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魉生》正文 第19章
是夜，安顿好住院的病人，风若菱和南竹踏着月色回到虎子家。
好在病人们患的均不是什么严重的疾病，且有家人陪同照看，他们忙碌一天才得以歇息。
经过今日一出闹剧，前来领取粮食的人更多了。宝儿拉上几个小伙伴一起留守家中负责看管分发物资，小孩子们第一次承担如此重任，个个都十分认真，一日下来也累坏了。
“神医，若菱姐，我有件事想跟你们说。”待二人用过饭，虎子哄睡了宝儿，关上大门，压低了声音说道。
然而他摸着脑袋，神情纠结，似是不知如何开口，磨蹭半日挤出一句：“我怕说了你们不信……”
还有什么比信守了二十多年的科学观被颠覆更让人难以置信的，过来人风若菱鼓励道：“没关系，我们能承受。”早知道你小子有秘密了。
虎子咬咬牙，声音轻如蚊蚋：“我觉得，郝大夫是妖怪。”
风若菱眨了眨眼，“何以见得？”
见她没有丝毫吃惊，虎子略为诧异，转头去看南竹……正闭目养神，不知听到没有。
虎子压下心底的怪异之感，继续低声道：“先前宝儿的爹娘双双得了瘟疫，将宝儿托付给我，便去寻郝大夫诊治。夜里宝儿想见爹娘，哭闹不停，我只好答应替他去看一眼。”
“我到了前院收治病人的地方，寻了一圈，并未发现宝儿的爹娘，就继续往内院走。那里头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不见，我有点犯怵，下意识放轻了脚步，然后就听到屋子里传出奇怪的声响。”
“我捅破了窗户纸，瞧见宝儿的爹娘……竟漂浮在空中，身上还冒出奇怪的雾气。郝大夫和他徒弟坐在地上，张嘴吃着那些雾气。没一会，宝儿爹娘就掉了下来，全身干瘪，就像……就像两具干尸。”
虎子说到此处，嘴唇忍不住哆嗦，眼眶不知不觉变得通红。
“我不敢告诉宝儿，果然第二日，他们就说宝儿的爹娘过世了。”
烛火在桌上静静摇曳，明明是夏日夜晚，且又在乡间，竟听不到一丝虫鸣鸟叫。
“谢谢你虎子，我们会小心的。”风若菱抚了抚少年的肩，柔声道。
“神医，若菱姐，我说的是真的。”虎子以为她不信，急急道。
“嗯，我相信你。”
“你们不害怕吗？”那可是吃人的妖怪啊。
“怕又如何？”
虎子呆呆望着她，是啊，怕又能如何？他们如今，就如同郝大夫豢养的家畜，高兴了就哄一哄，饿了就随便抓一个吃掉，根本没有活路。
“既然大家这么信任我们，哪怕对方是妖怪，也只能上啦，”风若菱摊手，“虎子，你很勇敢啊，知道郝大夫是妖怪，还敢帮我们同他对着干。”
虎子低头握了握拳，因为……不甘心啊。
做惯了人，谁愿沦为待宰的家畜。他不知道便罢，既然不巧撞见了，又如何再能以感恩之心面对那师徒二人。
“不过，他们如此猖狂，我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啊。”风若菱嘿嘿笑道。
虎子疑惑地抬头。
风若菱凑近他耳边，小声道：“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师父是神仙哦。”
——
昏暗的室内，回响着轻微的“嚓嚓”声。
芒硝跪在地上，额头紧贴郝大夫的脚面，浑身颤抖。
“师父明鉴，徒儿昨夜的确给用过饭的人都下了药，虎子家里的那些也洒了，绝对没有人看见！谁知个个都还活蹦乱跳的……都怪鵺那家伙，给的什么破药，一点用的没有。”
郝大夫左手扶着一根约三尺长的木棍，木棍底端杵在芒硝背上，右手握着一把精美的匕首，正在专注地雕刻着新拐杖。
芒硝得不到回应，亦不敢妄动，任凭木屑簌簌地落了满头满身。
“鵺的药并无不妥。”良久，郝大夫苍老的声音响起。
芒硝霎时汗如雨下。
“那为何？难道是那姓南的……”
“那两人也不过是区区凡人。”
芒硝懵了。既不是药的原因，也不是南竹的原因，那岂不是，还是他的原因。
恐惧一波比一波更甚，郝大夫那一刀刀仿佛削在他心上，芒硝颤声喊道：“师父……”
郝大夫不耐烦地敲了敲拐杖，“慌什么，此事定有第三人插足，只是隐在暗处被我们大意忽略罢了。你且先去把那刘翠香带过来。”大话早已出口，总得善始善终，王家媳妇注定是要死的，至于其他的破事，再说吧。
芒硝惶惶应声是，匆匆出门去了。
郝大夫继续在屋里削拐杖，一削就是大半宿，仍不见芒硝归来。
就在忍无可忍差点又震碎这根新拐杖时，芒硝终于狼狈不堪地出现……一个人。
“师父，那刘翠香，不见了！”芒硝语带哭音，跌跌撞撞跪倒在郝大夫脚边。
郝大夫心一沉，“莫非遇到了那神秘的幕后之人？”
芒硝捂着胸口，喘息道：“是的，我抱着刘翠香，忽然一人从后袭来，我与其交手数十招，仍是不敌，又受了伤……只得舍了刘翠香，独自逃了回来。”
郝大夫眯眼看了徒弟片刻，忽然道：“你撒谎。”
芒硝抖了抖，眼神闪躲，“徒儿怎敢……”
“你有何不敢。”郝大夫猛然提高了声音，冷笑，“你说你受了伤，衣裳脱了我瞧瞧。”
芒硝闭了闭眼，自知瞒不过，“咚”的一声以头抢地，哽咽道：“徒儿知错了，那刘翠香的确不见了，徒儿找遍了整个村子也没找着人，不知该如何向师父交代，害怕师父责罚，才……”
“废物。”
郝大夫眼中划过一道红光，须发无风自动，提起刚雕刻好的拐杖，抬起芒硝的下巴。
“师父饶命！”芒硝涕泪横流。
“这是你欺骗我的代价。”郝大夫扬起一抹邪魅的笑，手腕轻轻一推，拐杖猛地插入芒硝口中。
芒硝双目爆瞪，嘴角鲜血狂涌，但气息仍在。他痛苦地挺直上半身，任由拐杖一寸寸地自口中深入，直至完全吞没。
郝大夫看着他似欣赏似嘲笑，许久后，才叹息一声：“念你是初犯，便饶你一回吧，记住切莫再耍小聪明，耽误大事。”
话落，手深入芒硝口中，将拐杖缓缓地抽出来。
原本浅棕色的木杖，此时染满了血，鲜艳如镀漆。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
好在病人们患的均不是什么严重的疾病，且有家人陪同照看，他们忙碌一天才得以歇息。
经过今日一出闹剧，前来领取粮食的人更多了。宝儿拉上几个小伙伴一起留守家中负责看管分发物资，小孩子们第一次承担如此重任，个个都十分认真，一日下来也累坏了。
“神医，若菱姐，我有件事想跟你们说。”待二人用过饭，虎子哄睡了宝儿，关上大门，压低了声音说道。
然而他摸着脑袋，神情纠结，似是不知如何开口，磨蹭半日挤出一句：“我怕说了你们不信……”
还有什么比信守了二十多年的科学观被颠覆更让人难以置信的，过来人风若菱鼓励道：“没关系，我们能承受。”早知道你小子有秘密了。
虎子咬咬牙，声音轻如蚊蚋：“我觉得，郝大夫是妖怪。”
风若菱眨了眨眼，“何以见得？”
见她没有丝毫吃惊，虎子略为诧异，转头去看南竹……正闭目养神，不知听到没有。
虎子压下心底的怪异之感，继续低声道：“先前宝儿的爹娘双双得了瘟疫，将宝儿托付给我，便去寻郝大夫诊治。夜里宝儿想见爹娘，哭闹不停，我只好答应替他去看一眼。”
“我到了前院收治病人的地方，寻了一圈，并未发现宝儿的爹娘，就继续往内院走。那里头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不见，我有点犯怵，下意识放轻了脚步，然后就听到屋子里传出奇怪的声响。”
“我捅破了窗户纸，瞧见宝儿的爹娘……竟漂浮在空中，身上还冒出奇怪的雾气。郝大夫和他徒弟坐在地上，张嘴吃着那些雾气。没一会，宝儿爹娘就掉了下来，全身干瘪，就像……就像两具干尸。”
虎子说到此处，嘴唇忍不住哆嗦，眼眶不知不觉变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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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火在桌上静静摇曳，明明是夏日夜晚，且又在乡间，竟听不到一丝虫鸣鸟叫。
“谢谢你虎子，我们会小心的。”风若菱抚了抚少年的肩，柔声道。
“神医，若菱姐，我说的是真的。”虎子以为她不信，急急道。
“嗯，我相信你。”
“你们不害怕吗？”那可是吃人的妖怪啊。
“怕又如何？”
虎子呆呆望着她，是啊，怕又能如何？他们如今，就如同郝大夫豢养的家畜，高兴了就哄一哄，饿了就随便抓一个吃掉，根本没有活路。
“既然大家这么信任我们，哪怕对方是妖怪，也只能上啦，”风若菱摊手，“虎子，你很勇敢啊，知道郝大夫是妖怪，还敢帮我们同他对着干。”
虎子低头握了握拳，因为……不甘心啊。
做惯了人，谁愿沦为待宰的家畜。他不知道便罢，既然不巧撞见了，又如何再能以感恩之心面对那师徒二人。
“不过，他们如此猖狂，我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啊。”风若菱嘿嘿笑道。
虎子疑惑地抬头。
风若菱凑近他耳边，小声道：“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师父是神仙哦。”
——
昏暗的室内，回响着轻微的“嚓嚓”声。
芒硝跪在地上，额头紧贴郝大夫的脚面，浑身颤抖。
“师父明鉴，徒儿昨夜的确给用过饭的人都下了药，虎子家里的那些也洒了，绝对没有人看见！谁知个个都还活蹦乱跳的……都怪鵺那家伙，给的什么破药，一点用的没有。”
郝大夫左手扶着一根约三尺长的木棍，木棍底端杵在芒硝背上，右手握着一把精美的匕首，正在专注地雕刻着新拐杖。
芒硝得不到回应，亦不敢妄动，任凭木屑簌簌地落了满头满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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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为何？难道是那姓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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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大夫不耐烦地敲了敲拐杖，“慌什么，此事定有第三人插足，只是隐在暗处被我们大意忽略罢了。你且先去把那刘翠香带过来。”大话早已出口，总得善始善终，王家媳妇注定是要死的，至于其他的破事，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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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那刘翠香，不见了！”芒硝语带哭音，跌跌撞撞跪倒在郝大夫脚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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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硝捂着胸口，喘息道：“是的，我抱着刘翠香，忽然一人从后袭来，我与其交手数十招，仍是不敌，又受了伤……只得舍了刘翠香，独自逃了回来。”
郝大夫眯眼看了徒弟片刻，忽然道：“你撒谎。”
芒硝抖了抖，眼神闪躲，“徒儿怎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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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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芒硝双目爆瞪，嘴角鲜血狂涌，但气息仍在。他痛苦地挺直上半身，任由拐杖一寸寸地自口中深入，直至完全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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