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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昊天有成命》正文 第十五章 秋橙

  自出发伊始,他们在这沙漠中已行了十余日。照推算,落日前他们这班人应该能抵达荼蘼沙漠北端边缘的第一大城,也是四姓七族之中羽族人的领地主城——千仞城。

  这几日周边的景色已不再是单调的黄沙,而是夹杂着些戈壁的荒草原。炎元不同先前与十九说话时,一路上还是极沉稳可靠的。荼蘼沙漠之险,不仅在于其中蕴生了众多凶猛可怕的灵兽,更在于它变化不定的气候和独特的沙漠风暴。

  有时往往上午还晴空万里,不过半响便开始扬起风沙,最是容易使旅人迷失方向。这还不是最要紧的,最要紧的是荼蘼之中总是不定时、不定点的产生一种夹杂龙卷风、乌云和雷鸣速度又极快的风暴,这种风暴所过之地摧枯拉朽、全无活物,但也不是不可避免,只要提前监测,避过沙漠风暴前进的路程即可。但这种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除非是极有经验和运气的人,就连常年生活在沙漠上的炎十九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全然躲过,她和师父很多时候都是凭着侥幸捡下一命。

  但炎元带领的他们这一队,一路上就没有慌过,他那六个侍卫总是天不亮便不见人影去四周打探情报,而炎元自己则是拿着纸笔写写画画,他总是能巧妙的带着他们避过风暴并找到合适的宿营地。

  也因此,这一次入都的年轻人中就没有一个不钦佩少族长的。连炎十九也觉得这人实在让人敬服。三长老就更是深觉先族长果真英明,后来就更是将万事交于炎元,自己也不敢摆什么长辈架子了。

  等到日落时分最后一缕光芒落下,他们总管感到了千仞城的脚下。这座连接南部与王都的桥梁之城,于暮光中显得格外圣洁高大——值得一提的是,千仞城之所以被命名,皆因它高三十丈有余、洁白无瑕的城墙。

  十九他们远远便能望见这座瞩目至极的城墙待到得近边,更是感觉出一种震撼与渺小。当年还是巨灵神族统治大陆之时,因与火族为敌,便特意在荼蘼沙漠北端入中原处建了一座城。这城夹在东西玉屏山之间,乃是天然的易守难攻之地。当时的王族又斥巨力,从昆仑山雷族之地运来一种玉晶天雷石做城墙之用,这种晶石是雷族专用,来吸收天雷以助修炼的宝物,被土族与其他材料融合,前后耗费十余年,损耗十几万奴隶,才终于建成了这座千仞之墙。

  这座城墙即使是让炎氏用白火来烧,也需要些功夫,更何况能凝出白火的也寥寥无几。自此火族便歇了北进之心。却也让雷族埋下了不臣之心,当年首先响应风族推翻鼎朝的便是昆仑山封氏,毕竟那么多的玉晶天雷石不由分说便被强取,这口气换成哪个家族都没那么容易咽下去。

  当年大神武王夺得天下后,便将羽族迁至千仞城。羽族秋氏,发源地千仞城附近郁山山系主峰翠屏山。羽族人生性温和懦弱,善训灵兽。实力虽不如其余几族,但驯养的灵兽却是各族都少不得的。

  羽族秋家的十八姑娘唤阿橙的便是火族族长嫡七子打小定下的未婚妻,炎元的准弟妹。这位女郎也是极有意思。她本是庶出,这一代的羽族族长没什么能力,唯一算的上特点的就是好色和能生。算上秋橙,羽族这一代光是族长所出就有四十三人,更别说其他族老旁支。

  好在羽族善经营,所在的千仞城地势扼东西、贯南北,来往商客纷纷,把千仞城硬是发展成除潋滟王都外第一富庶之地。

  这位阿橙姑娘娘亲乃是当年艳绝千仞城的第一歌姬,有传言甚至王室子弟为听她唱一曲儿专一从潋滟城来此一掷千金。

  这歌姬同舞姬一样也是分好几类的,虽然这位标榜着卖艺不卖身,但多年浸淫此道,哪能不懂些狐媚功夫。待成功傍上偶然间想起到属地一看的羽族族长,又顺利诞下一女并成功在内院斗过各种妾侍媵婢站稳脚跟后,才傻眼发现,本想将自家技能倾囊相授予的女儿,不知何时被教成了个女夫子。

  这事儿得说说,羽家这一代虽然人多,但真正天赋出众、堪当大用的却没几个。族长的正室夫人乃是昆仑山雷族嫡长小姐,两人结合乃家族联姻,封大小姐想必做姑娘时也曾畅想过未来郎君的模样,哪知嫁了人确是另一幅模样。逐渐也冷了心,虽夫君在外花天酒地,她自寻自己的乐子。

  两人膝下只有一女,名唤空。虽为嫡女身份高贵,但为人寡言内向,天赋也不算出众,平日里只喜侍弄些花草,养些鸟雀。四姓七族中,女子做为族长的虽罕见但迫不得已也不是没有,可是秋空如此确实难当大任。

  幸得羽族有一班忠心耿耿的长老们,从族长所出的这群萝卜里,挑挑拣拣,遇着了秋橙这么个卖相不错的。

  羽族的天赋有些不同。他们修的是一种召唤之术。通过召唤灵兽来与自己绑定,可将天赋之力与灵兽共通,从而发挥更强大的力量。传说羽族的先祖能与神龙契约,共享寿元与力量。

  因着天赋的特殊性,羽族人亲近百兽。甚至会有天赋强大的羽族人在还是幼童之时,便会有通人性的强大兽类循着气息来与其绑定羁绊。

  毕竟在上古传说灵兽也是可以修炼成神的,至于如今,虽然大部分的兽类已泯灭灵性,但还是有些传说中神兽的血脉后裔,靠着特殊的传承,存留记忆。

  秋橙便是如此,在她还不满一岁的时候。某日,乳母入得房内,骇然地发现一只有半人长、两耳尖尖竖起、通体黑亮、只眉间三道白的狼崽子,正扒着摇篮,作势要往里啃。

  乳母吓得惊叫一声,那畜生回头,一双幽亮亮的蓝眼发出摄人的精光。这一声尖叫引得众仆卫急急赶到,毕竟是族长当宠的爱姬所生之女,他们也不敢怠慢。

  见众人围了过来,它也不怕,自顾自的扒着摇篮,努力伸长舌头……好像是要舔摇篮里还不知情况正在酣睡的婴孩。

  仆卫们紧张地看着它,丝毫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把里边熟睡的婴孩给葬送。

  直到族长携爱姬闻风而来,亲娘见女儿如此危机,吓得花容失色,泪珠儿一下子淌了出来。倒是当爹的盯着那畜生细看了良久,突然爆发出一阵舒心的大笑:

  “不愧是我儿,小小年龄就能引得极光兽前来,想来以后前途不可限量啊!”

  众人才知,原来是自家小女郎天赋外溢,将这灵物给吸引了来。

  极光兽按品阶来看算不得多珍贵的灵兽,只属于玄阶。但这种灵兽难得之处在于速度极快,全力奔跑起来犹如一道光弧,因此才命名为‘极光’。这种灵兽大陆上及其稀有再加上速度又快,因此见过的人寥寥无几,大都只在书上有些记载。这才让仆从误以为是只普通的狼崽。

  这只极光兽后来一直被秋橙饲养,名为‘载道’。

  既然十八小姐自小便有此奇遇,可见天赋必然出众。众位长老再瞅瞅其余的几个庶子,唉,虽然是男儿,但着实有点扶不上墙啊。各个活成人精儿的族老们一合计,那不如就按天赋强弱来选继承人得了,即使十八小姐不堪大用,只要招赘个把有天赋的男儿,生得孩儿再好好培养起来就是。

  自家人知道自家族长是什么德性,只管生不管养,即使知道闺女昰块好料,开心完也就任其天生天长了。更别说嫡夫人了,她只怕不把十八掐死好给自家女儿腾位置就算好的。

  但他们可不能放任自家好料子任由一介媚宠之辈给耽误了。于是大长老便联合一干羽族重臣向族长请命,愿亲自教养十八小姐,务必把她培养成合格的继承人。

  族长当时正在与新得一位有些鲛族血统的美人儿寻欢作乐,自是大手一挥想都没想便同意了;而亲生母亲正为着新来的小贱人头疼,想着女儿既然能这么出息,那未来这羽族不就是她们娘儿俩的了?再者,因着这关系怎么着自己也不可能失宠,到时再生得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地位不就更稳固了?

  这么一想,便也乐呵呵的同意了。

  于是教养秋橙的便成了一班长胡子白头发的老爷子。别人家的女郎被捧在手里,如珠如宝似的宠着,教的是礼仪琴乐书画女工,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珍馐玉食。

  秋橙则自小一身灰扑扑童子装到长大一身灰扑扑大长褂,偶逢宴会,也是极其套路的打扮,可见出自侍婢嬷嬷之手,全不费半点心思。一开口便是经史文集,老腔论调,全无半点风趣。琴棋书画倒是样样都会,只是样样都呆板的可怕。行动处事更是一派稳重正经,毫无少女之感。

  她母亲每每见自家闺女都得头疼半天。任谁看见女儿一张楚楚可爱桃心儿脸、波光潋滟春水眼和红嘟嘟樱桃般小嘴儿,却一本正经毫无波澜引经据典地劝自己母亲要贤良淑德、恭顺温训、侍奉嫡母、友爱姐妹,也得气个升天。

  不仅如此,秋橙还身体力行的教养弟妹,孝敬嫡母,尊长爱幼,时时奉劝父亲不可耽于美色、勤政爱民。如此这般,长老们甚是欣慰,深感自己教导有成,秋橙的‘大名’也传遍整个四姓七族。

  之所以炎七会与秋橙定亲,也与此有莫大关系。当年宴会上,还是家中一霸的炎小七欺负到了羽族二十五小姐秋翎的头上。

  说起来秋家的男儿大多尔尔,倒是他家的女郎各个美名远扬,大概与族长好美人有关。而在羽族众小姐中,又以二十五小姐最最美妙。大概是因为娘亲有着鲛人血统,秋翎有一头深蓝色的秀发,配着她虽然不会流出珍珠但比一般人仍要水灵澄澈的双眼,显得格外妩媚动人。

  秋翎人美,性子也随了她美人娘,十分柔弱敏感。平日里除了嫡姐外,秋橙最是照顾这个妹妹。见她被火族小霸王欺负,立刻当仁不让的站出来。她也不和你打,就张口开始圣人怎样怎样的朝着炎小七说教开来。

  炎七郎自不甘心被钳制,谁管你罗里吧嗦说啥,直接妄想以武力进行反抗,结果被载道一个回合制服。所以当年还属于小恶霸一枚的炎七,生平头一次,被人欺负的哭了鼻子。

  这事儿被哥哥们拿来嘲笑了整个童年不说,还不知为何,自家母亲格外欢喜秋阿橙,赔出去倒贴一个儿子也要她做自家媳妇儿。

  于是虽然这婚约是定下了,炎小七却对此深恶痛绝,要是水嫩嫩的秋翎妹妹还好,可怎么地偏偏是秋家迂腐的小古板啊?

  对此秋橙倒没什么意见,秉持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的态度,只是每次一见炎小七就免不了说道说道。

  火族和羽族因着这门亲事倒是日渐热络,而炎元从千仞城到南交的来回行李车马也皆是秋橙亲自安排打理。

  她往年春季总要回千仞城安排一年事务,检查账簿并处理些杂事。

  而此时秋橙正站在城门下,遥望着一干南交来客。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