荼蘼沙漠格外安静，视线所及尽是黄沙蓝天。南交城百丈高的土城墙矗立在这样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沧桑壮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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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还有六人一直随炎元左右，听炎十一说，那是少族长身边的护卫，乃炎氏一等一的高手，是少族长亲手培养出来的。炎十九瞧着这几人精气内敛、目光锐利，行动间简洁利落，想必深藏不露，顿时对炎元产生了一些敬意。
待少族长向大家交代一些事宜，他们便启程出发。因着炎元的特意安排，十九的位置离他并不远。
十九再一次的回头遥望黄沙蓝天中的南交城。平生第一次，她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惆怅，就像是幼鸟第一次离巢，带着一种初生的眷恋。从她有记忆至今，这座城承载着她所有的悲欢。往常日日走过的城门巷道，于今已要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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